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楊颯厲聲喝問道，“你把飛機里的人都弄哪里去了？”

子冷冷地看著兩人，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刺耳，那樣的嗓音，既不像男人也不像人：“你們也是為了王劍而來？”

“王劍？”兩人面面相覷，“那是什麼東西？”

“不要再裝傻了！”那人的頭上突然冒出兩只角，將空姐的帽子撐破，高高地聳立在的頭上，也在慢慢地變形，原本天藍的制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圍在腰上的虎皮，部毫無遮掩，脖子上是一串小骷髏頭，一眼便可以看出是來自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那一雙秀足，也變了長著尖利指甲的山羊角，后長出一條鞭子一般又又長的尾，一張滿是五彩花紋的臉異常猙獰可怖。

“今年十一月初八，王劍就要從九千年的沉睡中蘇醒了，它的靈氣吸引著無數妖怪為之瘋狂。”妖冷笑道，“看你們的樣子不像是妖，相必是人界的者吧？無論是誰，只要想跟我爭奪王劍，就必須得死！”

說完，那妖一甩尾，狠狠朝楊颯兩人擊來。楚云飛一把拉過楊颯，往旁邊一跳，將在下，只聽轟隆一聲，被妖長尾掃到的桌椅立刻裂為兩半。斷裂出激起無數碎片，楚云飛悶哼一聲，背上已經被飛濺而起的塑料桌碎片割出一條長長的口子，頓時流如注。

“楚云飛……你……”楊颯一抬頭，便見鮮順著他的脖子流下來，滴在自己臉上，剛要開口，長尾又一次擊過來，帶起陣陣寒風。楚云飛抱楊颯，往旁邊一滾，道：“我沒事，管好你自己！”

殷紅的鮮在自己的臉上流淌，帶著他上的溫度，灼熱得仿佛要將燙傷。楊颯閉著眼睛，任由這個男人為自己阻擋襲擊，心中像刀攪一般疼痛，痛骨髓。眼淚很自然地洶涌而出，和著他的，流進的里，濃稠得讓不忍咽下。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需要人保護？為什麼總是讓人為了而傷？為什麼就沒有力量保護自己以及自己所的人們呢？難道為人就注定要弱小嗎？不，不甘心！

楚云飛抱著楊颯拼力躲閃，那妖似乎在欣賞他們的掙扎，只是讓鞭子在他們四周落下，每次落下，必然會帶起一陣鋒利的碎片，他的上，已經無完。

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原來有力量是件多麼方便又安全的事，可惜那日他獵殺蠱雕的力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那時像呼吸一般自然，現在就算打破了腦袋也使不出來。莫非連上天都不幫他嗎？

就在這時，原本閉著眼睛的楊颯猛然睜開了雙眼，楚云飛一驚，下意識地往后一退，從地上一躍而起，眼珠呈現一種極深的黑，宛如一泓深不可測的沼澤。

妖一驚，雙手竟開始暗暗抖，為什麼？為什麼眼前這個孩給人這麼大的迫？……絕對不是普通人……是誰？

“孽畜！”楊颯食指在空中一劃，一道白的順著指尖所過之凝結一把鋒利的長劍，“竟敢在我的面前放肆，活膩了麼？”

楚云飛臉一變，這……這是阿颯嗎？為什麼的眼神和神態都像極了另一個子，另一個他十分悉，卻從來未曾真正見過的人。

那個在他夢中歌唱的麗孩，那雙黑眼睛，深邃得宛如最深沉的夜。即使是過了幾千年，幾萬年，他都不會忘記。

“你……你不是人類！”妖渾抖起來，臉上竟然出恐懼的神，“你是誰？你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飛機的震越來越大，機艙的兩人一妖都幾乎站不穩腳步。楊颯的意識在這震中突然恢復過來，看著手中的劍，一時間不知所措。

的力量似乎越來越強了，為什麼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一點都覺不到那力量的存在？自從到了凝華學園后的力量似乎在漸漸覺醒，到底是誰？這種力量，本就不應該屬于人類！

記憶突然回到十四年前，在那個滿月的夜晚，那個詭異的后山，的祖母著吃下了一件東西。已經不記得那是什麼了，只記得一團從自己的嚨了下去，然后便失去了意識。

難道……的力量來自于那團？

“阿颯！小心！”楚云飛的聲傳過來，楊颯猛然抬頭，見一個紅的球正朝自己的面門襲來，本能地往旁邊一躲，球直直地落在了后的艙門上。兩人一妖都是大驚，想要阻止已經晚了，球宛如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只是在艙門上輕輕一，堅的金屬立刻像紅糖一般融化了，機外兇猛的氣流龍卷風一般卷了進來。楊颯來不及思考就被卷了進去，最后的意識，是楚云飛不顧一切地向自己撲過來，將自己抱在懷里。

隨而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當楊颯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塊巨大的巖石上，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來，擊打著潔白的雙腳，空氣中彌漫著海面上蒸騰而起的淡淡霧氣，帶著一濃烈的味。

那英俊的長發男子立于淺海之上，腰部以下沒在水中，長長的頭發纏著的足，他那天藍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手中執著一枝潔白如玉的長蕭，蕭上雕刻著九只仰頭長嘯的青龍，栩栩如生，仿佛轉瞬間就要騰空而去。

“龍神……我……”楊颯著他的眼，心中一陣刻骨的痛，“你還是……還是……”

“昭嵐。”龍神出手，輕輕握住的秀足，手心里一片溫潤如玉，“你不是從出生起就未見過父母麼？昭嵐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呢？”

楊颯一怔，膛里一片茫然，昭嵐……為何會昭嵐？這個名字仿佛印記一般跟隨了許多許多年，可是……卻怎麼都記不起它從何而來？是自己將自己的記憶封印了麼？若真是如此，那一定是一段刻骨銘心卻又痛徹心扉的記憶吧？不然為何每次聽人念起自己的名字，就會黯然神傷呢？

“昭嵐。”龍神似乎看出了心中的茫然與憂傷，臉上帶起一溫的笑，“既然想不起就不要再想了，你是我的昭嵐，到海里來吧，我會一直照顧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說到這里，他眼中的芒熾烈起來，握著楊颯腳的手加重了力道，“昭嵐，做我的妃子吧。”

楊颯心中一片空白，茫然地著面前的龍神。龍神見似乎還在猶豫，微微有些急躁地向前傾了傾子，說：“昭嵐，水族的每一個人都在期待你能做龍神妃，我……”

“你的蕭聲很，”楊颯突然打斷他的話，“我很謝你每天都到這里來吹蕭給我聽，可是……”抬了抬頭，眼睛是里一片骨的冷，“請你以后不要再來了。”

決絕地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覺得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了。龍神，請原諒我，我不是不，而是太，所以才會如此地……痛徹心扉。

楊颯睜開眼睛，眼淚已經在臉上蔓延，冰涼刺骨。

為什麼……為什麼夢中那個昭嵐的子不能接龍神，他明明那麼他，能夠覺到，和就像是一的，能夠清楚地覺到的心，轉的那一刻，的心痛得無以復加。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折磨自己，又折磨別人？

就在獨自傷心流淚的時候，一片樹葉迎面而來，落在的鼻子上，將葉子撥開，才發現自己正置于一林里。

這是一座典型的南方樹林，充滿著亞熱帶的植群，高大的樹木，茂的樹葉，旺盛的藤蔓植和菌類，莫非他們已經到達攏霧縣？可是……他們不是在飛機上被強大的氣流給吸進去了嗎？為什麼……他們竟然還能活著？

突然之間，迎面而來的不再是樹葉，竟是一顆小石子，本能地往旁邊一躲，石子著的鼻尖飛了過去。

“誰？”楊颯奇怪地道。

不遠的一叢樹葉了，出一雙小小的綠眼睛，直直地打量著，眼神是滿是戒備和好奇。

楊颯乍一看那綠的眼睛，嚇了一跳，那不會是狼吧？但仔細想想，狼似乎沒有這樣充滿的眼睛，莫非……是個小孩子？

“是……誰在哪兒？”試探地問到。

樹叢又了，一個小腦袋了出來，但楊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絕不是小孩子，確切地說不是人類的小孩子，他長著一對尖尖的耳朵，立在頭上，眼睛小小綠綠，閃奇異的神，上全是斑駁的黃雜，背后拖著一條像小貓一樣的尾，有些像人類的小孩。

楊颯頓時愣住了，這幾天是怎麼了？怎麼整天都在看到妖怪？難道是妖怪大出了不？又不是媧拉出招妖幡，從哪里冒出這麼多妖怪來？

“你是誰？”那小妖竟開口說出一句漢語來，嚇得楊颯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小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從樹后跳出來，指著楊颯的鼻子，道，“你是誰？是狐貍還是貍貓？”

“狐……狐貍……”楊颯臉一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說，“你給我聽著，我既不是狐貍也不是貍貓！我是人！聽見了嗎？我是人！”

“人？”小妖嚇得臉大變，全都開始哆嗦，“你……你是人？不……不要殺我……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

“誰要殺你。”他一哭，楊颯就沒轍了，裝不了惡人，只好放開他，說，“記住了哦，我不是狐貍！”

小妖見放開自己，連忙哭著跑了，速度之快，簡直大出楊颯的想象。不明就里地撓了撓頭，心下疑，為什麼他這麼害怕人類？

這個時候，才突然想起楚云飛，連忙從地上一躍而起，記得那個自大狂是抱著被氣流吸進去的，應該就在這附近吧？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否則……否則……

的心沒來由地一陣絞痛，幾乎要哭出來，楚云飛，你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啊！你……

在樹林子里發瘋似地找，結果沒走幾步，就被一個蓋在干枯的樹葉下的東西給拌倒了，那東西溫暖，就像……就像是個人！

是人！

楊颯心中一陣狂喜，連忙撥開堆積如山的樹葉，果然就是楚云飛，他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睡得正。

“真是太好了，你沒事……”眼淚從楊颯的眼睛里不爭氣地落下來，滴在楚云飛小麥的健康上，臉上不一紅，連忙將臉別過去，將手下的樹葉往他上撥去。

這個混蛋，上的服到哪里去了？竟然一不掛！就算被氣流給扯破了，至也要留個吧！真是……窘死了……

就在樹葉從新蓋住楚云飛的時，周圍傳來一陣沙沙聲，像是有無數雙腳踩在干枯的樹葉上。楊颯一驚，心中升起一陣不安的覺，連忙將楚云飛的腦袋蓋住。

“你就是那個人類？”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在后響起，楊颯轉過頭，看見幾十個妖怪紛紛從樹后走出來，上都有著或多或的皮，有的斑駁，有的純。領頭的是一個材高大的男子，一頭極長的黑發披在后，除了那一對像狼一般的尖耳朵之外，上竟然看不出一點和妖怪相關的東西，腰下圍著一張虎皮，有棱有角的臉上帶著不屑的冷笑。

“你是……”

“就是你要殺小丁的那個人類？”男人說。

楊颯看向他的后，剛剛那個男孩正躲在貌似他父親的人的后，依然一臉的恐懼，全瑟瑟發抖。

“誰說我要殺他？”楊颯立刻為自己分辯，“我和他無冤無仇的，沒事殺他干嘛？”

男人聞言，出一冷笑：“這世上什麼和你們人類有仇？你們不是依然想殺就殺？”

楊颯一怔，想到那些被自己用來養蠱的小，竟然啞口無言。

“來人。”男人臉一沉，下令道，“給我把捉回去！”

什麼？捉回去？楊颯嚇得臉大變，看著四周漸漸圍上來的妖怪，只想哭。他們要干什麼？把捉回去吃掉？不！可不是唐僧啊……

楚云飛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幽深的林子里幾乎看不見月，只是偶爾灑下星星點點的斑，遙遠的地方傳來低沉的狼嚎，為這座不知名的森林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這里是什麼地方？他從堆積如山的樹葉中站了起來，他記得自己抱著楊颯被卷進了氣流，然后大腦里就一片混沌，只覺全輕盈得仿佛沒有一重量，在云層中翱翔翻滾，像做了一場遙遠的夢。

他微微愣了愣，竟然發現自己上一不掛，頓時臉紅到了脖子。阿颯……阿颯哪里去了？莫非對他……想到這里，他心中不升起一興，但隨即又深深地嘆了口氣，怎麼可能，就算太和月亮跳探戈，楊颯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按理說楊颯也應該在這附近，可是他這副模樣，又怎麼去見？他恐怕會立刻賞他一個大耳吧？

他不由得苦笑一聲，以前他在學校是多麼的威風八面，如果有人膽敢對他不敬，不用他自己手，自然有人會幫他解決，而現在……他已經淪落到被這麼一個小孩欺負了。

也罷。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找些遮的東西吧。但是在搜索了方圓一里左右的樹林之后，他卻不得不自認倒霉，除了葉子，這樣可說是一無所有了。

楚云飛自小學過幾年跆拳道，手敏捷，幾下就竄上樹去，摘了些較寬大的葉子，笨拙地用一藤蔓串起來，圍在腰上，總算是遮住了重要部位。

他看著自己這副模樣，心想一定不能讓認識的人看到，否則他的一世英明就這樣毀了，今后還怎麼在凝華學園里立足！

就在他打定主意去尋找楊颯的時候，林子里突然傳出一陣清脆的鈴鐺聲，他一驚，驀然回頭，尋找著聲音的來，眸子里都是戒備的神。

鈴聲越來越近了，楚云飛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一個影子朝自己緩緩地走來，臉大變，那竟然是一只白額吊睛猛虎，上花紋斑駁的皮亮得宛如綢緞。若只是一只老虎，雖然危險，但還不至于讓他驚訝到如此地步，最令人吃驚的是老虎背上居然橫坐著一個麗的子。

那真的是一位得傾國傾城的人，那樣的，任何語言都不能形容，什麼如凝脂，手如夷，眉如遠黛，所有的形容詞在面前都是最空的蒼白。的上穿著一件絳紫曲裾，上面繡著更深的栗雷紋和重菱紋，袍裾沿邊均鑲錦緣，頭發輕綰，斜一只玉釵，宛如從遠古壁畫上走出來的傾國公主，優雅而高貴。

只是，那左邊袖子里，卻看見一種骨的堅和潔白，赫然便是一副白骨。

楚云飛怔怔地看著，雖然那張臉十分陌生，但氣質卻是那麼悉，悉得讓他的心微微生出一疚來。

“你……你是誰？”他喃喃地問。

猛虎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虎背上的子深深地著他，麗的臉上溢出濃郁的憂傷，良久才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兩千多年了啊，龍神，我早已經打消了得到你的念頭，只想忘記你，可是為什麼蒼天卻不給我這樣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