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后，許隨跑著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沒一會兒又跑開了。

——

周京澤這幾天無論是上課還是在集訓，腦海里總是出現那天許隨哭的模樣，眼睫，鼻尖是紅紅的，沾著淚，干凈的眼眸里寫滿了委屈。

每次想起這雙眼睛，周京澤都覺得自己特不是人。

周三下午，大好，一群年輕的未來的飛行員穿著灰綠的常服正在場上，整齊劃一地進行著能訓練，像一大片奔涌的綠海浪。

盛南洲剛做完50個來回停飛懸梯，趴在綠的場上得跟狗一樣。周京澤里咬著一狗尾草，雙手著兜，抬腳踹了踹盛南洲一角，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問你個事。”

盛南洲翻了個，爽快道：“問吧，你洲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京澤斟酌了一下措辭，猶豫道：“如果你做了一件錯事，要怎麼跟人道歉？”

“很簡單啊，請人吃飯，”盛南洲打了一個響指，得意道，“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周京澤看向盛南洲的眼神冰涼，他收回在這二貨上的視線，徑直離開了。

“這事我最有經驗了，別人不說，就說說西西吧，哪次生氣不是把我的兜吃得比臉還干凈……”

盛南洲還在那侃侃而談，他講了半天發現沒人理頭，一回頭發現人他媽地早就走了！

“你這人什麼態度！”盛南洲不滿道。

許隨這幾天發現胡茜西跟以前比有了點變化，變得比眼前更打扮了，拿個飯盆去食堂打飯都不忘把自己打扮得彩照人。

傍晚兩人在食堂吃完飯，走在校園的走道上。涼風習習，天邊橘紅的火燒云得很低，夏天好像總是很快來到。

“隨隨，周末你有空不？”胡茜西問道。

“怎麼了？”許隨問。

“陪我去看個籃球賽唄，北航院的校籃球比賽。”胡茜西說道。

許隨眉眼驚訝，覺得有點不對勁：“你怎麼有興致去北航院看比賽了，為了給盛南洲加油？”

“我吃飽了撐得嗎？”胡茜西當場“呸”一下，隨即想起什麼又不好意思起來，“是我打聽到路聞白會在那兼職啦，估計是籃球比賽的冠名商請的。不懂他為什麼四做兼職……”

“哎，而且一個破籃球比賽還要什麼門票，還是部發放的，我上哪要票去？”胡茜西神苦惱。

許隨明白了胡茜西的目的，有意逗弄，笑得眼睛彎彎：“原來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啊，那我得查看一下我的行程了，可能沒時間。”

“要死你啊。”

胡茜西惱怒，開始當眾撓，許隨笑著側開子躲，卻還是沒躲開的魔掌。胡茜西問道：“還敢不敢開我玩笑了？”

“不敢了，我錯了。”許隨立刻求饒。

得到胡茜西的松手后，許隨立刻響前跑了，發出清脆的笑聲：“我下次還敢！”

傍晚梔子花的清香流連在兩個孩追逐打鬧的影上，一長串嬉笑聲回在校園上空。

——

周四，許隨在寢室里學習，隔壁寢室進來一個人找胡茜西拿東西，胡茜西搬了小板凳去夠柜子在里面翻找。

生在等待的間隙同們聊八卦，語氣震驚：“活久見，北航飛院的周京澤居然在我們宿舍底下等人，我剛路過瞄了一眼，也太正了。”

“我二舅啊？”胡茜西嗤笑一聲，語氣尋常，“還好吧。”

話一說完，梁爽拿完快遞風風火火地闖進門，聲音激：“周京澤居然在樓下，我靠，他也太招搖了，人往那一站，就有好幾個的去要他微信了。”

“不過他來我們宿舍樓下是干嘛，不會是又看上了哪個生吧？還是來找你的，西西？”梁爽話鋒一轉。

胡茜西“嘁”了一聲，然后從板凳上跳下來，下意識的話口而出：“找我，他要使喚我不是一個電話的事，他就是——”

“過來找哪個的”這后半句話，胡茜西朝右手邊的人看了一眼憋回去，改口：“有可能，他閑得慌的時候會這樣干。”

許隨幽黑的睫了，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繼續看書。

話剛說完，胡茜西的手機鈴聲響了，看了一眼來電名字，神狐疑地走到臺上接聽電話。

沒一會兒，胡茜西折回寢室，喊：“隨隨。”

“嗯？”

“周京澤在下面等你。”胡茜西朝晃了晃手機上面的通訊記錄。

胡茜西話一說完，寢室其它生吸氣聲此起彼伏，生一臉的驚嘆：“周京澤誒，他來找你！”

“隨隨，我靠，周京澤是不是看上你了啊？”梁爽立刻反映過來。

明知道周京澤來找是因為那件事，可即使是聽到梁爽的玩笑話，許隨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狂跳了一下。

“不是。”許隨還是出聲否認。

隨即看向胡茜西正要說“我不想去”，胡茜西一看的眼神立刻接話：“他說你要是不去，他在等到你下來為止。”

絕了，這確實是周京澤的作風，不達不目的不罷休。

許隨只好下樓，跑下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不遠站在宿舍大門口的周京澤，眉眼一副懶散的模樣，低頭按著手機，漆黑的眉眼著幾分戾氣。

來往經過的生都忍不住看一眼周京澤，然后又紅著臉和同伴小聲討論。

許隨一路小跑到周京澤面前，潔的額頭上沁了一層亮晶晶的汗，不太怕喜歡被太多人圍觀，下意識地扯著周京澤的袖走到宿舍門外的榆樹下。

風一吹，樹葉嘩嘩作響，抖落一地細碎的金暉。周京澤雙手著兜，站在影影綽綽的樹下，他的肩頭落下一片影。

纖白的手指抓著他的袖，周京澤脖頸低下來，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的手。

許隨臉莫名一燙，立刻松手，平復氣息后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這句話提醒了周京澤，他微微斂起了笑意，語氣吊兒郎當的：”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許隨抿了抿沒有接話，周京澤繼續開口，咬了咬后槽牙：

“我給你打過電話，也發了信息。”

但均無回復，周大生平第一次被晾在一邊。

“過年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發錯信息這件事是因為我手機壞了，”許隨不愿意提前那件事，但還是說了出來，解釋道，“回到學校還沒買新手機。”

說完這句話后，兩個人都沉默了，周京澤更是想起了自己之前干得混帳事。許隨的腳尖向外移，說道：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許隨站在他面前，眉眼低垂，一對上這張乖得不行的臉，周京澤覺自己點了個啞火，還顯得自己特別混。

忽地，周京澤瞥見發頂沾了一瓣公英，手指垂在管，嚨一陣發，指尖了又回兜里。

“行，那你記得回去看消息。”

“嗯。”

許隨回去之后還是沒有去買新手機，不過打算周末去看新手機，因為要是再不換新手機，媽媽和姥姥聯系不上該擔心了。

但一直在有個問題縈繞在許隨心中，周京澤是什麼意思，打算和好嗎？

隔天晚上，許隨剛從衛生間洗完澡出來，一邊側著頭一邊用白巾著滴答往下掉水的頭發。

胡茜西把手機遞給，沖眉弄眼：“諾，周京澤電話。”

許隨的心一，從書桌上了一張紙巾干凈手機再去接電話。走出寢室，站在臺上打電話。

五月的風涼涼的，天空上的幾顆星發出熒熒微，往樓下一看，晚歸的生趿拉著拖鞋，白藕似的胳膊挎著一個白塑料袋，里面裝著幾雪糕，一樓水池里的水開得很大，們嘻嘻哈哈地在水池面前經過。

“是我。”周京澤低啞的聲音過聽筒傳來。

許隨把手機在耳朵上，同時用巾了頭發，應道：“在。”

“報數麼你？”周京澤發出輕微的哂笑聲，接著他好像點了一支煙，聽筒里傳來打火機清脆的咔聲。

周京澤吐了一口氣，聲音帶著顆粒：“明天你出來，你不是想來看比賽嗎？我給你留了兩張票。”

比賽？籃球比賽？！許隨心生疑問，什麼時候說過想看籃球比賽了，除了西西，一想起，許隨頓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我沒有想來，是西西——”

下一秒，周京澤低沉又啞人的聲音過不平穩的電波傳來，鉆進許隨的耳朵里，發且撓人：

“你就當是我想你來。”

許隨穿著白的棉質吊帶連，出兩條纖細的胳膊，的頭發被風吹得半干帶點蓬松。

晚風吹來，是應該覺熱的，可是此刻，許隨覺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燙，脖頸突突地跳著，管很熱，人也是燥熱的，以致于稀里糊涂掛了電話，回到寢室把手機還給胡茜西的時候忘了找算賬。

他總是喜歡這樣，隨便一句話就能擾的心弦。

周日下午五點，許隨按照周京澤說的地點準時出現在學校不遠的噴泉廣場上。

許隨穿著一條水藍的子站在噴泉出，有幾滴水濺在小上，往前走了幾步，下意識地四張，但沒見到來人。

許隨坐等右等，等得小得有點發酸，這時噴泉恰好停了，坐在花壇上到有點無聊。許隨決定再等十五分鐘，如果人還沒來，就直接走了。

正發著呆，倏地，眼前出現一個小孩，穿著白的及膝，留著一頭漂亮的卷發，眼珠是棕的，問：“你是許隨姐姐嗎？”

“我是，怎麼了？”許隨笑著回答。

小孩正背著手，聞言變出一個綠的卷心菜娃娃，遞給許隨。許隨神詫異，用手指了指自己，問道：

“給我的？”

小孩點了點頭，聲氣地開口：”剛才有個哥哥我給你的，他還有話讓我問你，但……我想不起來了。”

小陔說完后把卷心菜娃娃塞到許隨懷里，然后一溜煙地跑開了。廣場上的人來人往，許隨抱著卷心菜娃娃，盯著它的笑臉有點眼酸。

原來他一直記得。

被人記得的覺是不同的。

許隨從小記得，父親因為那個意外去世之后，媽媽不想讓那些人脊梁骨，對的教育非常嚴格，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做作業就是在看書。

和朋友去ktv去學壞，出去玩會讓學習分心，假期想要去玩對來說冒險的冰，許母不會責備，而是以一種非場疲憊的語氣說：“以后再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

因為搬家，卷心菜娃娃丟了以后，許隨曾經提出想買過一個新的，媽媽說等考到年級前三，就給買一個。

最后許隨努力考到了年級前三，許母也如應允的那般，在飯桌上遞給禮。許隨滿心歡喜地拆開，笑意僵在臉上。

沒有心心念念的卷心菜娃娃，是一臺學習機。許母一臉欣，語氣溫：“一一，喜歡嗎？”

許隨本想說“我想要的只是個娃娃”，可是一抬眼看見媽媽鬢角里的白發，話又咽了回去，笑道：“嗯，喜歡的，謝謝媽媽。”

到現在讀大學，能拿獎學金，有能力做家教掙錢了，卻再沒想過去買那個卷心菜娃娃。

總覺還是丟掉了那只娃娃。

但現在，周京澤又把曾經的陪伴送到了面前。

許隨正走神想著事，一道懶洋洋且低的嗓音傳來：

“他是想問，你能不能原諒那個混蛋？”

許隨一抬眼，撞上一雙漆黑凌厲的眼睛，周京澤穿著黑的T恤，手里拿著一瓶冰水站在面前。

周京澤坐在旁邊，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語氣很緩：“寒假那事是我做的不對，是我緒過激了，我當時以為和我發消息的是在國外的一個朋友，所以無所顧忌地聊。”

“我知道聊錯了人后，其實很慌，我只是……怕自己另一個暗的面被你知道，”周京澤自嘲地笑笑，語氣坦誠，“等我能正視自己了，改天有機會跟你說，”

“我給你道個歉，是我犯渾了。”

原來是這樣，許隨在心松了一口氣，他不是討厭就好。發生這件事后，許隨難過，甚至不喜歡自己，所以一直逃避和害怕見他。

不是他喜歡的人就好。

這件事解釋清楚后，許隨的心跟放晴了一樣，手里抓著卷心菜娃娃擋在面前，沖他晃了晃腦袋：

“那沒事啦，你以后不要再兇我就好。”

“不會。”周京澤瞭起眼看。

最后兩人冰釋前嫌，還一起吃了一頓飯，周京澤把送到學校門口就回去了。人走后，許隨到一切放松又自在，還打了電話讓胡茜西陪去買手機。

許隨最后挑了一只白的手機，將原來的電話卡塞回去。晚上回到寢室后，許隨正打算挨個把平時重要的聯系人存上時，一開機，手機屏幕涌現好幾個未接來電。

許隨躺在床上，點開一看，愣住了，全是周京澤的未接來電，都是這個時間段的。其實，他一直在放下段主找他。

忽然想起周京澤在宿舍樓下說的話，趕登錄微信。周京澤不是個話多的人，一共給發了兩條消息。

第一條消息時間顯示是寒假發生聊錯人的那個晚上，周京澤當時發了個：對不起。

第二條消息發送的時間則是周京澤在學校撞見和師越杰在一起時，許隨從他邊逃開的那一幕。

許隨看到這條消息后，臉頰開始燒紅發燙，呼吸開始不自然起來，甚至能想象周京澤以一種漫不經心，卻莫名勾人的語調說出話。他說——

“我們一一是打算不理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