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天下》第24章 番外一:獻子(五)
君子淵從宮里趕到院正府的時候,從宮里出來時的慶幸之已經當然無存,而當他從轎子里出來看到管家泉叔臉上既高興又擔心
的復雜神的時候,知道今日在院正府,定是不能全而出了。
“泉叔。”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當年對君子淵也是極為照顧,很是人尊敬。
“七爺……”君子淵作為齊風云的異兄弟,在齊府排行第七,從齊府到霍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如此稱呼他。
“泉叔,世叔可在懸壺堂?”
泉叔點頭道:“七爺跟我來。”
二人行至懸壺堂門口的時候,君子淵的心頓時跳了幾拍:院子里,紅木的刑凳、結實的板子、強壯的家丁,這是要秋后算賬的
標準配置啊!
泉叔的神更復雜,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君丞相,隨后俯下子悄悄問道:“七爺……上……可還有傷?”
君子淵赧地臉上的青紫淤痕,說道:“沒……子淵很好。”
泉叔突然高聲回稟道:“老爺!七爺到啦!”
君子淵被嚇了一跳,轉而心有所悟,悄聲問道:“泉叔,這是……有什麼講究?”
泉叔雖然侍奉霍本草數十年,但對家里的爺們向來護犢子,一句話就賣了老主子,“老爺吩咐我查探查探,若是七爺傷重,
就直接送進去;輕傷,就報‘丞相到’;若是無傷……”就報‘七爺’。
話音未落,果然懸壺堂傳出霍院正中氣十足的聲音,“打!給老夫狠狠打!打二十……不!四十……算了,打三十大板再進來!”
一句話三個念頭,充分表現出霍老院正復雜的心理活。
君子淵苦笑不止,今天這一頓,是怎麼都逃不掉的。
“爹!”院子里跑進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是霍本草的小兒子霍竹軒,自小跟著君子淵長大,極是敬佩他七哥的智慧武功,“七
哥,您別聽我爹的,他……”
君子淵已經在寬解帶,再怎麼樣也不能穿著朝服挨家法,“竹軒,七哥惹世叔生氣,你別管。去,給七哥準備一套常服。”
“七哥……”霍竹軒接過折疊整齊的丞相袍服,跺跺腳警告道:“你們給本爺聽好了,下手看著點分寸!聽見沒有?!”
兩個壯壯的家丁無奈點頭。
待霍竹軒風風火火地跑遠了,君子淵沉下表,吩咐道:“別聽你們爺的,今日世叔氣我不輕,打輕了我代不了,懂?”
縱然即將俯刑,長期以來的丞相氣勢依然形于舉手投足之間,兩個家丁沉聲應是,不由得了手里人手臂般細的
子,子的另一頭,是手掌般寬的板面。
君子淵朝泉叔出一個安的笑容,穿著雪白,俯趴在刑凳上,下枕在互相疊的雙手上。
泉叔輕輕嘆了口氣,示意兩個家丁。
兩個家丁分站到刑凳兩邊,看君子淵已經準備妥當,遂高高揚起了板子。
“噗!”實木打在上的聲音厚重而沉悶。
君子淵呼吸一滯,果然是太久沒挨生疏了。他連忙用手抱住凳腳,短短幾個呼吸,后已經挨了三四下。
薄薄的服本遮擋不了什麼,板子打在面,傷痛都在里。不到一半的數量,君子淵已經覺得自己的后腫了不下一倍,
中間如同燃著一團火。起先的痛是鈍鈍的,往后就越來越凌厲,直到淋漓全的每一個角落。
“啪……嗯!”
“輕點!輕點!你們倆想死啊!”
君子淵第一聲痛呼剛剛被咽下,泉叔就跳出來低了聲音呵斥。
兩個家丁第一次覺得家丁也是一門很高深的差事,尤其是在打人的時候,那……到底打輕還是打重啊?
不管打輕還是打重,有了前面近二十板子的鋪墊,后面的數量再怎麼打也是疼的。君子淵自覺很沒出息地咬著手臂上的服,幾
乎沒怎麼氣地挨完了最后十板子。
霍竹軒取了服再一次沖進來的時候,三十板子已經十足十地打完了,刑的人趴在刑凳上,雖然看不見,但是腫起的高度
、后背上被汗水打的服、還有重的息都顯示著這一場迅捷的訓責造了怎樣的痛楚。
“你們倆是不是不想活啦?!”霍爺上去就是一腳踹在其中一個家丁的上。
家丁委屈地又想哭了。
“竹軒……扶我一把……”君子淵干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霍竹軒連忙和泉叔一起攙扶起君子淵,待看見他蒼白如紙的臉才知道也許比想象之中更為嚴重。
君子淵渾綿綿地站著,冷汗順著儒雅的面容落,“不怪他們……打輕了我沒法代……”
兩個家丁差點跪下來激丞相大恩大德。
霍竹軒急喊:“七哥……”
君子淵在泉叔和霍竹軒的幫助下,穿好了天青的外袍,隨意抹了把臉,強笑道:“我雖沒有拋妻,今日卻差點棄子。三十板子
,便宜我了……”
“七哥!”
君子淵定了定神,系好最后一帶子,已經站得筆直。他朝霍竹軒和泉叔安地笑笑,拒絕了他們的攙扶,一步一步踏進懸
壺堂。
他是戰場上的軍師,朝堂上的丞相。他有屬于君子淵的驕傲。
泉叔和霍竹軒擔憂地看著臉蒼白的君子淵踏堂,從朝上到宮里到府里,他如同過關斬將傷痕累累。沒有人相信他會獻子求
生,那麼他今日所為到底因由何在?
(七)
君子淵豁然抬頭。
“我不欺君,”霍本草搖搖手,“寧兒此刻是有問題,但我不知他會否有朝一日不藥而愈,到那個時候,這場風波有沒有過去或者會
不會重掀波瀾。所以,寧兒要放在我府中養,我也會把九皇子慕霄接來,你既許下諾言,寧兒自然要陪著慕霄。只是讓兩個孩
子遠離朝局,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子淵,這事你要首肯。”
君子淵無聲叩首,力量之大仿若砸在心頭。
這是霍本草用自己的家擺平了今日之事,齊慕霄、君寧代表的是齊風云和君子淵,或者是中州朝……和前朝連氏,養了君寧
的霍本草如何獨善其?
天家從來無親,父子相殘手足相斷,更何況只是甥舅。
霍本草無聲嘆息:“母子連心,如月那里,還要你多勸。見過幾次,我想會識大。寧兒在我這里,是安皇帝之心,畢竟
我是他唯一的親舅父;也是安你們夫妻之心,你叔母最孩子,待你已如親生,待寧兒也必定護。囑咐如月,安心養好,
待出了月子,來我府中看寧兒,院正府大門敞開。”
君子淵再也不說什麼,恩德要記在心中,來日方長,哪怕碎骨,也要結草銜環以報深恩。
至于其他事,他君子淵不是手無縛之力的無用書生,沒有妻兒的后顧之憂,天下風云,有他一半的風采。
至于如月,大家都小看了這個命運多舛的子,為了這個孩子,他的母親會比任何子都堅強。
“起來吧,”霍老院正終于大發慈悲,人也打了,氣也撒了,道理也說通了,原因也明了了,“去看看寧兒,這孩子實在乖得不像個
孩子。”
君子淵叩首謝過,剛一站起就眼冒金星,兩個膝蓋毫無阻擋地再次砸在地上,他子一歪,一倒再倒,后挨了板子的地方甫一
地,他的眼前就徹底黑了。
“子淵!”霍本草張地扶住他,才發現君子淵早已汗重,面白如紙。也是,在書房就跪了一個多時辰,到院正府后挨了三
十板子,又在懸壺堂跪了那麼長時間,憂外患,誰也扛不住。
君子淵側著子在原地緩了緩,才巍巍地說道:“我沒事……世叔……不用擔心。”
霍本草對他的強撐不置可否,只是扶著他在一邊的榻上趴下。君子淵側過頭,被冷汗刺激的雙眼堪堪能夠看到搖籃里沉靜的孩
子。
這是他和如月的孩子啊!
“世叔!”忽然覺到有人在他的服,君子淵連忙撐起上半摁住一雙泛著藥香的手,“不用了,世叔,子淵自己可以!”
他年已而立,怎麼可以!
霍本草一把拍開他本沒什麼力氣的手,極霸道地掀開服了子,作流暢一氣呵,“可以什麼?!看看都腫什麼樣子
了!”為了掩飾始作俑者的心虛,霍老院正不要錢一樣地撈了一把價值千金的活化瘀的藥膏,輕重得宜地涂抹在君子淵腫燈
籠似的后上,遇到塊的時候,還加重力道,任勞任怨地開。
人為刀俎,我為魚!君丞相把疼得滿腦門子冷汗的腦袋藏在雙臂之間,憤死!
搖籃里的孩子突然出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揮著,若仔細看,可以看出那時劈人的作:他們爺倆居然在同一個老頭手里——
了!
“子淵,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為了轉移君子淵的注意,霍本草邊邊說。
君子淵悶悶的聲音傳來,“世叔……請說……唔!”
“我想給寧兒的名字中加個字,”霍本草終于收手,替君子淵蓋了一條薄毯,“寧兒自出生起就無聲無言,我想給他加個‘默’字,希
他這般如金的沉默能夠助他渡過此次的危機,將來也能渡過所有的危機,順遂一生。”
君子淵再一次撐起子,轉頭看到神矍鑠的老人慈地看著搖籃里的孩子。而搖籃中的孩子,停下了手里的作,安安靜靜地
睡去了。
《番外一:獻子》完結
寵妻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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