“老師，以後還要勞煩你們幫我多照看一下兩個孩子，都是可憐人，也沒人待他們好。”

康山的眼睛紅了：“阿媽，你別說這種話，為了我你也要撐下去，你們不可以這麽自私，如果隻留下我一個，我還活著幹什麽。”

“啪”的一聲，白秀雲甩了康山一個重重的耳，因為用力太猛，即刻痛得全都在發抖，過了很久才平複過來，一字一句地衝兒子說道：

“再難，你也要給我活下去。”

康山咬著牙不肯哭出聲，間發出忍又痛苦的嗚咽，白秀雲的眼眶也紅了，著他被打紅的臉頰，歎了口氣：“傻孩子，以後對自己好一點，也要對小伊好，那丫頭過得更苦。”

歡默默地退了出去，聽見白秀雲著兒子的頭，用喑啞的嗓音唱起了一首彝族老歌，懂的彝族話有限，隻能聽得懂“星星”“小妹”幾個簡單的詞，也覺得那歌聲像是穿了山河歲月，踏過荊棘莽原，蕭索又蒼涼。

陸翊坤走前，曾把車上那束傳遞信息的滿天星留在了套房，歡回房去取了來，想送給康山。經過醫院的走廊，風吹過吊在欄桿上靠營養培護出的那些不合時宜不知季節的鮮花，在月下香得虛假又縹緲，眼前閃現著小伊大部出的針孔，蘇睿事後推斷和王德正有不倫關係，這一切康山都知道嗎？而康山和蘭的事，小伊知道嗎？

懷著滿腹心事，歡回到了白秀雲的病房，才要手敲門，卻過窗簾的隙看到康山取出了兩支棕黃玻璃瓶裝注，謹慎地用一次針筒從中取了一管半明藥水，白秀雲拉了拉兒子的手，康山猶豫片刻，將兩支都空，手法嫻地進行了皮下注。

歡已經在毒品泛濫的昔雲待了三年，每月還配合派出所定期給孩子們做毒品的科普教育，對康山手中的注並不陌生，鹽酸嗎啡注，10毫克裝，白秀雲的用量已經是正規劑量要求裏單次鎮痛用藥量的上限。

在白秀雲已經出現明顯的腎衰竭癥狀後，醫院應該不會開嗎啡替鎮痛，更不會由康山來作，顯然是康山私下把違藥品帶進了醫院。已經咬牙支撐了許久的白秀雲很快在藥作用下睡著了，枯瘦的臉上還帶了點笑容，康山迅速將針管和藥劑用紙巾裹了數層，塞進背包的最裏層。

待母親睡後，康山躡手躡腳地推出了房間，看見歡低著頭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他下意識地了收在背包裏側的空藥瓶，然後在歡言又止的表裏出了無奈又認命的苦笑。

“老師，你都看見啦？”

“嗯。”

“我被帶走這幾天阿媽熬得很辛苦，所以我拒絕不了……”康山聳聳肩，“就想踏踏實實睡個覺，以後，以後我爭取不用啦。”

“這是我那天去王家，小伊給的花。”

“老師，以後還要勞煩你們幫我多照看一下兩個孩子，都是可憐人，也沒人待他們好。”

康山的眼睛紅了：“阿媽，你別說這種話，為了我你也要撐下去，你們不可以這麽自私，如果隻留下我一個，我還活著幹什麽。”

“啪”的一聲，白秀雲甩了康山一個重重的耳，因為用力太猛，即刻痛得全都在發抖，過了很久才平複過來，一字一句地衝兒子說道：

“再難，你也要給我活下去。”

康山咬著牙不肯哭出聲，間發出忍又痛苦的嗚咽，白秀雲的眼眶也紅了，著他被打紅的臉頰，歎了口氣：“傻孩子，以後對自己好一點，也要對小伊好，那丫頭過得更苦。”

歡默默地退了出去，聽見白秀雲著兒子的頭，用喑啞的嗓音唱起了一首彝族老歌，懂的彝族話有限，隻能聽得懂“星星”“小妹”幾個簡單的詞，也覺得那歌聲像是穿了山河歲月，踏過荊棘莽原，蕭索又蒼涼。

陸翊坤走前，曾把車上那束傳遞信息的滿天星留在了套房，歡回房去取了來，想送給康山。經過醫院的走廊，風吹過吊在欄桿上靠營養培護出的那些不合時宜不知季節的鮮花，在月下香得虛假又縹緲，眼前閃現著小伊大部出的針孔，蘇睿事後推斷和王德正有不倫關係，這一切康山都知道嗎？而康山和蘭的事，小伊知道嗎？

懷著滿腹心事，歡回到了白秀雲的病房，才要手敲門，卻過窗簾的隙看到康山取出了兩支棕黃玻璃瓶裝注，謹慎地用一次針筒從中取了一管半明藥水，白秀雲拉了拉兒子的手，康山猶豫片刻，將兩支都空，手法嫻地進行了皮下注。

歡已經在毒品泛濫的昔雲待了三年，每月還配合派出所定期給孩子們做毒品的科普教育，對康山手中的注並不陌生，鹽酸嗎啡注，10毫克裝，白秀雲的用量已經是正規劑量要求裏單次鎮痛用藥量的上限。

在白秀雲已經出現明顯的腎衰竭癥狀後，醫院應該不會開嗎啡替鎮痛，更不會由康山來作，顯然是康山私下把違藥品帶進了醫院。已經咬牙支撐了許久的白秀雲很快在藥作用下睡著了，枯瘦的臉上還帶了點笑容，康山迅速將針管和藥劑用紙巾裹了數層，塞進背包的最裏層。

待母親睡後，康山躡手躡腳地推出了房間，看見歡低著頭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他下意識地了收在背包裏側的空藥瓶，然後在歡言又止的表裏出了無奈又認命的苦笑。

“老師，你都看見啦？”

“嗯。”

“我被帶走這幾天阿媽熬得很辛苦，所以我拒絕不了……”康山聳聳肩，“就想踏踏實實睡個覺，以後，以後我爭取不用啦。”

“這是我那天去王家，小伊給的花。”

歡把滿天星遞給了康山，男孩的臉上立刻現出了明亮的笑意，他比歡想象的還要開心，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束已經沒有了香味的幹花，連坐下的作都特別輕巧，唯恐折斷了脆弱的花枝。

“等阿媽醒了我就進去上，一定也會喜歡。老師，小伊很會擺弄花，以前就常說要開個花店，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夜來香，小伊喜歡夜來香。”

“康山，你知道小伊……”

“吸毒”兩個字在歡的間打轉，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康山好像什麽都沒聽見，樂滋滋地掏出了邊角都磨損起皮的錢包，翻出裏麵一張黑白的證件照獻寶一樣給歡看。

“你看，笑起來多好看。”

照片裏的王伊紋大概隻有十二三歲，特別瘦，兩顆黑眼珠子大得驚人，卻亮閃閃地像藏著星星，笑得稚氣又單純，在黑白證件照裏也清得宛如一枝初夏的夜來香，含苞待放。

“是呀，真好看。”

好看到歡想起現在的小伊會鼻子發酸。

四周都靜了下來，靜到風聲都像是誰在歎息，歡的思緒飄得有些遠，想起中學時生老師說，夜來香在午夜盛開，馥鬱芬芳，花香雖濃卻是有毒的，那個喜歡夜來香的小姑娘，半生似浮萍，然後被母親親手埋進了毒之中，歡現在什麽都知道了，麵對這一切卻隻有深深的無力。

“藥是王德正給我的，滿滿兩大盒，他還說如果我能做到他要求的事，他就答應小伊和我在一起。”康山隔著塑料著照片裏小伊的臉，溫得好像就在手邊，“老師，無論做了什麽，經曆了什麽，在我眼裏都是最好的孩，可是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特別不公平。”

他最後的話說得很輕，卻重重地在歡口，得不過氣來。

“為什麽像我們這樣的人，想向對方走近一小步，都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康山，無論王德正讓你做什麽，都不要去，你不要把自己上絕路。”

康山笑了，笑得有點慘淡：“老師，你知道什麽窮途末路嗎？就是走到這一步，哪怕前麵可能是萬丈深淵，也再沒有別的路可走，你隻能閉著眼走下去。”

“不會的，康山，你媽媽的病會有辦法，小伊我們也會想辦法救，這個世界有一萬個不公平，也總有一點公平的地方，就像……就像……”歡焦急地著手，想不出什麽安的話，最後出了最老土最老套的說辭，“你看我們倆現在都坐在這裏，曬著一樣的月。”

“不一樣的，同樣的月，在你們的夜裏，是安寧、平靜，可能還有夢鄉，我們卻隻有傷害、病痛，還有絕。小伊說在王家那個魔窟的每個晚上都是噩夢，看到日落都會……”康山猛地了拳頭，用力到關節都發白，但很快他又深吸一口氣，鬆開了，“對我來說，最好的夜晚，不過是阿媽有足量的止痛藥能安靜地睡幾個小時，而我可以看著窗臺上小伊掛的那副小花窗簾，聞著泛臭的河水，做個短暫的夢。”

他輕輕了雪白的滿天星，那貌似滿足的笑容讓人看來分外心酸：“老師，你知道嗎？因為河邊太，花草又招蚊蟲，我家連養一盆鮮花的資格都沒有，很多再簡單不過的事對於我們來說都是癡人說夢。不過老師，還是謝謝你們，像我們這樣的人，得到的善意不多，你卻待我們這樣好。”

在緝毒隊時，蘇教授告訴了他，老師為了阻止小伊做傻事發的毒誓，所以現在他對歡充滿了激。否則，他決計不會把王德正要走貨的事說出來，七小出來的孩子能遇見老師、古老師他們這些始終在堅持的好人，真的是很大的幸運。

夜裏，蘇睿空回了趟曙醫院，因為陸翊坤在離開前很心地按他的習慣置辦了洗漱用品和兩套，留在了歡的套間裏。

雖然蘇睿並不願意在醫院洗澡，不過非常時期時間迫，他不會矯到非得去外麵再開間房，何況曙VIP房的衛生、消毒工作做得很到位，並不遜於任何一家酒店。

當蘇睿終於一清爽地坐在客廳，端起茶杯喝下第一口清茶時，彥偉揮著兩張照片衝了進來。他兩天沒換的格子襯已經快梅菜幹，而蘇睿則是純棉麻襯，簡單的麂皮穆勒拖被他穿出帶點氣的雅味，兩人對比鮮明到慘不忍睹，連原本和他對視略覺尷尬的衿羽都扛不過自己時尚雜誌混出來的本能，投以涵富的注目禮。

對於好友在如此境下，還能保持通貌似不經意，細究都是高格的做派，彥偉也是心服口服，不無調侃地說道：

“大爺，有重大發現。”

他看到桌上的茶點，已經大半日沒進食的腸胃被喚醒了，腦子反而短路了，把照片往桌上一甩，坐在蘇睿邊，以牛嚼牡丹的姿態開始風卷殘雲地吞咽。

發現是重大的，在杏林春的藥倉牆角搜出了孩們的求救書，然而當那些大小不一、歪歪扭扭的字衝擊地映蘇睿的眼中，他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不適，下一秒就嘩啦吐了彥偉一。

彥偉呆愣地低下頭，看著子上還在滴水的狼藉，手中還舉著半塊餅幹，同樣呆若木的還有站在病房門口的歡和衿羽，蘇睿想說句什麽，才張口，又以不遜於孕婦妊娠反應的標準噴出一大口穢，飆在彥偉的襯上，他連忙扯了幾張紙巾捂住衝進了浴室，一陣翻江倒海地嘔吐。

遭了無妄之災的彥偉隻能在蘇睿狀況平緩後，拿著陸翊坤備下的另一一看就價格不菲的服，進浴室把自己從頭到腳清理了一遍。

歡磕磕絆絆認著字複述給蘇睿聽完，彥偉也把自己清理完畢了，他走出浴室的時候，連和他穿著開一起長大的歡都睜大了眼，吐出一口長氣，倒是於衿羽頗有一種自家藏了多年的寶藏被挖開的憾，又忍不住讚賞連連。

“我就說衿羽明明和我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控，怎麽會對你這麽死心塌地，原來是我們不善於挖掘寶藏啊！”

歡起拉著連頭發的作都卡住且一臉莫名其妙的彥偉，裏嘖嘖有聲——自家這個邋裏邋遢的小堂哥平常眉眼永遠被那頭鳥窩蓋住，現在洗頭洗了個服帖的大背頭，寬額濃眉深目都了出來，再加上眉宇間那抹凜然正氣，五看上去端正又清爽。

掉那總大一號的標準格子襯後，他的材與蘇睿相仿，剪裁得又修的翻領T恤勾勒出他比不運的大教授還要瘦幾分的腰，同係的直筒休閑修飾了原本就長的兩條直，連部的線條都翹得漂亮，彥偉的材居然不遜於T臺模特，還比健房刻意練出來的要自然、剛。

在蘇睿的皺眉凝視裏，歡了彥偉的腹，再次歎起衿羽的眼：“怪不得你總說要包攬彥偉的置裝大業，他平時那副打扮實在是暴殄天！暴殄天！彥偉，看不出來啊，我這輩子居然能看一場能媲韓劇裏‘變裝秀’橋段的現場直播，還是個男人！”

彥偉雖然不是蘇睿那種一眼能讓人驚豔的俊，但有介乎男孩與男人之間的舒朗之氣，這一走在校園裏絕對超能吸睛，有一搏校草之力。

“早被人發現，他可能就被別人搶走了。”衿羽訕笑著走到彥偉跟前，滿足地欣賞完，手又把他頭發了，還故意把服子都扯了兩把胡塞好，“還是這樣比較安全，藏起來我自己知道就好。”

因為新發現，還沒來得及好好睡一覺的蘇睿又被拖回了緝毒隊，倒是歡躺在床上想起有小潔癖的蘇睿居然直接嘔出來，翻來覆去睡不著。

“怎麽了，三三？”

“我在想蘇睿的心理疾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嚴重，”歡枕著自己的手臂，看著衿羽半夢半醒間大約還在花癡彥偉的小臉，歎了口氣，“他平時的中文閱讀障礙，也不過是麵對大篇漢字時眼前發暈，像路牌啊這些簡單的他都勉強能看一看，怎麽今天不過十來個字，反應那麽激烈。”

“糊糊的，我看著也怕呀。”

“他幫忙急救的時候，可沒有一點暈的跡象，難道是因為書……”

歡越想越睡不著，唯一能解的也隻有陸翊坤了，知道探究別人刻意回避的過往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沒準備問出個來龍去脈，隻是起碼得知道他忌諱的是什麽，以後才好規避。

結果電話一接通，才磕磕說了兩句話，陸翊坤就笑起來。

“你們兩個這默契真是沒得說，蘇才和我講如果你來問，就把當年的事都告訴你，你電話就打過來了。丫頭，他連最不想提的事都能說給你聽，你倆這……”

在陸翊坤頗有深意的省略裏，歡陷了沉默。

因為兩人千差萬別，從來都是活在兩個世界裏的人，之前有過的曖昧都當自己是所不過人之常，卻不能當真，可陸翊坤簡簡單單兩句話，歡忽然間就覺得被什麽到了心窩窩，裏頭冒出又酸又甜的泡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