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獻禮》第24章
人是外貌確實是真理。若今天唐突而來的是一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 艾爾國王和王后對他的第一印象和信任度一定會大打折扣。好在, 貝利爾由始至終, 都不卑不,淡定優雅,那麼, 聽他說明來意也無妨。
艾爾國王盯著年平靜的容:“你說自己有辦法解開王子的病?”
“是的, 陛下。”貝利爾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我是一位占星師, 出于職業需要,對暗魔法都有一些研究。從我預見的畫面來看,王子殿下并不是普通的病癥,而是被詛咒了。”
國王和王后聽他言之鑿鑿的“詛咒”兩字, 都臉微變。
葉淼則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占星士?
在瑞帕斯大陸上,占星士活躍的年代是靈時代和后靈時代的初期,他們和現今的教廷神父有些相似, 不過,神父是以聆聽神諭為職的,直接侍奉于王族。占星士是一群到神眷的普通人,可以通過星象預測晴雨、占卜吉兇, 能力高深者還可以短暫地預測未來——不是看見清晰的景, 只是一種模糊而泛泛的預。在航海時代的起步階段, 占星士在民間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當然, 在神眷越發稀薄的今天,已經很見到這個職業的人了,渾水魚的騙子倒是不。
貝利爾竟然眼都不眨, 就給自己安了個這樣的來頭。
這樣就能解釋他為何會知道深宮中的小王子病倒的癥狀了。只是,占星士的本職是占卜,從沒聽說過會全能到連暗魔法都有所涉獵,這的確有點讓人疑。
對于一位心焦的母親來說,每一救命稻草都不想放過。王后略微前傾:“那麼,你可以為他解開詛咒嗎?”
“當然。”貝利爾微微一笑:“王后陛下,我就是為了替你們解決煩憂而來的。”
艾爾國王考慮的東西顯然比王后更多,畢竟貝利爾來歷不明,萬一他居心叵測,讓本就病重的小兒子雪上加霜就糟糕了。
正在他猶豫的時刻,葉淼恰如其時地幫了他一把,認真地說:“父王,我覺得讓他試一試也無妨。有我們在,這個平民肯定不敢來。假如他騙了我們,就是犯下欺君之罪,再判他極刑也無妨。”
聽見“以極刑”這句威脅時,貝利爾似笑非笑地瞥了葉淼一眼,沒有反駁。
目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兒說得也在理,艾爾國王權衡了一下,終于點了點頭,沉聲道:“那就試試看吧。”
幾人來到了葉澄房間。自從知道了尸蛹是混在食里進弟弟腹中的事實后,謹慎起見,葉淼今天起床后,就把穩重可靠的瑪格支使到了他邊去,不讓弟弟有落單的時候。
瑪格垂頭攏手站在一邊,向國王幾人行禮后,看到了他們后出現了一個陌生的黑發年,頓時為他漂亮得近乎妖異的面孔而到驚嘆。
葉淼說:“瑪格,你先出去,把門守著。”
“是,公主殿下。”
房間門徐徐關上了,貝利爾佯裝第一次踏足這個地方的模樣,征求了國王的許可后,在床邊半跪了下來,手探了探葉澄的額頭。國王和王后都張地盯著他的作。
默念了幾句咒文后,貝利爾手在小年的上一抹,快得跟變魔法一樣,平坦的手心上就多出了一條青灰的蟲子。
這看似專業流暢的作非常能唬人,只有葉淼在腹誹——又在裝模作樣。
明明昨天就已經把尸蛹取出來了。剛才只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吧。
國王與王后都臉劇變:“這是?”
“陛下,這是尸蛹。這段時間來,讓王子殿下昏迷不醒的原因就是它。只要把它碎,王子殿下就會馬上蘇醒。”說完后,仿佛為了驗證他的話,貝利爾五指一攏,只聽“滋”的一聲,沒有想象中水橫流的惡心畫面,濃郁的黑煙不斷從他的指間鉆出。再攤開手時,那條蟲子已經汽化了。
這也恰恰說明了它不是正常的生。
就在黑霧逸散后,床榻上的年忽然搐了一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聲線中充滿了久睡醒來后的迷茫和沙啞:“父王,母后……”
國王和王后同時出了大喜的表,見狀,葉淼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王后直接撲到了床邊,喜極而泣:“小澄!這真是太好了!”
葉澄喃喃:“我,我怎麼會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明明記得,我是去了馬場的……”
王后著他的臉:“你在馬場昏倒了,已經在床上睡了半個月了……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來了。”
葉澄的眼睛慢慢地睜大了,困道:“現在已經是半個月后了?可我一點覺也沒有,好像只是睡了一個長長的覺,也不覺得……母后,你沒有騙我嗎?”
艾爾國王摟了摟妻子的肩膀,王后會意地站了起來:“當然是真的,你看誰回來了?”
終于后知后覺地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葉淼,葉澄的眼睛驀地睜大了,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小臉上洋溢著純然的喜悅:“姐姐?!”
他飛快地跳了下地,抱住了葉淼的腰,歡天喜地道:“姐姐!我沒做夢吧,你真的從那個鬼地方回來了!太好啦!”
葉淼笑著了他的腦袋。
一家四口這才算是真正重聚,艾爾國王與王后回過神來,轉向了后的貝利爾,神緩和了很多:“貝利爾,你想要什麼獎賞?”
剛才這個年輕人說他們的兒子是被詛咒了的時候,國王夫妻其實并沒有完全相信,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畢竟,連經驗富的教廷大神父,也說沒看出問題來。
誰知這個年輕人一進來就找到了癥結,立即就喚醒了他們的兒子,這也證明了他是有真材實料的,而不是在裝神弄鬼。
貝利爾恭敬道:“為國王陛下分憂是我的榮幸。”
雖然他沒有提要獎勵,但艾爾國王已經在心里給他記了一筆功,滿意地一點頭,又問道:“對了,剛才的尸蛹,到底是什麼詛咒?”
貝利爾解釋了尸蛹的來源后,國王夫婦的臉果然越來越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往小澄的食里加了尸蛹?”
“陛下,如果不是有意為之,這種東西,本不可能出現在王宮里。”貝利爾轉向了葉澄,耐心道:“王子殿下,您還能不能回想起來,在您昏倒的那一天,有沒有吃下什麼不同尋常的食?”
雖說都是半個月前的事,但對于葉澄來說,他只不過睡了一覺,一切記憶都如昨日發生的那麼清晰。他搖搖頭:“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平常的早餐和午餐。”
葉淼皺眉:“一道食要送到弟弟面前,不知道要經歷多層。中途被居心不良的人添加了東西也不奇怪。”
王后憂心忡忡道:“那麼,有沒有辦法可以據尸蛹查出誰是始作俑者?”
“不能。”貝利爾誠摯地道:“陛下,恕我直言,那些人應該已經知道王子殿下醒來了,之后很有可能會再次下手。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們已經發現了作惡的是尸蛹,那麼,下一次,恐怕會更蔽,防不勝防,甚至有可能不止沖著王子殿下一個來。”
艾爾國王眉頭鎖,貝利爾說的話無疑切中了他最憂心的事:“那依你所見,應該怎麼做?”
貝利爾仿佛早已準備好了接下來的說詞,微笑道:“方法很簡單。希陛下能允許我留在宮中。今后凡是遞給你們的食,都由我來試吃,確定沒有異常后再呈給你們。同時,我也會協助你們找出真兇。”
他的話讓國王夫婦都心不已。畢竟剛剛才見識到貝利爾的本領,比教廷的神父都可靠多了。如果有他在邊,絕對能減害的概率。
艾爾國王點頭:“就這麼辦吧。你有找出真兇的頭緒了麼?”
貝利爾的紅眸微微一閃,低笑道:“嗯。陛下,請聽我說——”
……
當天夜里,貝利爾以貴賓的待遇宿在了宮殿中,今后,他將會在這個地方擁有自己的房間。
誰也不知道,在夜深人靜時,這位房間門一直沒有開過的“客人”,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被侍衛重重保護的公主的房間中,無比僭越地把剛泡完澡、連腳趾頭也里紅的公主抱在了自己的上,嗅著的發香,哼哼唧唧地控訴道:“公主殿下,你真狠心,居然讓你的父親把我以極刑。”
那聲音有些曖昧的含糊,出一種落寞的委屈。
葉淼:“……”
他講歪理,還經常過歪理來坐地起價,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明明是在幫他打消父親的疑慮好麼?怎麼現在突然有種引狼室的覺……
今天一直為他假扮人類接近自己父母的事到提心吊膽,直到看到他瞞天過海,繃的神經才松弛下來,所以今晚很早就困了:“那你要怎麼樣才消氣?”
貝利爾出一手指,點了點的心口,邪邪一笑:“我要罰你。”
在他這里,獎勵、懲罰和索取報酬本就是同一回事。葉淼打了個呵欠:“哦,那你今天快點,我想睡覺了。”
“公主殿下,能不能有點趣。”貝利爾把撲倒在沙發上,支起一只手肘,撐在頭旁,凝視著,搖頭嘆道:“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樣,然后拒還迎的嗎?”
葉淼哼道:“你今天才發現嗎,我就是沒趣。”
“沒關系。”貝利爾執起放在口的手,吻了吻指尖后,將它們含進了里,聲音越來越低:“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教你……”
按照規矩,平民無法長居宮中,可是讓貝利爾來做侍衛,好像又委屈了他,再說,在國王夫妻看來,這個年生得文質彬彬,一看就不是天生蠻力的主。便干脆讓他以王子殿下的教師份留了下來,對外宣稱教王子殿下占星。
這樣一來,貝利爾就算是正式離了平民份,是文臣的一列了。
勢力滔天的王族有他們任的資本,如果有特殊的好,專門請人來教導也不奇怪。比如先代有一個國王,在政務之余,非常沉迷于古董賞玩,為此宮里常備幾個于此道的人來解答疑。
很快,一個消息就在貴族階層傳開了——王子殿下之前生了一場小病,如今已經痊愈了。病中,他在圖書館看了很多關于占星的書籍,燃起了這方面的興趣,疼他的國王和王后特意尋了一個占星士回來,做王子殿下的教師。
對于一個籍籍無名的平民來說,這樣的待遇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
而且,據聞這段時間以來,王子殿下非常信賴這個占星士,和他無話不談,形影不離。國王陛下似乎也非常寵信這個新臣。
甚至有沒有經過驗證的小道消息說,國王對教廷產生了不滿,如今看到了可以依仗的新勢力,有意于削弱教廷的勢力。
若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可以說是對穩固存在了數百年的明神教廷的一次大沖擊。一時之間,看熱鬧者、議論者紛紛。有人在猜測小道消息的真實,有人則在質疑失傳已久的占星重新出現會不會是一個騙局,更多的人則在好奇這個風頭一時無兩的家伙,到底是什麼人。
其實,這些說法大多數都是有意傳出去的,但也有一部分是真實的——為了保證小王子的安危,同時不惹人懷疑,貝利爾每天都會與葉澄在書房中待一段時間。
貝利爾的真實份,永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曝。葉淼原本以為,長背景南轅北轍的貝利爾和葉澄并不會有什麼共同話題,誰知這兩人相得非常投契。
不知道貝利爾用了什麼方法,簡直是潤細無聲地滲了的生活中,葉澄很快就對他卸下了心防。
雖然他和姐姐的關系也很親,但畢竟男有別,男孩子的一些于啟齒的問題,他不好意思問葉淼,跑去問父王也不恰當。如今有個耐心嚴、值得信賴又恰好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哥哥出現了,正好可以為他年心事的最佳聽眾,兩人幾乎無話不談。
葉淼有一次實在好奇,問了弟弟,他們私下聊些什麼,卻被弟弟一臉認真地用“這是男人之間的”這句話給擋了回來,讓郁悶了兩天。
轉眼,狀若風平浪靜的一個月就過去了。
這個月里,如貝利爾所說的那樣,從亞比勒遠道而來的一封文書半強制地借走了卡丹六的士兵。如果戰況沒有改善,恐怕這不會是最后一次“借兵”——為了保存本國,掏空一個屬國又有什麼所謂?
亡靈軍隊的影還沒有侵卡丹的河山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萬一真到了那一天,卡丹最壞的結局是求助無門。但眼下又無法拒絕亞比勒的命令,也許這就是戰敗屬國的悲哀。
月末,葉淼十七歲生日到了。在瑞帕斯大陸,孩年的歲數要比男孩早,十六歲即為年,十七歲即可開始談婚論嫁。
說起來,從艾爾國王臨危接任王位后不久,葉淼就去了亞比勒,回來后也未在公開場合面過。國王與王后似乎有意于通過這次機會正式向外界介紹這位神的公主,同時也可以用調節一下卡丹低迷的氣氛,提前半月便開始布置場地,屆時,伊姆爾所有的貴族,以及王都之外的各大領主,都會來參加這次生日宴會。
宴會當夜,霽月當空。
葉淼久違地穿上了卡丹的盛裝,紫羅蘭的肩長,金細線在雪白的后背錯,再覆上一層若若現的紗。由于是宴會的主角,打扮不能隨意,葉淼在鏡前從中午坐到了傍晚,才終于大功告。
莎娜忍不住贊嘆道:“公主殿下,您真是太了,今晚一定會有一大片人被你迷倒!”
在亞比勒時,作簡單的打扮已經足夠麗。穿回本國的服飾,盛裝打扮起來,卻是另一種奪目四的清艷。
葉淼被逗笑了:“什麼一大片人。”
莎娜嘻嘻笑道:“真的嘛,看到公主,我作為人,我也心了。”
抵達宴會場地時,里面已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四周都被花海包饒。剛一進場,葉淼就覺到無數視線投在了自己臉上。與在亞比勒時到的敵意不同,這兒的視線是熾熱而充滿好奇的。
畢竟,這是第一次在卡丹的上流社會面,且上又兼了“曾在亞比勒為質”的經歷,自然會惹來非常多的關注。
果然不多時,就有貴族夫人笑瞇瞇地上前來和搭訕了。雖然不喜歡和陌生人寒暄,但這種場合,葉淼并不會怯場,擺出了公主的姿態,落落大方地微笑談。
除了之外,現場的另一個焦點,無疑就是第一次出現在人前的貝利爾,全程,他都帶著淡淡的笑容,站在小王子的邊,看來頗寵信的傳言并不虛假。
看外表,也看不出這個人到底有幾分真本事,還是在裝神弄鬼。
不經意間,葉淼與他的視線有所集,可又很快錯開了,仿佛本不。
很快就是跳舞時間,作為宴會的主角,葉淼自然是邀最多的人,也必須由來開場。
眾人正翹首以待,看誰會得到麗年輕的公主青睞時,卻見笑瞇瞇地把手放在了那個頭小子弟弟的手中,沒有流出偏向任何一貴族勢力的傾向。
有一些不死心的人打算等一曲結束后再去邀請一次,可樂聲換了以后,環顧四周,一雙雙翩翩起舞的人里,哪里還見得到公主的蹤影。
實是應付了一晚上的貴族,葉淼的臉已經笑得快要筋了,不得不趁第一曲結束后,溜到了與走廊連通的臺,靠在了一柱子上休息。
后忽然傳來了一個刻意低了的聲音,有人到了后:“公主殿下,沒人告訴你,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很容易遇到壞人的麼?”
“可你不算是‘人’啊。”葉淼微微后仰,愉快地眨了眨眼睛:“怎麼樣,我的舞跳得不錯吧。”
“你是最好的。”
“那當然了,我小時候可沒練。”
“哦。”貝利爾瞥了一眼,仿佛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誰陪你練?”
“那可多了去了……”葉淼用手肘捅了捅他的心口:“那你會跳舞嗎?”
貝利爾揚眉:“這方面我和你互補。”
“……”這可說得真夠委婉的。葉淼角一,便拉住了他的手:“來吧,趁我現在有時間,教你幾步。”
穿過了一段走廊后,拉著貝利爾推開了一扇門,這是一個空曠的房間,高大的落地窗外,銀清輝恍如一片朦朧的白紗,在半空盤旋。
從遠傳來的舞曲遙遠而模糊,他們起步很緩慢,慢悠悠地旋轉著。
貝利爾分明的發微微晃,瑪瑙石般的瞳孔泛著明暗不定的,仿佛墜人間的璀璨星屑,也被吸納到了里面。
葉淼一陣失神,心卻鼓了起來。
如果魔鬼都如此麗,也難怪會有數之不盡的信徒甘愿從云端躍下,追隨魔鬼墜地獄。
魔鬼從不迫人追隨,他只是極盡所能地,喚醒你的念而已。
不知不覺,的后背已經抵住了窗簾,就在眼前覆下影,即將被吻住的時候,貝利爾忽然一頓,直起來,微微偏頭:“有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楓葉、磨人的小妖 兩位姑娘的地雷!
謝橘南柚北姑娘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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