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忽已暮(出書版)》第十章 我不愿讓你一個人 (1)

見他,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

01

五月的時候,我在國第二次畢業了。

整個禮堂掌聲轟隆,上千人一齊將學士帽往天空高高地拋起來,來自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年輕人,在這一刻仿佛重生。

顧辛烈來給我拍畢業照,他專門換了一個很貴的單反,煞有介事地比畫著,結果拍出來的照片還不如手機。

“你為什麼要把我拍得這麼矮!”我憤怒地哭訴。

“本來就矮嘛。”顧辛烈瞟了一眼相機里的照片,云淡風輕地說。

“能不能把自己朋友拍好看是檢驗好男友的唯一標準!”我繼續憤怒,“知不知道!”

顧辛烈愣了愣,盯著我:“你剛剛說什麼?”

我被他一眼,也愣住了:“知不知道。”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我想了想:“能不能把自己朋友拍好看是檢驗好男友的唯一標準?這句?”

顧辛烈不說話了,心很好的樣子,角勾起來。

我一臉迷茫:“你笑什麼?”

“沒什麼。”

我一個人回味了一下,看著顧辛烈樂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

我和顧辛烈,其實并沒有正式確認過關系。我們之間的關系,好像很自然地就變了這樣。晚上吃過飯出去散步,他過來牽我的手,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我扯著笑。

所以這好像是我第一次承認自己是他的朋友。

我心中涌起一暖流,上卻還逞強,走上前踢了踢顧辛烈的腳后跟:“笨死了。”

他回過頭來,我雙手摟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吻上他的。學士帽的邊沿撞到他的頭,從我頭上掉下去,我的頭發在風中散開來,我閉上眼睛,聞到屬于他的氣味。

顧辛烈的得讓人舍不得挪開,我滿臉通紅,不過氣來,放開他的脖子,看到他的耳已經徹底紅了。

“顧辛烈,”我想了想,又說,“阿烈。”

我的頭發,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們好像都沒一起畢業過。”

“對啊,”顧辛烈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你太厲害了。”

我去找我的導師同我合照,他買了一支冰激凌給我。他穿著學校發的紀念短袖,上面印著“MIT”三個字母,像個頑皮的小老頭。

離開的時候,他對我說:“姜河,不要停下來。”

我忽然心有千百種慨,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不停地眨眼睛,不停地點頭。

那天傍晚,離開學校的時候,我覺得心頭空的,顧辛烈沒有將車開得很快,夕一直在我們的前方,不遠也不近,卻正好能蓋滿整片天空。

悉的街景慢慢地后退,我悶悶地垂著頭,過了好久才無比惆悵地說:“我的學生生涯就這樣結束了啊。”

顧辛烈轉過頭來看我:“別難過,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怎麼能不難過呢。我想起小時候同顧辛烈一起看畫片《灌籃高手》,在翔輸給湘北的時候,旁白靜靜地說:“就這樣,屬于藤真的時代結束了。”

那時候我不明所以,只覺得心很痛。現在我終于明白了,那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惆悵,長。

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六年如夢,轉瞬即逝。我覺得兩年前在斯坦福畢業的場景還清晰得如同昨日,我們穿著金黃的校服,三個孩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一夜星燦爛,趙一玫問我們有沒有什麼愿

送給我的香水我還沒拆封,只是一眨眼,我們已經四散在天涯。

越想越難過,我的鼻子開始發酸。顧辛烈左手握在方向盤上,右手過來,拉住我的手,放在他上輕輕吻了一下,說:“姜河,你還有我呢。”

他的掌心十分溫暖,我說:“我覺得自己不再年輕了。”

顧辛烈挑著眉笑起來:“不是還有我嘛,我陪你一起老。”

他笑起來很好看,俊朗的五舒展開來,眉眼斜飛,霞在他上打出一圈好看的影子。

了我十余年。

“為什麼?”我轉過頭凝視他,輕聲問,“我到底……哪里好?”

顧辛烈皺起眉頭,似乎是在認真思考,然后他搖搖頭,聳肩:“不知道,就是好。”

晚上吃過飯,我心,拉著顧辛烈一起玩xbox(一款游戲機),一人一個手柄,電視音響發出驚天地的打斗聲。過了一會兒,換游戲的時候,顧辛烈擱下手中的游戲手柄,挑著眉頭側過臉來看我。

暖橘的燈落下來,他的角噙著一笑。

“姜河,”他的聲音是讓人著迷的磁,“過來。”

我看著他的臉,有些發愣,不由自主地抱著懷中的抱枕走過去,他從我出手,環抱住我的腰。

我的心跳立刻加速,撲騰到快要炸,臉也紅,我將臉埋抱枕中。

“別。”他低低地說,聽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抱一會兒。”

我立馬不了,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屋只剩下彼此安靜的呼吸聲,一起一伏,十分均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已經僵了,卻還是舍不得,顧辛烈摟著我的腰的手終于松了松,他輕聲笑道:“姜河。”

“嗯。”我用鼻音回答他。

“你就像是,”他頓了頓,“夢一樣。”

我頓時覺得一陣心酸和難過,我眨了眨眼睛,臉依然埋在抱枕上:“顧辛烈,我都想好了。我從明天起就開始找工作,雖然實習期有十個月的時間留在國,但既然是給我們找工作的,我就試試,也當積累經驗,如果能找到外派到中國的工作就最好了。然后十個月之后,我就先回國,反正那時你也差不多就快畢業了,我等你就是。”

聽我說完,顧辛烈許久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抱著我。

我在心底嘲笑他,然后轉過頭,飛快地在他的上吻了一下,下一秒就掙出他的懷抱,“咚咚咚”地著腳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隔了五秒,我又把房門打開,探出個腦袋:“那,那就晚安了哈。”

02

第二天我難得地在非周末睡了一個懶覺,睜開眼睛,眨了眨,才意識到自己畢業了。

我還差一個月滿二十二歲,麻省理工電子系碩士畢業,有一個讓我心的男朋友,健康,父母平安,我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過得很對得起自己,有一種很奇妙的自豪。于是我的第一反應是,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等我真的醒過來,已經快到中午,飯桌上還有顧辛烈給我留下的早餐。我將牛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一邊吃著吐司,一邊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寫簡歷。

我想起以前收藏過一個Pyton(一款程序語言)的教學網站,用Pyton語言寫出來的簡歷優雅漂亮,和Word一比,簡直就是簡歷中的戰斗機。點開收藏夾的時候,我再一次看到那個已經被改名為“此可待”的博客。

這是江海的博客。

我很平靜地點擊鼠標右鍵,將這個網址從我的收藏夾中刪除了。我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平靜,因為剛剛破譯出這個博客的那個夜晚,我的心比現在要復雜許多。

我其實一直不太相信“緣分”這個詞,我崇尚科學,覺得它有些迷信。曾經我覺得,我和江海之所以能夠一直在一起,是因為我非常自信,只有我一個人能夠配得上他。后來田夏天出現了,一個我從來沒有想到的、完全不備任何競爭力的敵人,或許甚至本稱不上是敵人。

那時候我忽然覺得,或許田夏天和江海,就是所謂的緣分,而我和他,就只剩下有緣無分。

不然應該如何解釋,并肩走了那麼長的歲月,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走丟了彼此。

可如果真的有緣無分,那麼上千萬、上億的搜索結果里,為什麼我偏偏就點開了他的博客呢?

可在短暫的慨后,我的心漸漸就平復下來,我沒有猜測他最新一條日志里,“是想又收回手”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再繼續破譯他的其他日志,我移鼠標關掉了網頁。

當時顧辛烈還在我的對面坐著,他靜靜地看著我。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喃喃出的那句“這是江海的博客”。

我覺得心里有點,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他卻先開口了:“姜河,所以,所謂的鑰就像是開啟一把鎖的鑰匙,是破解明文的關鍵?”

“嗯,”我看了一眼面前寫滿了字母表的草稿紙,隨手將它們一團扔進了垃圾桶,再回過頭問顧辛烈,“差不多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懂的?”

“沒有了,”顧辛烈聳肩,指了指面前的飯菜,“快點吃,都涼了。”

而現在,刪除掉這個博客,就當是生活的一個小意外。我點開件教程,選了一首鋼琴曲,繼續啃著面包開始敲代碼制作自己的簡歷。

顧辛烈晚上放學回來的時候,我正好做完一份簡歷。他給我買了一個熱狗,問我:“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接過熱狗咬了一大口,番茄醬沾在了臉上,我有些懨懨地指了指屏幕,“東部沿海這邊沒什麼IT公司,國的件公司都在加州和德州。我想找偏件一點的工作,件已經是夕行業了。”

“別開玩笑了,”顧辛烈哭笑不得,“你們電子是國就業前景最好的專業TOP 5。”

“那得看和什麼比,No code no job(不會寫代碼就沒有工作)。在國,十個就業機會里,七個件,兩個件,剩下的一個才是什麼金融、會計、機械等等。”

“別在這里瞎哭,”顧辛烈拍了拍我的頭,“斯坦福的本科加麻省理工碩士,姜河你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名字倒著給你寫。”

“那倒不至于,”我“撲哧”笑了出來,“就是想認真考慮以后的就業方向,我就是覺得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很重要,算了,你們這種學藝的,說了也不懂。”

顧辛烈扯我的頭發:“有什麼不同,你們為科學服務,我們為靈魂服務。”

我忽然覺得他這句話有一種莫名的浪漫。

大千世界,三百六十行,其實都是在為生命服務。

我的心一下子好了許多,拿著剩下的那截熱狗湊到顧辛烈面前,他順勢張口咬下去。

“你別管我,我就是剛剛心有點微妙,昨天還是個學生,今天就要開始找工作了,一夜長大的覺。”

顧辛烈似笑非笑:“看不出來你還多愁善的。”

“嫌我麻煩了?”我斜著眼睛睥睨他。

“不敢。”他忙舉雙手投降。

然后他舉著手,彎下腰,親了親我的額頭。

畢業之后,我覺得日子反而過得比上學時還快,我白天在網上投簡歷、刷題庫,晚上和顧辛烈一起去游泳。我水不太好,顧辛烈一連教我三天,我還只學會狗刨。

“顧辛烈!”我瞪他,“你手往哪里放呢?”

他一臉無辜地將手從我的腰上挪開,結果他不松手還好,一松手我就往下沉,來不及撲騰兩下,里進水,嗆得我兩眼翻白。

顧辛烈樂不可支,上前抱著我的腰把我拉起來,我覺得他是故意的,我想去踩他的腳,結果沒想到一腳踩下去,泳池里的水就沒到了我的,水面正好同我的鼻子齊平,咕嚕咕嚕的氣泡直往上冒。

顧辛烈笑得肩膀一的:“姜河,你怎麼這麼逗啊?”

我干脆一口氣憋住,沉下水,在他腰上撓他的。顧辛烈喜歡運,常年鍛煉,腰上的結實,但又不會像外國人的那樣嚇人,是一種年人的健康。泳池里藍的水在他上縈繞,起來涼涼的,十分舒服。

顧辛烈一手將我拎了起來,似笑非笑:“別鬧。”

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被我撓得

這一刻,我忽然十分強烈地覺到,我很喜歡這個人,我想要抱一抱他,親一親他,我想要看到他一直這樣笑著。

于是我出手,上他的眉頭。

03

波士頓的夏天正式來到的時候,我們屋外院子里的桃樹種子都已經開始發芽,顧辛烈興地拉著我出去看。

微風和煦,門外真的鋪了一排樹苗,種得歪歪斜斜的,看起來卻讓人十分有滿足

“什麼時候才能長樹啊?”

“再等一年半吧。”顧辛烈說。

“那時候我們都回國了啊。”

“可以拜托小區的業和鄰居幫忙照看一下,不過,”顧辛烈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國的旅游簽證可不好辦。”

想想也是,每年的拒簽率都居高不下,甚至還有人為此自殺。

我憂心忡忡:“那怎麼辦?”

顧辛烈吹了聲口哨,指了指自己:“如果是已婚人士會方便很多哦。”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得想拿鏟子敲他的頭。

我蹲在樹苗前認真打量了它們許久,顧辛烈哭笑不得,問我:“它們有我好看嗎?”

我有些憂傷,不是都說男人的襟似海洋嗎,為什麼我對面這位,就連嫉妒心都可以越種族?

“走啦,”他說,“帶你出去玩。”

一大早起來,我看到顧辛烈在鏡子前整理服和頭發的時候就想起來了。今天我生日。

“我不太想出去,”我蹲累了,就干脆坐在地上,“就在家里過吧。”

顧辛烈想了想:“好吧,你想怎麼過?”

“給我唱歌吧,”我說,“我好像沒聽過你唱歌。”

“沒有嗎?”他垂頭喪氣,“你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年元旦晚會,我當著全校獨唱了一首好嗎,姜河,你真的一點都沒長心嗎?”

我這才恍惚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年冬天算不上太冷,江海沒有留下來參加元旦晚會,騎車先走了。我便也提不起興致,坐在班級隊伍的最后面,看漫畫書。舞蹈、魔、武、合唱……一個個節目過去,我一邊打哈欠一邊翻著書。

忽然,全場安靜下來,燈也暗下來,我正好看到主角哭著跑開的一幕,嚇了一跳,以為是停電了,憤怒地抬起頭,就看到了舞臺上的顧辛烈。

他穿著黑的襯衫,黑,頭發碎碎地斜下去,他撥了撥琴弦,開始唱。

“怎麼去擁抱一道彩虹,怎麼去擁抱一夏天的風,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總是不能懂不能覺得足夠……如果我上你的笑容,要怎麼收藏要怎麼擁有。”

他垂著眼簾,看不清五,但就是給人一種帥到讓人瘋狂的覺,或許這不僅僅只是覺,因為真的有生這樣做了。

初中部的生發了瘋一樣尖聲此起彼伏:“顧辛烈,我你——”

高中部的人看不下去了,吹起倒喝彩的哨聲,兩隊人馬立刻掐起來,場面一時混起來,好好的一場晚會變了鬧劇。我暗自吐吐舌頭,為了避免被誤傷,我趕忙搬著我的凳子往外撤,從后門離開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往舞臺中央看了一眼,顧辛烈抱著他的吉他靜靜地坐在那里,好像是在找誰。

晚會最后極其狼狽地收了場,最開始鬧事的生在場被罰站一整個上午,據說本來學生主任也想找顧辛烈的麻煩,說他總弄些歪門邪道,但他反而被校長罵了個狗淋頭。

坐我前方的同學搖頭晃腦地嘆:都說紅禍水,原來這紅別沒關系,長得好看就行。

想到這里,我“撲哧”一聲笑起來,我說:“顧辛烈,你看看你,從小就惹是生非,招蜂引蝶。”

顧辛烈既無辜又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我那時候還不是就為了博卿一笑。可你呢,聽到一半人就跑了。”

這麼一說,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我晃著他的胳膊央求他:“你再給我彈一次吧。”

“哼。”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看我。

“彈一次嘛。”我撒道。

這話一說出口,我忽然皮疙瘩掉了一地。這是我第一次對男生撒,我對我爸都沒這麼黏糊過。

不過沒想到顧辛烈對此好像用的,他一副有點不耐煩地樣子,卻已經站起,回到他屋子里將吉他拿出來。

“要聽什麼?”他問我。

“上一次你唱的什麼?《知足》?就這個吧。”

顧辛烈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撥琴弦,開口唱起來:“你說呢,明知你不在還是會問,空氣卻不能代替你出聲……”

這不是《知足》,可是他看著我的眼睛,我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愿讓你一個人,一個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獨自走過,風雨的時分;我不愿讓你一個人,承這世界的殘忍;我不愿眼淚陪你到永恒……”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好像這些年的時都凝結在了這一眼中。

他在樓下舉著擴音喇叭大聲喊我的名字。

他每天清晨塞到我屜里的溫熱的牛,他舉著籃球在場上問我要不要學。

他站在高中部的樓下裝和我偶遇,他從我手取下公告欄的海報。

他騎著自行車帶我沖過一個長長的下坡路,他在第一年圣誕節給我發來自己制作的賀卡。

他說:“我不愿讓你一個人,承這世界的殘忍。”

那一刻,我被得心臟都開始疼。

我走上前,抱著他哭了起來。

這下到顧辛烈手忙腳了,他連忙把吉他一扔:“你別這樣,我的禮還沒送呢……”

我聲音悶悶的:“我不要了……”

顧辛烈哭笑不得:“真的?”

“真的,”我說,“太多,不要一次用,我們慢慢來。等我們哪天吵架了,你再給我吧。”

“我們不會吵架的。”

“會。”

“不會。”

“會!”

“不會!”

“你看,這不就吵起來了嗎!”

顧辛烈被我氣得笑了,我的頭發,吻上我的額頭。

“顧辛烈,”我坐在地毯上,腳心相抵地坐著同他說話,“今年的新年,我們再去一趟紐約吧,去時代廣場年。”

,抬起頭看我。

“不覺得很浪漫嗎?”我笑著看他的眼睛,“時代廣場又什麼來著,世界的十字路口?萬千人一起狂歡,也許真的會有一種站在世界中心的覺。而且明年元旦,我們都已經回國了,沒有機會了。在國的最后一個新年夜,總覺得這樣過會比較浪漫。”

“好啊。”他笑著回答。

“不知道還有沒有‘世紀之吻’的雕塑啊。(注: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戰勝利,在國的時代廣場上,國舉國歡慶,時代廣場上一名國水兵不自抱住邊一名素不相識的護士,熱烈地親吻。這一幕被記錄下來,為二戰時期最經典的照片之一,被稱為“世紀之吻”,后來被做雕像紀念。)”

顧辛烈驚訝地看著我:“你沒看過?你在加州的時候沒去過圣地亞哥?‘世紀之吻’的雕塑是那里的地標。”

“真的嗎?”我瞪大了眼睛,“我沒去過圣地亞哥,那是南加州,我在北加州宅了四年,后悔死了。”

“能有多遠,開車六七個小時就過去了。你在加州待那麼久,難道連杉磯都沒去過?”

我認慫地鼻子,想起一件事:“以前我們還約好一起去杉磯看NBA呢。”

顧辛烈挑挑眉:“你還記得?”

“其實以前都不太記得了,”我老老實實地承認,“但最近我總是在回憶我們以前認識的事,然后就會發現很多我一直忽略的細節和說過的話,然后就會慢慢想起來很多事。”

顧辛烈拍了拍我的頭:“今年冬天一起去看吧。”

“要做的事好多啊。”我喃喃道。

“這不是還有一年時間嗎,而且又不是不讓回來了,國旅游簽證能有一個月呢。”

“不知道明年是什麼樣子啊。”我有些期待。

“一定會比現在還要好的。”

顧辛烈牽起我的手,我們十指相扣,直達心臟。

晚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肚子痛,我生理期以前一般只是全乏力,貪睡,但痛起來卻還是第一次。或許是因為最近常游泳,有些涼。

國人不喝熱水,家里連臺飲水機都沒有,我只好用平底鍋燒了一點熱水,然后又想起廚房里沒有紅糖,翻箱倒柜半天,發現大棗和枸杞也沒有。我垂頭喪氣地用冰糖沖了一杯糖水,蹲在客廳里一口一口地喝。

或許是聽到了我的靜,顧辛烈從他的房間走出來,穿著拖鞋和睡,看到我蹲在地上,嚇了一跳:“姜河,你怎麼了?”

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國大環境又十分開放,但我從來沒有同男生討論過這樣的事

“沒事,”我忍住疼,將手從肚子上移開,“喝水呢。”

顧辛烈瞟了我一眼,走到我面前,輕輕彈了彈我的額頭:“你去房間里躺著。”

過了一會兒,顧辛烈敲開我的房門進來,他手里端了一大盆水,切了生姜片放在里面。他把水放在我的床邊,為了確認,他又出手機看了幾眼:“嗯,好了,來,泡腳。”

然后他又低下頭倒騰手機,“咚咚咚”地跑出去,又“咚咚咚”地跑回來,手里拿著棉花遞給我:“這個你塞耳朵里,好像有用的。”

我這才明白他在干嗎,忍不住想笑,老老實實接過他的棉花,發現是的,問他:“怎麼是的?”

“噢,泡了酒。”

“你哪里來的酒?”我疑地問。

顧辛烈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你不會是把廚房里的料酒拿來泡了吧?”我將棉花湊到鼻子邊聞了聞,很大一酒的味道。

“不是,”顧辛烈咳嗽了一聲,不不愿地回答,“儲柜里不是還有一瓶格蘭菲迪嘛。”

我頓時無語了,覺天雷陣陣。我默默地看了看手中用格蘭菲迪泡過的棉花,頓時覺得肚子一點都不疼了。

我心疼得好半天才緩過來:“你不喝的話,給我喝啊!”

顧大卻一點也沒聽出我語氣里的嘲諷,他點點頭:“好啊,等過幾天你好了再說。”

我哭笑不得:“那你給我留著啊。”

我洗完腳,就躺在床上休息,顧辛烈在我的書桌前用電腦畫設計圖,他放了一首英文歌,《Young and Beautiful》。

I've seen the world看過繁華

Done it all,had my cake now歷盡滄桑,人已老

Diamonds,brilliant,and Bel-Air now金錢,就,如過眼煙云

Hot summer nights mid July仲夏午夜瘋狂的你我

When you and I were forever wild瘋狂的你我

The crazy days,the city lights放縱的日子,城市的燈

The way you'd play with me like a child我們孩提般的嬉戲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當我青春不再,容已老,你是否還會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當我一無所有,只留悲傷,你是否還會

歌聲流瀉,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忽然我的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

我看了看來電顯示,竟然是惜惜,給我打電話。

我接起電話:“惜惜?怎麼了?”

并沒有立刻說話,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覺,我覺得此時應該是在外面,或許是海邊,或許是沙灘上,正在吸煙。

“沒什麼,”說,“我和John解除婚約了。”

我愣住:“怎麼回事?”

“不關他的事,是我提出的。”

“為什麼?”我十分不理解,“你瘋了嗎?”

“嗯,”不清不淡地“嗯”了一聲,“我也覺得我瘋了。我這二十多年,每天拼命努力,不就是為了為人上人嗎?我來國不就是為了找份工作、拿到份,至讓我的后半生、我的孩子能夠不比人矮一等的生活嗎?灰姑娘的故事,誰不想啊,而且我還是一個這麼勢利、功利的灰姑娘。”

說到這里,頓了頓,說:“姜河,我想我真的是瘋了吧。”

“惜惜,你別這樣說。”

“他白天的時候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中國已經是凌晨了。他好像喝了酒,他在電話里說,惜惜,你別結婚了。”

我忽然意識到,何惜惜口中的“他”并不是John。

“我的心痛得要死掉了,克制不住自己,最后我跟John攤牌,說我們分手吧。”

我腦子里一團本抓不住重點,只能胡地問:“他是誰?在中國?你要和他結婚嗎?那你的工作呢?”

何惜惜輕聲笑著,像是在自嘲,說:“你見過的。”

“瑪莎拉?”

何惜惜沒說話,我知道自己猜對了,但我實在想不起對方是什麼模樣了。

“我想過了,沒有綠卡就算了吧,我還剩一點時間,再找找工作,實在找不到,回國也行,我這個專業,回國發展其實更好。”

“可是,你父母不是一直想要你留在國嗎……”我頓了頓,“他在中國?”

“嗯,畢了業就回去了。”何惜惜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那頭有金屬的聲音,我下意識覺得那是打火機的聲音,然后有些不耐煩地說,“和他無關。他不我。我們只是朋友。”

我簡直不能接:“你就為了一個不你的人一句不要結婚,就把好好的一條康莊大道給毀了?John很你!”

“嗯,”好像猜到我會這樣說,“你是不是覺得,這不像是我會做出的事?”

“正常人!普通人!都不會這樣做!你說……你圖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何惜惜聲音低低的,好像是在笑,說,“姜河,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任。”

我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以前我總說趙一玫是中人,可或許真正的中人,是像惜惜這樣的。

“我是在新生晚會上認識陳朔的,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剛剛下飛機就被你們拖去晚會。周圍人都穿得很正式,我一個人蹲在角落里吃紙杯蛋糕,他問我能不能和他跳一支舞。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到多大的沖擊嗎,他是那種,我一輩子都為不了的人,冠楚楚,玩世不恭,好像連骨頭都在喧囂。”

“那種震撼,就像是一個你最厭惡、最想要為、最不可能為的人,站在了你的面前。”

他,猶如世人主。

“我并不是那種一定要尋找真,一定要嫁給所的人的人,實際上,如果不是那通電話,我可能會沒有什麼憾地嫁給John。可是他對我說,不要結婚,我一下子就發現我做不到。”

“他不你!他又有什麼資格管你結不結婚,你跟誰結婚?”

惜惜又沒有說話了,過了好久,我覺得大概已經完了一支煙,才淡淡地說:“姜河,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是我們三個人中最幸福的。我真心希,你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我握著手機,凝視顧辛烈的背影,書桌前的臺燈在他手邊顯得很小,他正在認真地畫著設計圖,關掉了音樂的聲音。

“嗯。”我小聲回應。

“替我向顧辛烈問好,你那邊都已經是晚上了,早點休息吧。”

“等等,”我皺著眉頭,忍不住問,“你和他,陳朔是嗎?你們真的沒可能?”

何惜惜輕笑了一聲,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之后,我還沒真的回過神來。

“顧辛烈。”

他轉過頭來:“嗯?”

“剛剛惜惜給我打電話,讓我替向你問好。”

他點點頭:“你肚子還疼嗎?”

我這才想起自己生理期痛的事,搖搖頭,顧辛烈看了我一眼,重新把音樂放起來。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當我青春不再,容已老,你是否還會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當我一無所有,只留悲傷,你是否還會

I know you will,I know you will我知道你會,你會

I know that you will你會的

“怎麼了?”他問我。

向顧辛烈的眼睛,想到惜惜的那一句“希你一直幸福下去”,我笑起來:“我第一次發現,你的眼睛比天上的月亮還要明亮。”

他被我莫名其妙地夸了一句,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厚臉皮地應下來:“想夸我英俊就直說啊。”

我翻了個白眼,轉過:“我要睡了,你哪邊涼快回哪邊去。”

04

我渾渾噩噩地找了一周的工作,基本上投遞的簡歷都有回應,大多數公司都與我定下電話面試,結果這天我起床,同往常一樣一邊吃早餐一邊打開郵箱,收到了兩封新的郵件。

我點開來看完,忍不住了一聲。

因為是周末,顧辛烈沒有去圖書館,他把耳朵堵上,塞了一塊曲奇到我里:“大清早的,力充沛啊姜河。”

“我收到兩個現場面試(國公司通常會提供來回機票以及酒店)住宿的面試,”我一口將曲奇吞下去,差點沒被噎死,“你知道是哪兩家公司嗎?”

顧辛烈被我逗樂了,連忙過來拍我的背:“現場面試?”

“一個在西雅圖,亞馬遜總部。一個在硅谷,英特爾總部。”我得意地沖他拋了個眼。

“可以啊姜河。”顧辛烈笑著我的頭發。

“都好的,兩個公司在中國都有分部,”我想了想,“但面試時間有點沖突,我只能選一個。”

“那你怎麼想的?”

“嗯,亞馬遜的這分工作,偏件架構一些,是我個人比較傾向的職業發展,而且我一直想去西雅圖旅游一次的。但作為一個學EE的,英特爾對我的吸引力更大……San Joes(國加尼福利亞西部城市,“硅谷”所在地)離舊金山很近,我想回一趟舊金山的,第一是我本來就很擔心惜惜,想陪陪。第二是我的馬在那里孤零零都待兩年了,比起西雅圖,我對舊金山更有。”

顧辛烈笑了笑:“那你就去英特爾吧,職業發展和面試崗位你可以同面試通。西雅圖離波士頓又不遠,找個周末就可以一起去。”

我忽然發現原來顧辛烈還有這樣一面,當年那個坐在勞斯萊斯里不可一世的小屁孩,也能夠說出“職業發展和面試崗位你可以同面試通”這樣的話來。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確實更想去英特爾,便迅速吃完早飯,把筆記本搬到客廳,準備分別給兩家公司回復郵件。

“等等。”顧辛烈忽然抬起頭,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我。

“干嗎?”

“你笨死了,不會發郵件給亞馬遜說把時間挪后嗎?”

我恍然大悟,“呀”的一聲反應過來,我還真的忘了有這茬兒,于是我連忙改掉郵件容,同對方另外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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