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覬覦他第37章

這一天還是來了。

7月20日凌晨的荊市公安局,一切有條不紊暗中進行。裴西洲神冷峻,裝備收拾妥當,臨走卻看到辦公桌屜里的平安符。

那年他陪去山上寺廟,十六歲的小姑娘,虔誠許愿,繃起的娃娃臉嚴肅認真。

深山之中滿目蔥郁,之下眉眼如畫。

倒背著小手笑著看他:

“希你和哥哥歲歲平安,萬事勝意!”

裴西洲低頭把平安符放進警證,自己的證件照,“出發吧。”

人生齒不斷向前,南風的暑假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

打了兩份工,時間排得滿滿當當。每天早上六點起,七點出門,蹬四十分鐘自行車去教小朋友畫畫,晚上給高中生輔導英語,到家基本晚上十點,洗漱洗澡睡覺,累到沾了枕頭就睡。

八月顧楨從臨省回來,得知裴西洲替他奔赴西南,在臺坐了整宿,第二天眼睛布滿紅,接到單位電話又急匆匆出了門。

洲際佳苑1101室,好像從來都沒住過一個裴西洲的人。

九月開學,南風每天教室畫室宿舍食堂。

江檸雖然談了,但是每天場的時間依然會留給

一切都順著原先軌跡按部就班,如果說有那麼點不同,那就是桉桉和J警的小漫畫再也沒有更新過,微博評論里每天都有人催更。

【今天我嗑的CP在一起了嗎?】

【畫手大大去哪兒了,怎麼不更新了,不會是坑了叭】

【嗚嗚嗚好想看后續哦!好不容易等了兩年才等到雙箭頭,從單雙向暗……】

只是這些,南風通通不知道。

再也沒有登錄過這個賬號,對于喜歡的人決口不提。

不能提,不能想,卻每天都會看新聞。想看到他的消息,卻又害怕看到他的消息。

十一月,十九歲生日就在眼前。?輕&吻&喵&喵&獨&家&整&理&

曾經無限期盼長大,期盼離他近一些,期盼二十歲去表白。

而如今,那個人已經不在。

不知道在哪,不知道歸期,甚至不知道是否活著。

“生日想要怎麼過呀?”江檸提前一個星期開始謀劃,“姐姐請你看電影,完了我們去逛街,吃好吃的……如果課,我們出去旅行怎麼樣?短途閨二人游!”

沒和江檸提過裴西洲的事。

江檸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南風笑著搖頭,角弧度牽強可以忽略不計,聲音很:“要不不過了吧,勞民又傷財的……”

不能想起任何一點和裴西洲有關的事。

可偏偏人生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曾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看電影,會想起他說,帶你看一次,不要被小男孩一張電影票騙走。

吃好吃的,會想起他每天夜跑完然后去顧燒烤攤,和一人一把烤串,踏著月往家走。

過生日,會想起去年的十八歲生日,很想很想他、不知道找什麼理由發信息給他,恰好就收到他信息,說“我在樓下”。

和現在一樣的季節天氣,他和一起走在每天一個人往返的路上,看的都是想和他分的風景。

子很可,但是你更可些。”

“那現在,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小虎牙了嗎。”

“我想看你笑。

江檸心疼,別無他法,只能替某個人把南風抱進懷里。

11月22日,南風生日。

江檸正巧訂了去年裴西洲帶吃過的餐廳,悉的環境和燈,面前蛋糕香甜,南風悄然無聲紅了眼眶。

深吸口氣,抬頭的時候又彎起眼睛,抿著角笑:“謝謝檸檸陪我過生日!”

原本乎乎的小臉,現在下尖尖,看著掌大小。盛滿小星星的眼睛,再也沒有因為什麼亮起過,好像怎樣都可以,怎樣都好。

江檸忍著心酸,聲線也有些發:“許個愿吧,壽星的愿,老天爺一定會格外給面子的。”

“真的嗎,”南風吸吸鼻子,“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騙。”

里,雙手握在一起,閉上眼睛。

他一定要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管是哪個角落,不管會不會喜歡上別人,一定要好好活著,娶妻生子,兒孫承歡膝下。

不必是南風的男朋友。

但一定要歲歲平安。

睜眼,吹蠟燭,才發現對面江檸眼圈紅了,手抹眼淚,“那你呢?你所有的愿都是關于他?”

南風角輕彎,被燈晃了眼,眼睛驀地有些酸。

瓷白的小娃娃臉糯,溫溫笑出小虎牙,尾音輕快。

“我就這樣吧,好的。”

一年后的六月一日,正值初夏,天朗氣清,蟬鳴陣陣。

來寺院請愿的人很多,求高考,求順遂,為自己,為他人。

南風順著千級臺階往上,曾經陪一起的人已經不在邊。

這一年里,只有一個心愿。

每天在心底重復一萬遍,沒有回音,只能說給神佛。

同樣都是深山,西南邊境一帶盡是熱帶叢林。年輕男人黑作訓服外面套著防彈背心,荷槍實彈神冷峻,三百一十六天的心布控,所有人枕戈待旦,等待收網指令。

“年紀輕輕跑這麼遠,媳婦兒樂意?”

裴西洲聞言,笑了,“沒有媳婦兒。”

“哦?不像啊。”老警察瞇眼打量他。

他垂眼,睫疏朗分明長而,“喜歡的人倒是有一個。”

南風繃著小娃娃臉,神虔誠認真,初夏日遇到也不忍心,溫溫落下淺淺一層,整個人看起來像鍍了一層圈兒。

閉眼,眼前浮現他笑、他皺眉、他溫溫平視。

裴西洲,歲歲平安。

他還那麼年輕,人生還有一萬種可能。

請一定保佑他活著回來。

南風虔誠禮拜,眼淚無聲順著臉頰滴落。

——裴西洲,我真的很想你。

亮被黑夜吞噬,子彈上膛,所有人戰備。

有人問:“怕嗎。”

怕嗎?

從來沒有怕過。

誰先怕死誰先死。

可是現在,裴西洲不得不承認比起死亡,他有更深的恐懼。

怕再也見不到他的小姑娘。

南風回到家,開裴西洲微信對話框。

【裴西洲哥哥,生日快樂!】

聊天記錄往前:

【裴西洲哥哥,新年快樂!】

【中秋節了哦!要看月亮!】

【我今天吃到超級好吃的小蛋糕,給你看看】

【又有小男生追我哎,早真的會被打斷嗎?】

……

所及之,只有一個人自說自話,從來都沒有過回音。可是消息發出去的那一秒,南風心還是提到嗓子眼兒。

萬一呢?

萬一他看見了呢?

萬一他回來了呢?

發出去的消息如同水滴墜深海,南風深吸一口氣,臉深深埋進手臂。

一千多公里外的西南邊境,頭頂熱帶叢林遮天蔽日不進半點月,腳下地生縱橫錯織實實的網,特警、刑警、毒警、狙擊手均已就位,緝毒犬威風凜凜蓄勢待發,

就等在最后時刻給出致命一擊。

等太再次升起,一切都將結束。

南風睜眼到凌晨,才迷迷糊糊閉上眼睛。

夢里裴西洲中彈,流不止,他負重傷,卻還在追擊最后一名逃犯。

他曾經親口告訴他是無神論者,可是染紅的警證里,卻放著當初去山上寺廟求的平安符,著他的證件照。

畫面一轉,他又出現在家里。

坐在沙發,姿勢閑散,上淺藍襯衫質地,手里是一本軍事雜志。

睜眼醒來發現一切不過是夢。

時間還停留在十八歲的夏天,他側頭問,哥哥想要出去玩,你有沒有推薦。

什麼都顧不上,哭著撲進他懷里,“我不應該喝酒,我應該和你好好告別……”

而他溫溫回抱,像最后一次見面那樣,修長手指輕輕擰住鼻尖,笑著,“小哭包。”

南風睜眼,猛地坐起,臉頰滿是淚痕。

床邊電子時鐘顯示:六月二日,凌晨三點。

耳邊人聲怒號不絕于耳,鮮遠比夜更加濃稠。

裴西洲手臂已經開始因為失過多開始發麻,他攥了攥拳,子彈咔嚓干凈利落上膛。

他槍法一直很準,即使放到專業狙擊手隊伍里也能拔得頭籌。

他深吸口氣最后一次瞄準擊,槍聲震耳聾。

三百一十六個日日夜夜以此為終,時間就此凝固。一隊警車風馳電掣沖出夜幕,紅藍芒刺破叢林,耳邊警笛呼嘯,剎那間所有喧囂褪去,天大亮。

這是他二十六歲的第一天。

裴西洲清俊側臉盡是跡,劍眉烏黑清晰,顯出驚心魄的冷白,眸依舊雪亮。

垂在側的手臂流不止,中彈位置大概是脈,隔著深黑的作訓服,看不到傷口,看不清深淺,卻能知道那里大概有一顆子彈。

大腦開始混沌,眼前開始一幀一幀播放舊時電影,死在他面前的師傅、并肩作戰的戰友,槍林彈雨鮮淋漓,皆是目驚心的紅。

槍聲人聲悲痛怒號混雜一起,頭疼裂。

有個小小的聲音冒出來,像一束干凈明朗的

“希你和哥哥,歲歲平安,萬事勝意!”

“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說死這個字呀!”

皎潔月里,小姑娘剛剛哭過,眼圈兒通紅,繃著一張小娃娃臉嚴肅得要命。

住他的臉,糯糯的語調,從來都沒什麼脾氣的人,卻一定要他“呸呸呸”。

有好好長大嗎。

他還能見到嗎。

那麼哭,如果等到他魂歸故里,有沒有人幫眼淚。

裴西洲閉上眼睛,眼前幻影化作天上星辰。

還沒舍得吻過

死掉太虧。

作者有話要說:硯哥明天見~

謝在2020-09-08 21:02:18~2020-09-09 20:43: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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