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今練到讓江易認定絕不無辜。

這一切都是設好的圈套, 是風流婉轉的獵手，等一只純真的白兔上當。

滴滴問：“你在等我嗎？”

霍明澤神帶著祈求：“云今，不鬧了好不好？我已經在這等了你三個小時了, 上次看電影你說喜歡男主拉托車隊給主告白，我今天也給你湊了一個玫瑰車隊, 只要你不跟我分手, 以后什麼都聽你的, 我不會在外面找別人了。”

趙云今偏著腦袋，半晌，笑了：“你這人真有意思, 追我就說追我, 非要說我是你朋友主追的你，以為這樣就能顯得你與眾不同，讓我對你另眼相看嗎？這招數又俗氣又老套, 還不如正大明追我呢。”

說：“你要不要去打聽一下，問問我趙云今是什麼人？我會主追別人？太可笑了。”

霍明澤急了：“我沒說謊, 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你可以問他們！”

“霍爺財大氣, 我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你買通的？”

“我……”霍明澤語塞。

趙云今：“讓一下，我要回家寫作業了。”

霍明澤拉住的手腕, 認真地問：“如果我說我要追你呢，我正大明追你, 你答應嗎？”

趙云今輕笑：“明年高考，我現在還不想談。”

掙開霍明澤的手, 招手上了路邊停的出租車。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霍明澤的霉頭, 大家都噤聲不言，只有幾個被堵住的學生著急回家，小聲問了句：“能走了嗎？”

霍明澤丟掉手里的玫瑰花, 指著出租車遠去冒起的白尾氣：“追啊，你們愣著干嘛？我花錢請你們來是看熱鬧的？停那輛車直接把趙云今送到我家，誰先追上我給他開三倍工資！都給我起來！”

三倍工資就是三千塊錢，剛好夠給老兒買茅臺，江易吐掉檳榔，發車子。

眾多機車之中，他一騎絕塵，嗡一聲開了出去。

學校離家二十分鐘的車程，趙云今不愿意浪費，上了車就掏出英語書，對著窗外微弱的燈背單詞。

在這樣車又寧靜的夜晚，背后的機車聲隆隆，足以吸引人的注意，可趙云今兩耳不聞窗外，沒聽見似的。

司機驟然剎車，慣前傾，撞到邦邦的椅背，抬眼看見前方十米外的路中央橫著一輛銀灰的機車。

司機搖下車窗破口大罵：“神經病啊你！大半夜堵什麼路？不怕被車撞死？”

騎手摘了頭盔，出張英的面孔，他下午剛剪了頭發，刺刺的看著就不好惹。

趙云今穩住，繼續靠回后座，安心地背剩下的一列單詞。

年下車走過來，司機著他那冷漠的神，下意識閉上了。

江易站在窗口屈指敲了敲，趙云今按下車窗，給了他一個懶洋洋的笑：“發型不錯，出獄了？”

“下來。”

“好啊。”趙云今先是爽利應了，隨后撒般瞇著漂亮的桃花眼，“我下來你給我什麼好？”

江易彎腰，湊近了，趙云今聞到他里有檳榔的甜味。

“我不把你的事告訴霍明澤。”

“我有什麼怕他知道的？”

“你沒騙他？”江易問，“我進局子是在你和霍明澤告白之后的事，你都不記得霍明澤了，怎麼還記得這件事？”

趙云今扣上英語書，雙手握合十放在膝上：“你以為我怕他知道？”

“霍明澤不是傻子，難道他會真的相信我穿越的鬼話嗎？”笑說，“他喜歡我喜歡到發瘋，不管我說自己失憶還是穿越他都得信，因為如果他不信，就證明這兩個月的甜和都是假象，那更讓他痛苦。”

“而且他那混混出的老爹不會坐視自己寶貝兒子被人玩弄而不理，霍明澤如果承認被我耍了，霍嵩會搞死我的。”

“隨便你跟他怎麼說，他現在正是我最深的時候，怎麼會忍心看我被報復呢？”

“相比之下，他更愿為難自己吧。”幽的臉蛋滿是驕矜，讀書讀得眼睛泛紅，水盈盈過來時楚楚可憐。

但江易知道這是假象，毫不可憐，恃行兇。

在和霍明澤告白的那一天里就呢喃著“我是穿越來的”這樣的瘋話，顯然從那一刻起就為自己找好了退路。

——一切都是預謀好的。

“為什麼耍霍明澤？”

“他活該。”趙云今吸了吸鼻頭，態純真如小孩，趴在窗沿，自夸地問，“像我們這種漂亮姑娘一般都是被花花公子玩弄于掌，可我卻能把霍明澤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嗎？或許吧。

比起心機手段，更厲害的是孩的自。

趙云今問：“你為什麼追我啊？夜太黑了，你騎這麼快好危險啊，是喜歡我，所以迫不及待想追上送我回家嗎？”

江易拿出他一貫的誠實：“三千塊錢。”

“？”

“追上你，今晚工資翻三倍。”江易拉開車門，差點摔了倚著門的趙云今一個趔趄，他冷漠地說，“下來，跟我去霍明澤家。”

趙云今：“……”

江易把托推過來，拍拍后座皮墊：“上車。”

“你再說一遍。”每個字都仄仄地從牙里出來，“讓我坐你的破托去霍家？”

“不坐也行。”江易摘了手套，拉開的士副駕，意思是要用出租送。

趙云今靜默了，實在難以相信，眼前這個不學無、一戾氣的社會青年竟然無視直白的調，要拿去換三千塊錢。如果他口中說的是三百萬、三十萬，哪怕三萬塊都不會如此憤怒，自己的魅力還不如區區三千塊錢，趙云今覺得這是對莫大的侮辱。

“江易，就算你缺錢也不能把我送給霍明澤。”趙云今莞爾一笑，不死心地說，“霍明澤對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到他手里說不準要倒大霉，貞可能都不保呢。而且我做的事也沒那麼壞，就準他們男人朝三暮四，還不許人朝秦暮楚了？”

口口聲聲“他們男人”而不是“你們男人”，說得江易心生疑竇，總覺得在罵人。

“霍明澤從前傷過很多孩的心，我這嫉惡如仇，替天行道，就算以你的思想境界理解不了我現在的所作所為，也不該助紂為，反幫著他欺負我。”

“嫉惡如仇？”江易蹙起英的眉，想起趙云今在賭場啃著蘋果面不改人剁他手的場景，又想起在油燈街的電瓶車上威脅他的模樣，再聯想到剛剛一臉無辜說著自己不認識霍明澤拿穿越的幌子甩掉他的事……

“不見得。”他說，“你本來就是惡。”

——你本來就是惡。

趙云今罕見地控制不住表，冷著臉，低頭看自己的手。

那皙白、纖弱的中指上戴著一只璀璨的鉆戒，克拉大得晃眼，趙云今看看戒指，看看江易，又看看他停在路邊的機車。

“一定要這樣？”

江易不說話，拿他那雙幽黑的眸子深深看。

趙云今下了車，鉆戒戴，手背用力抹過他機車的側面車，一陣刺耳的滋啦聲后，他的車漆被鉆石刮掉，留下一道矚目的劃痕。

趙云今意思很明顯。

——如果今天注定要損一千，怎麼也得傷他八百才行。就算江易拿了錢也得不到什麼好，他車被趙云今劃了，狠狠心不管它還好，但凡他拿去換漆，修完到手里也剩不了幾個錢，可江易偏偏寶貝這車寶貝得不行，當初拿全部積蓄買的，壞一點他都得打原裝的漆重刷一遍。

后面車陣的聲音傳過來，那些車都是普通托，沒有江易的車好，一直慢騰騰在后面跟著。

他拖了會時間，現在那些人就要追上來了。

趙云今摘了鉆戒：“霍明澤送我的，不知道值幾個錢。”

“江易，不如我們做個易吧？我把它送你，你拿它去修車，然后放我走好不好？”

難以想象是怎麼在剛劃了他車的況下還能這樣云淡風輕和他談條件，江易看不懂，但他知道，今天面前但凡換做任何一個其他人，他都不會如此心平氣和。得承認，摒棄道德倫理，只從學范疇來說，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就讓人很難生起氣憤的念頭。

趙云今拉起他的手，他手溫熱，反襯得的手十分冰冷。

將鉆戒輕輕放在他掌心：“阿易，我這人很記仇，你對我不好我會報復，不如這樣，互惠互利，皆大歡喜。”

江易淡淡問道：“我要對你好呢？”

趙云今抬眼，對上他詭譎的眸，他將戒指放回手中，視線從腕間的五繩挪到艷的臉上。

他說了句讓人聽不懂的話。

“沒心肝的東西。”

……

霍明澤的車靠路邊停了：“人呢？”

江易煙了一半，指著機車后座上的鉆戒：“走了，讓我把這個還你，結賬吧，今晚追不到了。”

霍明澤臉黑了，他邊司機模樣的人遞過來一個紅包，江易了，蹙眉：“說好的三倍。”

霍明澤收起那枚戒指，臉沉：“你沒把人送到，三倍不算數了。”

雙喜愁眉不展了好幾天，他看上去比江易還著急。他心疼江易賠了夫人又折兵，給老兒買茅臺的錢沒賺夠不說，還被趙云今鉆戒劃了車，補漆的錢都未必湊得齊。

江易在看守所待了兩個月沒怎麼和人說話，換作平時一定會嫌雙喜話多，現在卻能忍了。

深夜已至，街子外的宵夜攤冒起了煙火，他問：“吃東西嗎？”

雙喜苦著臉跟他出去，熱干面淋著熱油和花生醬，香味撲鼻也沒能下他眉間的憂愁。

江易：“我都沒說話，你耷拉著臉干什麼？”

“該死的趙云今！”雙喜恨恨罵道，“要乖乖束手就擒，你不僅不用修車還能拿到三千塊錢，拿這錢去買茅臺學技，再去賭場大顯手，錢生錢再生錢，咱用不了多久就能離開油燈街換大房子了，我再給你封個賭圣當當，想想我都覺得……”

“這姓趙的人最好別讓我著，照我鐵定揍，揍到親媽都認不出來。”

江易原本在玩手機，停下來看他，雙喜撓頭：“看我干嘛？”

“林清執是哥。”

雙喜反應了一會才想起林清執是誰，他著頭皮說：“我管哥是誰，大不了也給我拉看守所關兩個月……你在逛淘寶看酒？這是啥，什麼臺？”

他恍然大悟：“這不會就是茅臺吧？這字念茅啊？”

雙喜從小沒上過學，大字不識幾個，他以為江易說的“茅臺”的茅是“”字，畢竟同音字里他只認得這一個。

“我見過這個酒啊。”雙喜對著手機上的酒瓶和字仔細比較，“就是這個，我真見過，就在武大東家的櫥柜里擺著，跟這個一模一樣，老兒讓你買的是這個？那還麻煩什麼，咱直接把武大東的拿過來不就完了？”

“武大東的酒，你能做主嗎？”

雙喜一拍桌子：“干他娘的！老子七歲就被他送上街要飯，十二歲被他拉去打小工，賺的錢一分沒見著，他拿我錢的時候問過我了嗎？我拿他一瓶酒而已，他敢說半個不字？”

雙喜拍出自己的份證，指著姓名欄武雙喜那三個字：“他不總跟別人說我是他親兒子嗎？我回自己家拿我爸一瓶酒還能算啊？大不了以后賺了錢買一瓶還他。”

江易蹙眉，雙喜說：“要不這樣，武大東今晚不在家，你跟我去給我壯個膽，全程不用你手，也不關你的事。這酒拿出來送到老兒手里我不要你錢，就當投資了。如果你學不手藝我認栽，如果你學了，以后賺的錢分我一半。”

江易看了他一眼，雙喜下意識慫了慫：“如果你覺得一半太多，那就三。”

“……二，不能再了。”

江易說：“三倍還你。”

雙喜不太滿意，但三倍也是不小的數額了，他考慮幾秒鐘，應了下來。

江易吃完最后幾坨面，起付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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