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月為鄰》第8章 它的世界(下)
“嘩啦——”巨響襲來,伴隨著玻璃大面積破碎的聲音。槿知只看到一團黑影驟然飛來,完全來不及出聲示警。那黑影已破窗而,正正砸在莊沖的上,竟是半架破損的機——燒焦的面板,斷裂的金屬柱……
莊沖悶哼一聲,一頭直直栽倒在地上。而他后,窗戶被砸得穿,線閃爍如同暗幻境般的館廳,再次映謝槿知的眼簾。
一下子站了起來,沖到莊沖旁,扶起了他:“莊沖!莊沖!”可他全無知覺,額頭還有縷鮮流下,顯然是被砸暈了過去。
槿知倏地抬頭。
過半掩的窗簾,尖銳的玻璃邊角,并沒有尋找到應寒時的影。這時,注意到,距離不遠的桌上,是一臺工作電腦。屏幕正對的方向。
忽然就停住了目。
之前,那些數據,就像水一樣,快速流。你看不清任何一個字符,只能匆匆一瞥。可此刻,它們的速度卻放慢了。
當然,也不是十分慢。以人眼的速度,勉強可以辨認罷了。
“662606932πpif(n),f(0)=0,f(1)=1,f(2)=1,f(3)=2024812182432405111011101100011011010110010110111…”
槿知看得很認真。
約中,覺字符串一定存在某種規律。但它們轉瞬即逝,仿佛浮掠影般,在腦子里留下淺淡痕跡。
越是看不清,越是想不明,越想看。盯著電腦屏幕,整個人一不。而數據之間的規律、關系,似乎更復雜,也明顯。看到了很多數,也記住了很多。這是種很奇怪的覺,明明是的眼睛在看,可那些數仿佛鮮活跳在的腦子里。察覺到,數據走得越來越快了。
不,是非常快。像閃電,也像奔騰的水流,極速向前,流過的視界。可奇怪的是,也許是眼睛已經習慣了這些數字,竟一點也不覺得吃力。
覺不像是在這些數字,而是數字帶著的視線和思維在走。而已移不開目。
“我叮囑過你——不要往外看。”
略顯無奈的清冷嗓音,終于來到的邊。
謝槿知卻沒理他。
仿佛已置于另一個混沌的幻境。眼前只余白花花的一片亮,全是麻麻的字符。其他所有人和,都看不見,也聽不清了。
——
耳朵里靜極了。就像是一片靜止不的水平面。
謝槿知覺到了。溫暖、干燥,照在上。還有紙頁和木頭混雜的陳年香氣,清清淡淡,鉆進的鼻子里。
不遠,有人在悄聲講話。窸窸窣窣,如同淺淺水波織在的耳朵里,聽不清晰。
謝槿知猛地睜開眼。那層水波仿佛驟然消散。
眼前一片敞亮。過窗戶進來,排排書架整齊矗立。竟然好端端地坐在工作臺后,臉枕在胳膊里。莊沖坐在離不遠的位置,臉埋在電腦后。冉妤靠在他的桌旁,正笑著講話。察覺謝槿知醒了,抬頭看過來:“以前沒看出你這麼能睡,趴桌上也能睡得香。我可覺得硌得慌。”
冉妤的嗓音脆生生的,更顯周圍寂靜空曠。一如三人在這圖書館里共同度過的許多個時分,寧靜、溫暖、寂寞。
謝槿知腦子有點懵。
立刻坐直,手了一下自己的臉。好疼。
這是怎麼回事?
冉妤“噗嗤”笑了,對莊沖說:“難得看到犯傻,居然掐了自己一下。”莊沖也從電腦后抬頭,細長的眼睛里有一點笑意。他倆的音容舉止如此真切生,令槿知覺到周所環境更加真實。
又轉頭,目落在角落的那幾臺機上。它們紋不,沒有半點發瘋跡象。而機房里,主機平穩運行,既無異響,也沒有過于頻繁快速的點。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的南柯一夢。
“發生了什麼事?”看著莊沖,“應寒時呢?”
莊沖微蹙眉頭,愣了一下。冉妤也是一副莫名奇妙的樣子。
“你說誰?”莊沖搖頭,“沒聽過,不認識。”
三人一時都沒再說話。頭頂燈熾亮,安靜得有些過分。槿知心中莫名有些發寒,那寒意從指尖,緩緩滲到深。他倆都看著,目關切。與此同時,覺到頭又有些沉,那層層水波織覆蓋的覺,又出現了。
“困就再睡會兒。”冉妤說。
“我怎麼能睡?”槿知再次將臉埋在胳膊里,輕聲答,“睡著了,要怎麼明辨真實與虛幻?”
那兩個人都沒答話。
槿知趴在桌上不,眼睛緩緩睜開了一道。
看到,他們,在“消失”。
也許用“消減”或“崩塌”形容更加合適。明明前一秒,還是兩個栩栩如生的人形,此刻,竟在眼前表定格,然后如同積木倒塌般,從頭到腳,一小塊一小塊地在消失。但那速度又是極快的,眨眼間麻麻已泯滅于空氣中。
眼前,只剩空的工作臺。
謝槿知全都浸出冷汗,倏地轉頭,向書架。
那中間,憑空升起了一團黑霧。慢慢地,往空氣里擴散。燈瞬間被遮住許多,它們越擴越大,整間館廳仿佛都暗了下來。
它們朝籠罩過來。
槿知一下子站起來,轉就往門口跑。可是前一瞬間,眼前明明還是玻璃門,轉眼間,場景一變,竟了開的窗,呼呼的風正往里灌。槿知驚覺時,已經來不及。低頭向腳下,竟已懸空。很遠很遠的下方,黑霧浮,一眼不到底。
槿知腦子里冒出個念頭:完蛋了!
天旋地轉間,已急速墜落。一層層窗玻璃,模糊嶙峋的景,從眼前飛掠而過。的整個呼吸都艱難起來,混急速的氣流,包裹著。幾乎是從嗓子眼里,用盡全力氣喊出了那個名字:“應寒時——”
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不知從哪里出來,輕輕地摟上了的腰。
槿知渾一震,猶如溺水之人遇到浮木,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他也覺到的害怕,手臂收得更。周圍風那麼大,他上溫涼的氣息,卻瞬間將覆蓋住。
兩人下墜的速度,逐漸減慢。
已不知下墜了多層。
兩人驟然停住了。
也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竟單臂抓住了一扇窗欞,另一只手依舊抱住了。兩人就這麼掛在了樓宇的外壁上。
槿知不管三七二十一,轉就摟住了他的腰。
撲通、撲通……聽到他膛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他沒,也沒。
呼呼的風還在耳邊吹著,腳下的黑霧依舊在浮。周圍茫茫一片如同混沌,什麼也看不清。這個幻境已經不能用學過的任何科學知識來解釋。的心跳得極快,臉著他的襯,緩緩抬頭。
他也低頭正看著。眸溫和,臉頰微紅。
槿知嗓音微地開口:“我們……到底在哪里?”
“它的世界里。”
……
人工智能。
它的世界。
什麼時候,黑客帝國不再是虛妄,為了真實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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