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移越年》第一章 (1)

北京的冬天,寒冷干燥,很下雪,大雪覆蓋整個北京城更是見,石伽伊遇到霍景澄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場幾年難遇的大雪。

那是個和往常一樣的周末下午,石爺爺拿著收音機斜靠在躺椅上聽著《定軍山》,興致來了跟著哼兩句,石伽伊抱著暖手爐坐在爐邊的藤椅上昏昏睡。天氣昏沉中大雪突然襲來,不消一會兒,石家的四合院就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院子里的矮凳、石榴樹、魚缸邊沿被雪覆上一層雪白。

石爸爸拿著公文包準備出門,走到門口過紅木窗框往外看,隨口說了句:“嗬,今兒個的雪下得可真大。”

石伽伊瞬間轉醒,見爸頂著風雪往外走,忙跟上去:“老石,幾點了還往外跑?”

“沒大沒小的,趕回屋寫作業去。”石爸爸邊說邊加快離開的步伐。

石伽伊哪能輕易放過他,抱住他的胳膊,撒:“爸爸,爸爸,有沒有空帶我這個小可憐兒去什剎海溜冰?”

石爸爸正著急,甩了一下沒甩開:“我去北京飯店談生意,耽誤我賺錢小心一年都讓你吃白菜。”

石伽伊聽他這麼說就更不撒手了,北京飯店那是什麼地方,接待有頭有臉的人的高級場所,二話不說,跳到石爸爸背上:“老石,帶我去,我就不把你藏酒的地兒告訴我媽。”

石爸爸拽沒拽下來,心里那個恨啊:“您就是我祖宗!”

石爸爸本來在工商局有個閑職,后來經在國外的同學牽線搭橋,開始做進出口貿易生意。九十年代,國外的東西代表了洋氣、高級,在國很吃香。又因為那時候香港是中外貿易重要的中轉地,石爸爸認識了一些香港的富商,往來切。那天,他就是去見一位香港大老板。

北京飯店從前年開始大規模擴建重修,今年重新開業后,四出高級、華麗又致的氣質。石伽伊跟著石爸爸走進北京飯店,因為不太想去聽大人們談生意,故意慢了幾步,轉去了金碧輝煌的大廳。停在敞亮的大堂走廊上,走廊一側有寬長的幾節階梯,四條紅地毯穿過高聳的金雕花柱子從階梯盡頭的紅木金框門鋪展過來,那氣派程度堪比金鑾殿。

石伽伊想過去又怕那門不讓進,四下瞧了瞧,想看有沒有人,結果便瞧見路過的漂亮的服務生小姐姐都瞥向同一個方向,邊走邊看,低聲調笑,走廊不遠幾個年輕的清潔小妹也推著清掃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石伽伊好奇地順著們的視線看去,就見金柱子另一側站了一個人。

那人著白襯衫黑長斜斜地靠在柱子邊打電話,一條搭在樓梯上微微彎曲,姿態慵懶卻依舊給人形修長的覺,燈在他的側臉鍍了一層朦朦朧朧的,他眼眸低垂著,眼尾很長,鼻梁到下的線條致得仿佛經過雕細琢后才完工的藝品。

一個很好看的小哥哥,這便是石伽伊對霍景澄的最初印象。

有多好看呢,可以說,是石伽伊十五歲的年華里見過的極數可以用“驚艷”來形容的那種好看的人。上一次讓驚艷的還是《年之》里的吳彥祖和《特警新人類》里的謝霆鋒。

所以,怪不得了,怪不得那些姐姐路都走不了。

早聽說北京飯店是接待政商和文界貴賓的地方,雖說不是絕對,但來這里的人,大多數也是非富即貴。石伽伊邊走近邊在腦中搜索是否見過這個人,無果,頓時失去了興趣,準備走時,突然聽到這位打電話的人聲音低低地、緩慢地說了句粵語,石伽伊除了“媽咪”兩個字,其余都沒聽懂。

他繼續說:“我喺地,第日就返香港(我在地,過幾天就回香港)。”

或許是天氣的原因,也可能是時間晚了,大堂里除了幾位保潔小妹幾乎沒什麼人了,安靜的環境中,石伽伊清晰地聽到這位俊俏小哥哥的手機另一端傳來了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聲。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還是那個慵懶的姿勢,那種淡漠的神,甚至眼皮都沒一下,語氣甚至更加溫和,仿佛覺不到那邊極致的暴怒,繼續淡淡地說:“等你冷靜落嚟我哋再通電講(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通電話)。”隨即,掛斷電話。

他從樓梯上走下來,拇指和食指輕輕地著手機,那手機要掉不掉的,看得石伽伊有些張,那手機可是很貴的。只見他走到垃圾桶旁,手,毫不猶豫地松開兩指,“咚”的一聲,手機掉到了垃圾桶上的滅煙盤里。垃圾桶旁的保潔小妹被嚇了一跳,滿臉詫異地看著若無其事轉離去的年。

那款手機石伽伊知道,前兩天石爸爸申請要買,石媽媽了解了價格后立刻駁回。因為手機加手機卡的價格要小幾千塊,相當于那會兒普通員工的半年收,太高調奢侈了。然而現在,竟然就這麼讓人扔垃圾一樣給扔了?

石伽伊仰著頭奇怪地看著對面走來的人,年輕、清俊、淡漠,不同于所認識的所有男生。

他也注意到了走廊邊站著的石伽伊,慢悠悠地垂眸看了一眼,真的就是一眼,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大人對平民的最高賞賜一樣,不可一世地睥睨,然后,抬眸繼續朝前走。

保潔小妹撿了垃圾桶上的手機跑過來攔住他,氣吁吁,眉目含春地說:“那個……那個,先生,您的手機不要了嗎?”

他有一瞬間的迷茫,歪頭看著保潔,看到捧著的手機時了然,用英文說:“不要了,你隨便理。”

保潔小妹同樣是一臉迷茫,顯然沒聽懂,看著離開的年,左右為難:“什麼意思呀?”

一旁的石伽伊說:“他說不要了,讓你隨便理。”

保潔小妹更著急了:“我不能要客人東西啊,我……我也不敢扔。”

石伽伊挑了挑眉梢,隨即,拿過去準備還給那人。

高挑的影十分顯眼,只是已經走很遠了,石伽伊疾步追過去,在他開門出去時手拽住了他的襯衫。

外面的風猛然灌過來,夾雜著雪花,石伽伊閉上眼睛,緩了一下才睜開眼,見他已經回過頭來,逆著,低頭看,看不清他的表。因為離得近,因為他太高,石伽伊使勁兒仰著頭,說:“保潔姐姐說沒辦法理這個手機。”

霍景澄看著面前戴著線帽子、線手套、線圍巾全副武裝只出一雙瑩亮大眼睛的小姑娘,微微皺眉,表示沒聽懂。

石伽伊見他不說話,用英文又說了一遍。

他“哦”了一聲,轉往外走,淡淡地道:“那給你了。”

石伽伊愣了愣,看著手中那貴重又見的小手機,皺眉,覺得這人就是個生活奢侈不知民間疾苦的紈绔子弟。跑回去將手機還給了那個保潔姐姐,告訴保潔姐姐是客人給的小費,可以自行置。石伽伊再回到門口時,就被石爸爸逮住了。

石爸爸一臉不高興,揪著羽絨服的帽子讓跟他走:“石伽伊,我不讓你來你非跟著來,來了又跑,我跟你說你要這樣以后我哪兒也不帶你去。”

石伽伊可憐地被爸提溜著挪,剛想要裝可憐撒個讓石爸爸放過,結果還沒開口,石爸爸立刻松開拉帽子的手推門出去:“哎?那不是霍小公子嗎?他在門口干嗎呢?”

石伽伊跟著出去,見爸和剛才那扔手機的富家子弟在說話,說的粵語,一個字都聽不懂。石伽伊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們,心道老石竟然修煉了如此厲害的技能沒告訴

石爸爸和霍景澄聊了幾句突然想起來石伽伊,拉了一把一旁瞪著大眼睛的,介紹道:“呢個系我個石伽伊(這是我兒石伽伊)。”說著,他拽近了石伽伊,用普通話說:“這是香港來的霍老板的小兒子,你景澄哥哥,他不會說普通話,你可別笑話人家。”

“我是那種人嗎?”石伽伊一副“我又乖又懂事”的樣子,抬頭,乖乖地了聲,“景澄哥哥。”

霍景澄居高臨下地看著,似乎聽懂了人,“嗯”了一聲,用粵語說:“你好。”

石伽伊趕爸:“雷猴是什麼?”

石爸爸哈哈一笑,也沒搭理石伽伊,對霍景澄又說了幾句話,隨即代石伽伊:“你和景澄哥哥玩吧,爸爸要去忙,還有,霍老板可疼他了,你別欺負人家啊。”

石伽伊什麼樣兒石爸爸還是知道的,整個一胡同小霸王,對門張大爺家比小三歲的孫子張文硯見到就哭。

石伽伊抬頭看了眼霍景澄,非常高,比爸都高,離近了看,更顯五致,他正垂眸看著自己,沒什麼特別的表,說不上熱還是冷淡,但看著就不好惹。爸真是瞎擔心了,就這類型的,也不敢欺負啊。

石爸爸離開后,石伽伊陪霍景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其實,不太懂這麼冷的天,他站這兒看什麼呢。外面是黃昏將至的昏暗天,雪還在下,整個長安街被覆蓋在一片雪中,顯得寂靜悠長,和往年的冬天并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雪大了點。

石伽伊想著老石的代,心想自己能和霍景澄玩什麼,他這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怪嚇人的,索蹲在旁邊,雙手撐著下,陪他看雪景。

霍景澄居高臨下地看向唉聲嘆氣的小小一團的小姑娘,很長,忽閃忽閃的,眼睛很亮,只是看著外面時有點心不在焉,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什麼,地、不滿地、抬頭瞪他一眼,正與他視線撞上,微怔后,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霍景澄彎了彎角,覺得,這小姑娘似乎……有點可

雪仿佛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霍景澄看著天地白茫茫一片的景象,走到樓梯邊,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在指尖消融水珠,細細的,小小的,冰涼的。

霍景澄想去雪中走走,當他抬腳向樓梯下走時,突然察覺到有人拽自己的角,回頭,見那個小姑娘還沒走,并且,再次,拽住了他。

他覺得有些奇怪:“怎麼了?”

“我爸讓我跟你玩兒。”石伽伊仰著下,說話時,一臉倔強,仿佛在說,你別想跑。

霍景澄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他并沒有和小姑娘相的經驗,也不知道如何擺,很是為難。

他垂眸看著被一只戴著兔子手套的小手拽得角……在距離香港將近兩千公里的中國首都,北京飯店門口,黃昏大雪中,他竟然被一位可的、漂亮的小姑娘纏上了,霍景澄想到現在的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想笑。

見他不說話,石伽伊換了只手攥住角,還不忘,另一只手掃了下臉上沾著的雪花,隨即,特別自來地問:“景澄哥哥你幾歲了?”

霍景澄轉站到面前替擋住刮過來的雪,回道:“十九。”

風雪被他擋住,石伽伊終于能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盯著他,孩脆生生地說:“我十五歲。”

“嗯。”正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年紀。

石伽伊見他又不說話了,突然覺得聽爸跟叔叔伯伯談生意更好,這個哥哥太冷酷了。

霍景澄見不太高興地噘起來,頓了頓,半晌,他說了句:“你英文很好。”

香港被英國民那麼多年,除了粵語,香港人接最多的便是英語,學校幾乎是英語教學,但地不一樣,霍景澄聽說很多地學校初中才開設英語課程。這個孩,語法完全正確,口語甚至是標準的英倫腔。

石伽伊的英文有賴于家里的培養,石媽媽是大學英語講師,最近在評副教授職稱,石爺爺年輕時在國外留過學,石爸爸更是經常跑國外,幾個人的英語都說得跟母語似的,石伽伊在他們刻意的雙語教學下長起來,從初中到高中,不負眾地一直擔任英語課代表,但直到今天,遇到霍景澄,才有種英雄有用武之地的覺。

“你的也好。”石伽伊認真點評回去。

霍景澄終于忍不住笑了,雖然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就覺得這孩很有意思,和他認識的孩不一樣。

似乎又昏暗了幾分,北京飯店門口的燈被打開,一瞬間周圍突然亮如白晝,霍景澄這才認真地看向石伽伊,因為仰著頭,小姑娘尖尖的下從厚圍巾里出來,皮白皙細膩,一雙眼睛很吸引人,眼眸黝黑明亮,機靈勁兒,只是臉頰微紅,不知道是不是凍的。

霍景澄將角輕輕地從手里出來,轉向樓梯下走:“我第一次見雪,想在雪地上走走,你不用跟著我。”

石伽伊直接忽略了后一句話,只詫異地跟上他:“你都這麼大了才第一次見到雪?”

霍景澄腳步頓了頓,回道:“……香港,不下雪。”

石伽伊突然覺得霍景澄很可憐,跑到他面前,小大人似的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走吧,帶你去見識一下。”

雪一直下著,整個長安街白茫茫一片,安靜得仿佛只有簌簌雪聲。霍景澄也不問去哪兒,只安靜地跟在這位小姑娘后不不慢地走著,腳踩在厚厚的雪上嘎吱嘎吱響,冷風吹在臉上冰冰涼涼的,這種說不上好壞,只覺得新奇。

這種天氣,公車上的人不多,售票員阿姨撕了兩張票給石伽伊,石伽伊找了兩個挨著的座位喊霍景澄過去坐,然后問他:“你不知道北京冷嗎?”

他看向窗外,漫不經心地說:“知道。”

“知道還穿這樣?”他上的外套,說厚不厚說薄不薄,在這種寒冬臘月的風雪天,本不頂用。

霍景澄看著窗外風雪中的北京城,半晌才回:“這是我最厚的服。”

石伽伊自己兜里那幾個鋼镚兒,覺得買不起一件羽絨服:“行吧,就這麼著吧,我爸說你們男人抗凍。”

下了車從公站走到什剎海還有一段距離,路上兩人到一些打雪仗的年輕人,石伽伊繞開他們走了過去,安然無恙,霍景澄卻被灑了一雪。有孩笑嘻嘻地過來跟他道歉,霍景澄也不說話,只低頭拍著上的雪花,眉頭微皺。

石伽伊見狀又走了回去,扯著他的角往前走:“您和趙小雨一樣,都不省心,走個路都能讓人給攔了。”

霍景澄挑眉,說的普通話,他聽不懂。

“喂,那小姑娘,你這哥哥哪個學校的?”后面那幾個二十歲左右的生一直看著他們,其中一個大聲問道。

石伽伊理都沒理,繼續扯著他往前走。

“跟你說話呢,你出溜那麼快干嗎呀。”

“你們該干嗎干嗎去。”石伽伊頭也沒回地喊了一句。

“你丫的怎麼說話呢你,知道我們誰嗎你這態度?”有人怒道。

“吼什麼吼呀大姐,欺負我一小姑娘您也不臊得慌。”石伽伊瞥一眼,不不慢地回了句。

生真就沒再說石伽伊,看向霍景澄,聲音了幾分:“喂,你哪個學校的?”

霍景澄看著石伽伊,雖然聽不懂們在說什麼,但是覺得這小姑娘膽子真大,天不怕地不怕似的,跟誰都敢嗆。

石伽伊拽他角的小手,拉著他昂頭繼續往前走,小模樣又兇又倔。霍景澄挑了挑眉梢,抬腳跟上兒沒理后面一直他的幾個生。

“敢你們倆一個比著一個酷呢是吧?”生氣急敗壞道。

石伽伊笑,心想你們說破天他也聽不懂,能不酷嗎?

霍景澄就這樣被石伽伊扯著角拽到了冰場,因為雪大的緣故那里人不算太多,石伽伊打眼就瞧見了不遠的趙小雨,松開霍景澄,沖那邊喊道:“趙小雨,小雨姐,給我弄兩雙冰鞋來。”

趙小雨并沒有聽到,似乎在和邊的人拉扯著什麼。

石伽伊見況不對,抬跑過去,剛靠近就聽到趙小雨旁邊那叔叔說:“怎麼著?拉著你溜兩圈不樂意啊?”

“你誰啊你,我憑什麼讓你拉著啊。”趙小雨也不是善茬兒,一點也不畏懼。

趙小雨是他們胡同最歡迎的孩兒,石伽伊甚至懷疑是全北京城最歡迎的孩兒。趙小雨上中學時石伽伊正讀小學,每天上學放學時都能到來接送趙小雨的各式各樣的大哥哥,甚至還經常有人為打架,到如今,趙小雨上了大學,更加青春靚麗,來找的人只增不,偶爾還會有人開著小汽車來。

趙小雨眼頗高,一般人看不上眼,又有北京小妞那種氣和潑辣勁兒,見那人拽著自己不松手,脾氣一來,一掌就扇過去。

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別給你臉不要臉啊。”

石伽伊見趙小雨吃虧,鼓起腮幫喊了句:“你給我松開。”接著不等那人反應過來,沖過去張便咬到他拽著趙小雨胳膊的那只手上。

那人吃痛,“嗷”的一聲將石伽伊甩開,石伽伊瘦瘦小小的,瞬間被那人甩得老遠順便還在冰上打了個滾。

好在石伽伊穿得厚沒摔疼,但又因為穿得厚,爬了半天沒爬起來。這可給趙小雨嚇壞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勁兒,抱起石伽伊就往冰場外馬路上跑。石伽伊嗷嗷著自個兒沒事,等解釋清楚自己都沒傷到后,兩人已經在去醫院的出租車上了。

趙小雨見石伽伊氣呼呼地不搭理,笑著著石伽伊的小腦袋:“你這小孩隨誰呀,整個一混世小魔王,這給你厲害的,敢咬人了。”

“我好不容易出來溜個冰,冰面還沒站熱乎呢就讓您給弄走了,我虧不虧啊我。”石伽伊甩開的手,氣得不行。

趙小雨繼續笑:“你犯迷糊了吧,你把冰面站熱乎了你不就掉下去了嗎?”

“我不是一歲小孩,趙小雨您別跟我貧。”

趙小雨還沒說話,前面司機先樂了,趙小雨跟著樂,點著的腦袋:“我伽爺‘胡同一霸’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

后來趙小雨請石伽伊吃了鹵煮,又在胡同口給買了兩個烤紅薯才補償了沒溜冰的憾。兩人捧著紅薯溜達著往家走時,天已經大黑,正巧在胡同口到了張大爺。張大爺一見石伽伊,抖了抖自己的狗皮帽子:“石伽伊你爸正找你呢,你先有個心理準備,回家可能得挨揍。”

“挨什麼揍,我怎麼了?”石伽伊咬了口烤紅薯,剛想咽下去,突然愣住,隨即一聲,“我的老天爺啊,趙小雨我完了,我把霍公子給忘在什剎海了。”

“什麼霍公子?”趙小雨兒不知道還帶了一個人去。

“石伽伊你個兔崽子你跑哪兒去了?帶霍小公子去哪兒了?”石爸爸聽到石伽伊的說話聲,怒氣沖沖地從院子里出來。

石伽伊把烤紅薯往張大爺手里一塞,二話不說,撒就往什剎海跑。

“你給我站住,你又干嗎去啊?”石爸爸在后面喊

石伽伊邊跑邊說:“他在什剎海,我回去找他,張大爺,烤紅薯給張文硯吃。”

后趙小雨喊,問怎麼回事,張大爺笑罵紅薯只剩皮了,還不夠張文硯的,還有石爸爸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聲音。

石伽伊加快速度,昏黃的路燈映照著地上厚厚的積雪,跑不太起來。照以前,從家走到什剎海拐兩個彎過條馬路不到十分鐘就能到,可這大雪天,石伽伊到前海的時候已經小二十分鐘了,溜冰那地方也沒什麼人了,也沒看到霍景澄。又過了橋去找,一路過去,人煙越來越稀

寒風刺骨的夜,石伽伊愣生生出了一汗,氣吁吁的,心想霍景澄在這兒人生地不的,語言又不通,最主要的是長得還如花似玉的,要是讓壞人給拐跑了得以死謝罪才

本來走起來就費勁的路,老天偏偏不遂人意地又下起雪來,能見度立刻又低了幾度,石伽伊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討厭什剎海的大。好在雪沒有再大了,只是上的汗越來越多,乎乎的,很難將手套、圍巾和帽子都了扔到路邊,繼續往前走。

路上,到人就打聽有沒有見到一位個子高高的俊俏年,其中有位大爺熱地指給,說看到他往醇親王府那邊走了。石伽伊道謝后追過去,本來已經累得夠嗆了,突然又能跑起來,可到了地方才知道,那人本不是。個子是高的,但真談不上俊俏,也不知道那大爺是不是對俊俏有什麼誤解。石伽伊垂頭喪氣地順著后海北沿繼續走,想著實在不行去北海公園找找,再不濟就扯著嗓門喊。

不知不覺中雪已經落滿了的短發和肩頭,抹了把臉上的雪花,準備停下來撣雪,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了。一位遛狗的阿姨從對面走過來很是顯眼,牽的小京往湖邊石欄跑去,沖著湖邊站著的人搖尾,石伽伊看過去,那彎腰的人,可不正是找的霍景澄嗎?

疾跑過去,就見霍景澄撓了撓小狗的下站起,阿姨熱地與他攀談,他搖搖頭表示不明白,阿姨以為是國際友人,帶著京離開了。石伽伊見他好好地站在樹下,沒有以為的慌張害怕等走丟的人該有的緒,神依舊淡淡的,像是看風景的閑人,像是來觀的旅人,姿態閑適從容……又養眼。

像是詩人描述的那樣:月與雪之間,你是第三種絕

即便今晚沒有月,但絕卻實實在在地在眼前。石伽伊的一顆心就突然放下了,然后覺到了累,很冷,還有點想哭。

霍景澄目送牽狗的阿姨離開,看到了不遠站著的石伽伊,他低頭看了下手表,說:“比我預計的來得晚些。”

石伽伊噘著瞪著他,想說什麼又沒說,咬著下仿佛了極大的委屈。

霍景澄:“……”

隨即,就見石伽伊突然蹲到地上,“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霍景澄徹底愣住了,前面走了很遠的牽狗的阿姨聽到靜也一步三回頭地看向這邊。

霍景澄忙走過去,手足無措地看著地上團的小姑娘,將臉埋在手臂中,嚶嚶哭泣,簡直傷心至極。

霍景澄蹲下,正對著的胳膊:“你怎麼了?”

石伽伊在哭的間隙,搭搭地回了句:“太嚇人了,你太嚇人了……”

霍景澄問:“我?”

依舊沒抬頭,半晌,含糊不清地說:“對不起,我是豬。”

平時都是說別人是豬,這是石伽伊第一次承認自己是豬,說完,頭都不好意思抬,卻沒想,霍景澄突然笑了,笑出了聲。

石伽伊將頭埋得更深了,心里默念:伽爺我能屈能,過了今晚又是一條好漢。

“為什麼?”他問。

他竟然還問為什麼?石伽伊不想回答,哭得又兇了點。

“我快二十歲了。”霍景澄的言外之意是,他不會害怕,丟了也不用擔心和自責。

霍景澄想,這小姑娘或許當他是兩歲小孩吧,或者……小貓小狗?

“你都二十歲了不知道怎麼回北京飯店嗎?”石伽伊在心里算了算自己離開后的行程,得出他在這兒待了兩個小時的結論。

這得多冷呀!

“怕你回來找不到我。”被丟下的人倒是沒害怕,反而怕嚇到小姑娘,所以選擇等待,沒想什剎海太大,他走走停停的,才小半圈就已經這麼晚了。

“起來吧,沒怪你。”霍景澄站起,對地上的“一團”說。

石伽伊吸吸鼻子,剛想起,突然想起什麼,猶豫了一下:“景澄哥哥,你轉過去。”

很好聽的稱呼,配上小姑娘的聲音,可啊,霍景澄不自覺地揚了揚角,今天第三次聽到了,這次因為帶著哭泣后悶悶的鼻音,所以尤為好聽。

人煙稀的湖邊小路風雪依舊,鞋子踩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靜悄悄的夜清晰耳,石伽伊聽到靜悄悄抬頭,發現霍景澄真就乖乖地轉了過去,這才站起,抹了把臉上的淚痕,轉往回走,為防止他看到自己哭得雙眼通紅的樣子,加快步伐:“走吧,景澄哥哥。”

后很快響起腳步聲。

但霍景澄沒有追上,一如來時,他跟在后,不不慢地走著,不知前路,不問歸

寒冷刺骨的雪夜,人煙稀的湖邊,年一前一后走著,不不慢。

霍景澄的心,有點出奇的好,又或者說是平靜。而那個遠在遠遠方的香港,仿佛在另一個世界。

霍景澄看著小姑娘的背影,這才注意到是短發,過耳,未及肩,看起來清爽利落。石伽伊像是到了他的視線一樣,突然停住腳步。

霍景澄走上前,石伽伊沒看他,指著前方:“你看那邊,眼嗎?”

他看過去,大概一百米開外,朦朧的路燈下,牽著狗的阿姨從路邊撿起了什麼,拍了拍雪,轉右拐,將要進到胡同中。他瞇了瞇眼,覺得阿姨手中的東西確實眼,低頭再看石伽伊,圍巾、帽子都沒了,鼻頭和臉頰都紅紅的,纖細的脖頸也暴在風雪中,不過,似乎不著急,雙手兜,看著那位阿姨拿走扔在路邊的防寒裝備,慢慢悠悠地道:“景澄哥哥,你幫我喊一嗓子。”

霍景澄挑眉看,喊?他的字典里沒有這個字。

石伽伊察覺到他無聲的拒絕,又說:“那你快跑兩步幫我搶回來,我是跑不了。”

有狗。”霍景澄說。

“你怕狗?”

“我只是不想跟狗打架。”

“那算了,再讓我媽給我買吧,反正今天這頓打不了了。”

“你為什麼要挨打?”

“把你弄丟了呀。”石伽伊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沒丟。”

“我爸覺得你丟了。”

霍景澄:“……”

這是霍景澄第一次見到北京的胡同,灰墻灰瓦,狹窄、陳舊、悠長,像是迷宮一樣。石伽伊帶著他轉來轉去,就在他的方向馬上崩盤時,看到了站在胡同口的石先生。

石伽伊也看到了爸,猛然停住腳步,仰頭,一臉期待地對霍景澄說:“我有個不之請。”

霍景澄低頭看

石伽伊:“可以牽手嗎?”

霍景澄挑眉,沒

石伽伊:“我爸一看咱倆這麼和諧可能就放過我了。”

霍景澄幾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他手塞在兜里,抬朝前走:“我會和你爸爸說的。”

“……行吧,大概命里終有此一劫。”石伽伊無所謂地聳聳肩。

霍景澄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你什麼名?”

“石伽伊。”

“屎嘎……”

“閉!”石伽伊及時制止了他那迷之發音。

霍景澄挑眉。

“Eleven,我的英文名。”石伽伊有點頭疼。

“知道了。”霍景澄點頭,轉繼續走,又說了句,“很奇怪的名字。”

石伽伊:“……”

石爸爸見到他們忙迎了過來,石伽伊雖然表現出認命的樣子,但真見到爸了,還是慫包一樣躲到了霍景澄后。

石爸爸見那樣有些想笑,又故作嚴肅地罵了句:“你個臭丫頭。”

霍景澄與石爸爸用粵語流了幾句,石伽伊聽不懂,想趁爸爸不注意溜墻邊走,結果被石爸爸喝止住:“跟你景澄哥哥道歉了嗎?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長腦袋用來干嗎的。”

石伽伊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景澄哥哥,我的漂亮腦袋突然短路,讓您驚了。”

石爸爸:“你還能再皮點兒不?”

石伽伊跑進了院子里。

而讓沒想到的是,霍景澄連門都沒進,直接打了出租車回了北京飯店,石爸爸親自去送的。石爸爸回來后,罰石伽伊在家訓面前跪了一個小時。

最后還是老爺子心疼,邊罵石爸爸邊把石伽伊拽到了他那屋。石爸爸氣還沒消,怪老爺子把石伽伊寵壞了,老爺子氣得罵他:“就你慣得最厲害,你還怪我了你。”

“爸,您不知道,要是霍小公子今天在這兒出了什麼事,咱傾家產也賠不起。”

“咱家伊伊打小就哪兒都敢去了,他那麼個大小伙子還能走丟了不?”

“爸,您不了解這況,語言不通呀……”

“你甭給我解釋,別人家兒子金貴,我家孫更金貴,跪一會兒得了,你還沒完了你。”

“您不知道,霍小公子讓石伽伊給扔什剎海那麼長時間,凍壞了可怎麼辦……”

“行了,我不想知道,我得去看看我孫的膝蓋去,你趕回屋,別在我這兒礙眼。”

那天石伽伊在爺爺屋里睡的,睡前翻來覆去地想著下次見到他得正經跟他道個歉,自己這事兒做得確實不地道,結果,迷迷糊糊快睡著時,聽到爸來敲門,約約聽到他跟爺爺說:“剛才霍總打電話來說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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