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鴛鴦》第28章 烈焰

車門關, 空氣瞬間排,剩下只夠兩人呼吸的分量。呼吸不能太深,怕下一秒就缺氧。林疏月如臨大敵, 但魏馭城并沒有進一步的作, 甚至連話都不說, 靠著椅背閉目養息。

林疏月漸漸放松, 彎腰自己的腳踝。

外面賓朋滿座,車里一彎靜寧,是兩人有的和諧時刻。

時間差不多,發布會近尾聲, 林疏月準備下車。魏馭城忽地睜開眼, “還過去被前男友使喚?”

原來他看到了。

對趙卿宇有怨氣, 林疏月語氣也不善,“他是你外甥,做長輩的多管教。”

魏馭城笑,“管不住, 我又不是他干爹。”

又來又來, 這個詞是過不去了。

林疏月瞪他一眼,然后下了車。

沒走幾步, 暢姐給發短信:“你疼啊,不早說, 趕回家休息,這邊沒啥事了。”

這也太及時。

林疏月意識到什麼,轉回看, 魏馭城的車已不在原地。

腳后跟磨破兩層皮, 消毒的時候下不了手, 還是林余星給抹的藥。林疏月齜牙咧, 眼淚都飆了出來,“這什麼?錢難掙,高跟鞋難穿。”

林余星專心上藥,沒接茬。后來林疏月換了服出來,就看到他蹲在那兒,拿醋涂抹在高跟鞋側。

“我上網查了,說這樣能化皮質,下一次穿就不會再磨腳了。”林余星舉著兩只鞋晃了晃,一臉認真。

林疏月靠著門板,慢慢彎,忽然覺得哪哪兒都不疼了。

吃完飯,手機提示新信息。夏初:看群里消息了沒?

林疏月:怎麼了?

夏初:章教授來明珠市了,昨天幾個同學去看了他。他問起了你。

林疏月陷沉默,不知該怎麼回消息。

夏初:章教授當年那麼那麼重你,你要不要見他一面?地址我都打聽好了,下榻在明珠飯店。

林疏月手指幾次移,最后打了兩個字:算了。

夏初又發來好多信息,林疏月看都沒看完,把手機調了靜音。

章天榆是林疏月整段求學之途的良師,他以深厚的知識儲備和寬廣的襟,育人教理,不吝點撥。大二那年,就帶著林疏月跟項目,去刑偵部實習,去北京聆聽講座。林疏月的論文一向被他贊譽,每每談及,章天榆總自豪有這麼位學生。

那時候,林疏月也覺得,自己會為不負恩師所的優秀心理師。

后來,的人生里,再談不起理想。愧疚也好,逃避也罷,不再活躍于昔日同窗中,也刻意疏遠恩師。以往逢年過節的問候通通取消,再后來,手機號換了幾次,就更聯系不上了。

章天榆起先還問問別的人,但學者心氣高,久而久之也生了惱怒。只是偶爾提起,對林疏月是又又恨。

往事再難回首,林疏月像一只殼的烏,只敢一個人細細回憶。

回憶一旦冒頭,往往意味著有事發生。

這天上班,林疏月和暢姐一起做了新員工面試,并針對重要崗位的應試者做了MBTI測試。忙完過來自己這邊近十一點,出電梯的時候,林疏月正低頭看資料。驀地聽到一聲醇厚嗓音:“林疏月。”

林疏月怔住,抬起頭,章天榆就站在面前。

站得筆直,下意識地低頭:“章教授。”

章教授也是不可置信,但很快鎮定,并且皺著眉略顯生氣的語氣:“你還認我這個老師啊。”

一句話,林疏月已無地自容。

這才看到,與章天榆一起的,竟是魏馭城。

魏馭城笑了笑,“章教授,這是?”

章天榆沒好氣,“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學生。”

林疏月頭更低。

“怎麼,都不想請老師去你辦公室歇歇腳了?”章天榆恨鐵不鋼。

林疏月這才反應,忙把路讓出來,低低地喊了聲:“……老師。”

章天榆嘆了口氣,“算了,也不勉強。你自己看著辦吧,若還記著我的好,就請老師吃個飯。我還在明珠市辦事,后天早上的飛機回北京。”

林疏月手指揪,不敢看恩師。

“如果還記得我這老頭兒的好,地址你問魏生要。”章天榆睨了魏馭城一眼,“好好當老板,多開導你員工。”

魏馭城笑意更甚,邊走邊按電梯,手做了個請的作,“教訓的是。”

倆人走后,林疏月渾,跟木偶似的站在原地。

一上午心神不寧,總往外頭瞄。尤其聽到電梯的提示響,心口更扎。百葉窗簾調寬,有人經過便張,這一天,都沒等到魏馭城回辦公室。

快下班的時候忍不住,林疏月給周愫發微信:愫,李書出差了?

周愫在忙,十分鐘后才回:對啊,中午的航班飛深圳。

林疏月這是拐著彎地打聽。李斯文和魏馭城向來形影不離,李書出差,魏馭城肯定也不在明珠市。

林疏月懊悔不已,猶豫不定的事,到這一刻才驟然亮出清晰答案。

自我較勁害死人!

林疏月喪氣極了,手機一蓋,生自己的氣。

在辦公室心不在焉地坐了好久,夜披甲上陣時,才恍恍惚惚地準備回家。拿包,關門,轉卻看到右邊行政部滲出亮。

林疏月心里咯噔一跳,那種不講道理的直覺又來了。

快步往那邊走,繞過屏風、幾個工位,一眼就看到了目標。果然是魏馭城辦公室的燈亮,他竟然沒走!

該怎麼形容此刻心?劫后余生,失而復得不為過。

門沒有關嚴,先探頭,然后一點點進半個子,左右張兩圈也沒找到人。最后,魏馭城的聲音近乎是的背傳來:“在這。”

林疏月本能往后退,肩膀被扶住,魏馭城就站在后。只不過這一下退得急,腳剎住了,后腦勺仍撞上他口。

砰砰響,特的一下。

不夸張,林疏月疼得耳里嗡嗡響,捂著頭蹲下。

魏馭城也蹲下,皺眉問:“撞哪兒了?”

最疼的兩秒已經過了,但林疏月沒起,而是直直著他,瓣微啟,“嚴重的,腦震。”

魏馭城一邊流連此刻的眼神,一邊忍著笑問:“賠多錢?”

“章老師住哪里?”語氣干

“明珠飯店。”

“哦。”林疏月言又止,慢慢低下頭。

魏馭城也低頭,看了眼的表,故作正經的一語雙關:“還有什麼要我賠的?當場結清,過期不候。”

他作勢起擺迅速被扯住。

林疏月仰起臉,眼里怯意明顯,“你和我老師認識,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魏馭城沒有馬上回答。

靜默太久,鼓足的勇氣又一點點散凌,林疏月剛要松手,就聽他說:“我等了這麼久,終于來找我了。”

次日,明珠飯店。

章天榆腰椎不好,嚴重的時候走路都不方便。明珠市秋季雨水綿長,林疏月沒訂太遠的餐廳,就在他下榻的酒店。二樓的粵菜廳口味正宗,也符合老人家清淡的飲食習慣。

林疏月一語不吭地給他布菜,謹小慎微,過分張。章天榆本來有點擺臉,可一看這樣,無奈嘆氣,“坐吧,自己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老虎。”

一旁的魏馭城笑道:“您得多笑,這麼多年不見,別又把人嚇跑了。”

章天榆冷哼,“自個兒上,跑不跑。”

魏馭城轉過頭,輕聲問:“還跑嗎?”

這話其實是給兩人找臺階,但林疏月總覺得他是話里有話。

林疏月點了點頭。

章教授氣的,“還跑?”

又猛地搖頭,“不跑了。”

章天榆消氣大半,終是關心徒,“還在這個行業嗎?”

“在。”

章天榆神眼見著回溫,瞥了眼魏馭城,“你也不跟我說。”

魏馭城直呼冤枉,“我也不知道就是您學生啊。”

聽不懂兩人的啞謎,林疏月眼神疑慮,看向他。

“但您放心,人在我這兒,我一定幫您看牢了。”魏馭城起倒酒,桌上還有一瓶沒開的五糧

“行吧,”章天榆雖有惋惜,他當初一心栽培林疏月往心理研究方向發展,如今雖差之千里,但還沒放棄這個專業,“匯中也是大集團,多行實踐,對你有益。”

林疏月覺得他應該是誤會了,但一想到解釋起來更復雜,便把話咽了回去。

章天榆有點酒量,閑暇之余也好這口,難得高興,“小月是能喝一點的,給倒個杯底的量。”

林疏月也高興,爽快出杯子,“行,陪老師。”

魏馭城卻沒順意,左手掐著酒瓶子,不疾不徐道:“明兒還要上班,不要誤事,章老,我陪您喝個痛快。”

林疏月撐著腦袋不滿,“你明天也要上班啊。”

“我是老板。”魏馭城淡聲。

林疏月舉手做投降狀,服氣。

章天榆可能也看不上那點酒量,立刻贊同。就這樣,一老一舉杯暢飲,恣意閑談。國事軍事天文地理,就沒有魏馭城接不上的話。

林疏月一直在留意。

酒是一杯接一杯,魏馭城了西裝,徑直丟到上。林疏月今天穿的子,雖有打底,但秋夜寒涼,他看在眼里。

也是這時林疏月才發現,魏馭城喝酒那一個爽快實誠。并且不像有些男人,喝酒話多,忘乎所以。他很有分寸,總是仔細聆聽,恰到好地接應,涵養與面不減。

章天榆盡興之時,還哼唱了一段黃梅戲,長嘆短調,寶刀未老。唱完了,又要倒酒。林疏月忍不住出聲:“老師,您喝得已經很多了。”

“不多不多,這哪兒多。”章教授借酒還,直擺手。

酒瓶剛傾,就被一只手堵住瓶口。魏馭城說:“章老,聽您學生的話。”

章天榆雖不肯,但還是克制了許多。到后邊,就變魏馭城陪酒,林疏月計量,兩瓶五糧,他得喝三分之二。

多是多,但人很清醒。知道章天榆明早的飛機,八點半前便把人送回房間。走時,章天榆著林疏月重嘆一口氣,“你啊你,既是我最放心的學生,也是我最擔心的一個。”

魏馭城笑了笑,似作保證:“我看著,以后跑不掉了。”

與章老道別,又只剩他們二人。

其實吃飯的時候林疏月就在想,魏馭城喝了酒,該怎麼回家。后來又想,他應該安排了司機來接。

可直到出電梯,步酒店大堂,也沒聽到他給司機打電話。鑰匙在魏馭城手心,隨著作輕輕響。

林疏月忍不住了,“你自己開車?”

“我喝了酒。”

總算還知道。林疏月問:“你司機來接了嗎?”

魏馭城睨一眼,“來了。”

林疏月意外,下意識地看外頭,“嗯?在外面嗎?”

他目不移,一直看著。

林疏月忽然反應,指了指自己,“我?”

下一秒,鑰匙已塞進手中,魏馭城邁步向前,“你。”

“不是,我不會開!”

“你有駕照。”

“有是有,但我真沒過車。”

林疏月急著追上去。男人長,又故意走快。像一只蹦蹦跳的兔子圍在他邊。門侍已經車停在門口,魏馭城置若罔聞,拉開副駕徑直坐了上去。車門“砰”的一關,是鐵了心。

后方還有來車,等久了,忍不住輕聲鳴笛催促。

林疏月沒辦法,只能著頭皮坐上駕駛位。

“檔在這兒,往下撥。”魏馭城甚至都沒睜眼,酒勁上了頭,輕言淡語:“踩油門。”

著方向盤,林疏月豁出去了,結果第一腳油門踩重,車瘋狂前傾,又趕剎車到底。這一顛簸,顛得魏馭城睜開眼。

他皺眉說:“待會我吐一車,你收拾。”

林疏月揚著下,“閉,對你司機好一點。”

魏馭城忽地一笑,“也是,一車兩命。”

林疏月不跟他炮,是個做事非常投的人,讀書時就這子,要麼不做,要做就往好了做。魏馭城的這輛頂配奔馳好開,夜深,道路上的車也

起先還開得慢,后來并明珠路,寬敞到能閱兵的八車道開起來不要太爽。魏馭城輕睨打量,是沉浸的,的,放松的。

“開點窗,更有覺。”

“不用了。”林疏月說:“你喝了酒不能吹風。”

魏馭城笑,“關心我了。”

林疏月手心冒汗,直接把車窗全部降下,反駁得明明白白。

魏馭城懶著聲兒,“沒良心。”

后來他也不說話了,歪在座位上,難得沒坐相。長曲著,襯著腹,不見一分贅。他應該是睡著了,開到明珠苑一個半小時,也不

林疏月停好車,話到邊了,可一轉頭看見他沉睡的側臉,又維持住了沉默。

鐘衍似乎說過,魏馭城睡眠不好。

林疏月下意識地去看他的頭發,濃且,魏馭城多大了?35?還真沒發煩惱。林疏月被自己逗笑,想的都是什麼七八糟的東西。

五分鐘后,魏馭城自己醒了。朦朧著視線,染了酒,眼睛都不似平日漆黑,呈現淡淡煙灰。他啞著嗓子,“我不太舒服。”

林疏月輕哼,“我以為你有多能喝。”

魏馭城嗯了聲,“我裝的。”

男人一旦誠實,會顯得可許多。林疏月無奈嘆氣,先下車,再繞去副駕開門,“你家那大門我停不進去,車就放這了。你搭著我點,我扶你進去。”

魏馭城很配合。

車門一關,林疏月就后悔了。低估他的重量,他這哪“搭著點”,簡直是整個往上掛。林疏月吃力,“你能不能自己站直些?”

“林老師,我站不穩。”他嗓音似是更啞。

林疏月沒法,只能把他胳膊橫勾在自己肩膀,這才勉力支撐住。短短七|八米,慢如醉酒蝸牛。

“你這酒量真是紙老虎,還勸章教授別貪杯,”林疏月費勁兒,“好意思。”

魏馭城腳步趔趄,勾著東走西撞之間,兩人隔著料相,每走一步,都是一次

林疏月碎碎埋怨,魏馭城垂著頭,不發一語。

終于到外院門邊,林疏月一手扶著他,一手試圖去按門鈴。指尖剛要按鈕,魏馭城像突然增了重似的,大部分|重量都送去手臂。

“誒!!”林疏月本能地雙手去摟他,但魏馭城站不穩,反而順著手的方向往下栽。他自己怕摔,半擁著林疏月,并且將人連連退,直至墻壁。

就沒見過酒瘋這麼遲才發作的。林疏月不堪重,抵住他口,“魏馭城,魏馭城。”

魏馭城頭一沉,靠在的肩窩耍賴。

呼吸熱燙,攀縈耳邊,沒有難聞的酒味,反倒是淡淡的薄荷水味。

“我腰快斷了!”林疏月無奈告饒。

魏馭城突然抬起頭,眼角著紅,看得人無序失重。

林疏月好像聽到他說了句話。

“嗯?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魏馭城頭一歪,半邊臉又枕去肩窩,撐著墻的手也不斷箍,“我厲不厲害?”

林疏月愣了愣,“啊?”

“那晚我厲不厲害?”魏馭城呼吸聲重,彌漫。

酒后的無賴,燒紅了林疏月的臉。

魏馭城仗酒欺人,像個討糖的小孩兒。然而,抗拒、沉默本無濟于事,魏馭城沉著聲音,胡攪蠻纏。

“厲不厲害,你說,快點說。”

他的腔越越近,“你說不說?”

林疏月拋戈棄甲,一敗如水,閉眼,聲音微微發

“厲害。”

語畢,靜如死寂。

魏馭城看著林疏月,頭一歪一倒,又往上靠。在看不見的瞬間,將笑意盛滿肩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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