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移越年》第六章 (1)

很快大門打開,石爸爸出頭來,最先看到的是石伽伊和霍景澄:“你們回來了?正好做完飯,景澄吃的炸醬……”

石爸爸還沒說完就注意到了門邊的霍景豪和Karl,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僵了。

“你好呀石先生,做了什麼飯?可以邀請我嗎?”霍景豪的普通話說得十分艱難,但他依舊面帶微笑地一字一句說完。

石伽伊卻只覺得,他的笑容,令人極其不適。

石爸爸尷尬笑笑:“小霍總來了,怎麼沒提前打電話來?”

“幸好沒有打電話,不然不就不好玩了嗎?”霍景豪說著看向霍景澄和石伽伊,“石先生的兒和婿,很是般配哦。”

“霍景豪……”

霍景澄一開口就被他打斷,霍景豪像是怕他們聽不到似的,吼道:“你沒有資格跟我講話。”說著,他踹開了另一邊的門,走進院子。

石爸爸忙跟上去:“小霍總,有什麼話好好說……”

霍景豪:“滾開!”

霍景澄和石伽伊跟進院子,老爺子正端了盤子放到正廳餐桌上,見到霍景豪過來,驚訝了一下:“小霍總?”

“石老先生,本來帶了一個新買的瓶子過來讓你鑒定,”霍景豪走到餐桌旁,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不過今天你應該沒心幫我看了。”

老爺子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霍景豪把點心往湯里一丟,手就把極沉的實木餐桌掀翻,碗筷勺子盤子摔了一地,包括湯菜品,一片狼藉。石爸爸過去把老爺子拉開,見他沒有被濺到這才放心,隨即,看向霍景豪,怒道:“霍景豪,這里是我家,請你自重!”

“小霍總也不了?搭上那個野種以為還能拿到項目嗎?”霍景豪咯咯笑了兩聲,“我會讓你知道你錯得多離譜。”

石爸爸提醒他:“這里是北京。”

石媽媽從廚房出來,見此景,眉頭皺,霍景澄和石伽伊疾步走進院子,正與離開的霍景豪打了個面,霍景豪拿起院子中的椅子,砸向樹下的魚缸,水花四濺,老爺子的金魚有幾只掉落在地,在厚厚的一層雪地中撲騰幾下便不了,霍景澄過去,拽著他的領:“道歉!”

霍景豪笑得更狂:“你敢打我咩??”

“敢。”

霍景豪微微收斂了一些,眼里著說不出的狠戾:“我不敢你,霍雋那個老家伙會殺了我。”

“道歉!”霍景澄拽著他的領將他帶到老爺子和石爸爸面前。

霍景豪撣了撣服上的雪,站直,又笑了:“可是我敢他們。”

“你不敢,不然,我會讓你離開北京。”霍景澄神冷漠,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霍景豪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他笑著走出石家大門,囂張又得意的笑聲從遠傳來:“走吧,Karl,以后有好玩的了。”

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天漸漸黑下來,霍景豪離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說話。霍景澄從雪地里出凍僵的魚,用手焐了一會兒見毫無生氣,他又繼續捂著,石伽伊過去拿過來,放到石臺上:“沒關系。”

霍景澄沒說話,把那個砸在魚缸里的椅子拿下來放好,轉去了客廳,去收拾碗碟碎片,一個一個撿,老爺子和石爸爸去拉他:“拿笤帚掃吧,容易傷到手。”

霍景澄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筆直地站在那里,石伽伊走過去,悄悄地握住他的手,眼圈紅紅的,撇著,忍著沒哭。

“沒事沒事,我們出去吃吧,正好長時間沒下館子了。”老爺子拍了拍霍景澄,安道。

石爸爸掃著地:“吃什麼?伊伊你想吃什麼?去吃烤季怎麼樣?這下雪天烤烤火也暖和。”

“你們去吧,我沒胃口。”石媽媽轉朝東廂房走去。

“對不起,”霍景澄突然說,“我非常非常的抱歉。”

石伽伊哇的一下就哭了,雙手抱霍景澄,臉埋在他懷里:“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你干嗎道歉,不是霍景澄的錯,爺爺,爸媽,不能怪他。”

石媽媽腳步頓住。

老爺子和石爸爸哭笑不得,老爺子忙說:“瞧你哭的,誰也沒怪你景澄哥哥呀,我們都知道不怪他,你別哭了,哭這樣鄰居以為你挨打了呢。”

“就是,趕,哪個好事兒的再報警說我家暴我冤不冤啊。”石爸爸跟著開玩笑。

石伽伊也不想哭,但是就是忍不住,心疼得仿佛要裂開似的,見不得霍景澄委屈,見不得霍景澄怪自己,見不得他難,哭聲雖然小了,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老爺子看著心疼,嘆了口氣:“景澄你勸勸,聽你的。”

“就是,多大點兒的事,看你哭得跟天塌下來似的。”石爸爸將笤帚放到一邊,揮揮手,“去你景澄哥哥屋里哭去,別讓我瞧見。”

霍景澄又說了一句“抱歉”后這才牽著石伽伊回到西廂房。

他帶坐進沙發中,拿手給眼淚,卻怎麼都不干凈,石伽伊哭得直打嗝,整個人一的。霍景澄有些急,卻又怕弄疼,干脆不了,抱住把眼淚都蹭外套上:“不許哭。”

石伽伊點頭,委屈地“嗯”了一聲,可還是在哭。

“心疼那些菜嗎?我煮泡面給你吃好不好?”霍景澄問。

石伽伊搖頭,甕聲甕氣地說:“一點都不好笑。”

“那是心疼我嗎?我不怕他的,沒關系的,十一。”他盡量讓語氣輕松。

霍景豪如何對他,他一直以來都無所謂,可是,不能傷害石家人,任何一個都不行。

“你不會走吧?”石伽伊極其擔心這個,電視上都這麼演,為了他們好,為了保護他們,男主默默離開,想想就心碎。

霍景澄肯定地回答:“不會。”

他離不開北京,這里有石伽伊,他怎麼可能不見,這個在他懷里一團哭得一塌糊涂的孩,輕易地能為他哭,為他心疼,為他悲傷,要他如何離開,這輩子也不可能。

在他的外套上抹眼淚:“嚇死我了。”

他笑了,卻又有點想哭。年后的他,從未哭過,卻因為,眼睛酸

霍景澄垂眸看,努力表現得輕松:“他影響不到我。”

“嗯,”點頭,隨即又問,“可以不自責嗎?只是一頓飯……還有幾條魚,我們明天幫爺爺買魚去吧。”

他點頭,親的額頭,抱。心想,如果會讀心,就不會有這種擔心了,他簡直慘了,怎麼可能會離開

或許是大哭太費氣神,石伽伊很快在他懷里睡著了,霍景澄將放在沙發上,蓋了毯子后走出西廂房。

正廳已經收拾干凈了,老爺子和石爸爸坐在茶幾旁泡茶,見霍景澄過去,石爸爸拿了點心給他:“沒再做飯,開了幾包點心,湊合吃點?”

霍景澄道謝,接過去。

老爺子給他倒了茶:“不用再說抱歉的話,我們都沒怪你,不是說給伊伊聽的。”

“嗯。”霍景澄點頭。

“伊伊睡了?”石爸爸問。

“睡了。”

“這孩子。”老爺子嘆口氣。

“Uncle,你在做霍景豪負責的那個項目?”霍景澄問。

“算是代理供貨商,一種新型玻璃,因為建筑大面積使用了玻璃,所以需要非常多這種環保,現在貨品大部分在倉庫里,小部分已經用了。”石爸爸知道霍景澄在擔心什麼,“合同也簽好了,貨也驗收了,這個不用擔心,板上釘釘的事兒。”

“霍景豪……格很不穩定。”霍景澄還是有些擔心的。

石爸爸笑了笑:“這個多知道,喜怒無常的。你不用擔心,怎麼說這里也是北京,我的地盤,還能讓他收拾了。”

霍景澄點了點頭,喝了杯茶就離開了,他走到大門外,撥通了香港那邊的電話:“給霍景豪他自己弄的幾個小公司找點麻煩,我想讓他回香港后近期都回不來。”

霍雋第二天從香港飛到北京,下午趕到石家,送了一套黃花梨桌椅過來,石家人如何推辭都推辭不掉,霍雋攆走送貨工人,用他那港普急吼吼地道:“不要再推辭了嘛,大不了以后讓妹妹仔嫁過來時當嫁妝再帶回來嘛。”

石家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石伽伊瞪著大眼睛看看霍雋,看看霍景澄,臉頰飛上紅暈,知道那黃花梨桌椅很貴重,但也不甘示弱:“我們家出得起嫁妝。”

霍景澄愣了下,隨即出了這兩天唯一的一個笑容。

霍雋更是哈哈大笑。

老爺子恨鐵不鋼地點了點石伽伊的腦袋:“你個不害臊的小玩意兒,這麼快就同意嫁了?”

石伽伊覺得自己說得好的,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笑。

后來霍雋就和石爸爸、老爺子去客廳泡茶,石伽伊和霍景澄在院子里掃雪,雪后的空氣清新冷冽,石伽伊揮舞著小掃把,里哼著歌,很開心的樣子。

“為什麼這麼開心?”霍景澄停下來,手撐著雪鏟,歪頭看

石伽伊想了想,說:“就開心呀,下雪開心,和霍景澄一起掃雪也開心。”

他繼續鏟雪,故意道:“你是因為嫁妝有著落了所以開心的嗎?”

“霍、景、澄!”石伽伊瞪他。

霍景澄笑了,過玻璃窗看向屋,茶煙裊裊,幾個人在聊著什麼,氛圍輕松,相談甚歡。無人注意他們,他走過去,彎腰,湊近的臉頰,歪頭,輕輕吻住了有些涼意的

石媽媽卻正好從東廂房開門出來,兩人聽到靜,立刻站直,隨即又假裝若無其事地開始掃雪,石媽媽看了看霍景澄看了看石伽伊,半晌,面無表地離開了。

石伽伊沖霍景澄吐了吐舌頭又口,驚魂未定的小模樣十分生,霍景澄刮了下的鼻子:“瞧你嚇的。”

石伽伊手打他:“你不也是,站得跟電線桿似的還笑話我。”

霍雋見外面打打鬧鬧的兩個孩子,笑道:“澄仔開朗了很多。”

石爸爸和老爺子一起看向院子。

“景豪從小被他媽咪慣壞了,脾氣火,我回去會好好罵他,讓他來向你們道歉。”霍雋接著說。

“沒關系,道歉就不用了,”老爺子表面上客氣,實際是不想再見到那個發神經的年輕人,“別讓他為難景澄和伊伊就行。”

“這一定的,我的話他還是聽的。”霍雋遞了雪茄給兩人,他們都沒要。

霍雋走的時候,石伽伊和霍景澄已經將掃雪陣地轉移到大門口了,霍景澄讓門口車上的司機挪了兩次車,司機乖乖地挪,一點脾氣沒有。

霍雋走出門,和石家人道別后,坐上車,喊霍景澄到車里說話,石伽伊被老爺子和石爸爸喊進家門。

“瞎搞。”關上大門往院里走時,老爺子嘆了一句。

“誰?”石伽伊好奇地問。

“說你霍伯伯,”石爸爸悄悄對說,“說他是花心大蘿卜。”

石伽伊點頭表示贊同,點完頭又覺得不對:“他不花不就沒有霍景澄了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石爸爸說。

“但事不能這麼辦。”老爺子接道。

霍雋說的無非就是那些話,讓霍景澄不要記恨霍景豪,霍景澄垂眸,心不在焉的,也不說話。

“石家這個孩你是怎麼想的?帶回香港的話,我看他們家很難放人。”霍雋把話題引到石伽伊上。

霍景澄從來不認為這是問題:“不去香港我可以來北京。”

霍雋笑說:“我也不放人呢?”

霍景澄依舊垂著眸,笑了下,說了句:“你管不了我。”

霍雋愣了愣,有點惱怒,又有點無奈,最后哭笑不得:“下去吧,我走了。”

霍景澄開門下車。

“以后有什麼事跟我說,要不是Karl打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你哥哥來這里鬧。”霍雋在霍景澄關門時說道。

霍景澄沒說話,把車門關上了。

霍景豪還沒找到機會到石家找事,香港那邊的公司就一起出了問題,霍景豪一分鐘不敢耽誤地飛了回去。那時,接近二月末,北京的春天提前來報到,萬復蘇的季節,石伽伊眼見開學在即,纏霍景澄纏得厲害,想到即將的分離,便有著說不出的傷

他說要陪到開學,他答應要送回學校再走。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這天,石伽伊和霍景澄又一次去了酒吧,從酒吧溜回家時已經十點,兩人手牽著手,低聲說著話,石伽伊多喝了兩杯酒,霍景澄批評著,見并不知錯,就威脅再也不帶去酒吧。

石伽伊不搭理他,只不停地代:“回去后,不要隨便看別的漂亮姐姐,你要時刻記得,在遙遠的北方,你的祖國首都北京,有一個小可憐兒在穿、茶飯不思地期盼你來看。”

再說我就不走了。

石伽伊又添了把火:“如果長時間不來,我可能就忍不了孤獨寂寞和別的帥氣哥哥跑了。”

“有景澄哥哥帥嗎?”

石伽伊:“……”你什麼時候這麼臭屁了?我那個低調溫和又淡漠的景澄哥哥呢?

“有嗎?”他又問。

“應該……沒有吧。”石伽伊想了想,喝完酒后夸人一點都不含糊,“你是我見過能得著的最帥的真人。”

雖然形容很怪異,但他很滿意。

“所以你為什麼要跟別人跑?”他想了想,說了個語,“珠玉在前。”

石伽伊“撲哧”笑了,霍景澄也笑,長長的、寂靜的小巷子里,兩人低低的又愉悅的笑聲回著。若是有人經過,一定會羨慕,年輕的男孩孩,毫無保留地互相喜歡著對方,看起來那麼甜又那麼幸福。

兩人溜進家門,他們以為家里人都睡了,可一開門,發現屋里屋外燈火通明,石家三個大人都在客廳坐著。

石爸爸見到兩人回來,開了客廳門喊他們過去,見到霍景澄,他神復雜,甚至有一心疼,石伽伊很見到爸爸這種表,心里一驚:“爸,怎麼了?”

石爸爸猶豫了一下,問:“景澄你爸爸找你,你手機沒帶嗎?”

“放在房間充電了。”霍景澄眉頭微微皺起來,不止石伽伊,連他也察覺到客廳氛圍有些微妙,似乎有事發生了。

“伊伊,你回去睡覺。”老爺子發話。

石伽伊拉霍景澄的手,噘:“為什麼?我不要。”

“聽話,我們有話要和景澄說,你去睡覺。”石媽媽也是一臉嚴肅,說完,察覺到什麼,語氣凜然,“你是不是喝酒了?”

石伽伊閉起,不敢說話。

“不會欺負他的,你乖,”石爸爸也跟著附和,“喝了酒就要早點睡知道嗎,不然以后不讓你出去了。”

霍景澄握了握石伽伊的手:“我一會兒去找你。”

石伽伊嘟著,委屈又氣呼呼地走了。

石伽伊幾點睡著的已經想不起來了,大概是因為喝了酒,躺到床上就開始犯困,一直堅持著要等霍景澄來找自己,迷迷糊糊中似乎等來了,卻忘記他和自己說了什麼。

只記得他的手冰冰涼涼的,明明屋子里點了爐子,可還是冷,他著自己的臉時,那手像是在冰天雪地凍了很久。霍景澄好像一直一直在親吻,后來實在是太困了,不管如何回憶,也完全找不到任何記憶了,只是肯定,他說了話,聽到了,卻一個字都沒記住,像是一場夢一樣,醒來后煙消云散。

第二天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北京還是那個北京,氣候干燥,雨,道路擁堵,人們忙碌又充實,申奧功后的大都市,四在搞城建,滿目繁榮,也繁華。

石伽伊起床后有些頭痛,可能是宿醉的緣故,灌了一壺茶才好了些,家里沒有人在,洗漱完跑去霍景澄的房間,以為他在看書,卻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心里猛地一,腦中只有三個字回著,他走了?

霍景澄放在窗邊的行李箱沒了,他擺在鞋柜上的鞋子沒了,只余平時看的那本書在桌子上放著,讓石伽伊有了一地走到柜子前,僵地打開柜門……空的。

什麼也沒有了,一如他每次不告而別一樣,可又不一樣,這次,更加讓人不安,努力回想昨晚上的事,可是越想越頭疼,沒有頭緒,只記得他爸媽的神嚴肅又凝重,要和霍景澄談話,后來如何了,談了什麼?完全不知道。

等到中午,老爺子和石媽媽從外面回來,手里拎了食材,石伽伊跑過去,急匆匆地問道:“媽,霍景澄呢?你們和他說了什麼,他去哪兒了?”

盯著媽媽,急躁、不安全寫在臉上。石媽媽和老爺子對視一眼,仿佛很為難,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拎著菜往廚房走。

石伽伊提高音量:“你說呀!”自己都沒注意到,這一聲,帶了哭腔。

老爺子忙放下拎著的東西,見急吼吼的,眼圈都紅了,拉著的胳膊心疼道:“你別急,爺爺慢慢跟你說。”

呼呼了兩口氣,盡量讓自己顯得很乖:“嗯,爺爺說。”

老爺子眼中滿是無奈,還有憐憫,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你景澄哥哥回香港了。”

“嗯。”猜到了,可是為什麼。

“昨天你霍伯伯打電話來,他說,你景澄哥哥的媽媽出了點事,”老爺子拍了拍孫的手背以示安,“景澄回去理一下,但是何時能回來爺爺也說不準,伊伊先好好上學,等等他好嗎?”

石伽伊剛下去的酸又猛地涌上鼻腔與眼眶,張地問:“他媽媽出了什麼事?”

老爺子看了眼石媽媽,石媽媽走過來,蹲下,握著石伽伊的手,說道:“自殺了。”

“轟”的一聲,石伽伊只覺得自己腦中突然一片空白,窒息瞬間襲來,雖然不是第一次了,可,所有人的反應都不對,愣了好半晌,才從嗓子眼里出幾個字:“人沒了嗎?”

石媽媽點點頭,沒有細說。

石伽伊終于理解了書里所寫的為什麼總是使人痛苦,總是那樣哀傷,原來不管人是好是壞,你終歸是要為他哭的,霍景澄沒欺負過,可,卻一直為他哭。

石伽伊無法理解為什麼會自殺,明明霍景澄說已經好轉了,他說起自己媽咪好轉時,眼中有希冀,也有溫

如果不曾有過希,是不是會好點。可偏偏,在充滿希時,現實給了他重重一擊。

石伽伊去找手機,一遍遍撥他的電話,可是,一直忙音。

自那天離開后,霍景澄的手機再也沒打通過。

開學后,新學期學業更加繁重,石伽伊全心投到學習中,讓自己無法分出時間來想霍景澄,只是每天睡覺前,都在日歷上記上他離開的天數。

在他離開的第十天,新學期的第一個周末,回了家,而家里的氛圍,莫名的沉重,就如霍景澄離開那天。石伽伊到家時是傍晚時分,平時家里這時候早已做好了飯,可這會兒竟完全沒有煙火氣息,而且對于的回來,老爺子驚訝了一下:“伊伊今天怎麼回來了?”

“今天周五。”石伽伊說完,隨口問道,“霍景澄來電話了嗎?”

老爺子看了眼石爸爸和石媽媽,搖了搖頭。

“伊伊你去外面吃吧,爸爸媽媽和爺爺有事要談。”石爸爸想將石伽伊支開。

又是這樣,像上次一樣。

石伽伊突然生氣了,火氣噌噌噌地冒到頭頂,將書包甩到沙發上:“我是大人了,有什麼事我不能聽,為什麼每次都要瞞著我!”

后來,石伽伊想,他們之所以不告訴,是怕不了,有時候又想,如果不告訴就好了,不用去承那些。

那天,石伽伊第一次作為一個年人參與了石家這麼多年來的最重要的一場會議。石爸爸和老爺子沒有征詢的意見,而是讓全程旁聽,讓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得已,但石家,并不是走投無路。

那天,石伽伊知道了香港的況,霍景澄的母親自殺,霍雋在葬禮后突發疾病臥床不起,霍景豪與其生母控制了整個霍氏。霍景豪其名曰臨危命來北京繼續完這個耗資十幾個億的大項目,實則是要將一切掌控在手中。

而石家,是他第一個要報復的。

石爸爸代理的環保,毫無防備的全部在倉庫被替換劣質品,霍景豪以供假貨為由,要求石家賠償所有損失以及違約金,而國外公司也要求付清余款,這是一筆極大的數目。因為對方有備而來,石爸爸找不到這件事的任何破綻,只能吃啞虧。

因為這筆逾千萬的錢款,石家只能賣房子。

家庭會議開到晚上九點多,石伽伊全程沒說話。直到老爺子拍板決定,賣房子,搬家,石伽伊才開口,那時,嗓子已經啞到不樣子,說:“對不起。”

石爸爸心疼了,不應該讓孩子承家庭這一大變故的,他故作輕松:“閨,這和你無關,是爸爸的錯。”

“對不起,”石伽伊搖搖頭,又說了一句,“對不起,你們不要怪霍景澄。”

沒有人怪霍景澄,其實石伽伊知道,但他至今杳無音信,怕他們覺得他是個不負責任、臨陣逃的人,所以除了道歉,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人。

“景澄被你霍伯伯的親信送去了國外,現在沒有人找得到他,”石爸爸說,“伊伊也別怪他,你無法想象,有些人為了權力與金錢能做出什麼事,他早已不由己。”

到此刻,石伽伊是松了一口氣的,至,知道他安然無恙。

“所以霍伯伯留好了后手?”石伽伊察覺到,這次,霍家換權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葬禮后就悄悄地送走了他。”石爸爸拍了拍石伽伊,“霍景豪這個人是個瘋子,伊伊,我們除了賣房子這個重大決定,還有一個早就商量好的決定。”

“什麼?”石伽伊有些張,直覺告訴,這個決定與自己有關。

“送你出國念書。”

石伽伊并不抗拒出國,但無法安心離開,怕霍景澄回來找不到,經過多次討論,拖到了大一結束。在國最后的那段時間,跑林止的公司,只想讓他們幫著查一些地無法獲取的香港那邊的時事新聞。

查到了不,但很多都是關于經濟與娛樂圈的,霍家出現的次數寥寥無幾,大多都是與什麼公司達什麼協議,共同合作什麼項目這類無關要的。

江啟見不得石伽伊如此沉郁,想盡辦法逗開心,最終,真正讓稍微開心起來的竟然是一個意外之客。

那天中午,石伽伊來到林止公司后驚奇地發現,林止,喜當爹了。

“趙小雨呢?”石伽伊問。

“走了,離開了北京。”林止很平靜,似乎早已接

把孩子給你了?”

林止也沒問如何知道的,一心逗孩子,石伽伊默默地想:這接能力,真強。

趙小雨和霍景澄一樣,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沒留只言片語,仿佛這個人從不曾存在過。林止說他和石伽伊是同病相憐,石伽伊不贊同,反駁說:“趙小雨是主離開的,霍景澄是不由己,你恨趙小雨,而我,想念霍景澄。”

林止并不否認他恨趙小雨這事兒,他說:“趙小雨多狠,非得給我留個念想讓我一輩子忘不了。”

石伽伊默默地想:趙小雨從小就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林止給兒子取名林小風。

江啟嘆:“瞧您家這風風雨雨的。”

林止說:“我希以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后來,石伽伊一有空就跑公司去陪小風玩,幾個月時間,他眼可見的長高。石伽伊走的那天,對來送的林止和江啟說:“公司一定會做大做強,你們一定可以的。”

“你這樣說話好像永遠不回來了似的,我害怕。”江啟哭喪著臉。

“我干兒子在這兒呢,我放假就回來找他玩。”對石伽伊來說,林小風比他們兩個更有吸引力。

說起斯德哥爾,人們似乎想到的是斯德哥爾綜合征,仿佛除了瑞典人,都快忘了這是一個城市了。石伽伊所在的卡羅林斯卡醫學院就坐落于斯德哥爾在這個麗的北歐城市待了四年,完了本科的學業。研究生專業選擇了神經科學,教授是個白胡子老頭兒,接了一段時間,石伽伊才發現不是所有的白胡子老頭都像圣誕公公那樣和藹可親,的教授,對待學嚴肅認真,平時也不茍言笑,這給了石伽伊莫名的力。

其實比起教授,新換的宿舍更加讓力,因為室友是個香港孩,即使四年過去了,石伽伊依舊無法坦然面對“香港”二字。

好在,孩不太說起家鄉,這讓石伽伊了很多聯想。相一個多月后,甚至有點喜歡這位袁淑慧的可姑娘。甚至了這麼多年,唯一一個讓石伽伊不排斥說起自己的那段過往的人。

袁淑慧開朗活潑,對人真誠毫無心機,兩人閑聊時,很快向石伽伊坦誠了自己的幾段經歷,石伽伊是個很好的聽眾,卻不是一個很好的演講者。當袁淑慧讓石伽伊講史時,石伽伊著實愣了好久,最后一言不發地提早上床睡覺了。

袁淑慧第二天向石伽伊道歉,這讓石伽伊反而有了負罪,因此,在一次華人圈聚會中,喝了些德國啤酒后的石伽伊,主向袁淑慧說起了霍景澄。

沒有提他的名字,全程用了Ginath這個名字,這是霍景澄的英文名。

那晚,石伽伊說到與他失聯,幾個月的杳無音信后,被家人送到瑞典留學,從此,再無相見。

袁淑慧總覺得的故事沒講完,卻又不敢問,憋了幾天后,石伽伊終于大發慈悲主提起。

在一個周末,兩個孩難得沒有課業的煩惱,窩在一起研究喜歡的服品牌這一季的新品,石伽伊買了一條滿意的子后,突然說:“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袁淑慧之前好幾次想開口,又怕再次提早睡覺不理人,便打消了念頭,既然石伽伊主提起,立刻開口道:“上次你講的故事還沒說完,他就這麼失蹤了嗎?”

石伽伊起泡了杯咖啡,坐到臺的躺椅上,突然說:“以前我家里也有個這種椅子。”

以前,我經常和他相擁躺在這種椅子上看書、睡覺,還有親吻。

“后來我家搬到了早先買的閑置的公寓中,我每天都在等他的電話。”

袁淑慧也泡了杯咖啡,搬了個椅子到臺,坐到石伽伊對面。

霍景豪確實讓石家吃了不苦頭,這也使得石媽媽對霍家最后一點好也消失殆盡,包括霍景澄,他心中不可提及的人之一。

所以,他們搬離了胡同后,沒有和任何街坊鄰居再聯系,停了家里的座機電話,換了手機號,從住了半輩子的胡同離開,不留下任何痕跡。石伽伊堅持不換手機號,直到的手機莫名丟失,也沒等來霍景澄的電話。

新換了手機和電話卡后,讓石爸爸告知了霍伯伯,直到二〇〇五年春節,才等來霍景澄的消息。

可等來的,卻是,霍景澄結婚的消息。

以為聽錯了,向父親確認了好幾遍,老石肯定地對說:“霍雋住院后,幾個大集團聯合打,霍景豪本無法控局,霍氏岌岌可危,霍家小兒子霍景澄與何氏財團的獨生聯姻,才能讓霍氏起死回生。”

石伽伊問了好多遍,為什麼是霍景澄,老石給出的答案,非常簡單,也極讓人信服。

因為,何氏獨生何曼思喜歡霍景澄。

老石還給看了報道霍氏與何氏聯姻的報紙,寥寥幾句話,瞬間將石伽伊打了地獄。

那個冬天,得了一場重冒,甚至連續幾夜發高燒,每日渾渾噩噩,后來醫生來家里掛點滴也沒見好轉,家里人都急得不行,要送去住院,抱著床頭不去,覺得腦子糊涂點好,不用去思考。

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好像又回到了胡同,回到了家的四合院,霍景澄在西廂房住著,給讀書聽,陪看周星馳的無厘頭電影,帶很多零食給,在寂靜無人的夜,親吻,甚至做過更過分的事。他們對一切都好奇,但又害怕、張,他總是不舍放回房,總是在混中跑回房。

而每次被喚醒,打針或者吃藥時,就會想起現實,的景澄哥哥,現在了別人的,丈夫。

那段時日,石伽伊回想起來,心就像裂開一樣,疼到麻木,疼到不到心臟還在腔中。甚至,有種這場病會要了這條小命的錯覺。

非典那次發燒,都沒這樣絕過。

直到林止和江啟帶著林小風來看,老爺子抱著林小風,在床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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