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一瞬面紅轉白再轉紅。

好不彩。

可云青在旁，就是想要狠狠用眼刀剜譽臻，也不得不避忌云青。

陪著尷尬笑臉，沈太太略寒暄兩句就急急要走。

偏偏云青不肯，還拉住沈太太，言談舉止都是為被崇拜者的平易近人，不停問沈太太對剛才的舞劇有何看法。

喜歡哪一幕，覺得哪一幕還能更好。喜歡哪個演員，需不需要到后臺看看。

沈太太一口氣著，陪上的笑臉也僵如雕塑。

最后還是譽臻笑著打圓場，放了沈太太走。

云青看著沈太太離去時那又慌又憤恨的背影，回頭來就是噗嗤一笑。

“怎麼得罪你了，要這樣踩的面子？”

譽臻回答道：“面子的人，第一頓打，肯定是先沖著面子下手。”

并無詳細解釋，云青也無心問，只笑著點點的額頭，滿眼都是慈憐：“你呀，心思九曲回腸的。算了，在這樣的人面前，你怎麼會是吃虧的，我就不費心思擔心你。”

譽臻笑笑：“去吃晚餐吧，我訂了一家羊火鍋。”

云青眼睛一亮，可瞬間又抿著冷下來，沒有說話。

譽臻當然明白想什麼，將手臂挽住：“特意為您訂的，蔥姜清汆的火鍋，番茄湯底，醬料也是無糖酸制的。一丁點兒都不胖。”

云青這才喜笑開，手點了點譽臻的鼻子：“還是你最聰明。”

云青早已退役多年，但還需教授指導芭蕾舞，飲食習慣也沒有半分改變，保持舞者材的標準仍舊嚴苛。

臨上車前，云青不免又跟譽臻聊起手下的舞者和學生。

“今天那個黑天鵝，你看見了嗎？是我這兩年收過最得意的學生了，跳舞的時候，有你媽媽當年的影子。”

譽臻單控著方向盤，一手稔換擋，超過前面那輛車。

“您不是說，我媽媽從前是跳白天鵝，您才是跳黑天鵝的嗎？應該是像您才更好吧？”

云青例行嘆氣：“你媽媽從前芭蕾跳得一絕，我算是半路出家，投到你外公外婆門下。可你媽媽是你外公和外婆一手教出來的，從小就在芭蕾舞團長大的。”

說著，云青側過來，看向譽臻：“不過啊，要說像，還是你小時候最像你媽媽。我到現在還留著你小時候跳白天鵝的錄像，等有機會，我一起帶過來給你。”

譽臻眼睛一垂，面帶訕笑：“多久的事了，我都記不得了。”

云青見這樣，心里忍不住一，疼起來：“我可記得清楚，你從小就漂亮，又漂亮又聰明，還是學芭蕾的好底子，你連抓周都是抓了雙足尖鞋。”說著一嘆氣：“是當年莫斯科芭蕾舞大賽，你沒把你參賽的視頻賣給謝家，讓謝槿珠去了莫斯科，今天我臺上的白天鵝就是你來跳。”

譽臻眨眨眼，言語間嘆息輕微，幾乎不可察：“記不得了，不提了。”

“謝槿珠快準備退役了吧？”

云青想了想，回答道：“是啊，當舞者當了這麼多年，是時候謀后路了。天分又不高，聽說現在連個首席都沒混到。”

譽臻笑了笑，把車開進前面停車場穩穩當當停好：“這麼多年都還是沒長進，找后路的時候，謝家可就要多費心了。”

云青冷笑：“送出去的時候，謝正這個爹還有點用。風水流轉，回來找后路時，這個爹可早沒那麼威風了。”

“那倒未必，謝家是破船仍有三千釘，不死一個親兒。”

云青努努，隨著譽臻下車，走進店里。服務生在兩旁鞠躬引導，兩人走里包間，面對面坐下。

菜料鋪陳，次第下鍋。

云青問了句，“你母親的病怎麼樣了？”

“老樣子，五年前去了舊金山治療，還沒有□□，一直靠著析。”

云青擰眉：“你回來，那邊……”

“您放心，就在孟叢工作的醫院治療，有他照看著。的病也急不來，沒有□□，只能拖著。當年錯過了□□，到現在也沒有進展。”

譽臻夾起一卷羊，送云青面前的碟子里。

“不過神還好，不然也不會特意囑咐我來找您，問您要演出的錄像看。”

云青一嗤：“葉公好龍。”

“要真這麼留芭蕾，當初怎麼被謝正哄兩句，就兒地跟著走了？”云青話語一頓，看了譽臻一眼，又說：“雖然說是因為有了你，但是我和一起去的莫斯科，要不是中途因為謝正放棄了芭蕾，如今的就肯定在我之上。”

譽臻眉心一挑，完了，又到了云青痛腳，這下子是沒有一時半會兒不能停歇。

只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將與菜下水汆浮燙煮。

云青自顧喋喋不休。

“要不是被謝正那個混蛋迷了心竅，當初本該是做首席舞者，走得這麼決絕，現在又說來想看我的演出，要我給送錄像，這是算什麼？”

“謝正這個混蛋，混蛋混蛋！當初不過是個小司機，跟著領導來看演出，看上了你媽媽，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外派到莫斯科去，追過來哄得你媽媽團團轉，到頭來有了你之后他卻是沒了影子，只把你媽媽丟在莫斯科，自己在燕都逍遙快活封妻蔭子的。”

譽臻給云青倒了杯水，送到手邊。

“說真喜歡謝正吧，也不是，謝正始終棄，娶了別人，生了孩子，把蒙在鼓里。事了出來，又跟個悶葫蘆一樣，反倒是別人指著的鼻子罵是三兒，罵你是私生。要我說，那就應該上去狠狠打謝正一頓。”

譽臻一瞬覺得如若孩，也不知這一凜然，是戰斗民族耳濡目染，還是承襲云氏梨園的武生豪氣。

譽臻平淡提了句：“當年他們如日中天，媽媽有一張口，說得出話嗎？申得了冤嗎？別說是當年，即便是前些年謝家還沒走到今日境地時，捻死我，不也跟捻死一只螞蟻一樣。”

云青更是氣惱：“那也該鬧過去，大不了同歸于……”話說到一半，看看譽臻，終究把半句話吞了回去，默了好半晌。

云青不忍唏噓：“你不委屈嗎？我看了都想帶你去莫斯科，別管這一攤爛事。”

“可媽媽怎麼辦呢？”

云青啞然，嘆著氣，手將譽臻的手握住。

“您也不必擔心我，最困難的時候都過了。我如今還好，媽媽況也穩定了。在舊金山治病，有護工，錢銀不愁，也有孟從在照顧。”

云青的眉心這才舒展開來，點著頭說：“叢是個好孩子。也是難得，他父母都不是什麼和善的人，生的孩子卻這麼好。”

說著，偏頭看向譽臻：“你和他，也是可惜了。”

譽臻垂下眼去：“不合適，沒必要。”

云青拍拍手背：“等你媽媽病好了，就把接到俄羅斯去，住我邊。你也是，工作、男人，都包在我上。”

譽臻一笑，端起茶杯與云青的杯子一，半白武生腔：“先行謝謝青阿姨了。”

***

云青在燕都還要多留幾天，為著能夠多看見譽臻，直接住了京華酒店。

住當然是譽臻一手包辦，云青不愿費神，直接先拿了房卡上樓。譽臻把送到VIP套房后，這才下樓給登記手續。

燕都無人不知云青，到前臺拿房卡的時候，前臺接待就已經認出來了，只是沒敢開口。等譽臻下來，著膽子也湊上來。

前臺看見譽臻輸客戶信息，名字一欄卻并非“云青”。

前臺怯怯試探：“譽經理，這位客人跟云青長得，好像噢。”

譽臻偏頭看一眼，“是嗎？是有點。”

隨口回答，面無表地調出其他樓層的客人名單，口中仍冷靜囑咐：“通知安保部門，加強力度，特別是VIP套間的客人，如果客人到擾，那就不是小事。”

前臺這下是了然，點頭諾諾。

譽臻打開VIP套間的住名單，正要翻頁，卻忽然頓住。

“沈之問的太太今晚住了？”

前臺點點頭，“是的，傍晚來的。”

譽臻失笑：“脾氣這麼沖嗎？連半天都忍不住？”

前臺不知所以，問道：“譽經理是什麼意思？”

譽臻搖搖頭，繼續看眼前資料。

“一個人來的？同行的有誰？”

前臺回答道：“沈太太是一個人來的。不過沈太太叮囑，稍后陳太太來了，就通知陳太太去樓上天咖啡廳先坐坐。”

譽臻手上鼠標一頓，問道：“安實業的陳太太？”

前臺眼睛，點了點頭：“陳太太過來，不會又要鬧吧？我們都怕的。”

譽臻笑笑，把手上頁面關掉：“怕什麼？跟陳先生出軌的那個接待員都從京華辭職兩年了。”

“話是這麼說，可陳太太的格，一竿子打死一船人，看我們的眼神都跟要吃了我們一樣。譽經理您剛來的時候，也見過來挑刺的，那可不是好對付的客人。”

譽臻拍拍前臺的肩膀，“做好自己的事，你等會兒接班，讓小李來前臺接待，陳太太即便要發火，也不會沖著男前臺發。”

前臺如蒙大赦，忙鞠躬道謝：“謝謝譽經理。”

譽臻點點頭，低頭理了理自己領口巾，出手機來，翻出聶聲馳助理的電話。

電話接通，對面人聲音公式卻遲疑。

“譽經理？”

“邢特助，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是來問問您，方不方便把晚間新聞速遞欄目監制的電話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