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才傍晚時分，天就黑得像深夜。天地間，仿佛只有雨的聲音。

謝槿知和謝教授坐在窗邊，端起面前的咖啡，淺抿了一口。而謝教授在聽完的敘述后，陷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看向窗外，問了風馬牛不相見的一句話：“槿知，這樣的大雨，下了幾天了？”

槿知有點意外，但還是答道：“五六天吧。”

他微微一笑。是那種只有在談及科研問題時，他臉上才會有的微笑。

“準確的說，是七天。每天傍晚6點至8點，降水量20-60毫升。城區降水最，郊區達到峰值。”

槿知微愣，不知道他這麼說的用意。

“你知道的。”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緩緩說道，“在這個季節，在江城，不應該有這樣的大雨。”

槿知靜默不語，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我不能跟你說得太明確。”他繼續說道，“只能說，我們研究所，和許多國家的研究機構，都在做氣象武。短期目標是能夠準而地控制一個城市的氣流、降雨、雷電、風暴等等。”

槿知心頭一震。

這話的意思是……這場連綿的大雨，居然是他們做的？一直知道他的研究涉及軍工，十分。沒想到離的生活這麼近，并且這麼……

“酷……”輕嘆道。

但是，為什麼要對說這個？

謝教授不疾不徐地說道：“我跟你提這個，是想說：有些事，普通人也許會覺得匪夷所思——就像你遇到的事。但它也許就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不被公眾知曉罷了。”

槿知點了點頭。

“你跟我說的人工智能，也是一樣。”他說道，“的確，據我所知，現在各國公開的研究水平，都沒達到你所說的水平。但是我們并不知道，是否有人，其實已經能做到了。之前外界還有傳聞，你肯定也聽過——說國俘獲了外星飛船和外星人，掌握了大量外星科技，水平已遠超其他各國——這是否又是真的呢？我們同樣無從知曉。”

槿知聽得十分專注，想了想，說：“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其實就是：你們科研界尤其是軍工界的’水’很深，很多事不能輕易下結論？”

謝教授微怔，無奈地笑了：“你這話說的……可以這麼理解吧。”

槿知有點失：“所以，這件事，永遠會是個未解之謎了？”

“那倒也不一定。”謝教授微笑道，“你們館長請來的江城大學專家，水平和視野畢竟有限，也接不到很多保資料。回頭你把系統的詳細資料和數據傳給我，我想辦法找人查一查。但是，你還是要有心理準備，不一定會有結果。”

謝槿知點了點頭。靜默片刻，又說：“有生之年，親眼所見。總是想弄清楚的。”

這是家法國餐廳，平時人也不多。今天因為下雨，客人更是。偶爾有人進來，渾上下也是沾染著水汽。法語音樂徐徐唱著，餐廳里靜謐而亮。

“再跟我詳細說一下，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謝教授說道。

提到應寒時，槿知心里的覺，與提及旁人時，有些不同。也許是因為他的氣質他的側臉他的眼睛，都太過清冽干凈了。以至于槿知想到他時，就好像看到了一汪沉靜清澈的水，緩緩在月下流。

“他……”開口。

微風帶門口的風鈴，傳來清脆的撞聲。有人走了進來。侍者輕聲恭迎：“歡迎您先生，幾位？”

槿知抬眸去。

他今天穿了件西裝。照舊是白襯，沒打領帶。手里拎著把黑長柄雨傘，底端還在滴水。他的頭發也有點，顯得那張臉更加清寒白皙。

他將傘給侍者，像是若有所覺，也朝這邊看過來。

兩人的目，在空中靜靜一對。

謝教授在察言觀方面，自然十分遲鈍。他疑地問：“槿知，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我在問，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槿知回神。這時，也注意到應寒時眼中出非常淺淡溫和的笑意，像是在跟打招呼。兩人對視了幾秒鐘，他便轉過臉去，跟著侍者，去了另一桌，一個人坐了下來。

“他……”槿知看著謝教授，忽的笑了，“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形容。”

是啊，你以為他是世高手，再也不會見面。

結果出門吃個飯就能遇見他。拿一把干凈的黑長傘，一個人吃飯，完全就像個獨居的鄰家男人。

見妹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謝教授皺了皺眉，耐心地引導：“如果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就一項一項來。他的年齡、高、長相？”

“哦。”槿知將目移回謝教授上，一時間吃不準，是否要把應寒時就在這餐廳里的事實告訴他。畢竟應寒時一直在救，雖不知他究竟藏著什麼。但謝教授到底是國家的人，萬一給應寒時帶來大麻煩呢？

于是含糊答道：“年齡……26、27歲的樣子。高180多點吧，長得端正，白的。”

謝教授是個嚴謹的人，居然馬上掏出筆記本和筆，認真記錄下來。就在這時，槿知又注意到，應寒時的雙手放在餐桌上，抬起了頭。他沒有看，而是神沉靜地看著另一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教授又問：“他有沒有過他的地址、個人信息？”

槿知眼角余瞟著他，答道：“沒有。他只說他是黑客，神出鬼沒。他害的。”

最后這句話只是隨口一說，謝教授看一眼，然后埋頭記下來。而這時，瞥見隔著數米遠外的應寒時，緩緩垂眸，端起茶喝了一小口。他坐姿端正，眉目清俊，一舉一都顯得沉穩得。只是放下茶杯時，那白玉似的面頰，居然浮現一縷紅暈。然后抬眸依然看著別，沒看的方向。

槿知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覺。但這個猜測又實在不可思議。

怎麼覺得……應寒時好像能聽到他們講話呢？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可是隔得這麼遠，怎麼可能呢？

“害？”謝教授有些好奇，又問，“那你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譬如電話、個人IP等等？”

槿知靜默了幾秒鐘。與此同時，注意到應寒時也坐著，修長的手指握住茶杯，一不。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心中那種奇怪的覺，越來越強烈了。

“沒有。”答，“他也許不希被別人找到吧。”

話音剛落，就見應寒時微微垂眸，臉上浮現很淡很淡的笑意，然后那白皙漂亮的手指，開始一下下輕輕在桌面上扣著。似乎心不錯。

槿知心里咯噔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他在竊聽？用某種神乎其神的方式？可是他們是臨時決定來這個餐廳的，包里也沒裝什麼東西。而且裝竊聽，總不像他會做的事。

正疑著，對面的謝教授，合上筆記本。大概也覺得問不出什麼了，他說：“這樣，你想起什麼，再給我打電話。”

“好的。”

余去，應寒時原樣坐著，表平和。

這時，謝教授的手機響了。大約電話很重要，他的神變得有些凝重，站了起來：“我出去一下。”

槿知點頭：“好。”

謝教授匆匆步出了餐廳。

周圍只有幾桌客人，除了音樂聲，就只有刀叉輕餐盤的聲音，還有旁人的說話聲。槿知舀起湯，喝了幾口。然后再次抬眸，徑直朝應寒時過去。

他低著頭，在看手機。

其實這麼驀然一瞥，他也是個十分而俊朗的男人。他材高挑，靠在高背椅里。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手指輕輕著。旁邊幾個侍者，都時不時地抬頭在看他。

但他恍然未覺。

“叮咚——”槿知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與此同時，看到應寒時放下了手機，抬頭看向了，目清亮。

咦？

槿知拿起手機。居然真的是他發的短信：

“謝小姐，你與這位先生會面結束后，可否留下，有事相商。”

槿知快速回復了一個“好”。

然后就看到他角微揚，出了一點笑意，放下手機。

槿知拿起小勺在碗里劃著。

所以，他出現在這里，是專程來找的？

一定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

這時謝教授走了回來，沒有坐下，而是神肅然地拿起外套和公文包，說：“槿知，我送你回去。臨時有事，要趕回研究組。”

槿知頓了一下，說：“不用了，我一會兒有個朋友會過來。你忙就先走吧。況很嚴重嗎？沒事吧？”

謝教授抬頭看了眼窗外，沉默了一會兒。

“雨下得有點太大了。”他低聲答，“應該是學生們在一些數據上出了小差錯，我回去看看，修正。問題不大。”

槿知點了點頭，不由得又贊道：“你們很牛。”

謝教授微微一笑。轉走，忽然又停下，看了一眼：“槿知，你……”

槿知：“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語重心長地說：“小心謹慎，不要被來路不明的男人騙了。”

槿知：“……”

忽然反應過來，朝應寒時瞟去。但見他也微微垂眸，側臉清雋，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教授走了。

槿知也已經吃完了，原地坐了幾秒鐘，就見他買了單起，然后朝的方向走過去。

餐廳里不人，都看著這個容貌氣質出眾的單男人。

他走得不急不緩，眉目平和。很快就到了的桌前。他的雙手照例負在后，朝微微頷首。

槿知微笑點頭：“坐吧。”

“去我車上吧。”他說。

這里人多，槿知會意，拿起包起。他便往旁邊讓了一步，顯得十分有風度。兩人隔著半米的距離，一起往門口走去。

門外，大雨滂沱。兩名門齊聲鞠躬：“歡迎您再來！”

槿知笑笑。他走在前面一點，站得筆直。手依舊負在后，略略點了點頭，臉平靜。他接過門手里的傘，便邁開長走了出去。

那種覺又來了。他雖然臉紅，待人接時，卻有種渾然天的氣度，沉穩又清冷。

兩人站在門檐下，他撐開了傘，側頭看著，眸澄黑。

“稍等。”他說，“我把車開過來。”

“不用了。”槿知說，“一起過去吧。”

他靜默片刻，單手負在后。然后將傘，大半移到頭頂。

槿知淺淺一笑，跟他并肩走進雨里。

他走得平穩，目不斜視，槿知亦步亦趨地跟著。頭頂的雨聲非常大，地面全是流水。有車燈照亮水幕，更讓人覺得周遭的雨夜，漆黑清寒。

很快就走到了保時捷旁。之前冉妤雖對應寒時的車驚鴻一瞥，但并未看清車主是誰。所以這還是槿知第一次看到他的座駕，頗為意外。只覺得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開這樣的車。

“滴”一聲輕響，車鎖打開。旁的他，傾替拉開了副駕的門。從的角度，看到他微垂著臉，神平和。

槿知忽然開口：“你剛才，為什麼能聽到我們講話？你監聽我？”

他的作一頓。

兩人都安靜了幾秒鐘。

然而，他轉過臉去，竟然直接對的問題避而不答，同時也避開了的目，只看著前方：“上車。”

槿知打量他兩眼，彎腰坐進副駕里。然后就看到他替關上車門，收了傘，繞到駕駛位，坐了進來。然后低頭從中控臺上拿起副白手套戴上。更顯骨節均勻的雙手，搭上了方向盤。

槿知安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

開車要戴手套，殺“它”也戴手套。這人著實古怪至極。

“你帶我去哪兒？”問。

他發了車子，目視前方，嗓音徐徐：“沒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