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話說，霍景澄簡直對石伽伊言聽計從，老爺子糾正，他這是慣孩子，比石伽伊爸還慣。

春雪帶江啟來的時候，石伽伊正糾結學哪首粵語歌，剛提出的《狼傳說》被霍老師一票否決，他要求：選個溫點的。

石伽伊撐著手肘，趴在石臺上歪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霍景澄，笑道：“你是不是想讓我選哥哥的歌呀？是不是？”

霍景澄也笑：“那你選不選啊？”

春雪走進來時，兩人就這樣在葡萄藤下的石臺邊一個坐著一個趴著地調笑，忙咳嗽一聲，說道：“石伽伊，江啟來了。”

石伽伊聞言，看向門口，江啟拎了一袋子零食站在春雪后方敵意滿滿地盯著霍景澄，另一只手拿了兩個口罩，很夸張的那種。

石伽伊看著江啟將口罩放到面前，或者說，應該防毒面罩，挑眉：“生化危機看多了吧？”

“別不當回事小伊伊，你現在要是發個燒打個噴嚏，立刻能來一幫人給你逮進去。”江啟說著幫把包裝打開，拿出防毒面罩，演示給看，“知道怎麼戴吧？”

石伽伊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他：“人家那是院治療，什麼逮進去。”說完，還不忘輔導霍景澄的普通話：“逮進去的‘逮’我們習慣讀dei，意思是抓起來。”

聽到石伽伊說的話，江啟這才假裝剛注意到霍景澄，他“呦呵”一聲：“這還坐著一哥們兒呢？小伊伊，介紹一下？”

“您能好好說話嗎？”石伽伊問。

江啟和石伽伊悉了很多，所以膽子也大了不，不像以前那樣，見到就張，他嬉皮笑臉地道：“石伽伊，請您介紹一下這位先生是哪路神仙。”

“這是我……”石伽伊看了春雪一眼，“我哥，霍景澄。”

霍景澄看向江啟，神不明。

“原來是哥哥啊，你好哥哥，我是石伽伊的……”他特意頓了一下，隨即笑道，“同學，我江啟。”

霍景澄淡淡地道：“你好。”

石伽伊站起拿著那袋子零食塞進江啟懷里，推著他往外走：“零食拿走，防毒面罩我留下了，謝了兄弟。”

“零食給你買的，哪有拿走的道理。”江啟說。

“不要，”石伽伊拒絕，“以后別給我花錢啊。”

“為什麼，我就想給你買東西。”

“人財兩空啊，到時候你多慘是不？”

江啟差點沒讓氣死，走出垂花門，待見不到庭院里的霍景澄，江啟立刻問一旁跟著出來的春雪：“就那個哥哥吧？你說的就是他吧，和石伽伊日夜相對的人？”

春雪一下張了，抓著石伽伊的胳膊：“對不起石伽伊，我、我說了。”

“你說什麼了？”石伽伊疑地看著。

“就……”春雪滿臉急，看著江啟，似乎期盼他能幫著想個說法。

江啟沒管春雪，他拽了下石伽伊，有點不高興：“你那哥不管是哪邊的哥，就算同父同母的，這麼大了也不該睡一起你知道嗎？”

石伽伊不以為意，又有些不耐煩，挑眉，冷了語氣：“關你啥事？”

江啟不敢再說話，但又覺得憋屈，氣呼呼地走了。

春雪滿臉歉意：“他給我打電話讓我帶他來你家送口罩，閑……閑聊的時候，我說話就沒注意。”

“沒事兒，那天霍景澄來得突然，況特殊我們就隨意對付了一晚，你讓江啟別說就，我哥以后還娶媳婦兒呢。”石伽伊心平氣和地對春雪代。

春雪再三保證會好好和江啟說，隨即尷尬地走了。

石伽伊嘟嘟，轉準備回庭院，見霍景澄靠著垂花門門框，一只腳搭在門檻上，一只腳在下，若有所思地看著春雪離開的方向。

石伽伊走過去，他了的頭發，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其實……你哥不準備娶媳婦。”

“啊？”石伽伊一愣，反應過來，心里有種說不上的滋味，“為什麼？”

霍景澄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誰家好好的孩愿意跟我回家一起被媽咪打？”

石伽伊急道：“你可以保護好啊。”

“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

平時能說會道的石伽伊突然詞窮，這一瞬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天空像是能知心一樣，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飄來一大片云，很快日頭就被遮得嚴嚴實實，轟隆一聲雷響，石伽伊忙說：“要下雨了，進屋吧。”

霍景澄見沒有接下去，說不上是什麼心，隨意應了聲，轉走進庭院。石伽伊有點難，看著他清瘦的背影，追上去，刻意調侃：“我覺得就憑你這個人緣，一定有一堆漂亮姐姐要嫁給你呢，你看春雪，說是帶江啟來找我，其實就想看看我們景澄哥哥。”

雖然不是預想的答案，不過他還是笑了，回頭看：“你機靈的時候比誰都機靈，犯傻的時候又傻得不得了。”

“嗯？”

“你那個同學喜歡的是江啟。”

“啊？”

不然誰沒事會不小心把好朋友和異同床共枕的事說出去，還說給喜歡石伽伊的男生聽。

“怎麼可能，之前總找理由上我們家來，還不是想見你。”石伽伊說。

霍景澄沒再說話，春雪來這里，未必是想見他，可能只是想打探更多……

這天的天兒，說就，原本明的午后，突然就暗了下來，石伽伊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的天，說：“這黑云城城摧，霍景澄，跟我學。”

“這句話很難說，”霍景澄開了臺燈，拿著書坐到了藤椅上，建議道，“十一，你應該從簡單的教我。”

很快，雨毫不含糊地傾盆落下，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到庭院里，不消一會兒，碧瓦紅墻被刷洗一新，游廊的柱子都變得油锃亮了，石伽伊深吸一口氣，聞著泥土味，懶懶地趴在窗邊，側頭看霍景澄：“再教你一個，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霍景澄從書中抬頭，看向慵懶又愜意地蹺著的孩，說：“這首詩我會。”

“下一句是什麼？”石伽伊歪頭看他，一張明笑臉在雨天也熠熠生輝。

他靜靜地看著，半晌，用粵語說：“夢里不知是客，一晌貪歡。”

石伽伊學著說：“ya（一）hoeng（晌） tam（貪） fun（歡）。”

北京于霍景澄，真的像是在夢里，每來一次，都是一場夢，流連忘返的夢。

充滿生活氣息的老胡同，紅磚綠瓦的舊式院落，熱好客又充滿歡聲笑語的石家四合院，他每日在這過著閑散慵懶的生活，細碎的溫馨讓他一再迷著不想離開。

還有這個孩……想到，只有兩個字——貪歡。

午睡的老爺子是被雨聲吵醒的，他披了件外褂就從正房跑出來：“我的小百靈啊，別給我濺到水了。”

鳥籠掛在葡萄藤下，石伽伊先他一步跑過去，拿了鳥籠給老爺子送過去，誰知老爺子接了鳥又說：“還有我的魚，我的藍蝶尾，我的紅頂虎頭，伊伊你快給魚缸蓋上。”

弄好了鳥，弄好了魚，石伽伊已經被大雨澆了落湯，霍景澄拿著傘出來給打上，手將發上臉上的雨珠抹掉，嘆了口氣：“你們家的小真金貴。”

石伽伊只穿了一件T恤，已經，白T恤沾了水后出文，霍景澄居高臨下地看著若若現的肩帶，將傘塞到了石伽伊手里，了外套給披上，摟著的肩膀幾步沖到游廊下，他沒看，低聲吩咐：“去洗個熱水澡。”

雨來得急走得更急，老爺子給泡的板藍水還沒喝完，那一大片烏云就已經快速消散。雨后的不烈，帶著溫和的熱氣，到傍晚時，地上的水已經被蒸發得差不多了。

老爺子從菜市場買菜回來，進院子就說：“江啟那小伙子買的口罩真得戴上了，聽說好幾個商場都關了，有售貨員確診得了非典。”

石伽伊剛想說話，結果一張，變了一個噴嚏。

霍景澄忙看向，見臉紅撲撲的，進房間給石伽伊找了件厚外套：“你是不是冷？”

“風一吹是有點涼。”石伽伊將外套穿上。

晚飯間，石伽伊越來越不舒服，背過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了鼻子：“我有點難，頭疼。”

老爺子忙問：“是不是剛才著涼了？”

“澆雨的時候沒覺得冷呀。”石伽伊了額頭，“這才多大工夫，這麼快就有反應了？”

霍景澄將的手從額頭上拿下來，自己的手附上去，他了，皺眉，擔憂地看著：“有點低燒。”

低燒加頭疼，敏時期，這些癥狀無異于在說：疑似非典。

老爺子站起往正房走：“估計是下雨時凍著了，我去拿溫度計。”

“呼吸順暢嗎？上有沒有哪里疼？”霍景澄又問。

石伽伊吸吸鼻子：“不太順暢，疼倒是不疼，就是沒什麼力氣。”

新聞上說，非典的潛伏期通常是三到五天，發熱為首發癥狀，畏寒，伴有頭痛，酸痛，全乏力。

四大癥狀，對上了三個，非典型肺炎的致死率很高。病毒通過飛沫傳播，也就是說，只要呼吸，就有可能被傳染非典。

想到這里，霍景澄心有點慌，他握住石伽伊的手，怕嚇到似的，聲音很輕：“十一，你這幾天都去過哪兒？”

石伽伊了上的服：“哪兒也沒敢去啊，就前兩天去了趟商場買BB機。”

老爺子剛才說什麼來著，商場有售貨員確認得了非典。

霍景澄盡量讓自己的擔憂不表現出來，但是石伽伊真有點害怕了，本就白皙的臉頰，愈發顯得蒼白，看了眼坐在自己邊的霍景澄，忙出被他握著的手，說：“別靠近我。”

霍景澄沒有離開的意思，只說：“別怕，沒事的。”

石伽伊見他也不躲避，立刻站起，頭也不回地跑進房間，霍景澄理也不理，關門后從里面上了鎖。

老爺子拿了溫度計出來：“人呢？”

“進房間了，”霍景澄接過溫度計走向石伽伊的房間，并對老爺子說，“保險起見，爺爺你不要過去了，我送進去。”

老爺子出門去買退燒藥，霍景澄在門口徘徊了五六分鐘也沒敲開石伽伊的房門。

霍景澄并沒有急，始終是商量的口吻：“開門，十一。”

“我把窗戶開一條，你把溫度計放到窗邊，然后你離遠點，我過去拿。”石伽伊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悶聲悶氣的，沒了平日里那中氣十足的樣子。

“你把門打開。”霍景澄說話也從來沒這樣強勢過，命令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兇。

“你不怕嗎霍景澄？你干嗎非要進來。”石伽伊也急了。

半晌，霍景澄緩和了語氣，輕輕地說：“我不怕啊。”

石伽伊想給他科普一下非典的可怕，又想到他從疫最嚴重的香港來，一定比了解得多：“不信。”

“真的。”霍景澄與打著商量，“你把門打開，我陪著你。”

屋半晌沒再有靜，霍景澄等了一會兒，沒有開門聲，也沒有說話聲，他試探地問：“十一？”

“我在呢。”

“在就開門。”

“不可能！”說完，吸了吸鼻子。

“你哭了？”

“才沒，我是鼻涕流出來了。”

“這樣嗎……”

“是啊。”

石伽伊不開門，霍景澄不離開，兩人一門之隔，對峙著。

后來，還是霍景澄先妥協：“好吧，十一，你把窗戶開一條，我把溫度計給你。”

“放下你就走哦。”石伽伊說。

“嗯。”

屋有腳步的聲音，隨即，手邊的紅框玻璃窗開啟了一條，霍景澄突然手猛地將窗戶全部拽開，窗沒防備的石伽伊驚呼一聲，詫異地看著窗外的人，還沒說話，只見他雙手撐著窗臺，長一邁就跳進了屋，還自然而然地回頭順手將窗戶關好。

“霍景澄，你給我出去！”石伽伊氣急，拿起床上的枕頭砸他。

霍景澄接住，走過去：“張。”

石伽伊一手捂住，一手拿米奇打他：“騙子，騙子，騙子。”

霍景澄長胳膊長占盡優勢，抓住的手，一只手將雙手固定在后，另一只手配合著自己的，將溫度計盒子打開，出來溫度計：“張。”

石伽伊掙不得，恨恨地含住了溫度計。

霍景澄滿意地松開，得逞地笑。

石伽伊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含著溫度計不能言，只能眼睛瞪得溜圓地對對面藤椅沙發上坐著的霍景澄表達不滿。

霍景澄靠在椅背上，看著：“伊伊，你是不是不那麼害怕了？”

石伽伊“哼”了一聲，含糊地道：“我本來就不害怕。”

霍景澄笑笑：“你只是著涼了才有點發燒，不用怕。”

“你怎麼這麼肯定？”

我希是，他想。那麼迫切地希，厄運不要降臨在上，一一毫都不要。

他凝視著，半晌，說：“我覺得是。”

石伽伊的溫是三十七點八攝氏度，在低燒范圍，失落地裹了被子，讓霍景澄去拿江啟送來的防毒面罩。

霍景澄沒，問道：“你不是不喜歡戴嗎？”

“那你戴也行，有個保障。”

“沒關系的，十一。”

石伽伊吸吸鼻子，也許是生病了人太脆弱，又有點想哭：“你怎麼這樣啊霍景澄。”

“如果發燒的是我，你會放任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嗎？”霍景澄問。

“會呀，而且你要想靠近我，我就給你打暈，打電話讓人給你逮走。”石伽伊邊點著頭邊說著，恐怕他不信。

“不信。”他果然還是不信。

石伽伊抱起米奇，躺到床上，背對著他，不準備理他了。

霍景澄見不像剛才那麼蔫兒了，問道：“十一，是不是我進來后，你沒那麼怕了？”

他又問了一遍，他想確認。

石伽伊轉過來：“就因為這個理由？”

為了不讓那麼怕，有危險也要強行闖進來。

“不夠嗎？”

石伽伊一撇，將臉埋進枕頭中，輕輕地泣起來，邊哭邊說：“你別過來啊，我哭一會兒就好，你轉過去別看我。”

霍景澄聽話地將臉轉向了另一邊。

哭了一會兒后，孩還不忘解釋：“我不是的啊，我只是因為生病了，所以脆弱。”

老爺子買藥回來，在院子里問人都哪兒去了，霍景澄站起，開了窗，說：“爺爺，我們在這兒，你把藥放到窗臺上就離開，十一我來照顧。”

石伽伊心道：學我臺詞。

老爺子走過來，邊走邊說：“沒那麼夸張，開門讓我進去看看，是發燒了嗎？。”

“有點低燒，應該是凍的，不過以防萬一，爺爺你別進來了。”霍景澄在窗邊說。

“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怕什麼，哎，景澄你怎麼進去了？你快出來，咱倆換換。”老爺子這才反應過來，去拽門，沒拽開。

老爺子倒是比霍景澄好勸，見兩個孩子態度強，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將藥放到窗邊：“吃了藥還不退燒，明兒就得去醫院了啊。”

“好。”石伽伊乖乖地應道。

電視上正在報道非典疫的況，因為來勢洶洶，傳染強，這個病毒將國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并且還有繼續蔓延的趨勢。這些日子，人心惶惶。有位駐港記者報道稱，截至今日，香港特區因SARS死亡人數已至一百三十三人，居全球之首。

石伽伊剛吃完藥沒五分鐘，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又把溫計含進里：“霍景澄，那下面有非典咨詢電話，你說，我們要不要打一下說明況。”

“先不要。”

“為什麼？”

“醫院是高危染區，如果你只是單純的發燒，卻因為被帶去檢查而真染了豈不是很虧。”

說的好有道理，石伽伊被說服了：“那什麼時候打電話？”

霍景澄想了想，說：“后天，如果我也發燒了，你還不退燒，我們一起去醫院。”

石伽伊看了看溫計，竟然比剛才還高了零點一攝氏度，忙捂住：“我不想傳染給你。”

霍景澄走過去，將溫計拿起來看了看，再抬頭，石伽伊已經鉆到了床角，離他遠遠的，滿臉防備：“你離我遠點，我求你了。”

比起得了非典，傳染給霍景澄才更讓害怕。

霍景澄沒，石伽伊帶了哭腔，急道：“快點啊，走開啊。”

霍景澄抬腳，沒往遠走，反而抬、屈膝，一條往床邊一搭，一只手撐在床上近床角的石伽伊，另一只手拽去石伽伊捂的手，待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干什麼時，他突然湊近，輕輕地吻住了因為慌而微張的。

“轟”的一聲，石伽伊腦中如驚雷炸起，不知道作何反應。

霍景澄的，很涼，但石伽伊依舊覺得燥熱難耐，仿佛有火山在腦中發，好在他很快離開，又像模像樣地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表依舊淡淡的，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還有點小得意：“現在，攆我走也沒用了。”

石伽伊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想，現在的溫一定突破三十八攝氏度大關了，絕對是高燒了。

“你……你……”差點讓口水嗆到。

“慢慢說。”

他竟然還若無其事地站在那里讓慢慢說，石伽伊怒道：“你剛才是不是吃我口水了？”

霍景澄沒忍住，笑了：“所以說，如果你真的是非典，我也一定會被傳染的，攆我走也沒用了。”

石伽伊又又氣，捂住臉，用被子將自己蓋了個嚴實。

這晚，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凌晨時迷迷糊糊醒來，上像穿著服泡在水里似的不舒服，見昏黃燈中霍景澄從洗手間出來，手里拿了個巾，石伽伊一才發現自己服都快了，黏黏的，十分難。

“我出了好多汗。”啞著嗓子說。

“退燒了。”霍景澄用巾給臉頰，脖子，“能起來的話，去換下服吧。”

石伽伊聽他說自己退燒了，一下子清醒過來，了額頭，好像不熱了，指了指自己：“嗓子要冒煙了，想喝水。”

霍景澄立刻拿來一杯不冷不熱的溫水，還有準備好的藥：“再吃一次藥。”

接過去放里，邊喝水邊看他：“你一宿沒睡？”

“在沙發上瞇了一會兒。”他接過被幾口喝干的水杯，“正想喊你起來喝水。”

石伽伊靠在床頭，眼睛彎彎地看著他，嘆道：“霍景澄，你可真是我的天使。”

換了服后，大概是退燒藥起了作用，石伽伊很快又迷迷糊糊地要睡去，睡著前，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燈下模糊的人影，嘟囔著：“霍景澄，如果你真娶不到媳婦我就嫁給你吧，我好，讓你媽媽打幾下也沒事的。”

強撐著睡意，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他的回答，撐不住閉上眼睛，像囈語，像撒：“好不好呀？”

霍景澄彎下，一下一下著汗的發，湊近，輕聲說：“十一，等你清醒了再對我說一遍，到時候我告訴你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眼前孩平緩均勻的呼吸聲，已經睡沉了。

第二天一早，石伽伊的溫降至正常，又變得生龍活虎活蹦跳。洗完澡著頭發出來，見到趙小雨從外面回來，咧一笑，甜甜地道：“小雨姐姐，早啊。”

“你這麼熱怪嚇人的。”趙小雨打了個哈欠，玩了一宿實在太累，準備回后罩房睡覺。

“小命保住了，覺更加熱生活了呢，”石伽伊了個懶腰，深吸一口氣，看葡萄架上鳥籠里的百靈都順眼了許多，“伽爺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什麼跟什麼，一天沒見，病得又重了。”趙小雨說著便往后罩房走去。

老爺子端了一鍋白粥出來，霍景澄拿著碗筷跟在他后，見到趙小雨，老爺子說：“小雨起這麼早啊，第一次趕上早飯吧。”

“我哪是起早，我是沒睡，不行了，老爺子，再不睡覺我就廢了。”趙小雨嘟嘟囔囔地朝后院走。

老爺子嘖嘖兩聲：“這丫頭，野什麼樣了。”

石伽伊去接老爺子手里的鍋，悄悄地看了眼他后的霍景澄，昨天那場發燒，應該是活這十七八年來最驚心魄的一次生病了。比上次從樹上摔下來還要嚇人，但因為霍景澄在，仿佛當時也沒多恐懼害怕，只顧著跟他生氣，然后又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弄得一顆心七上八下……這本該輾轉反側難以眠的一宿，就這麼稀里糊涂地混過去了。

石伽伊有點，覺得和霍景澄一起經歷過生死，算是生死之了，但又有點別扭，昨晚發燒后的事兒七八糟的捋不順溜，卻能清晰地記得，霍景澄吻了，他不穩又有些涼意的氣息，他的覆上自己的時候的，他閉眼睛時濃卷翹的睫……

“丫頭你小心著點，放那兒放那兒，我來吧。”石伽伊端著鍋差點沒被腳下的石臺絆倒，嚇得老爺子趕一手扶著一手接過鍋來，“怎麼還魂游太虛呢？是不是還有點虛？發了汗就這樣，你坐著吧，不是勤快的時候。”

石伽伊覺到霍景澄在看，不敢回視，假裝無所察覺，坐到凳子上，隨意地問：“爺爺，您沒告訴我爸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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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說，想著今天再不好就給你弄醫院去，然后再告訴他們。”

“幸好沒說，不然他們得嚇暈，您不知道國外救護車有多貴，老石要是暈倒在加拿大街頭，我們家損失可就大了。”

“看來是好徹了，瞧給你貧得。”老爺子給盛了碗粥，“都是爺爺不好，讓你澆了雨涼著了，嚇壞了吧？”

“不怪爺爺呀，而且我不怕的，就吃藥、睡覺，好了。”石伽伊笑嘻嘻地說。

霍景澄挨著坐下，了的頭發，也笑了，如釋重負。

石伽伊卻因為他自然而然的作，紅了臉。明明以前，被他頭并不會害……

后來的幾天，霍景澄還和往常一樣，平和安靜，沒事時坐在藤椅上看看書，偶爾打電話回香港詢問況。石伽伊左右看不出他對自己有什麼變化，這讓覺得很不是滋味，親了別人后，他就這樣？這也太不當回事了！

石伽伊趁趙小雨回來早的一天晚上，鉆到房間，皺著眉頭一副很糾結的樣子，話卻是直主題：“有男生親我。”

趙小雨挑眉，隨即“撲哧”一笑：“霍景澄吧。”就知道這小子堅持不了多久。

“你怎麼知道？”石伽伊驚訝地看著。

這很難猜嗎？

趙小雨好奇地問：“怎麼親的？后來又說什麼了嗎？”

石伽伊簡單描述了一下：“就是后來什麼也沒說我有點納悶，這和電視上演的不一樣啊。”

趙小雨笑得直打滾：“你倆這也太純了，不了了，伽爺，來跟姐姐說說你當時什麼覺？臉紅心跳，渾無力？”

“他沒親我之前，我就臉紅心跳，渾無力好嗎？正發著燒呢。”

趙小雨：“……”

“要不，我和他一樣，也當這件事沒發生吧，畢竟當時況混，做出什麼來都有可原。”石伽伊歪著頭想著，說完又有點委屈，“這可是我的初吻啊，太兒戲了，我真咽不下這口氣。”

趙小雨又笑起來，覺得石伽伊太逗了，出主意道：“對啊，不能算的，你得去問問他，到底什麼意思！實在不行親回來。”

石伽伊：“……我怎麼覺得你這麼不靠譜呢？”

石伽伊不準備問，覺得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過，每次這麼安好自己后，一見到霍景澄，見到他慵懶地坐在藤椅上看書，見到他閑庭信步在庭院中喂魚，見到他著頭發自在地從浴室出來，都能不控制地想到那天、那時、那張床上，他吻時的那個覺。

終于，在石伽伊學校開學的前一天，霍景澄幫裝書包時，石伽伊假裝隨意地問了句：“霍景澄，你們香港人都隨便親人的嗎？”

霍景澄在給書包拉拉鏈，拉到一半，停住，抬頭看，良久，回了句：“不隨便。”

石伽伊“哦”了一聲，然后用食指點著自己的，繼續問：“那天晚上，是不得已才親的嗎？”

霍景澄眼眸微閃，似笑非笑，他繼續將書包拉鏈拉好：“那天晚上，你還記得什麼？”

“嗯？”

“除了這個，你還記得什麼？”

石伽伊挑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倒是配合地想了想，說：“記得我用枕頭砸你你都不走，記得吃了藥就睡著了，半夜發汗起來換服吃藥又睡了。”

記憶像流水作文一樣，事件清晰，細節模糊，但兩人接吻的事，細節反而清晰，清晰到他每一睫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霍景澄將的書包放到一邊，神看不出什麼，他問：“就這樣？”

石伽伊無辜地聳聳肩：“第二天早上的還用說嗎？我醒來后發現……”

他搖頭，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再開口時，語氣輕緩又溫和，像是在打著商量：“等你想起來，我們再聊這件事吧。”

石伽伊快被他繞暈了，聽得云里霧里的，甚至比問之前還要迷糊，有些生氣：“霍景澄，你是不是就想讓我傳染給你非典？”

霍景澄失笑：“為什麼？”

石伽伊倔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因為你厭世。”

霍景澄本想去給拿牛，聽到的話，頓住，站在了房間最中央，沒回頭。石伽伊看不到他的表，半晌，只聽他問：“你聽誰說的？”

“猜的，哥哥跳樓自殺我給你打電話那次，你問我他是解了嗎，我就懷疑了。”石伽伊說得理直氣壯。分析了好幾天，終于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給霍景澄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霍景澄沒再說話，他拿了一瓶娃哈哈出來，照常幫好吸管，回過去遞給。石伽伊盯著他，想從他臉上探究出蛛馬跡，誰知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神溫和地道：“喝完去睡覺。”

石伽伊不接，挑釁地看著他，一副不好打發的樣子：“我猜對了吧。”

霍景澄將娃哈哈塞到手里，垂眸看，笑了笑：“這麼驚悚的理由你都能想到，為什麼就不猜最簡單的那個。”

石伽伊眨眨眼，似懂非懂。

這時，老爺子突然來敲門：“景澄，有你的電話。”

霍景澄看了下時間，晚上十點一刻，這個時候來電話，他有些忐忑地走過去開門，詢問老爺子是誰。

“是你爸爸，霍先生。”老爺子回答。

石伽伊喝完一瓶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其實，是仿若明白，但又立刻否定，霍景澄很快回來，臉比出去時蒼白了些許。

石伽伊察覺到異樣：“怎麼了？”

霍景澄說：“我要回香港。”

“現在？”

“嗯。”他閃進到房間，將柜子里的行李箱拿出來，開始收拾東西。

石伽伊把書包扔到一邊，走到他旁：“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還有航班飛回去嗎？”

“可以先飛到深圳，從深圳過關。”霍景澄避重就輕地回答。

石伽伊按住他開柜門的手，不給他逃避的機會，又問了一遍：“發生了什麼事？”

霍景澄看著，眼中有著從未見過的緒，難過或者是悲傷，他握住石伽伊的手，緩了緩氣息，良久，慢慢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媽咪，自殺未遂，現在在醫院。”

石伽伊整個人愣在那里，這種事，以為只會發生在影視劇中。

霍景澄拽著的手帶向自己，出胳膊輕輕地抱住，似乎想說什麼，卻只用臉頰在肩膀上蹭了蹭，半晌，像在說悄悄話，著聲音湊在耳邊緩緩地說：“十一，厭世的是媽咪，那天問你那樣的問題，我想的其實是，或許也可以那樣解。”

在他懷里的石伽伊，先是震驚，震驚到說不出話，隨即又難過得無以復加，抓著他的襟，地攥進手心里，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突然泣起來，眼淚一滴滴掉下來，瞬間浸他肩頭的料中。

到底是多大的痛苦，能讓他，想到這樣極端的方法。

他拍了拍，安：“蓋世英雄是不會哭的。”

石伽伊放開他，低著頭抹了把眼淚，也不知如何安他，只說：“你整理行李吧。”

霍景澄干凈利落地收拾好箱子，老爺子和趙小雨也出來送他，三個人送到宅院門口，霍景澄不讓他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