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

簡禾訝異地回頭，卻只來得及看到一個后腦勺和兩只小角——玄已經轉過頭去了。

幾個小孩兒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了過去，嘰嘰喳喳地道：“姐姐，它長得好怪啊，那麼黑。”

“你養了它多久啦？”

“它看起來好兇哦。平時要喂什麼東西？嗎？剩飯剩菜嗎？”

“我不聽話的時候我娘會揍我屁，它不聽話的時候，姐姐你也會打它屁嗎？”

玄：“……”

……

一滴冷汗從簡禾的額角絮絮滾落。拭掉汗珠，忍不住腹誹：無知就是幸福。如果你們看過劇本，一定不敢在他面前胡說八道。

抬頭看到天已經暗了，簡禾彎腰輕拍一個小屁孩的肩膀，邊哄邊領著他們出門，道：“很晚了。你們幾個小孩兒單獨在外面不安全，別讓家里人擔心，快回家吧。”

幾個小孩兒雖然調皮，卻也很聽話，聽到簡禾的叮囑，互相了對方幾眼，就都乖乖地跟簡禾揮手作別了。

送走了幾個小魔星，簡禾推門進屋。屋里沒有點燈，玄居高臨下地坐在了高柜頂，斜睨著，兩只圓滾滾的眼珠反著，顯然有些不滿，上還滋滋地冒著黑霧。

今天，因為是一年一度的除夕，簡禾早前就跟玄提議一起過個節。

人類仇視魔族，城中還有那麼多仙門子弟來來往往，若是讓他們發現有魔族人在信城中，搞不好會出手對付玄，把他趕出去。為了避免麻煩，也因為養傷，這段時間，玄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才能無所顧忌地出門。

今天，外面人擁，人氣混，玄的氣息于其中，反倒沒那麼容易被看出是異族，顯然是個千載難逢的散心機會。

對此，玄表現得毫不興趣，但并沒有拒絕。一起相這兩個月，簡禾已經清了他“不拒絕就是答應”的格，便放心地拍板定下了行程——去江邊的一座著名的酒家用膳，坐花船賞月游江。

如果不是幾個小孩兒拖了點時間，他們早就已經出發了。

“玄，咱們可以出發了。”簡禾仰頭，輕咳一聲道：“剛才那幾個小孩兒就是無心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玄板著臉道：“你覺得我會在意這種小事？”

簡禾：“……”

心鬼畜地飛過了一片彈幕——，您冒煙都冒得跟個點著火的小煤球似的了，就算我是瞎子也看得見好麼！

好在，簡禾主來搭話后，玄的心明顯有所好轉，冒出的黑煙慢慢變淡消失。他終于了尊蹄，輕盈地往下一躍，跳到了稍矮的桌面上，再練地順著簡禾手臂往上一爬，坐到了懷里，兩只前蹄放在了心口。

簡禾給他裹了小襖子，微笑道：“好，出發了。”

冬夜，華燈初上。小孩兒手執繪有金魚的花燈在大街小巷跑過，燈籠里的火撲閃撲閃。小販扛著冰糖葫蘆慢悠悠地走著。江心的船中有人琴，清越琴聲不絕如縷，隨清冷的夜風飄遠。

除了進城的第一天，這也是玄第一次被那麼多人類包圍。他把下搭在了簡禾的肩膀上，兩個尖角把小兜帽頂得老高，好奇地著兩邊的景后退。

雖然一切都很新鮮，可四周的空氣也充滿了人類的氣息。玄聞多了頭暈腦脹，便把臉埋在了簡禾的服上——雖然，跟街上的這些家伙同樣是人類，可他卻不排斥的氣味，甚至覺得脖頸發梢有陣清甜的香，讓他總是不由自主就湊上去嗅。

踏著夜，兩人來到了江畔的酒樓。由于近水樓臺，依江而建，這酒樓還把業務發展到了江面上。在天清氣朗、江風不大的晚上，客人可以選擇在船上用膳，賞月、游江、用食三不誤。

未免水波把船上的東西晃到地面，船艙里都是矮桌坐墊。

簡禾把玄放在了自己的對面。泛黃的銅爐在桌面滾滾冒煙，小二把葷素菜式依次圍著銅爐擺好，開簾子離去之前，還古怪地看了簡禾一眼——畢竟，他還真沒見過跟畜生面對面坐著吃火鍋的人。

還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端菜端多了頭昏眼花，總覺那小怪斜睨他的眼涼颼颼的，簡直跟個大活人似的……

船徐徐駛向江心，簡禾把一小半的羊、牛都倒滾燙的湯中涮了幾秒，夾出來后沾點醬油蔥花送進里，口即化，齒留香。

其余大部分的生則留給了玄——別看他積小，其實胃口大得很，食量比簡禾大得多了。現在好轉，也不用再像一開始那樣，總是防著他鬧肚子了。

雕花窗外，數不清的天燈飄飄揚揚飛上夜空，玄仰頭，明亮的點在他的眼珠中聚攏又飄散：“他們在做什麼？”

桌案上暖了一壺酒，簡禾一邊往瓷杯里倒酒，一邊微笑道：“那是放天燈，燈罩底下有個小燭臺，點上火就能飛到天上去。人們會在燈罩上寫上好的愿，希燈能把自己的愿帶到神仙那兒。”

“既然升上去是因為點著了火，那等火燒完了，終會有落下來的時候。”玄不屑道：“不切實際。”

簡禾：“……”

看來BOSS是實用至上主義，從小就沒啥浪漫細胞。要不是值與戰斗力都表，以后恐怕連把妹子也會問題。

趁這機會，簡禾決定給他友傳授點兒套路，悠悠道：“不是這樣算的。我們追求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說到底，‘放天燈’只是約心儀的人見面的理由，見面之后的事兒——跟誰一起寫下愿、跟誰一起肩并肩點的火，跟誰一起看天燈飄遠，才是意義所在。”

話說，劇本里就沒寫過魔族人是怎麼求的，上輩子也沒機會驗一番。既然現在起了話頭，簡禾干脆一并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話說，你們魔族是如何向心儀之人表達好的？”

玄抬了抬下，在人形時做來有些傲慢的作，換了袖珍的形后，就變得十分驕矜可了：“把額心的鱗片拔.出來送給對方。”

簡禾懷疑自己聽錯了：“拔鱗？”

要知道，魔族人一生只換一次鱗。小時候，上有部分皮是沒有鱗片覆蓋的，那也是年的他們最容易傷的部位。年前夕的那次換鱗后，鱗片會武裝到全的每一寸，像鎧甲一樣伴隨他們一生。

這時候的鱗片扎很深，如果掉落了，除了會產生劇痛外，還有很大的幾率無法再長出新的鱗片覆蓋，相當于完好無損的鎧甲出現了一個裂口。

如果缺了鱗片的地方是額心，那就更麻煩了。首先這地方就在臉上，本掩飾不了，只要不瞎都能看到。在戰斗的時候，這個破綻百分百會被對手瞄準攻擊。

如果一個不慎被擊穿了頭骨，那麼，不管你是環蓋天還是立馬服下十顆元丹，這便當都肯定吐不出來了。

沒想到魔族人的示方式居然是拔下額心的鱗片送給對方，這波作是真用生命表白啊。

特，像玄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自己給自己制造弱點的。

好在，魔族仰慕強者。作為未來的魔族扛把子，玄就算不主示，也肯定不會打。只需勾勾手指，就有大堆人搶著把額心的鱗片送給他了。

簡禾扶額。

咸吃蘿卜淡心，皇帝不急太監急，人家有大把妹子排隊送上門，所以說，剛才傳授的所謂套路本沒有用武之地啊！

玄不知道簡禾短短幾秒鐘就想到了那麼多東西，歪頭反問道：“為什麼那麼驚訝？”

“因為聽起來很痛。”簡禾攤手，實話實說道：“雖然能想象送鱗片者義無反顧的心。但假設我是收鱗片的那個人，不論我是否與對方兩相悅，都不希他通過傷害自己來證明決心。再說了，鱗片留在上還能保護自己，拔下來以后，就真的什麼用都沒有了，何必呢？”

玄眼閃了閃，眼中有些容，但很快掩飾住了，咧了咧小尖牙，道：“誰告訴你拔.出來沒用？魔族人的額心鱗片是一味良藥，送給心儀之人，也是有保護的一層意思。”

簡禾：“？？？”

這麼神奇？魔族人全都是掛——應該不是的錯覺吧？

兩人一直呆在船艙里，沒有刻意控制船只飄的方向。不知不覺，他們就來到了一座拱形的石橋下面。

就在穿過橋時，一直懶洋洋地坐著、跟簡禾有一搭沒一搭說話的玄忽然坐直了，鼻子在空氣里吸了吸，奇道：“有味道。”

魔族人的嗅覺上佳，比狗鼻子還靈。反正簡禾現在除了江水的腥氣，別的什麼都嗅不到了：“什麼味道？”

玄靜默了，在空氣里辨別片刻后，肯定道：“腐尸。就在這里，在我們的船下面。”

橋幽暗無人，銀的波粼粼閃，風嗖嗖。小船上就橫放著一劃水的長桿，簡禾與玄對視一眼，拾起一端，在橋底的壁上一撐，船只晃晃悠悠漂離了原。

兩人定睛一看，果然，就在剛才船底的位置，那漆黑的翻滾的江水中，飄起了一只裹著水草的腐爛人手，指甲猩紅，斷口被啃得稀爛，連著屑的筋脈白骨清晰可見。

系統：“叮！恭喜宿主功發主線劇【秦南吃心怪】！”

——小彩蛋——

《玄日記》

用人類的詞語說，額心鱗片就是魔族人的“聘禮”。

卻說如果是，白送也不想要它。

其實，拔鱗雖然不舒服，但也沒到不可忍的地步，的擔心是多余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