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像你》第67章

筆記本的封皮已經有些褪,里面紙張泛黃字跡也有些模糊,但并不妨礙辨認。

陳屹翻開第一頁,上面只寫了兩行字,一行是一個對于他來說沒什麼印象也很久遠的日期,一行是他格外悉的一句話。

——2008/8/16。

——耳東陳,屹立浮圖可摘星的屹。

陳屹怔了幾秒,在一瞬間想起那個燥熱而沉悶的夏夜,想起那個溫吞寡言,連和他對視都膽怯的

在得知阮眠曾經的喜歡后,他無數次回想著記憶里和有關的事,試圖從某個節點里找尋到這份喜歡的起源,可卻曾未想過,這世上有一種喜歡,做一見鐘

他無關痛的一句話,卻是漫長歲月里經久不息的一次心

陳屹忽然意識到手里的這本筆記是什麼,整個人像是被住了呼吸,捧著筆記本的那只手竟有些發

結上下著,指尖輕掀,翻開了第二頁,紙張發出細微的靜,而這一頁同樣也是龍飛舞的兩行字。

——2008/8/31。

——怎麼了。

陳屹對這個日期并不陌生,那是八中開學的日子,也是他曾經誤以為是和阮眠的初遇。

從一開始就走錯的路,在十多年后才重新找到正確的軌道。

陳屹又接連往后翻了幾頁,大多的日期和容對于如今的他來說,仍舊是細碎而模糊的。

那些他不知道的歲月里,所有的心和心酸,好像與他無關,可偏偏又和他有關。

他在的世界里上演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重頭戲,可卻只是無足輕重的一個配角。

來時悄無聲息,走時無人可知。

就好像二零零九年的一月三十日,在溪山寺許下“我與他歲歲長相見”的愿,而他只是潦草而隨便的希明天不要下雪。

還有二零零九年的九月一日,或許在為他將要出國而難過,所以這一頁的字跡才會有被水漬打的痕跡,可那個時候的陳屹,為出國忙得焦頭爛額,但偶爾還是會慶幸可以早日離高三的苦海。

十七歲的陳屹不知道,他的離開是為了學業而不得已的短暫分別,可在十七歲阮眠看來卻是再也不見的憾。

說不要再喜歡他了。

可下一頁,卻又出現一句,我對他的喜歡好像比我想象中還要多,我學不會及時止損,盡管想要喊停,可眼里仍舊全是他。

競賽失利,他放棄保送。

回歸枯燥單調的高三生活,他離開校園,從此與漸行漸遠,悲歡離合全都看不見。

拍畢業照那天,他祝高考加油,后來回贈一張“祝你高考順利,金榜題名”的同學錄。

想來那時候,應該不知道那是他給的同學錄。

散伙飯,他來去匆匆,沒能從江讓的言又止里,在紅著眼眶里,窺見一分喜歡。

盛夏,高考落榜回到以前的學校復讀,父母給他在平城最好的酒店擺謝師宴,觥籌錯間,他卻從未對的缺席憾。

二零一零年的八月十七日,在熱鬧嘈雜的街頭,有一時間是真的想要將他放下。

將那兩年停留在最好的那一時刻,所以才會在他將要出國的前一天,留下了這樣悲傷的兩句話。

——2010/8/29

——“暗很苦,像夏季的風,聽著很好,吹起來卻滿是燥熱。于是夏天結束了,我也不喜歡你了。”

——“陳屹,祝你一路平安,前程似錦。”

翻至這一頁的時候,陳屹倏地停了下來,他腦袋里出現一瞬間的空白,而后像是想起什麼,將箱子里那只破舊的老式手機拿了出來。

充電,開機。

在點開短信發件箱的時候,陳屹的指尖都在發,他不出意料的在發件箱里的看見了同樣容的一條短信。

收件人,是他。

陳屹間發,心中難平。

那一天對于他來說,再尋常不過,而那時候,他經常收到同類型的告白短信,以至于在收到這條短信時,他并未當回事,只當做是垃圾短信刪除了。

直至今日,在翻開這本日記時,在看見寫下那句“耳東陳,屹立浮圖可摘星的屹”的日期時,在看見那句“我又瞞著所有人喜歡了他一年”時。

他才意識到,自己當初隨手刪掉的垃圾短信,對于十七歲的阮眠而言,卻是一整個青春的結束。

阮眠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才看到陳屹半個多小時前給發了條微信,說是在停車場等,后面跟著的是車牌號和位置。

又轉而下到負二層,沒怎麼費神就看見了陳屹的車子,坐進去時,聞見車里有淡淡的煙味。

阮眠心中納悶,往陳屹那兒靠近了些,像小狗似地嗅了嗅。

陳屹低頭看見作,抬手的后頸,開口時,聲音有著不常見的沙啞,“做什麼?”

皺眉,心思很快被這聲音分去幾分注意,“你冒了?”

“沒。”他將座椅往后調整了些,又抓著的手說:“過來。”

阮眠乖乖解了安全帶,從副駕駛爬過來坐在他上,膝蓋跪在兩側,鼻息間那抹煙味卻也因為這個距離變得愈發濃郁。

抬頭,借著停車場昏暗的影瞥見他發紅的眼角,手指把玩著他襯衫上的紐扣,“你怎麼了?”

“沒事。”陳屹低頭和對視,腔里翻涌著極為強烈的難過,他竭力控制著緒,結不停上下,無聲吞咽。

阮眠有些無措,從未見過陳屹這個樣子,像是被很多負面的緒包攏著,無論怎麼掙扎也逃不了。

整個人如同墜了深沉的海底。

靠過去,臉頰著他的頸窩蹭了蹭,溫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仿佛和他的脈搏混為一

良久的沉默后,陳屹的后頸,聲音仍舊低沉沙啞,“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什麼?”阮眠抬起頭,看著他,那目,卻帶著散不盡的難過。

間的默契總是奇妙又無解,像是一瞬間福至心靈,極快地否認道:“沒有。”

陳屹垂眼看嚨像是被堵住,說不出話來。

“沒有。”重復了句,目專注的看著他,認真而緩慢道:“你能來,而我也還在這兒,就已經是很大的幸事了。”

這世上有那麼多的錯,在彼此不曾擁有過的歲月里,我們曾經漸行漸遠,可歲月兜轉,恰逢好時候,該遇見的人終究還是會遇見。

故事的開頭總是極,可我們的結尾也不輸任何溫

……

那天回去之后,阮眠在自己房間里看見那兩個大箱子,心里約的念頭被證實,竟有些塵埃落定的踏實

如今,再翻開那本早就沒什麼印象的日記,記憶里的那些心酸和難過也好像隨著時間的洪流被沖散,只留下淺淡的痕跡。

那已經不是過去的模樣,而是曾經喜歡過他所有見證,是值得被永遠紀念的一樣東西。

阮眠將日記放進書架里,和耀眼燦爛的學生時代放在一起,就好像曾經喜歡他的那些歲月也變得熠熠生輝,不復往日的晦難明。

的念念不忘,如今終有回響。

過完除夕,阮眠在假期結束前去見了陳屹的家人,和想象中的溫馨家庭相差無幾。

無論是陳父陳母,還是陳屹的爺爺,彼此間的模式盡管多有不同,但仍舊能看得出來夫妻間的那份默契和溫

晚上臨走前,陳拉著阮眠的手,遞給一個用紅線繡著平安兩字的黃絨布袋,“這一塊平安扣是我和爺爺在外旅游時偶然得來的,我們年紀大了也用不上,你和阿屹工作質特殊,就留給你們在邊保平安。”

阮眠之前見過陳屹那枚平安扣的,并不似陳說的這麼隨意,甚至是十分罕見的一塊玉,更別提價格。

但沈云邈不給的機會,將平安袋塞到手里,“這塊平安扣拿回來之后,我你陳伯母拿去廟里開了,還用你跟阿屹的生辰八字求了只平安符放在里面,所以現在這塊玉已經是你的了,就拿著吧。”

阮眠收了下來,“謝謝。”

“這平安符很靈的,阿屹高三那年參加競賽的時候,我也給他求了一個,后來他就拿了一等獎。”

一旁的陳屹拿著外套走過來,不樂意的反駁道:“,我拿獎跟這個沒太大關系吧?”

沈云邈說了聲你這孩子,又笑著和阮眠說:“說到底也是討個心安,你們在外都要平平安安的。”

“嗯,我們會的。”阮眠將平安袋收起來,陳屹走過來牽著的手,戴在頸間的平安扣出一截黑的繩子。

回去的路上,阮眠拿出那塊平安扣看了看,又格外鄭重的收了起來。

窗外高樓大廈燈摻著路燈的影一閃而過,看著看著,莫名笑了聲,陳屹在等紅燈的間隙看了一眼,手過來勾著的手指,“笑什麼?”

“沒什麼。”阮眠轉過來看著他,“我就是覺得這一年的冬天,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冷了。”

前方紅燈跳轉,陳屹收回視線,輕笑了聲:“我也這麼覺得。”

前路漫漫,新的一年開始了。

年一過,南方小城春風一吹,滿城花開暖意洋洋,而地北方的B市卻仍舊吹著寒冷的冬風。

短暫的假期結束后,阮眠又恢復到以往的忙碌生活,甚至比去年還要忙一些,畢竟今年的阮醫生逐漸開始獨立主刀手,空閑之余還要兼顧科室論文課題發表的達標率,忙得不可開

比起阮眠連軸轉,這一年的陳屹反倒閑下來很多,兩個月的病假時間,他破天荒沒有回到B市陪朋友,反而是留在平城整日和李執呆在一起。后來病假結束,他回到隊里做了次系統的能檢測,右肩傷的后癥有些明顯,整個上半年他都沒有出過任務,除了必要康復訓練,偶爾休息的時候,他也馬不停蹄地往返B市和平城兩地。

阮眠一開始還沒察覺到這些,直到五月的一天,空了一天假,在家里找備用鑰匙時,無意間在門口的鞋柜的屜里翻出二十多張B市和平城的往返機票。

來回算下來,這半年里,陳屹差不多回了平城十多次,這加起來都快要比他前幾年的次數還要多。

等到陳屹下一次休息,把這些機票拿出來,語氣有些嚴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聊這事的時候,陳屹還在看手機,余瞥到桌上的一沓機票,他摁滅了手機,坐直了,“沒有。”

“那你怎麼一休息就往平城跑?”阮眠這半年來很忙,幾乎和他沒什麼重疊的休息時間。

“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你忘了啊?”陳屹站起來,拉著的手,“李執有個朋友在拍軍旅片,沒資金請不到專業人士,就找我過去幫忙了。”

阮眠想了下,好像是有這回事,但質問的譜已經擺了出去,又不好收,只能不咸不淡地哦了聲。

陳屹笑出聲,拽著的手坐下來,“周老師前幾天給我打了個電話,學校今年準備擬邀一批優秀畢業生,在高考前回去給高三生演講,讓我也問問你有沒有空。”

阮眠嘖聲,“那不太好吧,我復讀生。”

“六百八十三分的復讀生,復讀一年還了狀元,”陳屹笑:“這難道不該是是編校史的大事嗎?”

“……”阮眠不和他胡扯,“還是算了,我要是在八中復讀倒還說得過去,我又不是從八中考出去的,回頭我給周老師打個電話說一聲吧。”

“行。”陳屹腰上的,幾下就察覺出不對勁,“你最近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這半年的工作忙,飲食不規律,剛回來那兩個月直接暴瘦七/八斤,本來骨架就小,看起來更是骨嶙峋。

原先興師問罪的人沒了由頭,反被倒打一耙,阮眠心虛,胳膊一抬摟著他,“沒有吧,我都有按時吃飯,除非特殊況。”

其實不然,現在排手,擇期的還好,要是遇上突發況的,或者是給孟甫平當一助,經常連著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

陳屹不信的話,抱著人上了稱,一稱不僅原來的沒養回來,甚至還倒瘦了三斤多。

他當時臉就黑了,阮眠雖然心虛,但也有理,“我發誓,我真的有好好吃飯,可能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累的。”

“屁。”

阮眠又好氣又好笑,“那我保證,等你下個月休假回來,我一定一定吃回九十斤。”

陳屹勉強答應了,晚上做了一桌菜,看著吃了兩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才算作罷。

很快五月也到了頭。

八中將演講的時間定在五月的最后一天,阮眠那天沒空,連直播都沒看到,后來去網上找回放也只有簡短的幾個視頻片段。

其中有一個視頻是陳屹單獨cut,但也不完整,開頭已經是演講的后半部分,男人穿著簡單干凈的白襯衫和黑西,眉目落拓不羈,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年男獨有

演講結束后是一不變的學生提問環節,這個part幾乎沒什麼新意,無非就是問些當初是怎麼樣的人,現在又在做什麼。

阮眠看到末尾,話筒傳到角落的一個生手里,問了最后一個問題,“學長,你高中時候最值得紀念和最憾的事是什麼?”

視頻的畫質不高清,但也難掩男人出眾的樣貌,他停頓了幾秒,像是在思索,單手垂在演講臺上,另只手扶著話筒,微微傾,低沉的嗓音經過多次傳播依舊清晰無比。

“最值得紀念的,應該是和阮同學坐了同桌。”現場掀起一陣尖聲,但很快又因為話筒里傳出的聲音而屏息安靜下來,男人低垂著眉眼,笑得有些無奈,“最憾的事,是和阮同學同桌的時間太短了。”

視頻到這里就結束了,最后傳出的尖聲和歡呼聲戛然而止,可阮眠仍舊有些止不住的心澎湃,就好像那一瞬間,也在現場。

后來,阮眠從孟星闌那里看到了視頻的后續,在陳屹說完最憾的事準備退場的時候,臺下有人問了句,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

當時已經走完臺階的陳屹借了導播的麥,站在人山人海的禮堂,抬手亮了亮無名指上的戒指,語氣瀟灑肆意:“當然。”

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已經是七月,B市的夏天進的晚,也不像南方城市的熱,這里空氣干燥卻不沉悶,風里摻雜著切實的涼意。

阮眠翻來覆去的看著這段視頻,連睡前那一點時間都不肯放過,陳屹洗完澡出來,見捧著手機看的樂不可支,著頭發湊過去,“你看什麼——”

話音在看清視頻容時倏地停了下來。

手去拿搶手機,“別看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我覺得好看啊。”阮眠胳膊攔著,不讓他拿手機,而后轉頭看他,見他耳尖紅紅,沒忍住笑了出來,“你是在害嗎?”

“沒有。”他,趁不注意把手機拿了過來,幾下退了出來,而后倏地把人倒,“好笑嗎?”

他來勢洶洶,阮眠強忍著笑意搖頭,可一出聲還是暴了,聲音里全是笑意,“不好笑啊。”

陳屹氣狠狠地俯咬了一下的鼻尖,而后直起站在床邊,格外煞風景的說:“起來,稱個重。”

“……”阮眠腳卷著被子,打了個哈欠,“明天吧,我困了。”

陳屹卻沒依,直接彎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阮眠見事已至此,小小地掙扎了下,“我稱我稱,但你讓我先上個廁所。”

陳屹這下聽了的話,松開手,走出去找稱,等了幾分鐘還不見阮眠出來,他回到房間一看,被氣笑了,“你干脆穿裹著被子來稱算了。”

聞言,阮眠放下手里的厚外套,拿起被子試探道:“真的可以嗎?”

“……”

后來折騰了半天,重終歸還是稱了,阮眠抱著赴死的心上了稱,瞇眼一看,心大好。

指著稱上的八十九點九九,“四舍五,九十了。”

見確實長回來了,陳屹也沒說什麼,臨睡前又給泡了杯助眠的牛,“你記得把下個月的二十四號空出來。”

“知道。”那天是陳屹的生日,他今年準備回平城過,阮眠怕時間不充裕,把后面一天也空了出來。

等到回去那天,阮眠趕的是二十三號晚上最后一趟航班,到平城已經是深夜,陳屹的車仍舊停在上次的位置。

兩個人一塊回了平江西巷那邊,夜晚寂靜,巷子里鮮有人走,從李執家穿過去的那條小道最近在修排水管道暫時封路。

陳屹帶著阮眠走了當初網吧的那條小巷,以前沒有燒烤攤,現在真的支了起來,網吧門口煥然一新,卻仍舊能從周圍看出當初的破舊。

臺階上站著幾個男生,其中有一個穿著寬大的黑T恤和黑帶白杠的運,頭發蓬松而,側臉的廓很漂亮。

阮眠多看了一眼。

陳屹順著看過去,用力了下的手指。

“那個男生。”等到走過去,阮眠勾著他的手指,“你不覺得和你很像嗎?”

陳屹語氣淡淡的,頭也不回地說:“哪兒像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穿著和他差不多的服,就連站的位置都很像。”阮眠說著又回頭看了眼,男生像是注意到什麼,往這里看了眼,這一次,沒有躲閃也沒有張,反而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就連被發現有人盯著看時的反應都一樣啊。”

聽到說過去的事,陳屹倒沒那麼介意,反而還跟著一起回頭看了那男生一眼。

不停說著兩個人相像的地方,好像不管多年過去,能吸引的,仍舊是和他有關的事

陳屹想到這兒,收回視線,輕輕笑了一聲。

陳屹二十八歲的生日過得平淡的,但著溫馨,長壽面是爺爺和親手搟的,蛋糕是朋友和母親一起做的。

就連晚上那一桌飯都是父親一個人完的,全程沒讓家里的阿姨和傭人手,一家人和和樂樂吃完飯,給他正兒八經的過了個生日。

許完愿切完蛋糕,陪著家里人說了會話,為了不打擾兩位老人的休息,陳屹和阮眠九點半就從平江公館出來了。

小城的晚上也熱鬧的,夏風溫熱,帶著悉的味道。

兩個人沿著街邊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覺就走回了八中門口,這個季節學校里只剩下高三生在補課,門口的值班室也從往日的三人削減為一人。

陳屹看著以前高二時的那棟教學樓,提議道:“要不要進去走走?”

“好啊。”阮眠轉念又想到什麼,“我們沒帶證件,能讓進去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陳屹牽著走過去,結果還沒怎麼說,大爺就大手一揮放行了。

阮眠唏噓,“現在管的這麼松嗎,我前幾年回來看周老師,帶了份證也不讓進,最后還是給周老師打電話讓他出來接我的。”

“畢竟是暑假麼。”陳屹說:“而且又這麼晚了。”

阮眠想想也是,目不經意間看向一旁的籃球場,這個點球場里竟然也有還有男生在打球,好像還熱鬧的。

停了下來。

陳屹跟著也停了下來,兩個人站在那兒喂了會蚊子,他抬手看了眼時間,“走吧,去里面看看。”

阮眠收回視線,等走到教學樓底下,竟然還見了人,“李執?”

“嗯?”李執抬手摁滅了煙頭,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人走下臺階,“你們怎麼在這兒?”

“沒什麼事就過來了。”阮眠看著他,“你在這兒干嘛呢?”

“哦,有個朋友來這里試景,弄完了,在樓上看電影呢。”李執揮了揮空氣里的煙味,“要不要上來看看?”

“行啊。”

說著,三個人就一起上了樓,也巧的,他們放電影那個教室正好就是阮眠和陳屹高二時的教室。

教室里沒開燈,全靠著幕布上那點亮,稀稀落落坐了些人,阮眠和陳屹從后門進去,就近坐在靠墻邊最后一排的位置。

這個位置太悉了。

阮眠一坐下來,竟有些恍如隔世的覺,就好像回到了他們還在八中讀書的那段時

扭頭看了眼陳屹,倏地想起高二第一次月考前,周海在教室放學校安排的心理健康教育的視頻。

男生也是像這樣懶散的靠著墻,神寡淡的看著屏幕,昏暗的影在他臉上分割出明暗不同的側影,襯得他模樣綽綽。

阮眠莫名有些想哭的沖看著陳屹,逐漸將他和記憶里的男生重合,但好像又有什麼不同,十六歲的陳屹不會在意十六歲的阮眠任何一個目

可二十八歲的陳屹會。

他轉頭看向阮眠,在桌底牽住的手,就好像學生時代瞞著老師和同學在教室里

阮眠看見他,可惜線昏暗,并沒有看清,靠過去,“你剛剛說什麼?”

下一秒,角忽地落下兩片溫熱。

“想親你。”他說。

他們進來的晚,電影已經播到結尾,沒一會就開始唱片尾曲,阮眠坐在位上,打量著教室。

比起十多年前,這間教室明顯煥然一新,除了邊的人,幾乎找不出和過去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時過境遷,什麼都在變。

沒一會,教室前方的幕布又開始播放新一部電影。

阮眠在另一邊的角落里看見李執,在他旁邊還坐了一個男人,胳膊搭在他的椅背上。

沒怎麼在意的收回了視線,把目放到前方正在播放的電影。

電影一開場是一條巷子,阮眠認出里面那間網吧和燒烤攤,偏頭湊過去問陳屹,“這是在平江西巷取的景嗎?”

陳屹“嗯”了聲,“應該是吧。”

“我怎麼沒聽說有什麼電影在平江西巷取過景。”阮眠嘀咕著,目繼續看向屏幕。

電影里的場景很悉,可慢慢的,阮眠忽然意識到那些場景的悉不是來自于曾經在這里生活過。

那種悉,就好像電影里發生過的一切,曾經都經歷過一樣。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阮眠心里忽地冒出個難以置信的念頭,看著電影里的從昏暗的巷子里跑出來。

看著看見那個一眼就心年,好像在一瞬間也回到了那個燥熱而沉悶的夏夜。

十六歲的阮眠在慌張和無措中,看見的那個年,他有著一雙深邃而凜冽的眼眸,給了一生一次的難忘心

那時候,現實里的陳屹并沒有朝阮眠看過來,可電影里的陳屹卻在阮眠收回視線后,將目轉了過來。

他們一起走到了可以回家的那條巷子,在八中的教室里重逢,這一次年沒有忘掉他們彼此的初遇。

他說:“阮同學,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他在教室里自我介紹,“我陳屹,耳東陳,屹立浮圖可摘星的屹。”

會,向著,向著心里的年一往無前,而他卻早早的站在了的終點,就好像現實里,畢業這麼多年,阮眠原以為和陳屹再無瓜葛聯系,卻不想他原來早就站在了的終點。

電影才剛剛開始,阮眠卻已經開始在一直流淚,過去每一個喜歡陳屹的瞬間都在電影里得到了回應。

他比更早一些祝新年快樂。

他在溪山寺許下“希我與阮同學歲歲常歡愉,年年皆勝意”的心愿。

……

他看得見的每一分喜歡。

電影的結尾,是陳屹又回到了八中的這間教室,可這一次,電影里和現實里皆是一個人。

電影里的開門聲也和現實里的開門聲逐漸重疊。

阮眠這才意識到坐在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教室,回過頭,熱淚盈眶。

男人穿著八中的校服,藍白相間的校服裹著他如青竹般筆頎長的形,他懷里抱著捧玫瑰。

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停住。

陳屹走進來,亮如影隨形,就好像這麼多年,無論路途多遙遠,他永遠是生命里最亮的那抹

他像無數電影里的結局一樣,單膝跪在自己的主角面前,神鄭重而專注。

“阮眠同學。”陳屹抬眸看結上下滾著,細微的作間全是張,“我知道我遲到了很久,但我會把遲到這段時間的全都補給你,我會只你,很你。”

他低頭從口袋里拿出戒指盒,卻因為太張拿反了,阮眠雙手掩面,忍不住笑出來。

彎腰接過玫瑰。

與此同時,陳屹抓住的右手腕,取下那枚代表約定的素環,又抬頭看著,“所以,你愿不愿意給我個機會,讓我娶你?”

阮眠站在那兒,在淚眼朦朧里說了聲“我愿意”。

十六歲的阮眠敏、溫吞,看著喜歡的男生,將慕的目一藏再藏,直至藏到誰也看不見的深

以為這份喜歡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卻不想在多年后,那些曾費盡心思的追逐和努力,會在有朝一日被他看見,被他重寫新的序章。

他會將安放的心事懷揣,而后再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他世界里。

原來第一眼就喜歡的人,真的會喜歡很久很久,無論結局是意難平還是得償所愿,那種看一眼就再也挪不開視線的覺,是不可能簡簡單單就忘掉的。

哪怕喜歡他是布滿荊棘的一路坎坷,但只要想起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永遠會為了那一個瞬間而心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心買單,或悲或喜,一生難忘。

電影的最后,幕布畫面變黑,出現一句話和片名。

“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會有一個好結果,但阮眠的喜歡會。”

——《沒有人像你》

——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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