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蕓失蹤了。

有周一去容院的習慣, 司機那天休息，因此都是一個人開車去。

那晚出了容院后和薛辰通過電話，在電話里說自己半小時后回家陪看晚間黃金檔, 薛辰在家等了兩個小時霍明蕓依然沒回來，電話撥回去的時候對面提示無人接聽, 再撥就不在服務區了。

霍家這種家族對于“綁架”二字是十分敏的, 那牽扯到豪門痛的神經, 一般人失蹤要48小時才能立案，但霍明蕓況特殊，警方當即就查看了容院附近的監控, 視頻顯示, 霍明蕓在容院旁的地下停車場被一個戴著口罩的男子敲暈后擄上了一輛□□的灰面包車。

面包車往城南駛去，進小路后失去了蹤跡。

薛辰在確定霍明蕓被人綁架后臉煞白，但沒有失了儀態, 冷靜地對警察說：“霍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綁匪繩之以法事小, 我兒的安全事大，如果綁匪打電話來勒索, 只要他們不傷害明蕓，希警方就不要過多干預。”

霍家客廳來了許多警察, 忙著安裝設備，只等綁匪的電話打過來用以定位。

可綁匪沒有打電話, 24小時過去, 一點消息都沒有。

薛辰不吃不喝一整天了，坐在沙發上冷幽幽盯著警察：“要你們有什麼用？一群廢，連輛車都查不到。”

這話說得不客氣, 但警察出于職業素養忍著沒說話。

傭人端上來水果和茶水，被臭罵了一頓，整個家里沒人敢的霉頭，氣氛十分張。

薛辰坐了24個小時，撐著不睡，但神已經崩到極點，疲憊，一切的事務都是霍璋幫忙打點。

“小妹沒什麼仇家，這件事也許是沖著霍家來的。”

他配合完警方的問話，手機上打進來一通電話。

保鏢將他的椅推到臺，電話是江易打來的，他言簡意賅，只說了六個字：“霍明蕓在我這。”

霍璋問：“你什麼意思？”

“是霍先生說要開源節流，我在幫你。”江易問他，“還記得你的承諾嗎？”

霍璋這一次思索了很久，半晌，他說：“我沒想過你會去霍明蕓，是我小妹，雖然沒什麼，但我目前還沒想過把手到大房上，不過你現在已經手了，那就理干凈，別人找出痕跡。”

江易在電話那頭笑了：“霍先生，你會錯意了，我答應你的從來都不是殺人，開源節流，殺了霍明蕓固然可以節一道，但我認為，對你而言活著的利用價值更大。城北福安區朗冠紡織園廢棄的行政樓外，別通知警察，帶上你的人過來。”

江易話音剛落，霍璋清晰地在聲筒里聽到一聲人尖銳的慘。

下一秒，江易掛了電話。

西河城北一廢棄樓房外。

江易背靠樹干坐在樓側榕樹的高枝上，從他的位置看出去，正好可以通過墻上的隙觀察樓的況。

霍明蕓被布條纏住眼睛在角落瑟發抖，韓坐在一邊吸煙，從綁走這人到現在他幾乎沒休息，只在夜里小小瞇了一會，他剛睡過去沒多久打起鼾，那邊的霍明蕓聽見了，在背后碎了一截的水泥管上磨繩子，那管子年久失修，嘰里咣當響把韓吵醒了。

男人發現想逃跑，也不憐香惜玉，抓著地上的子一通。

霍明蕓生慣養了二十多年，養出了一細膩皮，幾下就被打得皮開綻，的痛聲吵醒了在樹杈上休息的江易。

江易平靜得過于沒有人味，他觀察霍明蕓挨打，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后也不。

他在樹上待了一天一夜，連口水都沒喝。從小在野外散養，爬樹對他而言不是難事，年時他常常爬樹，那時西河市一中外有棵巨大的柳樹，他常在周三午后爬到柳樹最的一枝杈上，從那出去，剛好可以看到育場的場景。

趙云今總在下課后拎著一個白油彩布袋慢悠悠走向更室，再出來時校服下，換了一淺綠熱和短T恤，和班上孩玩排球，跳起來擊球時襯衫上拉，出圓圓可的肚臍，熱下的瑩白筆直，漂亮得刺目。

江易坐在柳樹的枝杈上，目不轉睛看上一節課。

課后趙云今兩鬢沾著汗水，拿起自己提前放在場邊的水，仰頭，脖頸纖細，發間滾著細碎的水珠。

那短暫的一刻對于窺的年而言，是春天、是日、是暖風，是世間一切的念與熾熱。

……

江易從短暫的思緒中拔.出來，他看了眼腕表，晚上九點半，離霍明蕓失蹤到現在剛好24小時。

韓揍了霍明蕓一頓，排解掉多日來被三太無視的怨氣，憤憤地坐在一旁的破藤椅上吃干糧。

他眼神兇惡，卻飄忽沒有目標，吃完干糧后起來轉來轉去，煩躁得一刻都停不下來。

江易雖然聽不見他那張合的之間在嘀咕什麼，但他基本可以猜到。

韓無親無友，打小跟著于水生混，在道上爬滾打造就了一急躁又要面子的子，他打心眼里崇拜九爺，愿意為九爺肝腦涂地，也以能為九爺出生死為榮。因為烏志的事他的地位一落千丈，九爺不待見他，這讓他著急了。

江易那一番話換作旁人來聽就只當笑話過耳，可聽在沒有腦子還害怕被人冷落的韓耳朵里就不是那麼回事。

江易的設想聽起來天方夜譚，但句句在理，綁了霍明蕓確實能殺大房的威風，還能讓三太開心，三太開心了自然會原諒他從前的錯。霍明蕓周一晚上一個人去容院，只要小心謹慎，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能不能去做，和敢不敢去做是兩碼事。

韓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心狠膽子大，他一時頭熱綁了霍明蕓，現在落在手里卻像個燙手山芋。

——勒索錢財容易被警方抓到，霍明蕓聽過他的聲音，放了也容易被查出來，可讓他把人弄死，一方面如江易所說，萬一事敗，三太會跟著遭殃，另一方面，他又不太夠膽。

他想了想，打算收拾東西離開。

這里荒郊野外，要是警方無能，讓霍明蕓死凍死在這，人也算不上他殺的。

韓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正好瞥在霍明蕓襯衫下出的白肩帶上。

他打消了直接離開的念頭，在心里啐了一口自己，覺得這樣太不男人了。

——總不能讓自己白辛苦一趟，哪怕要走也得撈點好才像樣。

他扔下手提袋，直直朝霍明蕓走過去。

……

夜漆黑。

涼風吹過榕樹枝繁葉茂的樹梢，江易的形掩藏在蔥翠的樹葉背后，從外面看難找出一痕跡，而在他的位置卻可以看到樓里的韓正把霍明蕓在地上，手里拿著把尖銳的小刀去割上。

霍明蕓拼命掙扎，依然難逃服被剝碎片的命運，遮眼的黑布在撕扯間掉落了，韓那張猙獰油膩的臉映眼簾。

發現自己的臉被看清了，韓先是一愣，隨即出一個狠的笑，原本他還存著幾分忌憚不敢殺人，現在就沒有顧忌了。他去人的子，嫌那尖聲太過刺耳，手給了一記耳，霍明蕓奄奄一息在他下啜泣，就在男人了子準備侵時，后腦揮來一記磚頭把他打暈在地。

霍明蕓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在韓倒下去后還愣了許久，直到上被人扔了一件黑外套，才反應過來看清來人的臉。

那個淡漠、冷峻，前些日子才剛見過，還嘲諷他是趙云今爹的男人。

衫不整，慘白的臉上全是淚漬，剛才到的驚嚇太大，不分青紅皂白撲到江易上一頓痛哭。

……

兩小時后，霍璋趕到。

韓被人用一盆冰水潑醒，看了眼四周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霍璋坐在椅上靜靜打量著男人被捆起來的雙手：“這雙手用不小，玩得了車子也玩得了人。于水生給你錢賣命卻沒告訴過你，人這輩子最重要的是走正道，做正事，一旦走歪一次，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頭了。”

他后的保鏢劈頭蓋臉丟過來一堆資料，上面印的全是韓當年在松川的行蹤記錄，霍璋手下人的辦事速度不容小覷，從前他沒有一個明確的對象，因此沒頭蒼蠅似的撞了好久也找不到證據證明車禍的事是于水生干的，可江易告訴了他韓的名字，一切就易如反掌了。

韓雖然蠢笨急躁，但有顆江湖人心腸，他不求饒，對地說：“你的是我廢的，有種你殺了我。”

霍璋沒有被他激怒，斯文地笑。

他回頭看了眼樓外，江易坐在臺階的邊角煙。

救護車比大房的人先到，醫生給霍明蕓做了一個全檢查，除了一些部位組織傷和到驚嚇外沒什麼大事。霍明蕓上披著江易的外套，從霍璋的房車上拿了兩瓶熱牛，坐到江易邊，遞給他一瓶。

江易沒理，自顧自著煙，他腳下煙頭散落了一地，手里的煙盒已經癟了。

“謝謝你。”霍明蕓說，“謝謝你救了我。”

夜里忽然涼下來，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面前來來往往的車子不停，有醫生，有霍家人，但沒有警察，顯然霍璋沒打算讓警察手這件事。

雨聲越來越大，裹著春日寒風，吹到上刺骨生涼，仿佛回到了那年一樣。

江易手中煙的火見底，只留一冒著煙的尾，他說：“沒什麼可謝的。”

沒什麼可謝的，他這話發自肺腑，可霍明蕓不懂。

大小姐一生順遂，遇事只能想到靠錢解決，認真地說：“江易，我會讓我媽給你錢的。”

……

樓。

霍璋推著椅靠近被強制按跪在地上的男人，他問道：“你是用左手的，還是用右手？”

韓凜然地說：“兩只都了。”

霍璋又問：“那你又是用的哪只手了我的車子。”

韓笑得發狠：“也是兩只都用了，老子不僅用了手，還用了，你車里連著剎車的那引線的塑膠殼是我用牙咬斷的。你是個野種，是薛辰那婊.子生的小蹄子，老子弄死你們又怎麼樣？”

保鏢走上前踹了他一腳，轉頭問：“霍先生，怎麼置他？”

霍璋隨口道：“既然舌頭這麼不干凈，就剁碎了喂狗吧。”

霍璋口中的狗是兩只半人高的黑背，他把它們養在院里看家，平日用活活兔喂著，狗從小吃生長大，保留著嗜的本，除了霍璋和固定喂食的人別的一個都不認，如果不關著，見到生人就會直接沖上去撕咬。

在霍璋的認知中，狗比人可靠。

烏玉大晚上被到霍家主宅，一進門就看到端坐在客廳的薛辰和邊臉蠟黃的霍嵩。

兩人對面還坐著霍明蕓和霍璋，陣仗十足，讓不蹙眉。

保鏢拖上來一個昏死過去的人，兩只手被斧頭生生剁掉了，傷口拿火燒過，已經停止流，但斷肢冒著一煙熏火燎的糊味。

那人被打得滿頭是，幾乎看不清面容，薛辰示意把他弄醒，烏玉一眼看過去，心臟快速跳了幾下。

薛辰穿著條修的寶藍旗裝，兩眼雖然已經生了細紋，但依然蓋不住上那富貴氣質。慢慢起，指著地上那人：“這個人你認得嗎？”

烏玉點頭：“認得，他為阿九做事……”

話音還沒說完，薛辰一個耳扇過來，打得臉頰朝一邊歪斜，白皙的側臉瞬間就出現五個紅的指印。

“他綁架明蕓，還試圖強.，是不是你指使的？”薛辰臉沉，“不對，我不該這麼問，他是于水生的人，針對的又是我的明蕓，除了你這個賤人還有誰會指使他做這種事？”

地上的韓被人弄醒了，他艱難地睜開眼皮，環顧四周看見烏玉站在客廳里。

他張想要說話，但舌頭已經人拔掉了，嗚嗚咽咽，里艱難發出四個模糊的音，往仔細了聽，分明是：“三太救我——”

烏玉臉淡然的神掛不住了，抬起頭，一雙原本溫的眸子漸漸變得凝重。

看見薛辰眼里真切的恨意和不遠老爺子臉上的懷疑，靜了幾秒后，反手甩了自己一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