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只往樓上走了一層。

陸瑾沉剛走到轉角，就看到不遠的沈譽倚靠著墻，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離沈譽半米遠的位置，是一扇半掩半合的門。

著，打在地上。

和那些可有可無的走道燈相比，亮的有些過分。

陸瑾沉走過去。

沈譽順勢把他往前一推。

就這樣，隔著一道門。

他看見了何子殊。

那人穿著一件白的棉T，額前的細發被汗浸，塌塌著額角。

手肘、膝蓋上還留著沒散干凈的淤青。

彎下腰，手撐在膝蓋上著氣。

許是舞蹈作幅度太大，蒸的整個臉都紅撲撲的。

陸瑾沉不自覺怔神了片刻。

隨即側過臉去，看著沈譽，一言不發。

沈譽毫不怯，仍舊一副看戲的戲謔樣。

陸瑾沉轉就走。

可眼底還留著何子殊剛剛的模樣。

安姐不是說下午讓劉夏帶他回家了嗎？

怎麼一個人在練舞室？

“陸瑾沉，你這樣就沒意思了。”沈譽慢悠悠跟上。

“聽他們說，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練舞室待著。”

“連晚飯都沒吃。”

“剛從醫院出來沒多久，傷的還是腦袋。”

“不小心再摔一跤可能連自己是誰都忘掉了。”

“你家小朋友……”

陸瑾沉被念的頭疼，停下腳步，語氣冷淡：“不會說話就說點。”

“陸隊，”沈譽話中帶笑，指了指燈開著的方向，“沒看到嗎，你家小朋友。”

“沈譽。”陸瑾沉不咸不淡喊了聲。

這句話本聽不出任何緒，卻因著微啞的嗓子，顯得有些危險。

沈譽見好就收，斂了笑意，往墻上一靠。

他盯著陸瑾沉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說你也真奇怪，當初把他從酒吧帶回來的是你，手把手教著圈的也是你，怎麼扭頭就水火不容了？”

陸瑾沉默了很久。

半晌，才跟著往墻上一靠。

又過了許久，才自嘲似的說了一句：“你問我？”

沈譽被不輕不重地一嗆，斜了陸瑾沉一眼，無語道：“不問你，難不還問我嗎？”

陸瑾沉沒有接話，點了一支煙，冷聲道：“你該去問他。”

他轉過頭來，看著沈譽，角還殘留著一點不算重的煙氣，“我比你更想知道。”

沈譽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只是驚訝于陸瑾沉現在的樣子。

他從來不知道，眼前這個有些頹敗的人，會是陸瑾沉。

陸瑾沉只了一口，就興致缺缺的樣子。

把煙放在一旁的滅煙石上一碾，火星子一熄。

“去哪？”沈譽來不及消化陸瑾沉話中的意思，下意識開口。

“睡覺。”

沒過多久。

剛走到底樓的沈譽手機亮了。

他低頭看著手機上最新的信息：車停在門口，送他回家。

信息來自陸瑾沉。

沈譽角一勾。

他嘖了一聲，隨即信步折了回去。

呵，男人。

還非要搞什麼前后腳走的把戲。

—

何子殊總覺得外面約有人說話的聲音。

遲疑了好一會兒，還是抬手關掉了音樂。

一下子沒了聲音，偌大的練舞房靜得有些詭異。

何子殊本想起來去外面看看，但掙扎了兩下，還是癱在地板上。

一是外面黑，二是跳了一天，他實在沒力氣了。

當借著鏡子，看見推門而的樂青總裁的時候。

何子殊覺得跟半夜見鬼并沒有多大差別。

然后一頭霧水被沈譽送上車，回到家。

可是，還沒等他懸著的心徹底落地。

扭頭在廚房又“見了鬼”。

誰能告訴他，陸瑾沉為什麼半夜不睡覺，出現在這里？

陸瑾沉正拿著一個玻璃杯，掌心朝下把著杯口，垂在側。

半杯滿的冰塊著壁，叮咚一片脆響。

杯子里的酒噗呲噗呲冒著泡。

何子殊盯著看了一會兒，也不知怎麼了，頭突然鐵得不行：“喝酒對嗓子不好。”

話一出口，陸瑾沉抬頭看他。

何子殊這才回過神來剛剛自己說了什麼。

淦！

他在做什麼？

“喝酒對嗓子不好”，聽聽說的是人話嗎？！

“呃…我是說，這麼晚了，明天還有工作，可能有影響……”何子殊越說越沒有底氣，隨手倒了一杯水，瘋狂往里灌。

試圖用水堵住。

裝做自己很忙的樣子。

陸瑾沉放下酒杯，破天荒開口道：“沈譽送你回來的？”

“嗯？”何子殊愣了一下，“沈譽”的名字在腦子里過了一圈，才回道：“沒，沈總就帶我到了公司樓下，自己坐車回來的。”

何子殊說完，抬眸看了陸瑾沉一眼。

陸瑾沉是怎麼知道沈總送他回來的？

“剛從醫院出來，沒必要這麼折騰自己。”陸瑾沉將酒盡數倒在槽中，連著未化的冰，一口未。

夜很沉，但夏末初秋的氣溫不算低。

半開的窗戶過著風，不消片刻便把冰棱吹凈了

陸隊心不好。

何子殊警告自己。

他甚至不知道是自己運氣不好，不小心撞上了陸瑾沉的槍口。

還是因為自己的出現，陸瑾沉心才不好。

可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酒味一醺，何子殊卻不知道哪來的底氣。

他抬起手來，擋住陸瑾沉的去路。

“陸隊，我以前…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們不高興的事？”

從陸瑾沉那個角度看過去，這人微仰著頭，在側的手攥。

張，甚至是害怕。

可偏偏又把話問出了口，還問的干脆又利落。

陸瑾沉把空了的酒杯放在說上，輕飄飄說了一句：“如果我說是呢。”

何子殊抬頭看他，視線第一次沒有閃躲：“那我以后不會了。”

“不會再到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等到一切步上正軌后，我就會跟安姐說搬出去，不打擾你。”

何子殊說完，便側開子，把手放了下來。

他甚至已經做好被陸瑾沉回嗆嘲諷的準備。

可奇怪的是，陸瑾沉卻什麼話都沒說。

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從他邊，肩走了過去。

何子殊松了一口氣。

他其實也沒想讓陸瑾沉憑這幾句話相信他，只是單純的覺得，該給陸瑾沉看到一點什麼。

自從那個深夜“激會談”之后，一連好幾天，何子殊都沒有再上陸瑾沉。

就連紀梵和謝沐然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明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可面的機會卻是寥寥。

何子殊一心想趕上進度，所以練得狠了些。

林佳安怕他吃不消，強制喊停，著何子殊在家里休息一天。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

何子殊草草洗了一把臉，想下去解決早餐、順帶著把午餐也一并解決的時候，剛出門就上了謝沐然。

“沐…然？”何子殊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這個時間點你怎麼還在家？安姐不是說這個星期你滿通告嗎？”

何子殊說完，才注意到謝沐然有些不對勁。

臉蒼白，眼眶卻通紅。

“怎麼了？”何子殊趕忙往前走一步，半扶著謝沐然，“是不是不舒服？”

謝沐然眼皮有些吃力地一抬，腳步虛浮：“沒事，還頂得住。”

這位同學你先冷靜。

謝沐然的樣子很明顯是發燒了，思索片刻，何子殊還是了手，看著謝沐然一本正經道：“我可能要你一下！”

然后在謝沐然“你他媽在說什麼”的眼神中，抬手覆在謝沐然的額頭。

“你在發燒。”何子殊眨了眨眼睛，“燒得還不輕。”

“那怎麼辦？”謝沐然總算頂不住了，卸了大半氣力在何子殊上。

“先給安姐打電話，然后去醫院。”

“醫院里涼快的，WiFi也快。”

作為一個經驗富的人，他很有發言權。

“不行，我這個樣子怎麼去醫院？頭都沒洗。”謝沐然垂死掙扎。

何子殊：“……”

“真不行，安姐今天不在這里，電話別打了，去一趟醫院又要鬧一圈，又要擔心，”謝沐然深吸了一口氣。

他其實約能猜到上次過敏的時候，何子殊為什麼瞞著不去醫院。

前些日子何子殊進醫院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眼下他要是后腳再踩進去，怕是要坐實炒作的傳聞，甚至還會再度波及到何子殊。

“吃點藥就好，你忙你的吧，我還行。”

接著，謝·還行·沐然在何子殊眼皮底下，把毫無阻礙的走廊，走了一條曲折蜿蜒的山路。

眼看下一秒就要匍匐前進了，何子殊趕忙上前撐住他。

“我覺得我還行。”謝沐然巍著雙強調。

“嗯，我知道，我就是搭把手。”何·沒有的AI智能回話機·子殊回道。

何子殊把謝沐然送回房間后，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敷上巾，又在鍋里煲上粥，開始翻箱倒柜找退燒藥。

最后，看著一水的扭傷拉傷、活散瘀的噴霧藥膏，就是沒有退燒藥的屜，深偶像的不易。

他盯著手機看了很久，還是給紀梵和陸瑾沉發了個消息。

家里有沒有備用藥這種事，他們大概會比較清楚。

陸瑾沉消息回的很快，他沒有多說什麼，只發了個地址和藥房的名字。

何子殊看了一下，位置就在小區，倒也不遠。

他沒功夫多想，又怕等會兒謝沐然燒沉了，于是抓著手機就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然然：其實我超好哄的！

陸瑾沉：覺頭上有點綠，還是墻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