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吳爾流完，掛電話，盧子牧聽完了所有對話，問：“那個徐一苼漂亮嗎？”

龍七這會兒沒心思搭理這個問題，在手機上找劇本的電子檔，等找著，才回：“還行。”

“你又關心這個了？”

龍梓儀從臺進客廳，嘲一句，盧子牧說：“我看過那個本子，主角是個平凡人，很平凡，有些戲的創作出發點都是基于的平凡，家庭背景，長經歷，相貌。”

龍七看。

說歸說，仍在打字，眼睛專注盯著屏幕，一心兩用厲害的，龍七一聲不吭走過去，桌對面的椅子，坐好，手肘搭桌沿：“你平時都在寫些什麼啊？”

“小說。”

“什麼小說，我看過嗎？”

“你不看，嚴肅文學。”

“倒是寫過幾個劇本，”龍梓儀在說話，龍七回頭聽，“劇本多賺錢，又有能力，偏要回來寫小說，好在我不殘，一個月掙的夠吃半年，否則這麼點稿酬啃書皮去。”

“寫過什麼劇，我看過嗎？”

“早了，你那會兒還念初中呢。”

龍七仍看著龍梓儀，執著，才說：“有部荒什麼的賣得還好。”

“《荒而匪至》，”盧子牧終于接話，“賣得好是因為演員，不干本子的事，那本來就是一個廢稿。”

“焉文菁演的那部？”龍七回頭，“名作那部？”

“哎喲兒，你還會看那種怪腔調的文藝片。”

龍梓儀這句話真是不知道嘲還是嘲盧子牧，一邊說一邊在臺上曬服，頭也不回，但盧子牧習慣了，云淡風輕回一句：“是那部，是早的，那時候焉文菁還沒改名，還姓司。”

姓司。

龍七往椅背靠。

不知道是因為突然發現盧子牧的形象高大，還是因為這一句無意間包含了眾多信息的話就這麼猝不及防地串聯起了某些事，客廳的立式空調咝咝作響，靳譯肯第一次帶去頤眀灣的房子時，說的一句“明星喜歡”后知后覺地竄進腦海，而高中某次因為審問題和司柏林打仗，他倒回的一句“我姐比你漂亮”，也跟著冷氣一起，嘶溜溜地從記憶里過。

所以。

兜兜轉轉，都是這個圈子的。

而后，沒繼續這個話題，又將手搭上桌沿：“那以創作者的角度，吳爾這個本子的主角，你覺得我適合嗎？”

“你不適合。”

“我哪里不適合？”

“你太漂亮。”

“吳爾也這麼說，但我可以不上妝。”

“我兒長得好看怪我咯？”

龍梓儀偏在這個時候，龍七回頭：“媽，這個真怪不上你。”

那邊立刻砸來一件淌著水滴的，往旁挪，沒砸著，盧子牧接著說：“不是表象的問題。不管男，條件出眾的人與天生平平的人面對的社會眾相是不同的，形的長經歷也就不同，我問你，你結識朋友是不是特別快？”

龍七還在消化上一句話。

“換句話說，”再問，“你從小到大，有過主與別人朋友的經歷嗎？”

“很。”

“反過來？”

“多。”

“對，正因為別人想先結識你，所以你很有主與他人結識的需求，也就沒有那些心理過程，一般人會經歷的忐忑，局促，你不到，本子里有一場戲，主角剛進大學與同學流，都是天南地北來的人，一言一語看上去隨意吧，其實都是據對方的反應給回饋，下意識地在對方心里留好的形象，這是主角第一次離小鎮生活面對小型社會，眼神，面部表，語氣，看似沒意思，實則必須很有意思。”

……

三秒后，回：“那一場是這個意思啊？”

“你以為呢小寶貝？”

“有意思。”

“你雖然不適合，但可以磨合。”

的兩只手都撐起下：“怎麼磨啊？”

“忘記你的漂亮，比如現在，”盧子牧的視線終于從筆記本屏幕前挪開，掃一眼，“你現在就在無意識地賣弄你的漂亮，想讓我再多教你一點。”

龍七回頭，看向龍梓儀，龍梓儀這會兒誰也不嘲了，坐在沙發上疊服，一副“我看中的人牛吧”的表，沒再說話了。

服氣。

之后的日子就安安分分在盧子牧家住著。

靳譯肯把的工作都斷絕了，心里再不爽，也抗著沒往那兒招惹，半個反應都不給他，連著老坪那邊都不緒，幾乎所有的力全放在學校的課上，那會兒也是比較忙的時候，不是住宿生，日出晚歸，漸漸就回歸了學生生活。至于頤明灣，雖然沒回去，但了阿姨每周三打掃一次，順便幫帶回一些服。

四月末的時候，從班衛那兒聽來的消息，靳譯肯回英國了。

這祖宗總算回英國了。

天高皇帝遠，他終于沒有打《冷蟬》電影宣傳行程的主意，而老坪為了平衡圈的心態，開始加強力度預告這行程，徐一苼的名氣靠著那些聚焦度極高的資源漸漸上去了，老坪公關做得好，不知道的都以為是嘔心瀝提攜新人，總之圈和信了，暫時沒出什麼子。

那些稚又張狂的小心思，與怨與某些心底深的想念，都隨著四月份最后一波冷空氣的撤離越埋越深，可越是無人問津，就越是心難耐。

熬過半個月后，五月中終于到了。

電影宣傳的第一站仍是那個海島城市，剩下幾個城市的行程，據演員檔期分別集中敲定在六月與七月。

劇組重組，免不了遇到周以聰鄔嘉葵這些人，鄔嘉葵最近正在拍《邊境》，整個人比《冷蟬》拍攝期還瘦一圈，拼，和靳譯肯吵的那一架最后有沒有什麼轉折，龍七不知道，反正還是欠，即使在網上幫說過話，見面的第一句話仍舊是：“你來啦？好久不見啊，以為你退圈了。”

周以聰站在的后頭，也聽到鄔嘉葵這麼一句有意思的調侃，手指撓了撓鼻尖，不打算淌倆這渾水，往旁邊挪幾步，假意與經紀人聊事，龍七抱著臂站在前頭，頭也不回：“你去山里拍戲了吧。”

發布會被安排在一座海灣藝館的大堂，導演與大男主臧習浦已經在臺上，底下與坐滿整個觀眾席，穿著件冰藍的吊帶禮候場，鄔嘉葵穿著淺綠的一字肩禮，脖頸上系著銀短鏈，笑一笑：“對啊，終于出山了，那麼你在忙什麼？深度的學習流嗎？”

這句話笑地落，龍七別頭看，臺上的主持人正好迎出場，臺下一片掌聲雷，鄔嘉葵松開環著的手臂，假模假式跟著鼓掌，與對視著，一“來啊，有本事現在就收拾我”的架勢。

沒收拾。

也懶得回話，在后臺人員的作請下上場，從幕后走到臺前，線在上游移，表也從清冷到略略淡笑，拍照，觀眾鼓掌，坐在主創席的導演喝了口水，臧習浦則朝的方向看著。

方璇也來了，捧鄔嘉葵的場，在觀眾席第一排百無聊賴候著，這會兒看上來，勉強賞跟著鼓掌。

而后，發布會就這麼在一套流水線的模式下有序進行，主演陸續出場。全場小高應該是在片方放出預告片的時候，龍七和臧習浦的一場激戲在里頭占兩秒，一閃而過，但鏡頭切換極其帶，惹一片低呼，個人的鏡頭也很燃，在渡船上搶食，在后巷窺殺人現場，被審問，被拷打，在車流中奔逃，最后絕地反擊燒腦對決，預告片結束時的最后一個鏡頭也是的大特寫，寒冬的碼頭下，孤的背向波濤洶涌的大海，睜著眼，呼吸著，鏡頭迅速切遠放大，戛然而止。

現場一片掌聲雷。

功的。

那天下午，記者訪問結束后，去了下榻酒店前的海灘邊上，換了件白的沙灘，坐在棕櫚樹旁遮傘下喝下午茶，發布會為期一天，剩下的多是針對個人的采訪，劇組人員回程的回程，趕場子的趕場子，沒什麼工作安排，老坪正給發消息，向確定吳爾那邊的試鏡安排，看完，沒回，退出聊天框的時候，又收到班衛一條信息，問鄔嘉葵還在不在那兒，讓發個定位。

問他是不是要過來。

班衛回：最近拍那戲一頭扎山里去了，好不容易出山一回，拼了命我也得見一面。

打字：發布會地址在博上掛著，下榻酒店地址圈里有，自個兒弄。

發完這一段，對面空著的木椅剛好被開，循聲抬頭，臧習浦在面前坐下。

王助理沒有跟在邊。

坐在原不，懶洋洋地轉著手機，臧習浦雖然坐下，目還游移在不遠的記者采訪區域，隨著坐定，才移回這兒：“最近沒休息好？”

“嗯？”

問歸問，順著他的視線看到桌上的濃咖啡，他用下指了指：“你平時不太喝咖啡。”

“提神，一到夏天就容易困，尤其這幾天。”

深藍海平面被照得晶亮，的肩膀與鎖骨近乎發著，穿著荷葉邊的抹，隨海風飄，沙灘邊上有人在打排球，近海有三四座游艇，也有海上托飛馳而過的浪花聲，臧習浦看著。

“臧老師也想來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

“我的眼里像寫著這句話？”

笑一笑。

他說：“我是有問題要問你，但不是這一句。”

“什麼問題？”

“你高中參加的那一次車展，最后拿到工資了沒有？”

手肘駕著椅子的把手，聽完，約三秒不著痕跡的回想后，說：“后來又參加了別的活，同時段進了多筆錢，不記得了。”

“我記得。”

……

“你那天穿一套黑的子，染過頭發，偏青一點，在會展的西南角和人起的沖突，孩子一個，下風一點都不占，推卸責任的話被你一針見說破，也不讓人，誰你就報警，占你便宜的那個小老板更狼狽，說不過也打不過你，話都不敢吭一句。”

“我看你的一眼，主持人剛好問我問題，想看你第二眼，你已經走了，事后了解過你的事，欠你的那份工資應該當天晚上就打到了你的卡上，開機那天也認出了你，之所以沒有提，”他的手肘抵上桌沿，說，“是因為不確定你樂不樂意接這樣的初次見面。”

龍七的指頭在上輕輕地點。

燦爛，臧習浦與這麼一個對視著，眼神里的一點兒都不掩飾，遮傘隨風晃，淅淅漱漱地響，還沒開口，他再說：“但是龍七，我傳輸給你的任何信息，你只管聽就好，別記進心里，也別做出反饋，我樂意陪你長，我也有耐心陪你長。”

這話出來，真的就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后為一口氣，緩緩地往肺部吸，又調整了一下坐姿。

“吳爾最近聯系你了嗎？”

話題切得恰到好。

“沒有，”接，“投錢那混蛋……“

頓一下，重新說：“投錢那人在英國上課，沒時間回來，試鏡會被他著，人不到沒法展開。”

“我手頭有一筆投資，吳爾這個本子我也欣賞，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干涉一下。”

臧習浦這麼說。

但知道這話不該接，海風吹著，有一點兒曬，捋了捋額旁的長發，周旁傳來一聲：“叔？”

突然的。

別頭，臧習浦也循聲往旁看。

但是雙方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心里條件反冒出一聲“這圈子能不能再他媽小一點”的慨，在原坐著，而臧思明這人在五米外的沙灘上站著，一米八出頭的高，穿背心與沙灘，旁邊跟著一腰細白的孩兒，視線從臧習浦那兒移到這兒，也很快認出，估計有同樣的慨，冷笑，一聲“呵”，肩膀與胳膊了。

“龍七啊。”

一邊說，一邊不請自來地向這兒走，收回注意力看向臧習浦，臧習浦介紹：“我侄子，藏思明。”

……

“我剛還說這是誰呢，背影這麼。”臧思明則一點兒不客氣，著椅子就坐，又向那孩兒抬抬下，生就在龍七旁邊的位置座，龍七的手輕輕額頭，與他隔著一個桌子對視。

如果說顧明棟是靳譯肯圈子里的黑點，那麼換言之，臧思明就是司柏林圈的毒瘤。

他也是位爺，卻偏偏是紈绔子弟那類，一爛病，長得還行，卻長期私生活混導致一臉腎虛模樣，他對霧子有想法很久了，他甚至也想搞龍七，但靳譯肯和司柏林在的時候，他兩邊都撈不著好，曾經有次上占便宜被靳譯肯收拾過一次，也因為私下約霧子而被司柏林人道教育過一回，但次次不長記，后來不知怎麼換口味招惹些小演員了，就從這個圈漸漸淡去，但他這個人還活著。

是，就這麼得得瑟瑟地活到了現在，頂著影帝侄子的名頭，在這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出現在面前。

之前怎麼就沒想到。

但也有跡可循，如果說臧習浦和焉文菁好，焉文菁又確實是司柏林的姐姐，那麼司柏林和藏思明自然而然能接到一起，自然而然就是一個圈的人。

“所以這就是臧老師提過的，玩游戲追孩的侄子？”問。

藏思明還在門路地喊服務生點飲料，臧習浦說：“認識？”

臧思明這人雖然賤，商還是在線，搶話回：“朋友的朋友，聚會見過，巧啊這會兒，叔，聊什麼呢？什麼長？”

他是聽見那段話了。

“在這兒度假？”臧習浦沒有正面回。

“是，度假，”他接著又轉頭向龍七，“靳譯肯呢？我上回見你，你還坐他上呢。”

去他的狗屁商。

“是嗎？我怎麼記得是你天天給我發游戲記錄截圖，被拉黑名單后還氣急敗壞來我家堵人，那才是我倆最后一次見面吧。”

旁的生沒說話，但心口有起伏，龍七沒往后說，臧習浦往看著，臧思明指龍七：“叔，您可不是看上了吧。”

“手。”

他收回手，但模樣還賤，笑了幾下，王助理正好來了，俯在臧習浦邊說話，要赴之前定好的一次周刊采訪，臧習浦起時，看臧思明：“你跟我過來。”

喲，要被訓了。

龍七撐著額頭，看著臧思明跟臧習浦走，得意，旁邊的姑娘這時向說一句：“你好。”

側頭。

姑娘長得好看，，穿著淺藍的比基尼，披著件長款針織開衫，龍七隨便點一點額：“你是他朋友？”

“朋友吧。”

要回“朋友”就還真可能是朋友，但后面偏跟了一個“吧”，照著臧思明的品行就大約猜出是什麼關系，沒說什麼，生問：“你是他的前友？”

“不是。”

“他之前跟我提起過你。”

“大概就是在電視上看見我的時候說我幾句壞話那種提起吧。”

生立刻說不是，但也解釋不出什麼，這會兒桌上的手機響，吳爾打來的，生了額頭回避，龍七接電話，吳爾開口第一句就是：“你在巖吉海灣這一片嗎？”

“在。”

“哦，英國那位有時間了，明晚落地，訂了巖吉海灣1006號一套別墅，試鏡會在里頭辦，徐一苼那邊我也通知坪叔了，你準備好了嗎龍七？”

心頭懸了一下，問：“這麼突然？”

“我也是剛收到的信息，他說人可以先過去，你反正也在這片兒就先過去吧，我得后天才到。”

“……好。”

“行啊你，”后頭有聲音竄過來，臧思明被訓完回來了，回頭看，臧習浦走了，掛電話的同時，臧思明椅子一，屁一落，二郎一翹，真面目出來，“我叔你都能勾搭上。”

但這會兒沒心思和他共一個空間，起就走，他在后頭加大嗓音喊：“這就走了？也不謝謝我？我要不說那些話，我叔可不會尷尬提前走人啊。”

“你要不想我以后當你的姨天天對你喝來喚去就別激我，我為了弄你寧愿犧牲自己在所不惜的。”

“這麼說你跟靳譯肯是徹底分了？”

不答，臧思明嘖一聲：“也就是我可以重新追你了？”

剛走五步，因這句話回，視線下意識落他對面的孩上，那生仍在那邊安安靜靜坐著，沒什麼反應，回臧思明：“你別犯病。”

臧思明哈哈哈笑。

而那天下午心神不寧，回客房后，老坪還打了個電話過來，他最近都在帶徐一苼，聽到消息后問下榻的酒店還有沒有房源，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他訂不著房。

“試鏡會后天啊，今晚過來干嘛？”

“反正現在也在周邊城市，過來就一個多小時，省得一天奔波了。”

原本想口而出“誰要幫看房源”，但順了順氣，回：“不是說1006已經能住了嗎，找什麼酒店。”

“今晚就能住？沒聽說啊，不是明天嗎？”

“住不住。”

掛電話，又收到來電，班衛的，煩躁地接起來，班衛興致很高：“YO！你的房間號多？我快到了！”

“到哪兒？”

“你住的酒店啊。”

“你真來了？”

房間門被叩響，還真以為是班衛，但一打開看見的是穿一朋克破T恤的方璇，人可自來啊，啃著個蘋果不請就進：“哎我想好了龍七，咱今天晚上去吃小龍蝦吧，這地兒做小龍蝦可贊了。”

走到玄關口看見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一邊嚼一邊問：“你要走了啊？”

“待會兒再跟你說，”回完班衛，回方璇，“下回再跟你吃。”

“還下回，不會吧小賤人你夠能賴啊，你跟誰打電話呢？”

因為沒理方璇，跟前的路就被抬腳攔著，靠著墻啃著蘋果，一派非要問個清楚的流氓樣，班衛也在那頭吵，龍七按免提，班衛的聲音就沖出來：“你現在就告訴我咯，真急著見嘉葵呢我，想死了！”

方璇這下聽見了。

三秒后，一聲“我去”，收回腳就朝房間外趕：“匯報去了我，再見啊。”

關房門，班衛在那兒問：“誰？”

“方璇，給鄔嘉葵匯報去了，鄔嘉葵的房間號1201，人還沒走，好了仁至義盡了。”

掛電話。

一小時后，退完房，穿著件清涼的吊帶，拉著行李箱在大廳走，邊走邊在手機上搜索巖吉海灣1006號，離這兒不遠，在海灣的另一頭，車程十五分鐘。

但是這兒的車子難打，等了半天沒等到車，卻生生把老坪等來了，他的保姆車在跟前停下的時候，看到徐一苼在車坐著的側影，心無聲地嘆一口氣，老坪則降下副駕駛的窗：“怎麼給你發微信不回啊？上車吧祖宗，咱得一起去啊。”

沒回話，在行李箱旁一言不發站著，老坪下車準備勸，跟著保姆車的門就開，徐一苼穿一套復古的一字肩長，捂著領口下車，到面前，老坪還沒開口，就先規規矩矩地低了低額：“七七。”

黑亮的長發從肩口一溜往下垂，酒店門口的門往這兒瞄，龍七看著這麼一個，仍在原站著，這會兒跟旁又上來一輛路虎，隨著一聲車鳴，主駕駛的車窗降下，和老坪看過去，方璇往外探頭：“哎，你要走了？你在這兒站多久了，看見過班衛沒？”

方璇旁，能看見坐在副駕駛的鄔嘉葵，人沒往這兒看，抬起的膝蓋抵著車子前臺，正專注地在手機鍵盤上打字。

“玩躲貓貓呢？”

這麼一句調侃，鄔嘉葵側過頭來，看，又看跟前的人，而后仿佛認出長發及腰的徐一苼，上又開始笑：“我聽說了一件好玩的事，一直想參與，但又一直不知道日期，今天好像就這麼巧被我撞上了。”

“什麼好玩的事？”方璇回頭問。

“你想看嗎？”

“想啊。”

鄔嘉葵笑著出聲：“坪叔。”

“哎？”

老坪立刻應，聽鄔嘉葵說：“我向劇組請了三天假，接下來幾天閑得很，我知道你們有一個試鏡會，導演吳爾我也認識，我跟說一聲，要同意了，你可以讓我跟著看嗎？”

龍七視線往老坪那邊了一下，但老坪這個八面玲瓏的人，面對鄔嘉葵的巧舌如簧，幾乎是立刻應：“可以啊。”

“那我們的車就跟著咯？”

“跟吧。”

……

老坪應和完鄔嘉葵那邊，又嘖著聲看向，徐一苼始終在面前低著額，不遠的門一直在瞅，老坪使眼，龍七這會兒無話可說，淡淡呵一聲，將行李箱往他一推，折過徐一苼，抱著臂上車。

車，徐一苼倒是把之前坐的主位給留著了，坐上后就開始戴耳機，對老坪說：“別跟我說話了，我困的現在。”

……

之后，一路上，車果然沒有流，但那個1006號別墅在山上，山路繞彎，弄得有點兒暈車反應，一直想吐，沒怎麼睡著，方璇車技倒是穩，也可能被一強大的湊熱鬧心態支撐著，跟得很，有時開得比老坪的車還快，熬一刻鐘后終于到了，車子穿進一條林蔭道，在一座大別墅前停。

這房子坐落在山腰上，三層高，托斯卡納風格，背山靠海，景致特別好，下車的時候是傍晚六點整，站在第一層臺階上就能看見山下整片海灣，也看到夏日黃昏的海平面，金燦燦的。

但是別墅門閉。

原本吳爾說能提前住還以為是有管家服務，結果門鈴按了數十下都沒反應，老坪問：“吳爾真跟你說了能提前住？你沒聽錯？”

“我沒聽錯。”

“那沒跟我說啊，這房子看上去也不像辦理好住手續了。

問：“吳爾怎麼跟你說的？”

“明明白白說的是后天。”

鄔嘉葵和方璇機靈得很，這會兒是最曬的時候，門沒開之前就在車里吹空調，龍七在門上靠著，聽完老坪的話，百分之七十確定是靳譯肯在玩了，臉上沒什麼表，回：“那怎麼解決，來都來了，山下的房也退了。”

“這樣吧，山下有個管家服務中心，我去那里看看，你去不去？”

“不去，暈車，開方璇那輛吧，你那車開山路費勁。”

“行。”

老坪過去說了幾句，方璇那大嗓門就出來：“哎坪叔就你那車技得了吧，我送你去，不然等你回來天都黑了！”

鄔嘉葵始終沒下車，老坪上了后座，和龍七這邊招了個手，就跟著方璇的車去了。

徐一苼留在保姆車里看劇本。

門庭旁有一個木制的秋千，覺得上車沒意思，就在秋千上坐著，山野里有空靈的海風穿葉聲，右腳垂著，左膝盤著，靠著秋千看班衛發來的新信息，他撲人撲了個空，現在急得不得了，一直試圖得到鄔嘉葵的新定位，龍七回：我要發你定位，你就得有本事把弄走。

——那必須啊。

班衛回。

發了個實時定位給他。

而后，又覺得困。

往保姆車看，徐一苼認真的，還在鉆研劇本，沒往這兒注意，側過靠上秋千的椅背，開手機，找盧子牧全文備注過后發給的那一稿電子劇本。

但沒看幾分鐘還是熬不住，干脆撐著額頭小瞇了一會兒，二十分鐘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過去，夕西下，天變暗，被蚊子咬醒，那會兒耐心完全磨沒了，捋頭發，與此同時，林蔭道終于有車燈照來，從的肩一掃而過。

瞇眼看過去，發現不是方璇那輛路虎，不耐煩等級又上升，在心里嘲諷了一遍方璇的車技，仍懶洋洋地在秋千上靠著。

但是那輛車在別墅前停，撐著額頭，疲憊地看，隨著車門咔一聲開，穿著一套黑T的靳譯肯下車。

林中樹葉響，海風吹，他的T恤領口微微擺著，反手關門，又是“砰”一聲響，龍七看著，緩慢放開撐著額頭的手，而他的上有晚霞鍍出的一層金，視線落這兒，沒有什麼不期而遇，像早知道在這兒，繞過車頭就朝走，左手著兜，紋著的右手拿著串鑰匙，隨著上樓梯，叮叮咚咚響，弄得整顆心也越來越漂浮，口問：“你不是明晚才到嗎？”

但靳譯肯這個混蛋好像完全不覺得這是個什麼事兒，從下車到上階梯，始終看，殺千刀的好像又更帥了，直到離僅剩三個臺階時，門庭忽然掃來第二道車燈，他的步子才稍微停。

側頭。

“YO！”人未到聲先出，林蔭道上，班衛的頭探出主駕駛，開著輛越野車，高舉手往這兒打招呼，龍七怔了下，而他的車后跟著方璇那輛路虎，最神奇的是路虎后頭還他媽跟著一輛連都不知道是誰的車，這麼一大幫人，浩浩地來，車燈也一道道地掃過來，商量好了似的把門庭照得晝亮，打斷靳譯肯要給的回答，也打斷了上一秒排山倒海式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