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斯年》第03章 為我慈悲 (1)

蘇格沒說話,實際上,都沒聽清他問的什麼,腦子里一直回響著醫生說的話——老先生的不樂觀,需要做手,但手風險非常大。

“蘇格?”孟斯年察覺到什麼,輕輕地喚了一聲。

蘇格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氣:“嗯?”

“你怎麼了?”孟斯年問,“發生了什麼事?”

蘇格面前有病床推過去,“嘩啦啦”的聲音非常刺耳。醫生跟著病床沖進急診室,后面跟著哭倒一片的親人。蘇格不敢去看,抬頭向天花板,只覺得非常非常怕。啞著嗓子,開口喚了一句:“孟斯年……”

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像是連恐懼和不安的覺也一起念了出去。明明和他不是很,但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名字讓覺得——放心。

孟斯年那邊半晌沒說話,隨著聽筒中嘈雜的聲音消逝,他再說話已經變得空曠清晰。他了聲音,仿佛怕嚇到似的,輕輕地問道:“格格,需要我做什麼?”

還是那句話,簡單卻又可以安人心的一句話。蘇格聽著聽筒中他詢問需要什麼幫助的聲音,慢慢地,覺得自己拿著手機的手不再發抖,呼吸開始順暢,不遠的哭聲也漸漸遠離。說:“孟斯年,我爺爺生病了。”

蘇老爺子打了兩瓶吊瓶,吃了醫生開的一些藥,到了晚上的時候非得吵著回家。

蘇格與醫生談了談,醫生說暫時沒有什麼大問題后,才開著的smart把老爺子載了回去。

“爺爺,您這個病需要做手,國只有太京醫科大學醫院能做這個手,過幾天跟我去太京檢查一下吧。”

“老病了,做什麼手,別聽醫生危言聳聽。”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用當回事。”

“我已經請人幫忙聯系那邊的醫生了,爺爺您就聽我的話再去檢查一下嘛。”

孟斯年說,他讓人去醫大問問況。

曲桑的雨像是能知心一樣,沒完沒了地下了兩天。第二天,又是一個煙雨蒙蒙的早上,蘇格和保姆阿姨一起做了早餐,蘇老爺子也起了早,看起來似乎和往常一樣。他見了蘇格,立刻拍著脯說:“這不好了嗎?格格就是大驚小怪,我心臟的病幾十年了,能撐。”

蘇格噘著不高興了一早上,自己鼓搗著花花草草故意不理他。到了中午,天依舊不見晴,涼颼颼的風吹得樹葉沙沙響,雨停了后,保姆阿姨來做午飯了。拎著菜,樂呵呵地開門進來:“格格,你瞧我帶誰來了?他們說是你的朋友,從太京來的。”

格格正蹲在墻邊修剪平安樹的枝丫,保姆阿姨把菜果送進廚房的路上還在說:“我還沒見過模樣這麼俊俏的男孩。”

蘇格站起,回頭看向門外。雖然從保姆阿姨的描述中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覺得驚訝,或許是驚喜。

孟斯年站在家紅大門前,黑、白襯衫,見回頭看他,白皙清俊的臉上揚起一微笑。他邁開長走進來,踏上青石板路,帶著風雨的氣息。

蘇格手里掐著一平安樹的枝丫,心里回響著保姆阿姨的那句話——我還沒見過模樣這麼俊俏的男孩。

就在蘇格走神時,孟斯年已經站定在面前,微微彎腰:“蘇老先生可還好?”

蘇格“嗯”了一聲,仰頭看著他。半晌,沖他燦爛一笑,眼睛瞇了月牙,臉頰兩側的小酒窩可得不得了。

“要了命了,原來蘇格還會這麼笑。”孟斯年不是自己來的,他后是拎著大包小包各種營養品保健品的蕭樹。

蕭樹穿著皮鞋和卡其,戴著一頂帽子,與孟斯年的極簡風完全不同。他說完話,將東西放到地上,帽放到前,微微彎腰對蘇格說:“好久不見,格格小姐。”

蘇格請他們坐到客廳,燒了水,學著爺爺平時的樣子沏了茶給他們。

蕭樹接過茶杯,轉了一圈看了看花紋,又掃了一眼周圍:“講究,就覺得一般家庭養不出蘇格這麼有靈的姑娘。”

“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蘇格低著頭抿了口茶。

孟斯年看著,隨意地說:“國慶放假,散心。”

蕭樹“撲哧”笑了一下:“老板,你出門還看是不是假期呢?”

孟斯年看了一眼蕭樹,對格格說:“他翻山越嶺地跑來是想收徒弟。”

“瞧我這誠意。對了,《山河曲》這歌錄好了,明天首發,”蕭樹說著拿出手機,“我預測,今年下半年排行榜單這歌榜首下不來了。”

蘇格問:“誰唱的?”

“華靈。”蕭樹將那首歌點出來,“本來想給程藍的,孟斯年突然臨時換人了。”

蘇格看了一眼孟斯年,孟斯年低著頭品茶,什麼話也沒說。

這首曲子原本只是蘇格練琴時突發靈隨意奏出來的調子,后來又修改了幾次錄了小提琴曲。但現在,它突然了一首完整的歌,高水平的編曲,優的曲調,歌手完的演唱,再聽,覺很奇妙。

蘇格拿著蕭樹的手機聽了兩遍,很喜歡。

“有沒有覺得特別有?”蕭樹問

“有。”蘇格將手機還給他,“我真是個天才。”

“這麼不謙虛,像我徒弟。”蕭樹哈哈一笑,他看向院子,視線越過院墻,看著遠連綿起伏的高山,想著來時路過的碧波漾的湖泊,“這麼的地方長大的孩子,能寫出那麼江湖氣息的歌詞也不奇怪。”

孟斯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良久,突然問他:“你喜歡哪句?”

“向往鮮怒馬走天涯,頭也不回仗劍行俠。”蕭樹說完,問孟斯年:“你呢?”

外面又開始下起雨來,雨滴滴答落在花葉上、泥土里,自然的聲音,風一吹,又全是自然的味道。孟斯年收回向院中的視線轉而看向蘇格,在“叮咚”的雨聲中,蕭樹的手機里,華靈正用爐火純青的歌唱技巧唱到——“要有多勇敢,走遍天涯萬里,遇見你;要有多癡狂,放棄千山萬水,跟隨你。”

孟斯年說:“就這句。”

其實這句并沒有多讓人驚艷,但孟斯年就是喜歡這句歌詞里的態度,那樣自由灑,又那樣癡迷執著,誰會相信這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孩寫出的歌詞。他覺得,他需要重新來認識這個話很總是很酷的小姑娘了。

蘇格的手機鈴音還是《山河曲》這首歌的原始Demo,簡單的小提琴曲。響起來時,蕭樹跟著哼了兩聲,晃了晃手機:“我出去接個電話。”

電話是郭老師打來的,說前天就發了郵件給,可一直沒回復,所以打電話來通知一聲。

“通知什麼?”蘇格問。

“上京響樂團選了你啊。”郭老師一邊夸一邊又抱怨,“心這麼大,以為拉完一曲就完了?也不關注人家平臺發布的信息,發你的郵件也不知道回個信。”

蘇格說不上高不高興,其實,去千棠音樂跟著蕭樹做音樂人似乎也很不錯,但又不想放棄小提琴。上京響樂團是個更大的平臺,父親一直希有一天,能開自己的小提琴演奏會。

像孟斯年那樣,開音樂會,只有他自己,千上萬的人慕名而去,只為他。

“格格,我突然想起有個單子還沒做完,明天人家就來取貨了,你跟我去后面燒窯里瞧瞧。”蘇格準備回客廳時,蘇老爺子突然走了出來,他披上外套,拿了門柱旁立著的雨傘就要走。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了起來,伴著風,天氣涼颼颼的。蘇格急忙攔住蘇老爺子:“您還不舒服,這是干嗎去,單子退了就好了。”

“昨天不舒服,今天已經好了,我讓你楊阿伯幫著燒了,你來幫我推過來。”

“我們去吧。”孟斯年和蕭樹從客廳走了出來。孟斯年說著走到蘇老爺子旁,拿過雨傘,“在哪兒?格格帶路?”

格格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喜歡紅,當打著紅雨傘走雨中,后的孟斯年問這個問題時,想了半天,說:“大概是顯白吧。”

“你還要白啊,都白得亮了。”蕭樹說。

“孟叔叔也很白。”蘇格說話聲音很輕,從前面的雨幕中傳來,不甚清晰。

“是啊,孟斯年你以后也打紅雨傘穿紅子吧,會顯得更白。”蕭樹說。

“蕭樹我敬你是前輩,請做出前輩該有的樣子。”

蕭樹“呵呵”地笑著,突然輕聲嘟囔了一句:“好久沒見你去結新朋友了,孟公子。”

孟斯年仿若沒聽到一樣,繼續朝前走著。

燒窯就在蘇家宅子后面,不遠。楊阿伯是蘇老爺子的幫工,跟著他做陶二三十年了。他們去時,楊阿伯正在檢查那個一米多高的陶瓶。

蕭樹一看到那個制作型龐大的陶,樂了:“孟總,你這纖纖玉手確定能搬這個?”

蘇格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地看向孟斯年垂在線一側的手,果然是纖纖玉手,手指細長骨節分明,天生彈鋼琴的手。

“那你自己搬。”孟斯年說。

蕭樹神一滯,蘇格“撲哧”笑了:“有專門的車子,推過去就好了。”

孟斯年看了一眼蕭樹,似乎在說: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

楊阿伯幫著把陶瓶放上手推車,用繩子固定好,孟斯年看了一眼,撐起傘對一旁的蘇格說:“我們走吧。”

蕭樹看了看前面打著一紅一黑兩把雨傘并行離開的人,又看了看車子,笑了笑,嘟囔道:“行,您是老板您金貴,只帶姑娘雨中漫步不干活。”

細雨中,三人順著長長的、白的墻邊慢慢走著,蕭樹小心翼翼地推著車。他說:“蘇格,我為了讓你同意和千棠簽約可是豁出去了,就我這份,在哪兒不是被捧著、供著的。”

蘇格慢了腳步,等著他走過來,手給蕭樹打了雨傘:“蕭老師,我剛接到上京響樂團的通知,下個月就要去樂團報到了。”

走在前面的孟斯年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蕭樹也停了下來:“響樂團?干嗎去?”

“拉小提琴。”

蕭樹皺了眉頭:“怎麼誰都來和我搶人?連響樂團都來摻合一腳。”

“還有誰?”蘇格問。

“等明天華靈的EP發出去,得有一百個公司來和我們搶你。”

蘇格眨著亮亮的大眼睛,高興地問:“那我以后賣給你們歌可以漲價嗎?”

孟斯年撐著雨傘側著子看著蘇格,直截了當地拒絕:“不可以!”

蘇格歪頭看他,不服地道:“我那麼火,很有市場的。”

孟斯年瞥一眼,轉過邁開長繼續朝前走去,他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還沒火呢看給你驕傲的。鋼琴給你買了,還要那麼多錢干嗎?”

“我要換輛車,省得你總嫌棄它,我也是一個追求生活質量的人。”蘇格說。

“我什麼時候嫌棄你那輛小破車了?”孟斯年一手兜,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蘇格:“……”

這還不算嫌棄你當我聾啊?

蕭樹推著車子走在蘇格旁邊,看鼓著腮幫子沖孟斯年的背影瞪了瞪眼睛,笑著說:“我說,你家那瓶瓶罐罐的,雖然我不太懂,但多琢磨過,你隨便賣點不就可以換車了。”

蘇格瞥他一眼:“那是我爺爺的,不是我的。”

幾人說著話,就走進了蘇家院子。蘇老爺子沒讓孟斯年和蕭樹幫著卸,他和蘇格小心翼翼地把陶瓶搬下來,然后蘇格將庭院的燈全部打亮,方便老爺子檢查陶瓶燒制的況。

蕭樹看著穿著紅站在蘇老爺子邊的蘇格,孩散著長發,脂未施,眼瞳黝黑閃亮。蕭樹越看越覺得討人喜歡,也就越舍不得放給別人,他孟斯年的胳膊:“怎麼辦啊?咱們的勁敵不是別的音樂公司,而是響樂團。”

“用金錢。”孟斯年說。

“你還真當真了,你看家像缺錢的樣兒嗎?”蕭樹看了一眼孟斯年那清俊的側臉,笑著說,“不如你用?”

孟斯年瞥他一眼:“不如你用父?”

“過分了啊,我不就比你大十歲。”蕭樹一直標榜自己是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我大蘇格十歲,天天我叔叔。”孟斯年說起這事兒,就有點想收拾

蕭樹想了一下,突然高興了:“照你這麼算,那你也應該我叔叔。”

孟斯年“呵呵”一聲:“照你這麼算,應該你爺爺。”

“照你這麼算,那我應該蘇老先生大哥。”

“你試試。”

“你試試。”

這句話,是孟斯年和蘇格異口同聲說的,不止用詞,連那慢悠悠又自帶威脅的語調都一模一樣。蕭樹咧一笑:“開玩笑。”

孟斯年看向蘇格:“豎著耳朵聽我們說話呢是吧?”

“你們倆能小點聲嗎?”

“那你說說,我們怎麼做能比響樂團勝算大點?”孟斯年慢條斯理地問,“金錢還是?”

蘇格揚了揚眉角,云淡風輕地說:“吧。”

孟斯年和蕭樹都沒想到小孩會這麼回答,在蕭樹的大笑聲中,孟斯年微愣一下后,也笑了。

吃過午飯后,蘇格抱著毯聽著風雨聲在二樓臥室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幾天的天空也終于放晴了。萬里無云的天空晴朗得像是一面鏡子,遠一直籠罩在雨霧中的連綿高山也清晰可見。

風不知何時隨著雨停了,窗前的風鈴靜止在暖洋洋的中,鈴鐺一閃一閃放著。蘇格拉了兩下,“丁零零”的聲音響起,換了鞋子走下了樓。

樓下孟斯年和蕭樹在陪蘇老爺子喝茶,蕭樹似乎對老爺子的一套茶興趣,正與并不想賣的老爺子商討價格。

“這是留給我們格格的嫁妝。”

“這是不是紫砂壺?您這嫁妝也忒大方了,不如您賣給我,您開個價,到時候給咱們格格買點好吃的比嫁妝來得實在。”

蘇老爺子笑起來,但就是不松口。

孟斯年喝著茶,心愜意,就那樣悠閑自在地看著蕭樹在那里胡攪蠻纏。格格從樓梯上走下來,孟斯年先注意到,注意到睡眼惺忪地走過來要茶喝。

外面響起敲門聲,保姆阿姨從廚房應著聲走出去開門。不肖一會兒,就帶了個年輕男人進來,穿著馬甲,戴著鴨舌帽,手里還拿著紙筆:“請問誰是蘇格?孟先生委托我們送鋼琴過來。”

本來還一副沒睡醒模樣的蘇格眼睛突然一亮,舉了下手:“我是。”

蘇格用五分鐘時間給蘇老爺子解釋明白這架鋼琴是自己掙錢買的,而且管道正規,叟無欺。

老爺子騰出客廳東北角給放鋼琴,并表示出自己的不滿:“你想要鋼琴跟我說,自己跑去掙什麼錢,還是上學的學生,瞎逞強。”

“這是孟叔叔送我的鋼琴,因為我送給他一首歌。”蘇格忙又改口,說完沖孟斯年眨了一下眼睛。

“什麼歌值一架鋼琴?”蘇老爺子顯然不信。

孟斯年看了一眼不停給自己使眼的蘇格,說:“蘇先生,蘇格很厲害,我們還覺得出價低了。”

蕭樹跟著附和,蘇格沖兩人豎了豎大拇指。

等老爺子走后,蘇格問孟斯年:“這架鋼琴多錢?覺比我看的那架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好多了。”

孟斯年沉一下:“是比你那個好點兒。”

蕭樹說:“德國運來的,你掐指算算多錢。”

聽他這麼說,蘇格盯著鋼琴看了半天,沒,只說:“我掐不出來,覺你們在我賣。”

等工人們把鋼琴裝好,孟斯年走過去,隨手按了幾個鍵:“這只是《山河曲》那首歌的報酬,和別的沒關系,別有力。”

蘇格跟著走過去,著亮得泛的正紅鋼琴,抬眸看向孟斯年:“孟叔叔,幫我調音吧。”

不遠站著的蕭樹說:“蘇格,你知道鋼琴調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孟斯年不是一般人啊。”蘇格說。

孟斯年側頭看,見說得理所當然,笑了笑。

蘇格又問:“好不好?”

他回:“好。”

蕭樹在鎮上的客棧訂了房間,孟斯年陪他吃了晚飯后又回到蘇家宅子。臨走時,蕭樹送他到客棧門口:“說出去誰信啊,我蕭樹幫著人當苦力搬瓷瓶,你孟斯年去給人當鋼琴調音師。”

“你幾天前跟我說我都不會信。”孟斯年說。

“蘇格這個小丫頭,用人真不手,”蕭樹看看手表,“調音這活沒兩個點完不了事,這天就要黑了,你回來時要是害怕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當我十幾歲小姑娘?”

“孟總,您生慣養,哪走過夜路。”

“閉吧你,這一年工資都想給你扣了。”

孟斯年到蘇家宅子的時候,蘇老爺子已經睡下了,保姆阿姨收拾好后也回了家。曲桑夜晚的溫度不比上京高上多,他手臂上搭著外套走進客廳,帶著外面的涼氣。

蘇格正窩在沙發上聽音樂,孟斯年走過去,摘了一只耳朵上的耳機放進自己耳中,是《六月船歌》。

這是當年他在個人音樂會上彈的。

蘇格手里握著iPod,扭著頭看他。綰起了長發,換了一套家居服,長茸茸的,看起來很,讓人有兩把的沖

孟斯年將耳機又放回耳中:“聽是練不好琴的。”

“等你調好我就要上手了。”蘇格從沙發上起,跟在他后。

“鋼琴和小提琴可不一樣。”

“孟叔叔你當我的老師吧?”

孟斯年剛走到鋼琴前,聽到的問話,回眸看向。外面的天已經暗了,客廳只開了兩盞昏黃的壁燈,小鎮一如既往的安靜,靜得連風的聲音都沒有。蘇格的手肘撐在鋼琴旁的矮柜上,歪著頭,有發垂落下來搭在臉頰上,一雙眼睛閃爍著星輝點點。看著他,又問了一遍:“孟叔叔,教我彈鋼琴吧?”

孟斯年側站定,低頭看,神似笑非笑。他說:“請我當老師?我可是孟斯年。”

蘇格歪著頭笑:“是啊,你是孟斯年啊,這可怎麼辦?金錢還是?”

孟斯年神未變,看著,慢悠悠地說:“吧。”

不同于下午蘇格開玩笑時說的那句“”,這樣漆黑的夜晚,昏暗的房間,只有他們兩人,氣氛實在太過曖昧。

蘇格轉著漆黑的眼珠回視他,模樣看起來竟然有點無辜。

有狗聲傳來,在靜謐無聲的小鎮里聽得真切。孟斯年轉懶懶散散地靠到鋼琴邊:“這樣咱們倆是不是抵了?你來千棠,我教你鋼琴,誰也不用出賣相。”

蘇格想了想,不太愿地說:“不能抵啊,我覺得我能功,可你就不一定了。”

孟斯年剛出一支煙塞到里,聽到的話扭頭看他,氣笑:“哪來的自信?我對小沒興趣。”

他叼著沒點燃的煙,說話時瞇著眼上下打量。平時看本是斯文俊秀的一個人,現在這慵懶的姿勢再配上這似笑非笑的神,徒生出一勁兒,看得蘇格差點口而出——試試啊。

雙手進肚子前面茸茸的兜里,也轉靠到鋼琴邊:“巧了,我對老頭兒也沒興趣。”

孟斯年點煙的手又是一頓,索里那支煙出來,和打火機一起扔到了一旁,隨手拿起手機:“下午送貨那小哥電話多?我把鋼琴退了吧。”

他就會這招!

蘇格反應極快地手擋到他的手機熒幕前,特別能屈能地喊了聲:“哥哥。”

孟斯年抬抬眼皮,視線從白凈的手指上移到臉上,眼神幽深,卻沒說話。

蘇格見狀,又乖乖巧巧地了聲:“孟哥哥。”

孟斯年極輕地扯了扯角,似乎想笑,他收起手機,順手拽了一下家居服帽子上那個他一直想揪的兔耳朵,站直子:“干活兒,你靠點兒邊。”

“我幫忙。”

調音律看起來簡單,其實要用的工多,蘇格自告勇打下手,卻對孟斯年要的東西一無所知。鼓著腮幫疑地看著工盒里的工:“哪個是倒退制止調整扳?這名怎麼這麼長?我看哪個也不像。”

孟斯年走過來拿走工盒:“你玩洋娃娃去吧,還不夠耽誤事兒的。”

蘇格跟著他:“孟哥哥,你教教我我就知道了,保準一遍就會。”

蘇格似乎準了孟斯年的子,知道他聽,便一口一個孟哥哥。

孟斯年心有點好,只覺得這小姑娘哥哥時的實在好聽,手拿出調整扳:“這個就是。”

蘇格點頭。

因為空間小,孟斯年把工箱放到地上,兩人就這樣蹲在工箱邊上,他挨個拿起里面的工:“這是音叉、這是止音皮契……”

曲桑的天氣一直都是變化無常的,漸漸地,外面起了風,樹葉在風中“嘩嘩”地響,孟斯年低沉好聽的聲音伴著風聲隨著院中花香一起傳來,蘇格突然歪頭看他:“孟叔叔你喝酒了?”

晚上吃飯時,老板推薦了他們店的米酒,太過甜膩,蕭樹倒是喝,但他只嘗了一點點:“聞出來了?”

問出這句話時他才意識到兩人離得有點近,近到他只喝了那麼點米酒都聞到了。看著眼前小姑娘漆黑的雙眸和白皙的面頰……孟斯年隨便拿了止音棒站起,隨口問:“都記住了嗎?”

蘇格蹲在地上,仰著頭看他:“記住了,不過,孟叔叔,喝了酒的你音準還準嗎?”

孟斯年低頭看,只覺得這模樣像是一團蘑菇:“PerfectPitch知道嗎?”

蘇格本懶懶散散的眼神忽地一亮,站起:“絕對音?”

孟斯年挑了下眉,一臉的不置可否。

蘇格扯著他的袖口:“能不能后天培養?教教我呀,孟叔……哥哥。”

“你要學的怎麼這麼多?”孟斯年將鋼琴蓋架起,“還要不要我調律?”

“等會兒再弄,”蘇格依舊沒松開他的袖子,歪著頭看他,眉眼彎彎,頰邊的酒窩若若現,說話時故意放慢了速度,有氣的味道,“孟叔叔你收不收徒弟呀?”

孟斯年一手拿著調音一手按著琴鍵,頭都沒抬地說:“不收。”

“為什麼?”

“顯老。”

蘇格:“……”

孟斯年毫不給面子地拒絕了拜師的提議,蘇格有點生氣,索也不給他打下手了,抱著抱枕窩到沙發上查看蘇老爺子的病資料去了。

孟斯年其實是個話很的人,沒了蘇格搗,他得以安靜地調著音律。

整個廳里偶爾傳出單個的鋼琴音,低沉綿長,在古香古的空間里繞了幾圈直擊蘇格的耳。明明聲音不大,明明都沒連音調。的目從病例上稍微移開一點兒,挑了眼角看向孟斯年。

他坐在鋼琴前,右手手指在同一個琴鍵上點了兩下,很輕盈,還有……優雅。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優雅,他僅僅只是坐在鋼琴前,可能有些人天生自帶這種氣質,如果他平時不總是找的碴兒,這種氣質可能會更明顯。

曲桑的天氣隨得毫無道理,心地晴空萬里又心地刮風下雨,外面風聲漸漸大起來,雨滴淅淅瀝瀝飄灑下來時,孟斯年正好調好了黑白八十八個鍵。他扣好琴蓋站起,看了一下手表:“蘇格,借我把傘。”

蘇格也抬手看表,沒到一個小時,比想象得快。客棧在鎮子的另一邊,蘇格怕他迷路,跟著起說道:“我送你去客棧吧。”

拿了兩把雨傘走到正廳屋檐長廊下的孟斯年邊時,他看也沒看手指了指房檐下塑膠空花盆:“雨滴打在那上面的聲音是什麼音調?”

蘇格:“……”

“看來你不是個絕對音。”孟斯年見鼓了鼓腮幫瞪了自己一眼就知道聽不出來。

“哪那麼容易就絕對呀。”蘇格說著,把雨傘遞給他。

孟斯年接過去,看了眼撐開小紅傘的蘇格:“送我去客棧送習慣了?”

蘇格說:“這邊小路多,萬一走丟了我還得費勁去找你。”

孟斯年隨手撐開傘,說話的聲音在雨夜中顯得沒那麼清晰,不過蘇格還是止住了要邁下臺階的腳,因為他說:“你們小鎮鬧鬼嗎?你這種紅雨傘最招那種東西了。”

蘇格不地收起傘,后退一步,即使害怕也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對他說話時,還是流出些許咬牙切齒的味道:“鬧,都是鬼,專門喜歡你這種俊俏的小白臉。”

孟斯年笑了笑,走進雨幕中:“謝你對我值的肯定。”

蘇格跟著他到了門口,待他出去后關了門撒就跑回亮堂堂的廳里。想蘇格活了十八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神神鬼鬼那些東西。這病還得追溯到那腦回路不正常的堂哥那兒,那奇葩每次來曲桑都要追著講那些神鬼傳奇、都市傳說,多年下來,那些七八糟的東西便給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影。

蘇格開了電視機看了兩分鐘電視購,在主持人激昂的推銷聲中,接到了孟斯年的電話。聽到他迷路的事其實也沒十分驚訝,甚至覺得他迷路才正常:“迷失到哪個胡同里了?”

蘇格最后一字的音還沒發完,只聽孟斯年低沉著嗓音,一字一句地說:“你家東墻這邊,你來一下。”

蘇格剛從電視購的大忽悠主持人那里緩過來的心一下子又讓他弄張了,披了風,換了把藍綠格子雨傘走了出去。

孟斯年沒走多遠,蘇格過去時,他正打著傘背對著站在離楊阿伯家大門口不遠的地方,盯著楊家大門一。蘇格踩著雨水過去,他聽到靜回頭瞥一眼,視線毫沒有停留地再次回到原

楊家大門左右兩側兩盞锃亮的高瓦數大燈泡將周圍幾米照得通亮,蘇格站到他邊,順著視線看過去,只見敞著的門口一只不大不小的黃狗瞪著滴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而孟斯年要想去客棧,必須經過他家門前,不然就要繞遠穿過田野。

蘇格的眼睛在狗狗和他之間來回巡視兩遍,“撲哧”笑了。

孟斯年居高臨下地垂眸瞥了一眼側的,那神似乎是在說——你把它解決了我就原諒你嘲笑我的事兒。

“怕狗呀?”

廢話!

“狗狗多可。”蘇格仰著頭看他,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我討厭所有茸茸的還會的東西。”孟斯年低聲音說完,突然發現了蘇格風里那的家居服。他剛剛還揪過耳朵的,似乎是怕不管自己,又加了一句,“你除外。”

蘇格:“……”

這要是平時,他肯定不會加最后三個字。

蘇格眼珠一轉,突然問了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我和程藍合作那次,小提琴拉得怎麼樣?有沒有哪個音不準?”

孟斯年挑眉看,雖疑為什麼這時候突然想探討音樂,但倒也真的認真回憶了一下。

蘇格的視線落到他握著雨傘的手指上,他細長的食指一下一下敲著傘柄。

就在他說話前,蘇格突然喊了聲:“黑豆,過來。”

楊家門口那只黃狗聽到蘇格它,搖著尾幾步跑到他們面前。孟斯年神微變,姿勢僵地悄悄向后挪半步。

蘇格和那只黑豆的黃狗一同瞪著大眼睛看向他,期間蘇格還不忘夸贊黑豆:“它可聽話了,我讓它來它就來,我讓它撲誰它就撲誰。”

孟斯年真的想把蘇格掐死,如此威脅下,他索把剛才想說的那些點評全咽回肚子里,狀似誠懇地道:“特別好。”

“真的呀?”

孟斯年沒說話,給了一個咬牙切齒的眼神讓自己去會。

“還有呢?”蘇格還想聽傳說中的孟神多夸兩句。

“別得寸進尺啊!”孟斯年警告似的說,“差不多得了。”

蘇格“咯咯”一笑,怕他真發脾氣,不敢再逗:“黑豆,回家去。”

黑豆十分聽話,轉就往回跑,順著門溜進去,孟斯年這才徹底把心放下。沒想那狗一轉,小狗頭從門出來,依舊“狗視耽耽”地看著他。

孟斯年的心又提起了一半。

蘇格見他仍舊不,打著把黑雨傘跟柱子似的杵在那兒,想著他是真的怕,心一走近一步,將有些涼意的手塞進他垂在線邊的手心里,再輕輕地握住:“走吧孟叔叔,不然一會兒蕭老師找不到他家孟公子該幸災樂禍了。”

倒是了解蕭樹。

孟斯年的手比蘇格的手涼很多,所以當蘇格握住他的手時,他只覺掌心溫熱,甚至有些瘙……

蘇格晃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這樣黑豆就知道你是我朋友不會咬你了。”

孟斯年刻意忽視掌心中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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