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歡》第六章 如果有人知道那前塵

(1)

這天晚上,四大長老特意設宴款待穆之和軒轅宸,不過穆之到場時,卻發現司玉和瑤歌都沒有出席,不由在心底嗤之以鼻了一番,這家夥一定是心虛了!

大長老一直在觀察穆之,見穆之不僅有傾城之,言談舉止更是優雅大方,盡顯大家閨秀之風,毫不輸給瑤歌,不由暗暗歎氣,尊主自小在無相山長大,見過的子本就不多,有接的也就聖而已,此番一出去便遇到世間難得的佳人,難怪會失了心!

大長老若是知道司玉遇到的穆之不僅淪落乞丐,吃飯喝酒更是毫無形象可言,隻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酒足飯飽之後,穆之和軒轅宸被大長老親自送到了長老殿的廂房休息。

穆之毫無睡意,抖開包袱,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挑挑揀揀了半天,金圓圓給的毒藥太多,一時都不知該拿哪個了,著實頭疼。

糾結了好一會兒後,穆之有些頹然地把拿在手裏的瓷瓶又扔了回去。

把他毒死了又能怎麽樣?好像也不會賺到什麽便宜。

更何況這家夥份這麽尊貴,毒死了他,指不定自己和軒轅宸都別想踏出無相山了。

穆之歎了口氣,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吧!

就當的心,也被狗咬了一口……

無相山的日落特別慢,穆之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滿天落霞,不勝收。

眼前有奇峰峻嶺,奇花異草,後有殿宇樓閣,滿城燈火,宛若仙境。

若不是軒轅宸帶來,永遠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一所在,也永遠不會知道,原來這便是他的家。

傳說中分隔人妖兩族的無相山,傳說中守護黎民百姓的天族人,傳說中隻能迎娶天族聖的天族尊主……

穆之坐在長廊上的欄桿上,仰頭著漸漸落下西山的太,腦子裏想起在大廳裏與司玉並肩而立的聖瑤歌,同樣的一襲白,同樣的風華氣度,真真是般配得很,也真真……刺眼得很。

穆之突然便泄氣了,垂下頭,嘟囔了一聲:“臭男人,負心漢!”

的聲音很輕,然而站在遠的人仍然聽到了。

他的手微微一,向來溫和平靜的臉上竟有痛閃過。

司玉近乎狼狽地轉,匆匆離去。

司玉剛走沒一會兒,一個風風火火的影就奔了進來,直接衝到穆之麵前,不敢置信地問道:“穆姑娘!真是你?!”

穆之正在自怨自艾,一抬頭,就見東白跑得氣籲籲地站在自己麵前,對司玉的怨恨頓時就轉移到了東白上,橫了東白一眼,道:“怎麽?”

“你怎麽來了?”東白還沒到穆之的怨氣,有些納悶地問道。

可千萬別是來搶婚啊!

“來給你主子賀喜啊!怎麽?不歡迎我?”穆之皮笑不笑地問道。

東白後知後覺地覺到了穆之的緒不太好,連忙往後退了一步,道:“當,當然歡迎……那什麽,穆姑娘,我先回去了,有需要隨時找我!”

穆之一把揪住了東白的後領,測測道:“我現在就有需要。”

“什,什麽需要?我,我現在可能沒空……”東白憋紅了臉,巍巍地問道。

他這會兒開始害怕穆之把怒氣發泄到自己上了,畢竟把荀二剃了頭的事跡還曆曆在目。

“行了,我就讓你帶我逛逛!”穆之瞧見東白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氣不打一來,朝他腦袋上拍了一掌,就拖著東白往外走。

一出門,穆之立馬就變了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對東白笑得如春風般溫

東白皮疙瘩起了一,心裏越發惴惴不安了,這穆姑娘,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但遠來是客,為東道主之一的東白還是決定趁著天還未黑,為穆之好好介紹下天族的風

天族人生活在無相山的境中,像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城,安寧又平和。

穆之跟著東白穿梭在寧靜的街道中,萬家燈火在眼前閃爍,穆之看了一會兒便決定打道回府,到都是喜氣洋洋的紅燈籠,這簡直沒法逛了!

這一晚,穆之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不能眠。

第二日一早,眼底發青地爬了起來,一出門,就看到軒轅宸在房前的院子裏練武。

穆之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看他練武,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那什麽……我現在學降妖還來得及嗎?”

小命顯然是比男人更重要的事,揣了個劍魂的份,就算躲到了公孫景家中,以後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還是得學點傍,若是下次再有妖襲擊第二寨,也不用自殘才能打倒對方。

軒轅宸聽到穆之這話,眼睛倏地亮了,他幾步走到穆之麵前,道:“當然來得及!你上流著軒轅氏的脈,本就有學習降妖的天賦!”

軒轅宸說完,就從懷中拿出一本小冊子塞到了穆之手上,道:“這是降妖籍,你且看著。”

穆之難得認真地點點頭,“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

早飯過後,四大長老請人帶軒轅宸和穆之四閑逛,以盡地主之誼。

這閑逛對穆之來說簡直就是折磨,因為穆之發現除了自己住的小院,這無相山沒有一不是張燈結彩的。

明日便是司玉和瑤歌大婚的日子,無相山一派喜慶,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逢人便要聊兩句司玉婚的事。

穆之隻覺得心口梗著一口,隨時都能噴他們一臉。

最後穆之實在不了,找了個借口,一個人跑到了遠離人群的山上。

爬上一個小山峰,剛站穩,就被漫山遍野的千羅花震驚了。

人間難得一見、荀二視為寶的千羅花,在這裏自一片又一片的花海,火紅的花瓣,如山間靈,隨風搖曳,得驚心魄。

穆之怔怔地看著,心既覺驚豔又覺震撼,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緒,仿佛很久之前,就已經見過這絕的花海。

腔裏似有異樣的緒在回,像是要訴說什麽,可當仔細地去聆聽時,又什麽都聽不到。

此時此刻,四大長老正為司玉的婚事忙得昏天暗地,可為當事人的司玉卻安靜地呆在書齋裏,他坐在窗前,左手拿著書,右手手肘撐在桌上,手背支著臉頰,姿態閑適,與其說是看書,倒不如說在發呆。

東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司玉一的姿勢,心裏默默地想:尊主,你倒是翻個頁啊!

“東白。”過了好一會兒,司玉突然出聲喚道。

東白聽令,神一震,連忙湊近一步,問道:“尊主有何吩咐?”

司玉指著書齋前的一棵桂花樹,淡淡道:“我記得你曾在這棵樹下埋了一壇酒。”

東白心裏咯噔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湧上心頭。

果然,他還未說話,就聽司玉繼續道:“今日正好有酒興,挖出來吧。”

“……”幾乎不喝酒的尊主突然有了酒興,而且一來就要喝他準備留給自己婚時喝的兒紅……

東白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是尊主的命令不能違抗,東白還是含著淚老老實實去挖酒了。

兒紅釀的年月久了,一開壇就飄出了醉人的酒香。

東白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心疼地為司玉倒滿了一杯。

司玉端起酒杯,沉默了會兒,舉杯一飲而盡。

“滿上。”司玉的聲音仍是淡淡的。

東白著手照辦。

“繼續。”過了會兒,司玉再次吩咐。

“……”

一刻鍾後,東白看著酒壇子裏所剩無幾的酒,再次到何為心疼。

而司玉,在喝完最後一杯酒後,終於醉得不省人事。

東白戰戰兢兢地把司玉扶到榻上歇息,這要被四大長老知道了,估計又得活剝了他的皮!

“穆之……”東白剛把司玉安置到榻上,突然聽到一聲極輕的呢喃聲。

東白的子微微一僵,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司玉,這一聲醉酒後的“穆之”,飽含了司玉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眷

那是不屬於司玉的,不,應該說是不屬於從前的司玉的

東白自小跟在司玉邊,知道自己這個主子永遠平靜而克製,他深深地知曉自己的責任,所以從不對任何人任何事投,即便是與他一起長大的聖,他也從不曾放在心上。

可是此刻,他為一個子醉得不省人事,為了而痛苦。

原來尊主對穆姑娘的,竟已深到了這種地步麽?

東白突然慌了。

(2)

司玉這一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他是被大長老直接醒的。

睜開眼睛的瞬間,大長老已經讓人捧著喜服站在了他麵前,司玉看著那大紅的喜服,有一些恍惚,仿佛有什麽離他遠去了。

他想,那應該是他這一生的熱,曾為一個人而沸騰過的,終於,重新靜止。

盡管頭有些疼,盡管心有些麻木,他還是從容地起,洗漱,穿,然後讓人為他束發。

原來心如止水是這樣的,他終究還是走上了上天給他安排的路。

“東白呢?”看到後為自己束發的是一名婢,司玉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他在外麵忙呢!”不等婢回答,站在一旁的大長老便搶先說了。

司玉微微頷首,不再說話,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所以沒有察覺到大長老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此時此刻,外麵早已鬧翻了天,穆之連續一天一夜未歸,軒轅宸差點急白了頭。

東白和軒轅宸帶著一大堆人四搜尋了一夜,一點蹤跡都沒能找到。

眼看迎親的時辰快要到了,東白看著日漸升高的太,抹了把滿頭的汗,心裏越發焦急,穆姑娘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可怎麽跟主子代?

有沒有可能被妖族人擄走?”軒轅宸心中亦是焦急,但是仍然保持沉穩,蹙眉問道。

“不可能!”東白斷然否認,“無相山但凡有妖族人出,我們都會有應。”

軒轅宸的臉好了些,隻要不是被妖族人擄走,那就好!

可是天族境說小不小,為了不被司玉察覺,四大長老不準東白大張旗鼓地找,所以一時還真找不到穆之的下落。

突然,東白似是想到了什麽,眸一亮,他轉對軒轅宸道:“軒轅公子,你等我一會兒,我有辦法找到穆姑娘的下落!”

東白說完,就匆匆往主殿跑去。

此時此刻,主殿大門口聚滿了天族人,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等著司玉去聖殿迎親。

東白才剛進主殿,就被大長老眼尖地看到,大長老連忙將他拖到一旁,用極小的聲音問道:“找到了?”

東白搖頭。

“那你回來做什麽?你這副模樣若是被尊主看到了,不餡才怪!”大長老恨鐵不鋼地輕喝道。

“您放心!我有辦法找到!”東白說完,也沒心思管大長老了,飛快地衝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在房間裏翻箱倒櫃了一陣,找出了一個錦囊,那裏麵裝著穆之的頭發,正是他從給四大長老的那個錦囊裏取出來的,當時他覺得對不起司玉,所以鬼使神差地留了一縷下來。

沒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場!

東白拿了頭發後,又匆匆跑到司玉的書齋去找八卦圓盤。

此時的司玉已經一切準備就緒,隻等吉時一到,便會出門迎親。

可當東白通過八卦圓盤看到穆之的所在時,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進了天族的地!

那裏麵機關重重,稍一不慎,就會有去無回!

東白慘白著臉,幾乎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大長老正在跟司玉代迎親的細節,東白心裏猶豫再三,還是衝了過去,他一把抓住大長老的手腕,拚命朝他使眼,“大長老,我這邊有點事需要你過來看下。”

大長老恨不能踹東白一腳,但一接到司玉狐疑的神,他還是假裝淡定地跟著東白走了出去。

“大長老!怎麽辦?穆姑娘進了地!”東白差點就要哭出來了,但他還是隻敢小聲說。

大長老聽了,臉也是一變。

天族地放著上古神軒轅劍,為了保護軒轅劍,曆代尊主都在外麵設置了重重機關,別說是普通人,便是妖族大將,進了地,也未必能活著出來。

“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該告訴尊主?”東白著聲問。

“不可!”大長老斷然拒絕。

“可是隻有尊主能夠進去救人,再晚一步,穆姑娘命堪憂!”東白急了。

大長老的臉有些猶豫,於於理,他都該去救人,可不知為何,他有一種預,若是今日的婚禮出了紕,隻怕尊主和聖這婚,便再也不了了!

大長老咬了咬牙,在東白期待的眼神中下了命令,“我會讓三位長老去救,尊主那邊,一切等婚禮結束再說!”

東白的臉微微發白,他看著大長老回到司玉旁邊,手心冷汗涔涔。

他也不想這場婚禮到任何影響,為天族中人,一切以守護黎民為重,就像司玉貴為尊主,卻不得不迎娶自己不人,隻為繁衍子嗣。

如果他沒有看到尊主醉酒的模樣,如果沒有聽到他酒後飽含痛苦的呢喃,他想,他也會作出跟大長老一樣的選擇。

可如今,他怕,他怕穆姑娘一旦出事,尊主再不是他們的尊主!

那邊大長老已經領著司玉朝外走去,樂聲起,整個主殿越發熱鬧了。

所有人都是滿麵歡欣,除了尊主。

東白隻覺得自己手腳冰涼,他握了握拳,在司玉出大門之前,猛地衝了過去,幾近狼狽地撲倒在司玉麵前。

“東白,尊主大喜的日子,你怎麽這般莽撞?”大長老見狀,臉大變,眼疾手快地上前要去扶東白,卻不想司玉卻比他更快一步將東白扶了起來。

“一大早便不見你,忙什麽?”司玉溫和地問道。

東白的眼淚倏地掉了下來,他抬頭看著司玉,哭道:“尊主,穆姑娘進了地,您快去救吧!”

司玉的眸子驟然一,“你說什麽?”

“東白!”大長老大喝一聲。

司玉突然回頭看了大長老一眼,那一眼如疾風驟雨,凜冽非常,看得大長老心中一突。

沒等東白回話,司玉已經快步出門,一個飛躍便上了本就備在殿門口的高頭大馬。

於是,本該跟著迎親隊伍前往聖殿的準新郎,不過片刻便在眾目睽睽下失了蹤影。

此時此刻,為當事人的穆之,渾然不知自己造了多大的靜,因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唔,痛得彈不得。

穆之覺得自己一定是被瘟神附了,否則,怎麽會這麽倒黴?不過是因為多走了兩步,就跌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坑裏。

已經不知道自己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醒過來的時候尚是黑夜,而現在,已是白日。

覺得自己裏的骨頭大概都碎了,因為隻要一,就會痛得直冒冷汗。

穆之努力環顧了下,發現自己在一寬敞的之中,這安靜地像個墳墓,以至於剛醒來一會兒就差點被這寂靜的黑暗給嚇暈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穆之終於難以忍這樣一直一地躺在地上了,咬著牙,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每一下,都覺得有錐心之痛。

好不容易站起來,已經痛得出了一汗。

穆之像一個無頭蒼蠅,尋了個方向往外走,走了十步之後,倚著牆壁蹲了下來。

突然哭了出來,平生第一次,哭得不能自已。

哭自己想要一個家,卻從小顛沛流離;

哭自己一心想要為神,卻不能如願以償;

哭自己隻想做一個普通人,卻為劍魂不得安寧;

哭自己從未想過心,卻上一個不願娶的人……

穆之覺得委屈,太委屈了,這輩子除了長了一副姣好的容貌,幾乎沒走過什麽好運!

的這麽多罪,簡直對不起這張臉!

上天難道不應該對漂亮的人寬容一點嗎?!

穆之哭了好一會兒,直把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不堪,才終於覺得哭夠了,再次扶著石壁站了起來。

不管怎樣,人總是要活下去的。

突然,看到前麵出現一扇石門,正猶豫著,那扇石門忽然緩緩打開了。

穆之驚疑不定,有些害怕,但不知為何,心裏卻仿佛到某種指引,不由自主地往裏麵走去。

隻見石門之,是一間空曠的石室,中間立著一圓形矮柱,矮柱之上著一把金黃的古劍。

穆之不由自主地往那把古劍走去,腔裏似有東西在震,陌生又似悉。

穆之走到古劍前麵,巍巍地出殘留著跡的手去它的劍

突然,原本黯淡無的劍倏地散發出萬丈芒,隻聽鏗的一聲,古劍突然劇烈地抖起來,發出駭人的長鳴聲。

穆之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卻見那古劍從矮柱上掙出來,直接朝飛了過來,鋒利的劍尖直指膛。

穆之像是被定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劍勢如破竹地朝近,毫無法彈。

穆之絕地閉上了眼。

(3)

突然,耳邊有風聲掠過,餘看見一道紅影朝飛奔而來,那人撲至前,擁著往後倒去。

石火間,穆之隻看到那人如星海般的眸裏似有淚閃過。

砰地一聲,跌落在地,意識逐漸模糊,約約的,似聽到他在耳邊開口,聲音悲愴,全然不似他。

他說:“原來,我不是第一次上你……”

司玉的肩頭著那把古劍,鮮順著劍尖一點點地滴落,他卻仿佛毫無所覺。

古劍的長鳴聲已經漸漸停了下來。

司玉抱著昏迷的穆之,整個軀都在微微抖,他的眼中赫然有淚水潸然滾落,他似喜似悲,似笑似哭似癲狂。

原來,他竟不是第一次

遙遠的時帶著遠去的記憶呼嘯而來,在他的心裏掀起滔天駭浪。

他仰頭,任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如果有人知道,他曾六次親眼看著死在自己麵前,那麽,他們一定會理解,他此刻難以克製的悲痛和失而複得的喜悅。

如果還有人知道那前塵,知道每一次的相遇,他都曾上同一個人,那麽,他們一定會知道,這已是他第七次

第七次嗬……上蒼如此仁慈,一而再地給了他重來的機會。

可他如此愚鈍,竟差點再次重蹈覆轍。

好在這一回,尚不算太遲。

他終於有機會……去改寫他們的命運。

眾人趕到地的時候,便看到了這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他們引以為傲的尊主,平生不曾掉過一顆淚的尊主,竟會抱著一個人無聲流淚。

而他的肩膀上,甚至還著軒轅劍。

四大長老的臉紛紛變了,紛紛上前喊道:“尊主!”

東白也跟著跑了上去,聲音慌,“尊主,您傷了!”

瑤歌站在原地,麵蒼白,亦是一大紅裳,此時此刻,本該在聖殿等著他前來迎親,可當知道他為了穆之去地之後,就知道,他再也不會來迎親了。

“尊主,今日是您大喜之日,穆姑娘由我來照料吧。”大長老手替穆之把了把脈,知曉並無生命危險之後,小心翼翼地司玉道。

司玉沒有回話,他已不再流淚,隻是臉頰上尚有淚水未曾幹涸,他轉頭,目落到不遠的瑤歌上。

他的目裏,沒有,沒有憐惜,隻有愧疚。

隻聽他慢慢開口:“瑤歌,我們的婚事,作罷吧。”

瑤歌的子微微一晃,良久,點頭應了一聲,“好。”

“尊主!不可啊!”大長老一聽,頓時急了,連連勸說。

司玉沒看大長老,而是看向東白,道:“東白,幫我把劍拔出來。”

東白一聽,頓時嚇白了臉,可他不敢違抗司玉的命令,隻能走到司玉背後,巍巍地手握住了軒轅劍,然後眼一閉,牙一咬,將軒轅劍狠狠地拔了出來。

從司玉上帶出的鮮濺落一地,司玉卻眉頭也沒皺一下,他隻是小心地抱著穆之站起,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尊主!請三思啊!”隻聽噗通一聲,後的大長老跪倒在地上,痛心地喊道。

又聽三聲跪地聲,其他三位長老也跪了下來。

“尊主若是實在喜歡穆姑娘,待您與聖婚後,我等願為尊主去軒轅家提親!”大長老咬了咬牙,繼續道。

“瑤歌何辜?穆之何辜?”司玉嘲諷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諸位長老請起吧,我今日雖然選了自己的路,但絕不會令天族因我而絕了後路。”

說完,司玉便大步走了出去。

主殿裏,司玉的傷口已然包紮好,他坐在床邊,看著穆之安靜的睡,一想起他剛進地時看到的那一幕,他的手都不由微

可是,若不是那一眼,他不會想起那些前塵。

那麽,他就不知道,原來他們之間的故事,早已上演過無數次。

是的,時逆轉了。

曾經逆轉了五次,那五次裏,他們的經曆與第一次分毫不差,相遇、相、生離、死別……每一個事件,每一個時間點,哪怕是曾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一模一樣。

可這一次,他們的經曆不一樣了。

過去那六次時裏,他和穆之並不是在天下第二寨初遇的。

穆之也未曾因為那個荒唐的夢失去清白之,相反,如願以償地為了神

他們相遇,是因為撞破了神宮的,在生死逃亡關頭,遇到了他。

他隨手將救下,卻不想從此了舍不掉的緣。

後來,他一如此次,選擇了遵從天族尊主該走的路,他選擇與瑤歌婚,而,亦跟此次一樣,與軒轅宸一起上門賀喜。

並未留到婚禮當天,婚禮前夕,借口有事,匆匆離開。

他知道那一別之後,他們此生再無緣分,可他沒想到,會帶走軒轅劍,會孤一人前往妖族,會以一獻祭軒轅劍,毀掉被妖族盜走的神石。

他是在拜堂的前一刻突然明白的心思的,可他即便拚盡一靈力趕了過去,也隻看到軒轅劍從上穿膛而過的場景。

的一,盡數獻給了軒轅劍。

而他的一,因的獻祭而盡數涼卻。

那是他此生都不願回想的畫麵,可偏偏,他親眼看到了六次!

他眼睜睜地看著死了六次。

上蒼給了他五次機會阻止,可每一次,他都到最後一刻才想起那重複的前塵。

好在這一次,不一樣了……

這一次,所有的時間都提早了,他們提早相遇,提早開始了屬於他們的故事,而他,也終於在那一幕發生之前,提早想起了前塵。

他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

“司玉兄,可否借一步說話?”在門外站了許久的軒轅宸,終於忍不住出聲喚道。

司玉心知軒轅宸有很多話要與自己說,站起走了出去,兩人尋了一涼亭坐下,東白端了茶水之後,識趣地退下了。

“我本奉家父之命前來祝賀司玉兄和聖婚之喜,卻沒想到反倒令這門婚事不歡而散。”

“此乃我一人之決定,與任何人無關。”司玉喝了口茶,平靜道。

“隻怕其他人並不這麽想,舍妹無意闖了天族地,又令你與聖婚事作罷,隻怕從今往後,這無相山再不是該來的地方。”

軒轅宸這話一說,司玉驀地抬眼看他,這一眼眸深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隻見司玉微微一笑,道:“軒轅兄可是想說,軒轅氏與公孫氏有婚約在,穆之既已認祖歸宗,便須履行婚約,與公孫景婚?”

軒轅宸抿了抿,道:“若是穆之不願意,我不會,隻是公孫是個好歸宿,如今,亦隻有公孫才能護住。”

“為何?”司玉笑出聲,語氣似不以為然,“因為是劍魂?”

軒轅宸驀地抬頭,看向司玉的目裏有意外,也有謹慎。

“軒轅兄不必這般看我。”司玉低頭飲了一口茶,抬頭看向軒轅宸,角含著微微的笑意,“我以天族尊主的名義起誓,此生我決不讓去獻祭軒轅劍,否則,我便死無葬之地。”

軒轅宸的眼睛微微瞪大,似是完全不敢相信司玉會立下如此重誓,他的的聲音有些抖,“你……為何?”

“因為這世上無人比我更。”司玉眸平靜地與軒轅宸對視,“哪怕是你,的兄長,軒轅宸。”

(4)

穆之躺在床上,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來轉去。

不對,不對頭。

為什麽東白和軒轅宸看的眼神都怪怪的?

為什麽司玉這個有婦之夫會親自來照看

穆之瞪著眼看著司玉端著藥自然地坐到床邊,然後將藥放到一旁,手要扶坐起來。

子,躲開他的手,出一個笑容,道:“那什麽,男不親……不如你讓我哥來照顧我?”

“穆之。”司玉看著一臉防備的穆之,手微微一僵,輕聲喚道。

穆之低著頭,沒有與他對視。

“我沒有與瑤歌親。”

穆之驀地抬眸,眼中震驚之一覽無餘,隻聽口而出道:“你又始終棄?”

“……”司玉被穆之一噎,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半晌後,他手握住穆之的手,道:“從前是我錯了,以後我……”

“有話好好說,別腳。”司玉話未說完,穆之就嗖得將手了回來,打斷了他的話。

“……穆之,你上不疼麽?先把藥喝了。”司玉無奈,勸道。

被司玉一提醒,穆之頓時像靈魂歸了竅,覺得自己渾都開始疼,不再作妖,任司玉將扶起,靠坐在床頭,老老實實地喝了司玉給喂的藥。

一邊喝一邊眼瞄司玉,他的表悉的,又似有了些許不同,從前他隻是溫和,如今,卻仿佛多了一的溫

腦子裏想起他剛剛說的話,穆之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有了死灰複燃的跡象,可此番了這麽多罪,若是就這樣放過他,顯然對不起千裏迢迢背來的一包袱瓶瓶罐罐。

佯裝輕咳了兩聲,問道:“你當真不與聖婚了?”

司玉點頭。

“為什麽?”穆之很納悶。

司玉看著穆之良久,道:“因為我發現,此生除你之外,再不想娶他人。”

穆之聞言,心中狂喜,臉上卻出一副鄙夷的模樣,“我記得我曾讓你娶我,可你拒絕了。”

“我……”

“可惜了,我現在倒是覺得你與聖郎才貌,實是天作之合。”穆之打斷司玉的話,假裝憾道。

司玉的手微微一僵,“是嗎?”

“當然!”穆之點頭如搗蒜,“你們便如我與公孫景一般,都是佳偶天。”

司玉驀地抬眸,看向穆之,這一眼有些微淩厲,穆之差點被看心虛了,但仍然保持一派天真浪漫的真誠模樣。

“你與公孫景?”司玉強作鎮定,給穆之喂了最後一口藥。

“對啊,你應該也知道,我和他自小便有婚約,我已答應他,回去便與他完婚。”穆之咽下藥,睜眼說瞎話,“我之前想讓你娶我,純粹是一時衝,當不得真,所以,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司玉的手猛地,差點將藥碗打翻在地。

穆之看到了,差點憋不住笑。

“你該用膳了,我去讓東白為你準備。”司玉說完這句話,就匆匆出了房門。

穆之悶笑出聲,若不是渾泛疼,真想在床上打滾。

“為何要騙他?”剛巧聽到這一段的軒轅宸走進房間,有些好笑地問道。

“就許他婚,不許我逗他呀?”穆之的臉微微發紅,道。

軒轅宸略顯怔忡地看著穆之,他想過很多次穆之和司玉的關係,他一直擔心穆之會上司玉,因為那不會有結果。

他也想過司玉會不會也對穆之心,可他想,責任大如司玉,即便心也必能收放自如。

可他沒想到,他以為會收放自如的人,反倒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更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那個人會對他說——這世上無人比我更

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如今看穆之的神,於而言,這一定是好事無疑吧。

那麽,的大哥,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必須要守護一二。

軒轅宸走後,穆之躺在床上回想司玉說過的話,一想到他不與瑤歌婚了,的心中就止不住地雀躍。

曾聽軒轅宸提過,曆代天族尊主都必須與聖婚,如今他為放棄了這樁婚事,一定是慘了

一想到這點,穆之就忍不住想要想要捶床大笑,可惜傷,不宜作如此劇烈的作。

說起穆之這傷,說倒黴倒又有幾分運氣在,據東白所說,地陣法非常人可破,可無意間墜了陣法中心,雖是被陣法傷及骨骼心肺,但又誤打誤撞破了陣法,否則這條命還真不一定能撿回來。

好在無相山多的是各種珍奇藥草,所以雖然昏迷了幾日,但已經能下床走了。

這天晚上,月明星稀,穆之坐在園中,一邊吃著東白送來的瓜果,一邊賞月。

突然,悉的腳步聲在後響起,穆之轉頭看去,看到消失了一天的司玉終於出現了,想笑,又忍住了。

司玉手裏端著一碗參湯,他走到穆之麵前,遞到手裏,道:“睡前喝一碗,有助於你恢複。”

穆之聽話地喝完,將碗放在石桌上,看向坐在對麵、神如常的司玉,心中不由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於是角勾起一抹笑,道:“司玉,他日我與公孫景婚,你會來賀喜的吧?”

“我不會。”這回司玉回答得幹脆利落。

穆之驀地站起來,佯裝發怒道:“你與聖婚我都給你送了賀禮,你這樣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司玉突然手抓住的手,一把將拽進自己的懷裏,穆之被他拽得猝不及防,整個人便坐在了他的上。

的臉騰地紅了,想要站起來,他卻摟著不放。

隻見他一雙目灼灼地,比頭頂的月還要明亮,像是要把的一顆心,一一照亮。

“穆之。”司玉略有些低沉的嗓音在耳邊緩緩響起,不複往日的溫和,反而有一種勢在必得的霸道,“我說的不會,是指——我不會讓你跟公孫景婚。”

穆之一時怔住了,似是不敢相信司玉也會有如此強勢的一麵。

司玉仍然牢牢將鎖在自己的懷裏,他靠近,幾乎在與自己對視,“穆之,不要拿我們的未來懲罰我。”

“我沒有……”穆之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神,有些心虛地囁喏道,“你先放開我。”

司玉卻沒有照辦,他手抬起穆之的下,略帶火熱的目地鎖住的臉龐。

他想起他們曾經相過的六場時,從來都是克製守禮,因為他深知他不能予婚姻,更不能許白頭,所以即便得再深,亦是若即若離,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此刻,他心子在他懷中,呼吸織,手可及,他已決定與長相廝守,再無任何顧慮。

於是他低頭,封住了想要說話的

穆之的眼睛驀地瞪大了,幾乎可以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難以克製地飆升起來。

(5)

這是穆之清醒狀態下,與司玉的第一個真真正正的吻。

他吻得深而纏綿,溫如春水,像是要細細品嚐的味道,穆之滿臉通紅地承著他突如其來的吻,想推拒又不能,想淪陷又不敢。

就在百般糾結時,司玉已經放開了

借著明亮的月看到他的臉也微微泛紅,一雙目似有波瀲灩,紅著臉嘟囔了一聲,“你可別親完我又跑去跟別人婚……”

“……”司玉被的話一噎,苦笑著擁,“穆之,我再不會了。”

如果那每一次重來的時都是一世,那麽這是他們的第七世,七生七世,他的心意,從不曾變。

穆之還在害,一條墜鏈落到的頸項上,低頭一看,鏈子用紅繩編織而,織法很別致,中間係著一塊圓潤的玉石,澤剔,一看便是上等玉。

“此為玲瓏玉,乃是天族寶,你戴上它,若有妖靠近,它會提醒你。”司玉溫的嗓音如流水般在穆之耳邊緩緩響起。

穆之溫潤的玉墜,眨了眨眼,“這算定嗎?”

司玉聞言,臉微紅,卻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當然,世間隻這一塊玲瓏玉,隻有天族尊主才有。”

穆之頓時喜上眉梢,可沒過一會兒,又犯了愁,“可是我沒準備定給你。”

司玉笑著穆之的頭發,“我已經有了。”

見穆之一臉疑地看著他,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錦囊,那是東白還給他的。

穆之好奇地拆開錦囊一看,發現裏麵裝著一縷頭發。

瞪大了眼,“這是我的頭發?你什麽時候拿的?”

司玉臉越發紅了,語焉不詳地道:“很久了。”

穆之見司玉一副窘的模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原來很早以前,就不是一廂願。

“其實……我說我要跟公孫景婚是騙你的。”穆之終於願意敞開心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司玉的眸中浮現一抹笑意,“嗯,我知道。”頓了頓,他又認真道:“以後不可拿這種事開玩笑。”

穆之點點頭。

“等你傷勢痊愈,我與你一起去軒轅家一趟。”

“去軒轅家?做什麽?”穆之納悶地問道。

“自然是提親,你總歸是軒轅氏的兒。”司玉穆之的頭。

穆之一聽,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但畢竟是子,必要的矜持還是要的,所以佯裝不在意地抬了抬下,“我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呢!”

司玉抿笑,難得霸道地道:“定都收了,由不得你不嫁。”

穆之紅了臉,正要說些什麽,突然聽到一聲刻意的咳嗽聲。

穆之一回頭,看到軒轅宸站在不遠,正往這邊走來,猛地從司玉上跳了下來,三步並兩步地跑回了房。

軒轅宸遠看著自家妹子一副含帶怯的模樣,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公孫看來是半點機會都沒有了……

“司玉兄,你與舍妹即便兩相悅,畢竟還未親,還請守禮些為好。”軒轅宸走上前去,語氣有些許不悅。

“適才確實是我難自,唐突了。”司玉微微有些尷尬,站起道。

的穆之將耳朵在門上,聽著司玉和軒轅宸的話,隻覺得既尷尬又好笑,忍不住捂住,無聲地笑了出來。

過了幾日,穆之的傷勢已經大好,不過卻遲遲未見司玉的影,倒是東白一直在跟前忙前忙後。

穆之不由在想,司玉該不會親完又後悔了吧?

可就真得好好想想該用哪種毒藥了。

這天下午,穆之看著給送來瓜果的東白,實在忍不住了,問道:“東白,你家主子呢?怎麽連個人影也沒有?”

東白一聽這話,立馬對投了個幽怨的小眼神,道:“四大長老天天堵在尊主門口,他倒是想來呢!”

“因為退婚的事?”

“可不是嗎?尊主為了穆姑娘退了聖的婚事,別說了四大長老了,天族上下,誰能接?”東白繼續用幽怨的眼神瞅穆之,“尊主說了,穆姑娘近日最好不要出門,以免有人會遷怒到穆姑娘上。”

“……”所以在無相山也不安全是嗎?

穆之打擊了。

“穆之!”就在這時,軒轅宸突然快步走了進來,“父親了重傷,我得回去了!”

穆之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瓜果,站了起來。

“你是留在這裏養傷,還是……”軒轅宸有些猶豫地問道。

“我跟你一起回去。”不等軒轅宸把話說完,穆之就口而出。

“好。”軒轅宸點了點頭,“我們這就去向司玉兄辭行。”

會客廳裏,穆之沒看到司玉出現,隻有四位長老出來送他們,穆之幾次言又止想要問他們司玉在哪兒,可一對上四大長老那明顯不太友善的眼神,穆之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若不是是軒轅世家的人,隻怕走不出這無相山……

最後還是軒轅宸沒忍心看著自家妹子一副想問不敢問的模樣,開口向大長老問道:“不知尊主現在何?這幾日承蒙尊主照顧,在下想當麵與尊主致謝。”

“軒轅公子不必客氣,這幾日無相山結界,尊主此時正在修複結界,公子的心意,我們一定轉達尊主。”

軒轅宸聞言,也不再多說,與四位長老寒暄了幾句,便帶著穆之離開了無相山。

一路上,穆之滿腹糾結,時不時地便回頭看一眼,想看看司玉會不會追上來。

軒轅宸覺得好笑,“大長老應當沒有騙我們,司玉兄若不是在修複結界,怎麽可能不來見你?”

“那他現在也該修好了吧……”穆之咕噥。

“結界修複是極耗靈力之事,即便他修好了,也不能馬上來見你。”軒轅宸穆之的頭,安道:“放心吧,他不是言而無信之人,說過來提親,便一定會來的。”

“你聽到了?”穆之一愣,臉紅紅地問道。

軒轅宸抿笑,不置可否。

穆之跟著軒轅宸踏進軒轅山莊的時候,山莊安靜地出奇,穆之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走進軒轅慎的寢房時,隔著屏風,穆之聽到雲煙忍的低泣聲。

“娘,我們回來了。”軒轅宸疾步上前,看向躺在床上的軒轅慎,問道:“爹怎麽樣了?”

雲煙抬頭看到穆之跟在軒轅宸後,臉唰地變得慘白,驀地站起,下意識地想要擋住軒轅慎的視線。

“爹沒事……”軒轅慎虛弱的嗓音慢慢響起來,他的目越過軒轅宸落到雲煙後,“是不是夢兒回來了?”

雲煙的眼中有淚湧出來,飛快地拭了一下,艱難道:“是。”

穆之被雲煙這無聲流淚的模樣嚇了一跳,正有些不知所措,雲煙已經出一個溫婉的笑容,拉過穆之的手,道:“夢兒,來,去看看你爹。”

“爹這是怎麽了?”穆之看到軒轅慎的臉上已經呈現出青黑之著聲問道。

“老爺,你看夢兒多孝順,一聽說你了傷,馬上便趕回來了。”雲煙仍拉著穆之的手,溫地誇讚道。

軒轅慎著手指了指穆之,啞聲道:“你們出去吧,我想與夢兒單獨說兩句。”

“老爺……”雲煙的臉越發白了,猶豫著開口喚道。

軒轅慎沒有說話,似是已經疲累不堪。

雲煙閉了閉眼,站起,道:“宸兒,跟娘出去。”

軒轅宸猶豫地看了看軒轅慎,又看了看雲煙,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穆之忐忑不安地看著軒轅慎,他們的父緣分雖然不深,但他始終是父親,即便不呆在軒轅家,也希他能長命百歲。

“爹……”穆之忍不住喚了一聲。

“夢兒,爹已時日無多,但仍有一事始終無法放下,隻有你,才能全爹的願。”

“什麽?”

“爹此生以降妖為己任,然而如今妖魔四起,爹一生心付之東流,唯有你,才能力挽狂瀾。”軒轅慎突然抓住穆之的手,激之下的力道握得穆之的手生疼,“夢兒,你是劍魂,此生便是為降妖而生,隻要你獻祭軒轅劍,毀掉神石,妖族滅亡,無需再費吹灰之力,我軒轅氏後人,也再不用與妖魔抗戰。”

穆之有些呆怔地看著軒轅慎,他的臉地泛了紅,雙眼中盡是殷切之意,這個瞬間,毫看不出一個垂死之人的病態。

石火間,穆之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驀地後退一步,可軒轅慎卻拉著的手不放,的一顆心頓時變得冰涼,看著軒轅慎,突然道:“您沒事。”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

軒轅慎一愣,房間裏突然便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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