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許多城市一樣，江城正在大肆修建地鐵。城市里到都是工地，路并不好走。今天又下了大雨，放眼去，整條環路都堵了長龍。

槿知坐在車里，著磅礴的雨簾。

這是一間學校外的馬路，比較偏僻，也沒什麼車。旁邊就是燈球場，影過大雨，照得車前的路影影綽綽。

應寒時將車熄了火，手也從方向盤上放了下來，放在了膝蓋上。

槿知耐心地等待著。

“還有個染沒理。”他說，“在你這里。”

槿知微怔，目就落在自己的手袋上：“手機？”

的反應如此之快，令應寒時抬眸看了一眼，點頭：“給我吧。明天我會把干凈的手機送還給你。”

“好。”槿知打開手袋，拿出手機。這一天一夜來，手機看起來毫無異常。沒想到居然染了，想想就讓人心頭有點發。

剛要遞給他，他戴著白手套的手，也了過來。槿知的作卻一頓，看一眼他清雋沉靜的側臉，忽然將手一收，又把手機放到了后，擋住了。

他看著。

也看著他。

“你告訴我整件事的原委，我才會把手機給你。”慢吞吞地說。

應寒時靜默地看著。車燈亮，也將他的眉眼廓照得非常清晰。槿知目微移，避開了他的直視。

“謝小姐。”他說，“這個我無法答應你。”

耳邊靜靜的，只有雨聲隔著窗，悶悶傳進來。還有槿知重新將手機放回包里的窸窣聲。

“哦。”淡淡地答，“那我就只能繼續跟這個被染的手機作伴了。反正它用著也還好。”

車又靜了幾秒鐘。能覺到應寒時依舊側頭看著，目清亮。而低眉順目，恍若未覺。

“謝小姐。”他的嗓音再度響起，清潤低沉，“你這是……蠻不講理。”

槿知這才側眸，看向了他：“那你是說，還是不說？”

的相貌十分清秀，舉止神也一直溫溫婉婉的。此刻威脅起人來，卻也是目不斜視、神坦。

應寒時靜靜地與對視片刻，垂下了眼眸。

“冒犯了。”他輕聲說。

一聽到這三個字，槿知心里突地一下。但是哪里還來得及，只見他稍稍抬起臉，烏黑的眼眸盯著。只看到他的形了一下，下一秒，左手手腕已是一，被他握住，扣在了椅背上。

槿知倏地睜大眼。

車廂里非常狹窄，他這一靠近，立馬又覺到那清淡而悉的氣息，迎面襲來。接著，的右手也被制住了。他單手居然就抓住了兩只手腕。他的白手套十分冰涼，指腹的力量卻像是無窮無盡。竟然完全彈不得，眨眼間就見他不急不緩地躬過來，探手進的手袋，將手機拿了出來。

“應寒時你！”實在是吃了一驚。

因為之前跟這個男人雖然只有寥寥幾次相，但是他始終都是謙和有禮的，讓人覺脾氣非常好非常溫。不小心親了一下，還會臉紅那個鬼樣子，又讓人覺得他盡管負絕技，卻也十分單純。

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對人來的。

應寒時將的手機放進了兜里，立刻松開了。槿知看著他，不吭聲。而他避開了的目，那白玉般的側臉，卻一點點又紅了起來。

“見諒。”他重新發了車，低聲說，“事從權宜，我不能……”他頓了頓：“由著你，提出我無法同意的要求。”

槿知有點氣，可不知怎的，又有點氣不起來。于是干脆轉頭，看著窗外的雨，不說話，也不搭理他了。

“我送你回家。”他低沉溫的嗓音，再次在畔響起。

槿知繼續不說話。

車靜下來。

他平穩地開著車，碾過大片大片的水泊，沿輔路緩緩駛進了主干道。路況倒比剛才好了許多，車開得也算順暢。

很快就駛上了高架。槿知著下方的雨和燈，有些發怔。

手腕，好像總有點不自在。仿佛還殘存著手套的，和他指腹的力量。

“你還在生氣？”他忽然出聲。

槿知答：“沒有了。”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

“好。”他的嗓音里有了淡淡的笑意。

槿知也微微笑了笑，抬頭，看著前方的車流：“應寒時，這件事之后……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是的。”他答。

槿知又靜了幾秒，說：“那麼你所藏的，我也沒機會知道了。”的嗓音里有些許憾，應寒時靜默了一會兒，答：“你并不需要知道。”

“話不要說得那麼滿。”槿知說，“將來也許我會有機會，弄清楚這個。到時候，請你不要否認。”這麼說，想的是謝教授會去查，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應寒時微怔之后，卻笑了。

是那種非常溫暖也非常平和的笑。

“好。”他溫和地答，“我一定不會否認。”

槿知：“……”

他這樣的語氣，卻讓覺得，他是篤定了無法查知真相。

車繼續往前開著，燈流水斑駁映在車窗上。槿知看著前方，卻又用余注意著他。注意著他黑的短發，干凈的側臉，以及一舉一。

這個男人，到底藏著什麼？

這時，車已駛到一座高架橋下方。中央是下行隧道，兩側是高架。往謝槿知家去，走那條路都行。只是趁著夜過去，隧道里似乎已有不積水。

應寒時緩打方向盤，上了高架。

槿知注意到，隧道正下方，似乎停了兩輛車。看樣子是在水里熄火了。

“有人遇到麻煩了。”說，“去年我在新聞里看到過，北京大雨，就有輛車這麼熄火在水里，結果車里的人也出不來，最后死了。”

“我看到了。”他答，說話間，已經徐徐將車停在應急停車帶上，打了雙閃燈。

他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槿知也同時了。他卻轉頭，看著，那目清亮和：“你待在這里，我去就好。”

槿知也看著他：“我也可以去幫忙。”

他卻微微一笑，摘下手套放在座位上，同時將袖口往上輕輕一挽，出修長干凈的雙手。

“你去了，我還要留神照顧你。”他說，“幫他們不過舉手之勞，我很快就回來。”

槿知便沒有再堅持。

隔著雨霧，注視著他走下了高架。沒有打傘，整個人都淋在雨里，白襯很快就在他的后背上。

槿知撐著他的那把黑雨傘，下了車，站在車旁，想：又是舉手之勞。是不是任何人的舉手之勞，這個男人都會任勞任怨地去幫？

雨依舊下得很大。槿知撐傘站在高架的邊緣，遠遠眺著。夜已經很深，現在這條路也不是主干道，所以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車。下方隧道的積水，已經很深了，并且似乎還在往上漲。線不甚明亮的橋下方，看到應寒時走了進去，水已沒過了他的膝蓋。隔得有點遠，看不清他的臉。

他走到那輛快要被淹沒的車旁，在窗邊彎下了腰。也不知道他怎麼做的，只見他手了幾下，車門就打開了。車里的兩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來了。他扶起了他們倆，然后三人一起把車往外推。

槿知放下了心，繼續安靜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