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第9章
景福苑里,云姨娘已被姜氏晾在偏房好半天,早就沒了耐心。
正找個借口離去,一向穩重的姚媽媽疾步上前,姚媽媽附在耳邊說了幾句。
云姨娘臉大變,蹭地一下起,“頂撞了老太太?”
“是,說是老太太罰在堂前跪著。”
姚媽媽皺眉,這二姑娘平時在自家院子里是蠻了些,但從來不敢在老太太面前造次,也不知這回為的何事。
云姨娘更是嚇得,匆匆就往壽安堂趕。
安媽媽客客氣氣地朝笑了笑,“老太太最見不慣自家姐妹不合,今日被氣狠,也是乏了,說是云小娘來,也不見的。”
云姨娘還沒進門變被擋了回去,瞠目結舌地問:“姐妹不合?”
不是說得罪了老太太,哪里又冒出個姐妹不合的罪名?
安媽媽皮笑不笑的答:“老太太心疼五姑娘,常到跟前來,今兒個發覺手腕了傷。”
云姨娘角一僵,不敢再問,安媽媽這話,想是老太太讓說的,那老太太的意思,不是敲打這個姨娘是什麼?
云姨娘臉難堪的回了洗春苑,一路氣到心肝兒發。
這老太太,怎麼就一時興起注意起了五丫頭?
付茗頌還不知老太太付姝妍進去是罰了,才剛將遮月送過來的藥飲下,餞都來不及放進里,便聽門外姚媽媽來請的聲音。
待付茗頌一路提心吊膽去了云姨娘屋里,本以為又是一頓刁難,誰知今日云姨娘那張臉暖和的跟春日的花兒似的,朝付茗頌暖融融的笑著。
“快坐下。”云姨娘笑道。
付茗頌遲疑一瞬,就見丫鬟搬了木墩過來。
“我聽說妍兒那丫頭,今日拉你去見老太太了?”
付茗頌抬頭,琢磨著措辭道:“二姐姐擔憂父親,難免心中焦急難安。”
“但再著急,也不該拽著你到你祖母跟前,實在不穩重。”云姨娘搖頭,又道:“外頭風大,喝口茶暖暖子。”
付茗頌驚地背脊都下意識直了,抬眸看云姨娘,抿了抿,等接著說。
云姨娘又笑笑,“茗兒,這麼些年,我可曾虧待過你啊?”
——
姜氏在屋里聽丫鬟打聽的消息,端莊的眉頭挑高一寸,“因為五丫頭?”
“是,奴婢聽說,是二姑娘對五姑娘舉止魯,礙了老太太的眼,這會兒云小娘回了院子,五姑娘正在云小娘屋里呢。”
姜氏忍住翻白眼的舉,卻沒忍住嗤笑一聲。
這個云氏,除了會拿五丫頭開刀,還會些什麼。
若是平日,姜氏定要笑上兩句,一貫瞧不上云姨娘。可今兒府里遇了大事,付嚴栢被帶走還未回府,實在沒那個心思心洗春苑的事兒。
付家就這麼表面風平浪靜,實則人心惶惶的過了三兩日。
這幾日姜氏差人打聽消息,又剛哄好付姝云那丫頭,正頭疼地倚在榻上,眼還沒閉,就聽外頭一陣吵鬧。
“夫人,夫人!老爺回了,正在前廳呢!”門外小丫鬟滿臉歡喜地一路小跑進來。
姜氏抬眸,連忙起過去,“回了?”
“回了,回了!”丫鬟高興道。
姜氏顧不上別的,連裳都沒來得及換一,便匆匆往前廳趕。
此時,周賢正背手在后,吃了付家一盞茶才道:“此番查伍河貪腐一案,牽連俞州多名員,若是沒有付大人,恐怕本也是難辦啊。”
付嚴栢一聽,忙躬道:“不敢,不敢,承蒙大人不嫌棄。”
周賢須笑了兩聲,圣上口諭,他哪敢嫌棄。
“今日得空,付大人同家人小聚一番,我也趁此同沈大人祥稟此事。”
付嚴栢一愣,做了個請的姿勢,待周賢影消失,他臉才陡然一緩。
這周賢乃大理石卿,提到沈大人,話語間的恭敬連付嚴栢都聽得出來,不知他家東苑究竟供了哪一尊佛。
——
許是打定主意不日回京,聞恕這幾日沒閑著,乘馬車將俞州幾災民繁多的地兒走了個七七八八,每日回到屋里臉都是黑的,元祿也不大敢招惹他。
今日因周賢有事要稟,這才一整日都留在付家。
元祿推門進來,“皇上,周大人到了。”
男人補了最后一筆,收狼毫,稍一頷首,周賢便低頭上前。
“老臣參——”
“說要事。”他極其不耐道。
“……是,經伍河修筑堤壩一事,凡有貪取銀者,微臣已將名記錄在冊,只是,徐壑已死,若是往下深究,怕牽扯過大,臣難以定奪。”
話落,窗外一陣風吹進來,將書案上七零八落的白紙吹地滿地跑。
周賢好奇地瞄了一眼腳邊的紙,上頭赫然一個宋字,人不清頭腦。
“此事既已由你辦,如何定奪不下?旁的細末不必再報,給朕查到頭,哪怕是查到皇家,也照查不誤。”
聞恕語氣淡淡,卻聽得周賢一腦門汗。
“'是,是,不擾皇上歇息,微臣告退。”
說著,周賢就小碎步似的往后退,卻又被喊住,這一驚一乍的,他這顆老心臟著實有些不住。
聞恕手中把玩著價值不菲的紅玉,道:“付嚴栢協助查案有功,明日起任從五品奉訓大夫,俞州事畢,啟程赴京任職。”
周賢半天回過神,這是…宣旨了?
“皇上,那付嚴栢此次雖協助有功,可此人膽小怕事,為人圓,怕不是——”
“咳——咳——”元祿捂咳了兩聲,“喲,俞州風大,老奴嗆著了。”
周賢一頓,看了看元祿,又看了看座上的男子,頓時明白過來,“是,微臣領旨。”
待出了屋門,周賢滿臉疑,拉著元祿就問:“那付嚴栢什麼來頭?雖說這奉訓大夫是個閑,品級與他那長史一職差的也不大,可京中的閑,可不是誰都能當啊?”
元祿扯回自個兒的袖,笑了聲,“皇上心中自有定奪,說不準,回了京周大人便有答案了。”
周賢被元祿這虛頭腦地說了一通,拍了拍腦門,更好奇了!
翌日,周賢背手站在付家大堂,一本正經的宣了皇上口諭,可謂天上掉餡餅,所有人都被砸得回不了神。
唯有對一切心知肚明的老太太很快反應過來趕忙跪下,其余眾人才跟著接二連三跪下。
付嚴栢著聲兒,“臣、臣接旨!謝皇上圣恩!”
周賢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兩眼付嚴栢,說了幾句場面話,便留付家老小闔家歡樂去了。
付嚴栢回頭將老太太扶起來,“母親,咱們付家,要赴京了?”
姜氏也驚訝的回不了神,“這可是真的,沒想這回,我們是因禍得福!”
老太太心中也是訝異,但訝異的并非付嚴栢調任京城一事,而是這調任的旨意如此之快,雖只是皇上口諭,但要從遙遙京城將口諭送到俞州,也是要提前幾日方可得的。
前幾日,俞州刺史還沒死呢!
老太太瞇了瞇眼,看來東苑那位大人,真的是了不得,作竟這樣快。
他所求為何,當真只是一個五丫頭?
付嚴栢送老太太回壽安堂的路上,幾次見老太太言又止,好容易到了屋里,他才問,“母親可是有話要說?”
老太太提了一口氣,又搖搖頭嘆氣,這麼一來一回好幾次,才將上回在東苑的事三兩句代。
付嚴栢一下沒反應過來,忽然瞪直了眼,一張險些將自個兒嗆到,“五、五丫頭?母親的意思是,我這回調任京城,是因為五丫頭?”
作為一家主君,付嚴栢難免接不了自己升遷調任竟是因為家中眷,心下復雜的不知說什麼是好。
老太太見他愣在那兒,拄著拐杖坐下,“也不是壞事兒,自古以來,姑娘們的婚事本該就以家族興衰為主,五丫頭若能得一樁好親事,哪怕是為妾,也是福分。”
付嚴栢回過神來,沉片刻,“母親說的是。”
“你這個當父親的,也得有個當父親的樣兒,莫要委屈了那丫頭,也讓旁人說閑話。”老太太又說。
付嚴栢忙點頭,“兒子謹記。”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都宣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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