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月為鄰》第25章 狹路相逢(下)
聶初鴻的臉都變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胡說什麼?住。”
顧霽生半點不怕的樣子,斜他一眼:“你搶著當什麼護花使者?看滴滴的樣子像是會為你留下嗎?趁早死心。”說完,也不管他倆的臉,直接繞過,走向了門外。
聶初鴻的俊臉竟難得的有些發紅,看向:“他這個人,刀子豆腐心。人不壞的,你別放在心上。”
槿知搖頭:“我不會放在心上。”想了想,倒是笑了:“你這個同事,跟只孔雀似的。”
聶初鴻微愣,著門外顧霽生的背影,也笑了。
——
接下來一天的相,槿知卻發現,顧霽生也并不算是針對。他本對什麼事都挑剔的。學校雇了村里的張嫂子每天來做飯,吃飯時,他就挑三揀四,嫌炒咸了,菜炒老了。一邊批評,一邊慢吞吞地吃。其他人好像對這已經見怪不怪,張嫂子笑呵呵地繼續給他們打菜;聶初鴻眉都沒抬一下,低聲照顧著槿知是否吃好;連孩子們都跟沒聽到似的,還有孩子趁顧霽生罵人,從他碗里搶菜吃。
莊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起來就來食堂吃飯。悶頭吃了半天,才抬頭對槿知說:“這人是誰?欠。”
等吃完飯,大家一起帶著孩子到外面散步。顧霽生又始終皺著眉,嫌太太大,嫌油菜花田長得太太俗;下午,槿知帶著孩子們剪紙,做讀書小卡片。以前寄來的卡片,都是現買的,只自己寫字而已。所以可以想像,現在親手剪的卡片,必然是刺刺,不那麼觀的。
結果顧霽生就湊過來,看了兩眼,一臉嫌棄:“你還是不是人?一張紙被你剪得這麼慘不忍睹。”槿知也不還,自顧剪自己的。結果下一秒,紙和剪刀都被他一把奪去。他在窗邊坐下,低頭十分專注地剪了起來。幾個孩子圍過來,只有在這種時候,他的眉目才立刻變得和。
吵吵鬧鬧的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太快要落山時,孩子們三三兩兩都回家了。就剩下聶初鴻、顧霽生、謝槿知和莊沖,坐在院子里曬太。還有孫大娘家的小杰,,因為要跟槿知一起回家,所以蹲在地上玩泥。
聶初鴻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對槿知說:“你想看山里的花海,明天我陪你去。”
始終點頭打游戲的莊沖,抬起頭:“我也去。”
槿知還沒答話,結果顧霽生涼涼的聲音就響起:“呦,還真是舍命陪人。關鍵還算不上多大的人。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個路癡了,上次迷路在山里,是誰把你背出來的?”
話音未落,槿知和莊沖都看看聶初鴻,又看看顧霽生。
聶初鴻倒也大方,淡笑道:“所以霽生,你明天陪我們一起去。”
顧霽生立馬撇了撇:“不去!我要看孩子,而且真是不好意思,山里的路我也不那麼,我可不想冒生命危險,陪他們進山。”
莊沖忽然看向他,語氣淡然:“我們不稀罕。”
顧霽生臉一變,眼看他倆要頂上了。槿知立刻看向聶初鴻:“孫大娘說,隨時可以給我們當導游。”
這個提議一出,顧霽生和聶初鴻倒都是沒反對。聶初鴻點頭說:“倒是對山里的路很,力也好。找就沒什麼要擔心的了。”
顧霽生則淡淡道:“那就祝你們玩得愉快。可千萬別磕著著,回來還要我上藥伺候。”說完他就起,朝屋子里走去。
——
又商定了一些細節,槿知就跟著小杰回家了。莊沖也一頭鉆進聶初鴻的房間,繼續打游戲。聶初鴻走到顧霽生呆著的屋子里,一進門,就見他坐在窗邊,端著杯熱茶,依舊是平日倨傲又慵懶的樣子。
聶初鴻走到他旁坐下,抬眸看著他,卻笑了:“看得出你喜歡他們,干嘛還總是氣別人?”
顧霽生端起茶喝了一小口,淡淡答:“誰說我喜歡他們?”
聶初鴻也不與他爭辯,拍拍他的肩膀,起說:“我明天陪進山,你看好孩子,不要發脾氣。”
顧霽生卻放下茶杯:“站住。”
聶初鴻雙手在兜里,轉看著他。
顧霽生長長地嘆了口氣:“你是真的喜歡?”
聶初鴻沉默了一陣,沒答,轉頭就要往外走。顧霽生眉頭一挑:“看來是真喜歡上了。”
聶初鴻停步,在他的床沿邊坐下,但是依舊沒出聲。
顧霽生轉頭,著窗外夕中的原野。
“以前每次有信來,你那一天都會顯得特別高興。一到花開吧,就一定要去摘一些,做畫給。既然喜歡,你就好好追。他們要在這里留一個星期,你好歹也有點男人魅力,使出渾解數,讓看到你,讓覺你,讓離不開你。不然,如果以后不為你留下來,你怎麼辦?既然難得喜歡上了,這樣的人,不是經常可以遇到的。”
聶初鴻聽了一會兒,反倒笑了。
“說起追人,你倒是一套一套的。”他說,“我自己會拿主意。”頓了頓,又說:“喜歡的人,我也不舍得錯過。”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聶初鴻問:“你呢?以前遇到過喜歡的人沒有?”
“我哪有那麼好的運氣。”他的語氣里,終于也有了一落寞,“我沒談過。”
——
槿知和小杰剛進家門,就見桌上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孫大娘滿臉都是笑容,正在解圍:“回來啦!謝姑娘,你和小杰慢慢吃,我已經吃過了。”說完又把頭發重新綁了一遍,提起自己平時常用的布兜:“我要出門一趟,可能明天才能回來。小杰,你聽姐姐和老師的話。”
小杰“哦”了一聲。槿知卻有點意外,這都傍晚了,深山老林,家家戶戶都早早熄燈,孫大娘連夜出去干什麼。
但也沒有多問,而是說:“大娘,我們本來想明天進山看花,請你帶路的。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馬上天黑了,你注意安全。”
孫大娘一拍腦門兒,臉上的笑容卻更盛,說:“哎呦姑娘,我忘了答應過你了。真是對不住。但是呢,大娘今天接了個活。我跟你講啊,今天白天,我在村子外邊,遇到個長得非常俊的年輕人。那家伙,白白的,高高的,眉眼跟畫似的。他還特別有禮貌,講話溫溫和和的。那個小伙子啊,明天也想進山,已經給了錢,請我當導游呢。你只能等大娘回來,后天再帶你進山啊。”
槿知點頭。孫大娘要掙錢,當然不能攔著。不過有點奇怪,這偏僻地方,原來也有別人來。也許是驢友吧。只能明天告訴聶初鴻他們,改天再去了。
孫大娘想起今天遇到那人的景,仍然記憶猶新。
記得那年輕人,明明俊俏斯文,卻跟個上了年紀的大老爺們似的,背著雙手,站在一面山坡上。
背著一背簍野菜經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然后他也看向了,出了非常溫和的笑,朝點頭:“你好。”
這讓孫大娘有點寵若驚,連忙在服上了雙手,點頭:“你好。”
他又看向遠的群山,緩緩地說:“請問,這山中有人居住嗎?”
孫大娘答:“以前還有獵戶,現在都荒啦。怎麼,你也是進山看花的?小伙子,山里的路不好走,一定要找人帶路啊。”
他這才又看向,點了點頭,問:“謝謝你的提醒。可以麻煩你,為我帶路嗎?”
……
孫大娘熱很高,拎著包就要往外走。這時埋頭飯的小杰忽然大聲喊道:“姐姐,我也認識進山的路,我帶你去!”
槿知微笑,他的頭。孫大娘卻腳步一頓,轉頭斥責道:“小兔崽子,山里的路我都不敢走!你敢自己進山,我打斷你的。”
小杰低下頭,不說話了。槿知悄聲說:“沒事的,明天還可以做別的事,姐姐后天去也一樣。”
孫大娘走后,槿知沒多久就睡了。小杰也睡在房間。
等到了半夜,他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看槿知睡得正香,他就輕手輕腳爬出了窗戶,沒發出半點聲音,就溜走了。
——
七八歲孩的想法,非常簡單質樸。
他想,我明明可以找到花海,為什麼還不讓我去。我又不怕山里的鬼,因為顧老師說過,世界上沒有鬼的。
他想,我只要走到花海,給槿知姐姐摘一束花回來,他們就會相信我,可以找到花海。這樣明天,我就能帶和聶老師去了。
聶老師說過的,男人,一定要勇敢。
深夜,山林中更加寂靜,也更加清冷。而農村孩子自小走慣了山路,即使漆黑無,也是如履平地。
小小的一個人,就這麼在山里走了三四個小時。可還沒走到,天卻好像越來越黑。小杰到底是有點怕了,于是就大聲唱起歌來:“讓我們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稚的聲回在林間,他的勇氣仿佛也更多了,小邁得更加有力。
終于,到了半山腰的花海。
小杰了眼睛,他又困又累,還很害怕。但是前方,在夜里堆積得像云海一樣的,不正是杜鵑嗎?
他高興地跑了過去。
誰知跑了兩步,他忽然看到,花海旁的大樹下,還站著兩個人。
他又了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可不是眼花。那兩人站在暗里,對視了一眼,然后朝他走了過來。小杰嚇得都了,想跑,但是完全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近,一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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