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25回 施恩威天意不可測 較利害小人難相與

幾經周折幾經反覆有人被腰斬棄市有人則升晉級。有人買了考題落個不第而歸有人誠心為文卻得名列榜。冥冥之中似乎有神明相助其實全是雍正皇帝聖心獨運乾綱震斷的結果。

看著階下山呼拜的三百六十名進士雍正皇帝終於出了難得的笑容。新科進士覲見皇帝是歷朝歷代都十分看重的大事。因為自此以後這些人就將擔當起國家的重任為為宦或造福一方名垂青史或建功立業彪炳萬代眾所周知皇上是個生挑剔事事較真的人。張廷璐等考題事之後震驚了全國也使雍正皇帝痛切地到吏治改革已經是迫在眉睫了。所以他再一次重新命題重新委派考當卷子呈上來後他還親自審閱甚至親手批改親自選走錄取的名次。為的就是在他登基後的第一次科舉中選出他最滿意的人來為新朝奠定堅實的基礎。所以他對今天的新科進士的覲見大典比過去任何朝代都更為重視安排得也更為隆重。

所有的本朝重臣也全都奉命前來與聞觀禮。八弟允禩十三弟允祥上書房大臣隆科多和馬齊全都到場了。連前些時因為避嫌而回避的張廷玉也被重新召回站在了座旁邊。

席王大臣允禩是今天的司禮他看雍正皇上目視自己就前一步來到座前躬行禮又轉過去朗聲說道:“雍正元年恩科進士臚唱已畢新進士跪聆皇上聖諭!”

新進士們齊聲高呼:“萬歲!”

雍正安詳地坐在座上端起**喝了一口清清嗓子開言了:“你們都是新科的進士也都是讀書人。常言說響鼓不用重槌朕也沒什麼要向你們多說的。昨天夜裡朕又詳查了一下你們的履歷三百六十名進士中出寒素的佔了一大半、看來李紱取的還算公道。”他略微一頓又平靜地說“國家取士三年一比為的是什麼呢?為的就是要用你們這些人替朝廷作事為國家分憂。子曰‘學而優則仕’。你們能被取中當然是‘學而優’的人了以後就看你們怎麼做這個‘仕’。朕選了你們就是要用你們這些人替朕辦事的。你們或者在朝中做輔佐朕協理政務參讚籌劃;或者是代朕綏地方治理民事調理民。‘仕’做的好壞要看你們自己。過去你們是寒窗苦讀。從生而秀才由秀才而舉人再到進士憑的是文章是學識。以後你們要當理民了應該憑什麼呢?朕今天要送你們兩個字。”

說到這裡雍正突然停了下來。新科進士們都伏靜聽在等著皇上的下文誰也不敢抬頭誰也不敢出聲。整個大殿都沉浸在一種肅穆端莊的氣氛中仿佛地上掉針都能清清楚楚地聽見。

雍正含著微笑從牙裡迸出兩個字來:“天良!懂得這兩個字嗎?‘天’就是‘天理’‘良’就是‘良知’!順從民意不違民就合乎天理;敬法畏命忠心做事就是良知。能做到這兩個字你就能榮華富貴宗耀祖封妻蔭子要什麼有什麼!因為你既公且忠而又明益國益民益自己這榮華富貴是老天賜給你的朕也樂意把它們全都給你。可話又說回來你不講這兩個字不遵天理不循良知那麼你就將會到懲罰那時坐牢殺頭抄家流放也是要什麼就有什麼。因為上天要懲治你朕也樂意把這些全都給了你!”

張廷王聽了這話不覺一震。他是在兩代皇上邊多年的人了過去老皇上康熙在世時遇上新進士宮覲見總是把它當作一件大喜之事來辦的。行了禮磕了頭老皇上頂多是說一句“回去好好辦差不要辜負了朕的恩”就算完了。因為這是慶典說些吉利的話說些讓大家都高興的話讓他們知道恩戴德就行了怎麼能說得這樣嚴肅讓新進士們膽戰心驚呢?可是他卻不敢有什麼表示只是按習慣“站在局外”一個人想心事。他轉臉看看別人也都是什麼表也沒有只是泰然自若地在聽著。他忽然想起昨天被決的兄弟張廷璐“天威難測”幾個字使他打了個寒戰便再也不敢胡想了。

雍正皇帝還在上邊繼續說著:“你們都知道朕在當皇帝前曾經在藩邸當過近四十年的王爺也曾奉了聖祖皇上的旨意多次辦差屢屢出京去察看民。所以朕不是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昏君也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朕的眼睛。眼下朝廷裡就有一種混帳風氣科舉選士本來是朝廷的掄才大典可是選來選去倒了一些人謀取私利的手段了。考著重的是“師生”份而考生也隻記得我是某某科的進士某某是我的座師、房師某某是我的同年、同科。他們忘記了皇上的恩卻隻記得門生、同年的私於是便結黨拉派朋比為便不念君恩不循綱常不諳大禮不要天良什麼樣的怪事都出來了。你們都給朕記住這種行為是難逃朕之鑒也難逃國家法度的!”

說到這裡雍正皇上笑了笑說:“今天是你們的好日子應該說點好聽的話才是朕卻說了些這話你們可能都不大高興了。俗話說一咒十年旺嘛咒一咒你們就能太平無事了。”突然他把眼轉向張廷玉說“你們看這裡站著的就是你們都十分敬仰的張廷玉。當年他和你們一樣也是跪在這裡聆聽過先帝爺臚傳聖訓的。幾十年過去了他還與當年聽訓時一樣兢兢業業勤公忠廉為先帝和朕兩代皇朝的肱之臣心腹之臣不容易呀!今天朕就要在這裡立他為你們的楷模——李德全!”

宮總管李德全“扎”地一聲跪在面前。雍正皇帝一字一板地說“記檔:張廷玉著晉升一等侯爵賜紫城騎馬。他的子孫裡著選一人恩蔭貢生隨皇子宗室陪讀待選。”

“扎!”

張廷玉一聽這聖諭傻在那裡了。弟弟張廷璐昨天才被決全家都沒有到株連自己還在朝裡照樣當差沒有分更沒有失寵這都已是萬分幸運了怎麼還能到褒獎?這這這這這太不可思議了。他連忙從班部中出來跪下:“皇上不可……臣無寸功於皇上卻有失察之罪。萬歲對臣升晉級恩蔭子弟如此深恩厚澤臣如何敢當?”

雍正把手一擺說:“你是你張廷璐是張廷璐你們兄弟二人不能相提並論。這次考場舞弊朕已經查清這裡面沒有你的事。張廷璐有罪罪有應得罪不能赦;而你張廷玉有功功在社稷功不可沒。”他向下一指接著說“朕今天就是要他們看看要他們想想朕剛才說的‘天良’二字的分量。有功者必賞有罪者也必罰功過是非分明才是明君所為嘛。朕的話已經記檔你就不要再辭了起來吧。”

雍正說完向允禩看了一眼允禩上前高聲說道:“新科狀元率諸進士上表謝恩!”

王文韶答應一聲起座走了三步舞拜三跪九叩大禮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裡取出黃綾封面的謝恩折子讀了起來。開始時他還有點張讀著讀著就越來越流暢了。聽著這篇寫得極其華麗、又極其空泛的頌聖文章張廷玉的心裡又飛馳神思了。決張廷璐時那淋淋的刑場夜裡九阿哥允禟那非同尋常的拜訪和他那閃爍其辭的話語加上今日皇上這突如其來的表彰像麻一樣在心頭攪和著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多年的從政生涯曾使他的思路變得十分敏銳。他清楚地知道一個人驟然恩或者恩太重常常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災禍。雍正皇帝又是個喜怒無常的君王今天同著新科三百六十名進士給予他如此的重恩這意味著什麼呢……

他正在胡思想王文韶的文章已經讀完了隨著最後那句“謹奉表稱謝以聞!”讀出眾進士一齊伏高呼:“臣等恭謝天恩!”

雍正皇帝微笑著接過李德全呈上來的謝恩表打開來仔細看了看說:“嗯寫得很好嘛……唔王文韶你是不是王掞師傅一族的?”

王文韶叩回答:“回萬歲太傅王掞是家父的三眼堂弟。”

“哦三服不算太遠嘛。家學淵源不愧是狀元手筆呀文章很看得過去了。”

“萬歲臣不敢謬承聖上誇獎。這篇文章其實是臣和一甲二名進士尹繼善一甲三名進士劉墨林三人合議由臣執筆寫的。”

雍正笑了笑說:“哦原來是商量好的文章果然做得花團錦簇十分得。昨天可是個你們的吉慶日子啊你們既然聚在一起除了寫文章外難道不曾做過別的事?比如說吃點酒對對詩什麼的畢竟是金榜題名畢竟是大喜日子嘛。”

雍正這話說得十分隨便好像是信口而問的一句閑話但是說者似乎無心聽者卻不能不答。王文韶向尹繼善和劉墨林看了一眼叩頭答道:“回萬歲臣等因為今日一早就要進宮覲見天昨夜不敢喝酒。謝恩表章寫完之後因為天時尚早就在一塊玩了一會兒葉子戲。可不知是什麼原因玩著玩著忽然了一張牌。想到還要早起也就散去了。”

雍正暢懷大笑:“哈哈哈哈……好說得好做得也好。你們不欺暗室不欺朕躬老老實實一句謊話也不說不愧是真名士真狀元也!”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張骨牌來向王文韶一亮“你們看看玩丟的是這張牌嗎?”

王文韶抬頭一看驚得張大了再也合不上了。原來他們昨夜的那張“麼”現在正在萬歲手中。他來不及多想叩頭答道:“是。臣等昨晚丟失的正是這張牌。”

雍正還是在微笑著他沒再說話靠在龍椅背上久久地思索著什麼臉也由微笑變得莊重。殿上眾人都屏息不語靜待著他的問話。可是他卻冷冷地說:“你們都跪安吧!”

三百多名進士一聽此言連忙齊刷刷地叩下頭去高呼“萬歲”恭送皇帝離座升輿。剎時間鼓樂大作樂聲中兩個禮部來的筆帖式披紅戴花抬出了幡龍金榜。這金榜由禮部尚書護送眾進士隨行從午門正中而出走向天街。傳統的“披紅簪花街誇”的儀式開始了!騎在亮似白銀的高頭大馬上誇的三位天之驕子興之余卻又不由得納悶那張正玩得好好的牌怎麼會到了皇上的手中呢?劉墨林的腦子轉得快他早就在各種傳言中聽說過皇上邊那個做“粘竿”的厲害了。今天他親自領略到這些飛來飛去無蹤影的手段更是慨萬千。他看了看走在前邊的王文韶心想多虧文韶兄老實假如換了一個人或者有一句話說得不對隨之而來的可就是又一場驚全國的潑天大禍了!

就在新科貴人騎馬誇街的時候有一個同樣是在興之中的人正在張地收拾行囊準備到四川重慶去就任知府哪!這個人就是一寶押對而平步青雲的田文鏡。他是老京了盡管平日裡孤芳自賞沒有一個能夠信得過的朋友可是卻有不人。山西之行田文鏡一舉扳倒了“天下第一臣”諾敏而聲名大震朝廷裡的有識之士們早就預料到他很快就將會到特別重用的。也許是中國是個有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國也許是國、民、吏、人了這樣的現實反正只要是有人上了好運就會有更多的人來趕這個熱炕頭。不是朋友的也來攀不是親戚的也來敘家譜。一聽說田文鏡就要走馬上任了認親的敘舊的薦師爺的送長隨的贈盤纏的送程儀的簡直把門坎都踢破了。偏偏這位田大人不吃這一套心想你們早於什麼去了?如今看我快上轎了才來幫著扎耳朵眼晚了!所以他是請酒不吃請筵不赴師爺長隨一個不要銀錢禮品一概不收。人來了他張口聖人語錄閉口皇恩浩說不上幾句便端茶送客。鬧得來訪的人無不高高興興而來訕訕拂袖而去。這可好田文鏡本來就沒什麼人緣這一擺架子就更臭了。誰見誰說誰見誰罵落了一個“小人得志”的惡名。

明天就要上路田文鏡早就把行李捆好了。他獨自坐在院子裡的一口箱子上扎著架子就等人家來給他送行。反正不管誰來在我這裡你連一口水也喝不上。可偏就在這時打門外走進一個人來。田文鏡是個近視眼一直到那人來到面前這才看清原來是久違了的喬引娣!這姑娘是他田文鏡清查山西藩庫的第一見證人可也是這宗大案的一個害者。被隨案帶進了京城一直押在牢裡“待勘”直到諾敏伏刑後才放了出來。田文鏡一看現在的模樣就猜著可能是來要錢的。要說不對負責到底也不近人可要讓田文鏡幫襯他又覺得不合算怎麼才能打走這孩子呢?

他正在想著主意那姑娘卻搶先說話了:“田大人我是特意來向您辭行的好歹我們總是相與了一場嘛。您別多心我絕不向您要錢大理寺把我上那幾十枚金瓜子都還給我了所以我不缺錢化。”

田文鏡被一語道穿了心事覺得有點不自然臉也紅了也笨了想了半天才找出一句話來:“哦對對對你說的很對。 回山西還有什麼難嗎?要有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想辦法。”咳這不全是廢話嗎?

“不今天我來見你是想向你討個主意的。我離家這麼長時間了老子娘現在怎麼樣我一點也不知道心裡頭著實地想著他們也想早點回去看看。可是昨兒個十四爺派人到獄神廟裡見了我問我有什麼打算還問我願不願意到王府裡去侍候福晉。十四爺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他我這條小命早就沒了。唉是回家好還是跟著十四爺好呢?”

田文鏡連想都沒想就把話說出來了:“回家回家!你在這兒幹什麼呢?家中老父老母倚門而不說那裡沒有閑事啊!”他左右看了一下在心中斟酌著怎麼才能說清這事想了好長時間才說“這事不是一句話能說完也不是你該著知道的。我說你還是回家的好而且是越早越好。別聽外邊人人都誇十四爺好也別看十四爺現在份貴重你就心了。其實……咳怎麼說呢十四爺那裡不安全哪!”

田文鏡這話剛出口就瞧見喬引娣的臉變了。淡淡地說:“好有您田大人這話我什麼都明白了我還是回到十四爺那裡去吧。田大人您前程遠大請多多保重。”說完就走。田文鏡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已經看不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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