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忽已暮(出書版)》第十三章 再回首已是百年 (2)
而我同顧辛烈,究竟是誰在佛前求過五百年,而誰又是開在路邊的那一棵樹呢?
顧辛烈沒有繼續追問,他也在團上跪下來,他右手戴了一串我沒見過的黑曜石,不易察覺的澤,像是擋住了所有的過往和記憶。
他閉上眼睛,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他離我好遠好遠。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拜過了寺廟的每一尊佛像。本來以為不大的寺廟,一步步走過,才發現大得出奇。我好像從來沒有走過這麼多路,腳都快斷掉,見我的速度慢下來,顧辛烈側過頭問我:“也沒剩下多了,算了吧?”
我搖搖頭:“沒關系。”
我能為他做的事,也只有這麼多了。
顧辛烈沒有再說話,我們一路拾級而上,拜完最后一尊佛,天已經暗了下來。也不知道寺廟會不會關門,我們離開的時候,夏夜的風吹得菩提樹沙沙作響。
寺廟外是一條細細的河,河水在寂靜的夜里靜悄悄地流淌著。
我覺得,前方晦暗的燈是在提醒我,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我停下腳步,顧辛烈聞聲,也停了下來。
我說:“聽說你要結婚了?”
“是。”他點點頭。
我再次心痛起來,我低下頭,想裝若無其事。
當年,我站在漁人碼頭的黃昏下,親口告訴他我的選擇,向他說抱歉的時候,他又有多心痛呢?
可明知結局如此,重新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顧辛烈以前笑話我矯,他沒有錯,我骨子里確實是一個很矯的人,我甚至固執地認為,只有悲劇,才是最的樣子。
江海說得對,這是一支圓舞,我和顧辛烈,只是曾經共舞。
我終于開口:“祝你幸福。”
他聲音的:“謝謝。”
“相冊我收到了,”我說,“我才應該謝謝你,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曾為我做過這麼多事。”
“你大三那一年,”他緩緩開口,“我去國看過你。那時候我英語不好,又不會開車,辦自由行的旅游簽證很困難,所以我跟了旅行團。那天在舊金山,我申請一天不跟團,去斯坦福看你。我連你的電話都沒有,就想著運氣,在校園里溜達,沒想到真的看到了你……我看到你坐在傘下面吃冰激凌,你看起來過得很好的樣子,我一直看著你,直到江海走過來,你站起來和他一起走了,我才回過神來,我竟然忘了你……后來我回去的時候一直在想,沒有關系,只要你過得好就夠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姜河,只要你過得好,就夠了。”
我太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良久,我才輕輕開口:“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你。這些年,我的是真的,我的也是真的。我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像你一樣去別人了……抱歉,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那些年,你付出了一切,我也是。”
河水嘩嘩地流。
生命是一條靜靜流淌的大河,與歲月隔斷。我們站在河水的上游,著年時的自己。楚河漢界,我同顧辛烈,一人在此岸,一人在彼岸。
顧辛烈低聲輕笑。
可是這笑聲讓人無比難,我的心都被揪起來了。他仿佛在肯定我的話語:“是的,姜河,太晚了。”
“姜河,”他開口說,抬頭著夜空,“你看見這些星星了嗎?”
“嗯。”
“我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明白,原來我和你之間,永遠都差著時間。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我們所看到的每一顆星,其實早在年外化為了灰燼。”
他回過頭,凝視著我。他凝視著我的目中有千言,有萬語,有這些年的跌跌撞撞,還有這些年的分分合合。
毀掉這一切的,究竟是命運,還是我自己?
這時候,一簇煙花在我和顧辛烈眼前的夜幕中“砰”的一聲升起。一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同時抬頭靜靜地看著這麗絕倫的場景。
“姜河。”這麼多年,始終只有他,能將我的名字得這樣好聽。
可是他說出口的,卻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令我難過的話。
“很多年前,”他看著我的眼睛,若有若無地笑著,“也是一個冬天,城里下了一點小雪,我父母開車帶我去了很遠的地方放煙花,我當時心底就暗暗地想,一定也要為你放一次這樣麗的煙花。那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啊,那時候,你還在國呢。”
他笑起來十分好看,眉微微上揚,狹長的眼睛瞇起來,就像是很多年前,我們一起在山谷中看過的流星。
他一不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我仰起頭,努力不讓他看見。夜空中的煙花一簇一簇綻放,煙花易冷,人事易分,原來是真的。
“姜河,”他終于還是別過頭去,語氣里是傷還是抱歉,我聽不出。時隔多年,我已不能如當初般猜到他的心。他說,“我真的了你很多年。”
最后一簇煙花飛上夜空。
過往的青春歲月歷歷在目,異國他鄉的似水流年,他在風中大聲我的名字,一聲一聲,刻在我的心頭。而此時,我心如刀絞,眼淚再也不控制,大滴大滴落下。
因為我知道,我和他的前半生,也罷,恨也罷,都統統在這一刻、在這最后的一束煙花中結束了。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當我青春不再,容已老,你是否還會我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當我一無所有,只留悲傷,你是否還會我
06
三天后,我和江海沿著來時的路線,從上海轉機,回到舊金山。這一次,我們都沒有讓家里人來送行。我們在機場見到對方,將行李辦理托運。
過海關的時候,我忽然停下來,回頭了一眼,好似在等一個絕對不可能在此時出現的人。
“姜河,”江海站在我的后,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吧。”
我終于歇斯底里地失聲痛哭起來。
耳邊響起的,是他當年說過的那句話——“姜河,繼續向前走吧。不要難過,不要回頭。愿你所愿,終能實現。”
告別了與被,我們就這樣慢慢長大了。
飛機越過換日線,金的跌我的眼里,空姐溫的聲音再一次響起:“Welcome to beautiful beautiful San Francisco(歡迎來到最最麗的舊金山)。”
時悠悠,好似回到了十年前,我第一次抵達國的時候。
彼時我和江海都正是最年輕的年紀,我為了心的男孩越一整個太平洋,我什麼都不怕,我渾都是勇氣。
我本以為我會這樣和他過一生。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暮。
而再回首,再回首已是百年。
你好,舊金山。
再見,我的。
——全書完——
2014.6.1
江河萬里,有酒辛烈——《歲月忽已暮》顧辛烈番外
顧小十歲那年的暑假,跟著父母去了澳大利亞避暑。這是他第一次到南半球,去了歌劇院,看了袋鼠和考拉,玩了高空翔,坐車行駛在一無際的大草原上,顧小卻心不在焉,一路都在想,要給姜河帶點什麼紀念品好。
他原本的計劃是背一箱牛回去,因為姜河那丫頭簡直是先天發育不良,又瘦又矮,也不知道怎麼長的,營養全到腦子里去了。可是下一個問題來了,他要怎麼向父母解釋自己為什麼要給同學帶牛回去呢,家又不是窮到買不起牛。
他們一定會借機嘲笑他,顧小沮喪地想,真想快點長大人啊,那個時候,他一定要把整個超市的牛都給姜河運回去,哦不,還是直接帶來這里喝好了。
在旅途快要結束的時候,顧小終于不再愁眉苦臉,因為他看上了一塊純水晶的世界地圖拼圖,掛在酒店的最中央,得似乎只應存在于話中。
就這個好了,顧小心想,他送給姜河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雖然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是最好的。
可是,當顧小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開學,穿得整整齊齊去上學的時候,卻得知姜河這學期沒有來報到,跳級去念初中了!
那天下午放學后,顧小趾高氣揚地打發走了司機,抱著他的一盒子水晶拼圖,獨自走到了市一中的校門口。他原本滿肚子的氣,想要好好問問姜河,你這是什麼意思,買了五塊五的零食就想把你顧小爺給打發了,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可是當他站在市一中的門口時,他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金碧輝煌的市一中,是全省最好的學府,噴水池的水一一地綻放在天際,教學樓高聳雄偉卻冰冷得不近人,這里,每年不知道要出多個清華北大的天才。
此時,這里大門閉,襯托得他異常渺小,像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和之間的差距。
這是呼風喚雨、天之驕子的顧辛烈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麼無能為力。
可笑的是,他這一生,所有的無能為力,統統是因為這一個人。只有姜河,能夠讓他嘗到不得、求不得、怨不得的滋味,而偏偏,他還舍不得。
那天晚上,顧小坐在臥室的地毯上,將水晶拼圖全部倒出來,一塊一塊地拼出了世界的模樣,徹夜未眠。
再次見到姜河,是第二年的秋天。他從車上走下來,一扭頭,就看到了叼著包子滿油的抬腳準備從人群里回去。
“姜河!”他大聲住。
笑嘻嘻地回過頭,同他說好久不見。
然后他才知道,已經跳級升了高中。他不懂,為什麼總是如此著急,一直在往前跑啊跑的,難道他是會吃掉的妖怪嗎?
漸漸地,他發現了和時間表上唯一的集,就是每周一的升旗儀式。個頭矮,每次都只能走在人群后方,于是他總要逆著人流,艱難地繞到的后,然后假裝不不愿地上了。
不明所以,總是一邊瞪他一邊笑,他“顧二蠢”。
他明明有許多許多想同說的話,可是當兩個人真的并肩走在一起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笨拙得像個孩子,不注意就走了同手同腳。卻低頭沉思,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忽然,一陣風吹過,有淡的花瓣落在的頭發上,他停下來,輕輕地將花摘下來。的發并不,卻十分黑,這直接導致了他往后的審,從來都只認為孩黑發好。
“這是什麼花?”他好奇地問。
“桃花。”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他。
原來是桃花,他在心中嘀咕,他家的花園里應該也種過桃花,他怎麼就從來沒有覺得桃花這麼好看呢?再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過頭看,藍天白云,綠樹紅花,越看越好看。
是早已忘記了的,可是他卻一直記得,開在學校長廊邊的那樹桃花,他們曾一同駐足觀賞。
再后來,他初三的時候,有一次打完籃球,去小賣部買冷飲,聽到幾個孩在討論著什麼,約聽到“天才”、“高中部”、“國”幾個詞,他猛然停住腳,腦子從來沒轉得那麼快過,僵地轉過頭,問們:“你們在說誰?”
離開國的前一天,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去找。他騎著托車載飛馳在悉的街道上,環住他的腰,他甚至能到的溫度。他忽然想到小學的時候,育課上,他和做搭檔,用繩子將兩個人單腳綁住往前走。他們兩個人毫無默契,通常是一開始就一齊撲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大家抵達終點。
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卻一件一件涌上他的心頭。
他在郊外的湖邊停下來,他替摘下頭盔,的頭發被得扁扁的,惡狠狠地瞪他,他卻很難才能忍住不去將抱在懷里。
不就是國嗎,他在心中不屑地對自己說,一萬五千公里,比起夸父同太的距離,實在不值一提。
他升高中的時候,并沒有在市一中繼續念下去,而是去了一所名聲一般的私立學校。他家里人倒無所謂,只是很好奇,他英語那麼爛,怎麼忽然鐵了心要出國。他才不會解釋,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只是為了一個生,他又要被嘲笑了!
他念的是國際班,就是為了出國做準備的,有專門的老師教托福和SAT,他和許玲瓏就是在這里認識的。那時候,他可真是在玩命地背單詞,臥室里的全都是單詞,早晚刷牙的時候,他含著滿口泡沫往鏡子里一看,是自己用中筆寫的一個大大的“mirror”。
許玲瓏那時候和他就是同桌了,他們一整個班的富二代,除了他,全都排在后等著獻殷勤。看他這麼努力,許玲瓏還以為他是個牛人,好奇地問他:“你這麼努力,是想要申Top 10嗎?”
Top 10,顧大在心底淚流滿面,能進前一百名的學校就不錯了。
他的第一次托福績出來,許玲瓏旁敲側擊問了好久才知道他的分數,然后目瞪口呆,委婉地問:“那你是想申請去哪里呢?”
“去舊金山,不行就加州,再不行,好歹也得在國。”他振振有詞。
“為什麼?”
那天之后,許玲瓏就知道了“姜河”這個名字。起初不信,以為他是編故事誆,因為像顧辛烈這樣生在豪門世家的爺見過太多了,他們放肆揮霍著青春和金錢,他們談,卻從來不說。
顧辛烈聳聳肩,趴在桌子上,折了一架紙飛機,往窗外拋出。飛機在空中打了一個旋,正好一陣風起,將它送走。
一到國外放假的時候,就算是春假和秋假,他也都會每天放學后去姜河家樓下轉一圈,明知道到的幾率小得可以忽略,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試一試。
大概是他的誠意了上天,第二年的冬天,他真的在籃球場遇到了。大概是在加州待慣了,都忘了國的冬天有多冷,著脖子,臉慘白,哆哆嗦嗦地他:“顧辛烈!”
他剛剛結束一個三步上籃,笑著同隊友擊掌,聽到聲猛地回過頭,看到了站在網欄之外的。
他和每一個普通的年一樣,騎著自行車送回家。他從一個下坡路駛下去,似乎聽到了清脆的笑聲,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
他站在家的樓道口,沖揚了揚下,看著的背影漸漸消失,然后他又獨自站了許久,等到夕完全落下,他才抬腳離開。
這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他早已經習慣了,在的后,等著回過頭來。
有一年他過生日,朋友們為他慶祝,包下了整間KTV,他坐在角落里的沙發上玩骰子,被朋友抓住,說他作為壽星,不唱一首歌就不準回家。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他也不愿意掃興,拿起話筒,當前放的正好是陳奕迅的《歲月如歌》。
“上了,看見你,如何不懂謙卑,去講心中理想,不會俗氣,猶如看得見晨曦,才能歡天喜地……”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的影,站在桃花樹下,大聲笑話他:“顧二蠢,你怎麼那麼笨呢!”
一曲歌畢,余音繞梁,朋友們大聲拍手好,說最后的音竟然真的唱出了哭腔。沒有人知道,那是因為在那一刻,他想起了。笨的人明明是好不好,他那麼好,那麼,卻一點也看不到。
申請學校的時候,他家族里的人提出用家里的資源幫他申請,給他寫推薦信,送他進常青藤。卻被他一口拒絕,倒也說不出什麼特別的原因,他只是認為,如果他這樣做,應該會被瞧不起的。
高中結束前,他收到了來自波士頓的錄取通知書,學院以設計見長,他很知足。下午打球的時候,他一個人獨霸全場,把對手搞得嗷嗷苦。許玲瓏不解地問他:“波士頓和舊金山還隔得遠呢,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他搖頭,笑不懂:“我至靠著自己的努力,離又近了一大步。”
結果上天眷顧他,差錯,竟然將送到他的面前。后來他回想起來,如果他靠著家里的勢力去了舊金山,反而才是真真正正錯過了。
所以命運這東西,真的是誰也說不準的。
再然后,他們短暫地相,又再一次長久地分離。
他站在黃昏的漁人碼頭,凝視著他此生最的孩。的頭發被海風高高吹起,他心痛得無以復加。他對說:“不要難過,不要回頭。愿你所愿,終能實現。”
他乘坐當晚的飛機回到波士頓,看著這座他生活了四年的城市,點點滴滴,全是同的回憶。他站在家門口,鑰匙就放在包里,他卻不愿意進去,在臺階上坐了一整夜。波士頓星微弱,其實他知道,做的決定是對的,不能昧著良心,將江海獨自拋棄在病房,心安理得地和自己恩恩。
就算那只是一個陌生人也做不到,更何況,那個人是江海。
雖然在一個極短的瞬間,他想過要問,問是否真的過自己,住在心底的那個人,又究竟是誰。
他覺得自己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他怎麼能,他怎麼忍心再讓難過。
那一年新年夜,許玲瓏來找他一起去年。他想起姜河還在的時候,笑著同自己約定,在國的最后一年,一定要去時代廣場年,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
他們約定過許多許多事,只是已經沒有機會一起去實現了。
那天晚上,他和許玲瓏在院子里喝酒,徹夜不眠。他忽然跟許玲瓏提到姜河:“你知道嗎,剛剛和分開的時候,我甚至恨不得世界末日來臨,地球毀滅,因為只有到那時候,我們才可以假裝忘掉所有的道德、承諾、責任,我才可以回到的邊,握住的手,抱住,告訴,跟我走。”
他沒有辦法忘記,喜歡將臉上他的膛,踮起腳才能吻上他的,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躺在床上,將腳心踩上他的肚皮,手穿過他的指與他十指相扣。
多次從夢中醒來,聽到在他的名字。是他的毒藥,卻連飲鴆止的機會都不給他。
對他多麼不公平,從來就沒有公平過。
可是再不好過,他也就這樣過來了。他從手機里調出他們唯一一張合照,穿著正裝,頭發盤起來,同他印象里的小姑娘大相徑庭,他出手,去屏幕上的笑容。
不知道再次看到的笑容,要等到何時。
他離開國之前,去了一趟舊金山,他坐在家門口等回來,看著夕一點一點下沉。當時他想,如果今天等不到,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用告別,就可以假裝不曾分別。
可最后他還是等到了,低著頭,一邊用鑰匙開門,一邊問他幾點的飛機。
非要給他做晚飯,結果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一袋速凍水餃。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放在桌子上,他握著筷子,一口也吃不下。可是為了不讓難過,他還是著頭皮慢慢地吃了下去。
在離開的時候他提著行李,忽然回頭往的家了一眼。那一刻他忽然想,這里這樣好,可是卻與他無關了,將同旁人在一起,在這個國家,度過的漫漫余生。
一想到這里,他就心痛得無法呼吸。
停下來,疑地看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他若有若無地笑,“你的屋子收拾得很整齊。”
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姜河了,短短一年,已經了不。
最后離開的時候,他將波士頓的房屋鑰匙給,他在臨行前買下來的,那里埋葬著他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門前的桃花開了,他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喝威士忌,花瓣落在他的手心里,他想到當初自己問,為什麼要種桃花,說是因為一首喜歡的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如今想來,竟是字字誅心,一語讖。
他不知道還能再同說什麼,最后只能開口:“抱歉……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給你一個家。”
那一年生日,他為彈了一曲《我不愿讓你一個人》,被得抱著他哭得稀里嘩啦,他嚇得束手無策,連忙跟說:“這還不是生日禮呢,生日禮還沒送呢……”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要了,太多,不要一次用,我們慢慢來。”
其實那是他親手為做的一件白婚紗,他忙忙碌碌大半年,只希送給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禮。
那時候,和他一樣,篤定地相信他們還有無數個明天。
回國以后,他自己創業開公司,盡量讓自己忙碌一點,就能一點時間去想。回國第一年的中秋,他去參加一個飯局,推開門,正好看到許玲瓏抬起頭。
笑著對他說:“是你。”
一旁的朋友好奇地問:“原來你們認識啊?”
“是啊,”他說,“同學呢。”
扳起手指算,三年高中加四年大學,回國的時候還是麻煩他開車送的,他幫將行李提到安檢,笑著跟他說再見,可這才沒多久呢,竟然就真的再見了。
說來他和許玲瓏比他和姜河要有緣得多,他和姜河,一直是他一個人在拼命地扯著一條快要斷的線。
因為做的同一個行業,他和許玲瓏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他的公司缺人,面試的時候才發現投簡歷的人是。
“你來這里做什麼?”他無可奈何。
“我們相識多年,你至不會拖欠我工資。”給了他一個笑臉。
第四年的春節,十二點倒數計時,滿城煙花,許玲瓏第一個給他打電話,笑著對他說:“新年快樂!”
“顧辛烈,”在電話里認真地問他,“你還在等嗎?”
“不等了。”他淡淡地說,“愿賭服輸。”
不是不愿等,而是不能。
分開的那一年,和他就已經約好,他們都要朝前走,不回頭。他得起,也輸得起,要放手,他就給全部的自由。
“如果你決定不再等,如果你愿意重新開始,你要不要試著和我在一起?”
這竟然是他和許玲瓏相識的第十年,所有人都認為他們郎才貌,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他總要向前走。
他和許玲瓏在一起以后,兩個人好像也沒什麼變化,周末的時候他陪逛街看電影,坐在三十層樓高的落地窗旁吃晚餐,著整個城市的紛紛擾擾。
“我們打個賭好不好?”許玲瓏坐在他的對面,用勺子小口吃著冰激凌,“如果不回來,我們就結婚。”
他哭笑不得:“這種事有什麼值得打賭的?”
“可是顧辛烈,”看著他的眼睛,“你總得有個了斷。”
“不,”他搖了搖杯中的紅酒,“我們早已有了了斷。”
那一年在醫院門外,他擁抱,輕輕地在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就已經是故事的全部了。
已經說了再見,便不會去期待余生還能再見。
許玲瓏頓了一下,再次開口,聲音張得有些抖:“那你愿意,和我結婚嗎?”
他忍不住笑起來:“哪里有孩求婚的道理。”
許玲瓏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我要你的答案。”
“抱歉,”他說,“沒有別的你想象的原因,而是在我沒有辦法做到一心一意你的時候,我同你結婚,是對你的傷害。”
那天晚上,他開車送許玲瓏回家,天空開始下雨,前車窗的雨刷不停地擺。他撐傘將許玲瓏送到樓下,他轉的時候,許玲瓏忽然問他:“你認為會不會回來?”
“不會,”他淡淡地說,“是姜河,姜河的一生,只會向前。”
不會踟躕,不會猶豫,就如同當初以為江海上別人,絕不會怨天尤人,選擇昂首帶著的驕傲離開。
在知道姜河真的回來以后,許玲瓏找到顧辛烈,讓他開車帶去江大橋,大橋也是這幾年才修起來的,橋上來往的車輛還不多。
“你不是說不會回來嗎?”許玲瓏趴在欄桿上,風吹起的長發,回過頭看他。
顧辛烈無可奈何地笑了:“江海醒了,陪他回來探親的。”
“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大四的時候,有一次來學校找你,我在餐廳里到你們。當時一個小孩把可樂打翻在了的上,小孩長得很可,就跟你說,以后你們也要生個男孩子。”
他當然記得,當時一邊用紙巾著上的可樂,一邊對他說:“以后我們還是生個男孩吧。”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顧辛烈和許玲瓏同時愣住了。
卻沒有發覺,繼續自顧自地說:“孩像爸爸,要跟你一樣蠢,那可慘了。”
顧辛烈:“……”
托著下,一邊想一邊說:“還是像我好,以后不愁沒人喜歡。要是像你,干脆就取名顧蠢蠢好了。大蠢帶小蠢,哈哈哈——”
越想越開心,忍不住含著冰激凌勺子笑起來。
見他沒有說話,許玲瓏自顧自又說下去:“其實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你。當一個人開始幻想你們在一起的未來,甘愿為你生子的時候,就代表已經準備將自己的后半生給你。”
他詫異地抬起頭,看向許玲瓏。
“你知道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一直以為,只有嫁給你,我的余生才能幸福。我一直在心底祈禱,祈禱不要回國,無論用什麼換我都愿意,”許玲瓏低下頭,手繞到脖頸后面,慢慢解開他送給的Tiffany的項鏈。琺瑯做的心躺在的手里,將手出欄桿,河風獵獵,的長發隨風飛舞,下一秒,輕輕地松開了手,“你說過的,愿賭服輸。”
銀閃,價值不菲的項鏈干凈利落地落水中,再也找不回。
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哀傷的笑:“可是我現在才明白,嫁給你,我一生都不會幸福。因為你永遠都不會我。”
顧辛烈看著的眼睛,的眸閃,燈落在的臉上,得如詩如畫。他這一生,見過太多的人,可是能讓他為之心的,永遠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頭發躁躁,喜歡開懷大笑,毫不顧忌形象,一把年紀了還厚著臉皮穿卡通T恤,房間里一片狼藉,寧愿喝過期牛也懶得出門吃飯。連自己也忍不住問他:“顧辛烈,我究竟哪里好?”
“不知道,”他說,“就是好。”
往事歷歷在目,每一次想起,他對的意就更深一分,一點一點,細流匯大海,永無止境。
“去找吧,”許玲瓏說,“你們總該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大不了就是又被捅一刀,反正這些年,你被捅了那麼多刀,也不差這一刀了。”
“你真是……”
“你不必向我道歉,”許玲瓏心如刀絞,卻知道不得不舍棄,“我們都曾努力過,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相信我,這次回國,是為了見你。”
他曾經以為不會回頭,對江海也不曾回頭過。
他和在一起的這些年,他們其實都在為彼此妥協、退讓,變一個更好的自己。
“最后一個問題,”許玲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問他,“如果沒有姜河,你會不會上我?”
顧辛烈一怔,隨后搖頭,輕聲道:“如果沒有遇見,我將不會是現在的我。”
七歲那年,穿著碎花連的小孩,笑著摘掉他頭上的鴨舌帽。
“你會寫你的名字嗎?”留著像櫻桃小丸子一樣的平劉海,看起來有一點呆,可笑起來卻又說不出的可,拿出筆,將桌子上的本子捋平,認真地對他說,“我可以教你寫,我是姜河,你是顧辛烈。”
紅塵滾滾,哪一種相遇,不是生命的奇跡?
那一年,注定讓他的一生改變。
理好國的事務,兩個月后,顧辛烈辦好簽證,再次飛往國。
出發前一天的凌晨,他收拾好行李,鬼使神差般,將車開到了姜河家樓下。到了半夜,他去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包煙,點燃了煙,卻不,只是看著煙霧繚繞。不喜歡煙的男生,他知道,可是在與分離的歲月里,他只能靠著煙酒來麻痹自己,醉生夢死,在意識混淆時,他才能再次看到的笑容。
他坐在家樓下的花壇邊,一直等到天微明,從他坐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房間的臺,上面擺了一點盆栽,但因為主人照料不周,完全看不出什麼生機。
在他準備起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疑的聲音:“你是來找小河的嗎?”
他轉過,看到了姜河的母親。他立刻張得不知所措,比公司第一次簽合同還要張,又變回十幾歲那個愣頭青,結結地說:“是的,不,不是,我,我是顧辛烈,您好。”
姜母看著他,淡淡地說:“我知道你的名字,顧辛烈,是這個名字。那本相冊是你寄給小河的吧,回國的那天晚上,就抱著那本相冊,坐在臺外面,喝了一箱酒。”
顧辛烈怔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姜河喝酒,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為了他那樣難過。
“后來我才想起來,以前小河還在念書的時候,你還來過我們家呢。那時候你們都還小小的,沒想到,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姜母有些嘆,頓了頓,然后目審視般地看著顧辛烈,“小河說要結婚的那個朋友,就是你吧?”
顧辛烈啞口無言,只能低頭承認:“是我。”
姜母“哦”了一聲:“難怪會那個樣子。這麼多年來,我和爸爸從來不管的事,要去多遠都讓去,的人生讓自己選擇,可這不代表我們不。正是因為我們,才不愿意束縛。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可是我知道,因為你而傷心了。”
“對不起。”他強忍著心中的痛楚。
姜母靜靜地看著他,忽然開口問:“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嗎?”
“我,”他的聲音哽咽,“在我不知道什麼是的時候,我就上了。”
這日清晨,他在姜母的同意下,走進了姜河的房間。的房間不大,墻上還著小生喜歡的卡通海報,滿柜子的教輔和專業書,因為主人常年不在,上面已經落上一層灰。對著窗戶的位置,擺著的書桌,發夾、筆筒、相框、臺燈,仿佛能看到坐在這里演算公式的認真模樣。
熹微的晨落進來,在書的正中央,有一個記事本攤開來,在白紙的最中央,是一筆一劃寫的他的名字——顧辛烈。
那一刻,他頭發,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麼多年,幾乎就是一生了,他們不斷地相遇重逢,又不停地分別在太平洋的兩岸,可是那又有什麼關系呢,他終于等到了。
無論他們之間相隔多遠,他總會一次次地,披荊斬棘,去到的邊。
他越過千山,越過萬水,越過炎炎的烈日,越過紛飛的大雪,越過人山和人海,越過潺潺的歲月,越過他的那些年。
邪魅總裁獨寵嬌妻成癮
他是國際第一大集團的多金的身份和邪魅俊美的外表,讓他成爲女人心中嚮往的情人,可是,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可以成功地接近他的身,走進他的世界。傳聞他其實是喜歡男人,也有傳聞說他其實多年以前就已經深深愛上一個女子,他已經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個女人,所以纔不會再接觸其他女人,也有傳聞說.....當這些傳聞傳到安墨寒的耳
7.75 39897狗與剪刀必有用(第一卷)
「還沒看完怎麼能死!」某一天,我意外死在強盜手中,卻由於身為書癡的執著而奇蹟似地復活……以臘腸狗的外貌復活。為什麼是狗啊!這樣叫我要怎麼看書!我正在煩惱時,眼前出現把剪刀當武器的虐待狂──夏野霧姬。這人怎麼看都是個危險分子,可是她聽得懂狗語,而且,她的真實身分竟是我最崇拜的作家秋山忍!我今後該如何是好?殺死我的強盜又下落何處?第十二屆ENTAME大賞優秀賞得獎作品,懸疑風格的無厘頭喜劇!
8 336隻有寂寞陪著我
被父母逼著商業聯姻也就算了,婚後還被逼著給惡魔生孩子 秦暖不乾了 私奔、絕食、跳樓,都來一遍 眾人眼中,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林大少麵對小嬌妻時,隻有想方設法的討好 “我想吃橙子,不要切得,要剝的,他們手不乾淨。” 冇問題,最後堪比手模的十指被橙子染成了黃色 “我想吃老街裡麵陳婆婆家的小米粥和小籠包,現在就要吃。” 行!林大少默默的看了一眼腕錶,淩晨一點 自己娶得女人,含淚也要寵到底
8 5096緋月玩家的游戲戀愛日常
小魔女們的輕快戀愛日常~
8 272你是無邊妄念
結婚三年,沈未蘇安心在周硯懷身邊做個嬌生慣養的闊太太。 直到某晚,他那個心心念念的人開車跟她撞到了一起。 而她丈夫趕到醫院,目不斜視地走向別人——行吧,本來就是各有 各位書友如果覺得《你是無邊妄念》還不錯的話請不要忘記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薦哦!
8 3141百合劫
【內容概要】 她們說山穀回唱潮濕,春雨低吟未完的詩,年華已逝去。 素汐,如果有來生我如何在輪回的隧道裏邂逅那轉瞬即逝的唯一。 再回首,卻已是百年身。 何小卿第一次見到藍素汐的時候就開始計算能相處的日子,一節課40分鍾, 藍素汐一共給他們上了24節課,16個小時。 兩個女人在恩怨糾纏和千回百轉之中營造出了一座為愛癡狂的情感城池。 內容標簽:都市情緣 情有獨鍾 悵然若失 主角:藍素汐,何小卿 ┃ 配角:周蕾,阮素茗,蘇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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