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紅紅火火恍恍惚惚,被這慘烈的現實給震住，好一會兒都沒緩過勁兒來。

侯曼娥已經拉著轉過去，瞬間變了張臉,拽著的袖子,滿臉難過和小心翼翼：“師姐,溫公子很厲害的,還可以保護我們,我們就一起走吧,好不好。”

林然：“…”

侯曼娥暗暗使勁兒拽了林然一下,

林然被迫營業：“…還是不要了，我們和溫公子走在一起不方便。”

侯曼娥瞬間雙眸含淚,楚楚可憐,一跺腳：“哪裏不方便,人家看方便得很,好師姐，就讓溫公子一起走嘛~”

林然：QAQ

你之前也沒說還得編理由啊？！

“因為呃、呃…”

這作來得猝不及防，林然絞盡腦,一時竟然編不出來。

侯曼娥看得心急，又拽了兩下。

“因為…”林然被催得急，忽的靈機一，可高興道：“對了，因為師姐我恐男！”

侯曼娥：“…”

溫緒：“…”

侯曼娥目瞪口呆：這是什麽樣的鬼才能想出這樣的腦殘理由？！

要不是有溫緒在,侯曼娥好想揪著林然的領子咆哮是不是腦子有坑！

溫緒突然重重咳嗽起來,他抬起寬袖抵住，約可見清雋的眉眼彎彎,竟似在笑。

林然很鎮定，不覺得很丟人,恰恰相反，覺得自己可機智了：還有什麽理由能比這個更堅定更沒辦法拆穿，隻要溫緒不能當場變，他就肯定是不能賴著了。

其實要是林然自己一個人，也許會和溫緒一起走，總覺得他有些怪異，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想搞什麽，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現在邊有侯曼娥，這姑娘雖然是的，看著應該不至於吃虧，但畢竟還不清溫緒的路數，還是多些謹慎好。

雖然林然理由有點拉，但畢竟還是把人拒絕了，侯曼娥勉強滿意，一邊哼哼唧唧著：“啊師姐你怎麽這樣人家好難過那我們隻好走了誰你是師姐得聽你的…”一邊狀似特別不願地拉著林然飛快溜。

林然被拽得一個踉蹌，轉的時候，似乎聽見後溫緒輕笑了一聲。

他笑得很輕，像隻是無意間的一個氣音，好聽，但也漫不經心。

林然頓了一下，有一種莫名的預，讓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溫緒安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們，寬袖輕斂，長玉立，眉目淺淺的笑，像是在看一道麗的風景。

那是一種溫到漠然的眼神

——就像在看已經被他攥在了手裏的白玉棋子，是的、是珍貴的，卻也是可以隨他心意，肆意擺弄、生殺予奪的。

他突然側了側臉，那雙因為弧度、總顯得清俊無害的眼睛，凝視著。

林然能看見，他眸底緩緩氤氳的、愈濃的霧。

他好整以暇看著，細長的眉峰倏然輕輕一挑，像是無聲地笑問：你真的想好了，不與我一起走嗎？

林然輕輕皺了下眉。

“他還真是有點奇怪。”

天一冷不丁道：“我們可能低估他了，他可能不隻是個有心機的世族公子。”

林然：“我覺得他不太對。”

“我也覺得。”

天一果斷說：“跟著他，放到眼皮子底下盯著，不能讓他搞出什麽幺蛾子。”

林然也這樣想。

築基巔峰的修為並不值得警惕，但如果這個男人極有籌算且別有心思，那就需要上心了。

好多聰明人腦子都不用在正事兒上，反而搞事搞得風生水起，林然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那真是能讓人頭禿。

林然站定了。

侯曼娥拉，沒打，奇怪地扭頭看，用眼神詢問：怎麽了？

林然又回頭看了看溫緒，然後看著侯曼娥，冷靜說：“師妹，我又想了想，要不然我們還是和溫公子同路走吧。”

侯曼娥：“？？！”

侯曼娥不敢置信看著，背對著溫緒對呲牙咧，上卻滴滴說：“哎呀師姐，你不是說你恐男嗎？你不要勉強自己，否則我和溫公子心裏都會不好的。”

“沒關係。”

林然一本正經：“我突然想起來，這病好像已經治好了，一起走沒問題的。”

侯曼娥：“……”

三秒恐男就治好？你是不是瘋了？你告訴我，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侯曼娥再也忍不住了，拽過林然低聲罵：“你還敢不敢更扯淡一點！恐男這破借口就夠尷尬了，你還說變卦就變卦，這不是明晃晃打他臉嗎？打臉就打臉大不了以後就當不認識了，但是咱不是說好把他轟走嗎？你幹嘛還要和他同路！”

林然心想，打臉算什麽，頭打掉也必須把他拉眼皮底下盯著。

“我就是覺得…他實力不錯，可以當個幫手。”

林然沒辦法解釋自己觀察蛇病的玄學經驗，隻好勉強扯：“而且溫家不是和你們北辰很嗎，大家一起走也…”

“你別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侯曼娥暴一揮手，盯著的眼神懷疑得像是在看可能綠了自己的男朋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林然：“我沒有！”

侯曼娥：“那你為什麽非要和他一起走？我他媽一個饞人家子的都隻想讓他滾蛋呢！你跟我說這還不是真當我傻嗎？！”

林然：“…”

一擊斃命，發人深省。

林然張了張，愣是無話可說，不由流下了一個母單最悲傷的淚水：“我真的沒有…”

“嗬，我早看出來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你就一直瞅他，後來每次見到他都瞅他，比瞅我的次數還多！”

侯曼娥功從一個“懷疑被男友綠了的朋友”進化了個“實證頭頂青青草原的深閨妒婦”，怨氣衝天，咬牙切齒：“我早就該想到！這個湊表臉的小婊砸，裝得病病歪歪正人君子一個，竟敢背著我勾引你——”

林然聽得懵掉了。

不是應該扯著自己領子暴怒咆哮“竟敢覬覦看上的男人還是不是姐妹”，然後和自己劈裏啪啦大撕一場嗎？

這個句子主謂賓…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

“等、等一下。”

林然遲疑：“你這到底是在罵誰？好像不是在罵我…”

侯曼娥：“…”

“罵你！我他媽當然是罵你呢！”

侯曼娥當場炸，指著惡狠狠冷笑：“林然！我告訴你你看上他了也沒用，他是老娘看上的男人！一會兒我就把他搶過來，讓你竟敢背著我瞎搞…”

搶不搶人倒是無所謂，但是林然想了想溫緒剛才那個笑，覺得這個男人有點不，侯曼娥要是喜歡上他，萬一被欺負了就不好了：“別了吧，我覺得他不太對勁，你不要離他太近。”

“什麽？你知道他不對勁兒還要和他一起走？你自己想和他走，倒是讓我離他遠點？！”

林然發誓自己是真心為考慮，但不知道為什麽，侯曼娥反而更加生氣，暴怒咆哮：“我看你是被迷昏了頭！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啊啊氣死我了你個大傻叉——你完蛋了！你等著，老娘明天就把他變我男朋友，你還想和他在一起？嗬，你想個狗屁！”

“…”林然抹了把被噴一臉的唾沫星子，表很呆滯。

為什麽侯曼娥說得每個字都認識，但湊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

明明饞人家子不是侯曼娥自己嗎，怎麽就自己被迷昏了頭？們在討論的到底是一件事兒嗎？

林然陷了沉思。

侯曼娥眼瞅著林然說著說著又開始發呆，連哄都不哄一下，一火瞬間躥上頭頂，氣得額角青筋一跳一跳。

傻叉傻叉大傻叉！當初是怎麽瞎了眼看上這麽個二愣子！

重重哼了一聲，繞過林然氣勢洶洶就朝溫緒走去。

林然覺麵前一空，茫然往四周看了看，一回兒頭，就看見剛才還麵目猙獰的侯曼娥不知何時已經換了張巧笑嫣然的臉，笑靨如花站在溫緒旁邊，俏生生道：“太好了溫公子，我師姐腦子沒病了，我們可以一起走啦。”

林然：“…”

“腦子沒病”的林然默默捂住心口，安自己，雖然還是免不了轉為“塑料姐妹花為男人撕”的狗故事，但是好歹目的是達了，以後的…先湊、湊合著過吧。

溫緒看了看笑容明豔眼神卻冰冷警惕的侯曼娥，又看了看那邊一臉無奈的林然，眸笑意更濃，微微拱手：“那緒就叨擾了。”

然後各懷心思的三個人都湊在一起上路了。

侯曼娥說到做到，說是搶男人就絕不含糊，幾乎每一分鍾都膩在溫緒旁邊，繞著他嬉笑嗔、打罵俏，溫緒被纏著，隻能偶爾和林然說幾句話，往往還沒禮節客套完，就被侯曼娥生拉拽著扯回去。

侯曼娥和溫緒在前麵走，林然跟在後麵，看著們倆男高靚肩並肩的背影，憂傷天，覺得自己是一個好明好明的大燈泡。

們正在火焰山中穿行，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火山，火山裏蟄伏著各種兇惡的異，因為火靈太過充沛，連空氣都泛著紅，看久了偶爾神恍惚，就會有不知打哪兒藏著的異張開盆大口撲上來要把人吞掉。

林然和溫緒都不是火靈，唯有侯曼娥是火靈，又拿著火行神劍赤蓮，反而在這裏如魚得水，此時一劍，輕鬆就把撲上來的巖齒虎砍兩半，劍尖一挑就挑出它上最珍貴的虎牙，反手就扔給林然。

林然接住，順手塞進儲戒指裏，然後快走上前，和自發退後的溫緒並肩，幾步落後於侯曼娥默契護住左右兩翼，由著侯曼娥舉著赤蓮在前麵意氣風發開疆破土。

侯曼娥的劍招有多酷炫，林然的劍風就有多樸實，淡青的流劃過，幾乎與空氣融為一，無聲無息地沒有一點存在。

林然剛挑出一隻炎影蟒蛇的蛇膽，就聽旁邊溫緒輕笑：“林姑娘好劍法。”

林然看了他一眼，他就施施然站在側，手無寸鐵，隻前懸著一麵繁複流的法印。

有異兇悍撕咬而來，他輕咳兩聲，寬大的雲袖輕描淡寫一拂，法印映的靈閃爍，異猙惡的形瞬間凝固，幾秒後，乍然被消融殘破的靈魂碎片，眨眼間就消失在半空中，連點骨灰都不給人家留。

而幹著這麽慘絕寰的事兒的時候，這鍾靈毓秀的貴公子，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甚至還在一直病歪歪地咳嗽…

林然默了默，把蛇膽收起來：“溫公子謬讚了，公子才是修為不俗。”

“林姑娘總是很謙遜。”

溫緒笑道：“明明是個很不凡的人，卻始終甘願於人後，把更多的機會和榮讓給其他人…”

就像世人皆知劍閣雙絕，卻不知無劍主之徒林然；就像人們向往神劍威名，卻總會不自覺地忽視同為神劍的風竹；就像現在侯曼娥在前麵大殺四方，卻專注在後麵斷後掃尾，老老實實一個勁兒往儲戒指裏塞東西。

林然總覺得他語氣有點莫名的意味，搖頭道：“我並沒有不凡，也沒有於人後，我一直該幹嘛幹嘛，所有人得到的機會和讚賞都會是們自己應得的，和我沒有關係。”

隻是機緣巧合被選中了任務者的一員，被賦予的一切特權都是為了做任務，剝去一切看起來鮮亮麗的東西，其實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天資一般，不太機靈，貪吃，有點小悶，偶爾聽八卦，還懶。

說得很平淡，但是很認真

——是真的這樣認為的。

溫緒看著，忽的笑了。

真是個頂有意思的小姑娘。

侯曼娥打得興起，一回頭，看見林然又和溫緒攪合在一起，瞬間腦中警鈴大作，催魂似的喚：“你們怎麽走那麽慢？林師姐，林師姐，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林師姐。”

林然：“…唉。”護食的人惹不起啊。

林然無奈向侯曼娥走，後溫緒卻也慢悠悠跟上，突然笑：“林姑娘似乎不太喜歡緒？”

林然心想我喜歡你才是完蛋了，和兇殘配搶男人——好家夥兒，我直呼好家夥兒，侯曼娥不得生撕了？！

“林姑娘沒有反駁，看來是真的。”

溫緒輕輕一歎：“這真讓緒傷心…畢竟，緒可是很喜歡林姑娘的。”

表白猝不及防，林然卻毫沒有被表白的覺。

側頭看了看他，隻看見一雙像是永遠溫潤含笑的眼睛。

林然：“冒昧一下，溫公子喜歡過很多人嗎？”

溫緒眼尾一彎，並不否認：“或許。”

林然沒有問他喜歡的都是什麽人，反正肯定不是風花雪月兒長的那種，倒更有可能是仙俠版電鋸驚魂，豎鋸禿頭老爺子躺在病床上，憐看著屏幕那頭他的大寶貝們激撞橫飛。

誰能說那不是喜歡？喜歡到搞死你，妥妥的真！

繼續問：“那他們現在都怎樣了？”

溫緒笑起來，竟然有一點孩子氣的狡黠：“我又不是他們，我怎麽會知道呢？”

林然沉默了兩秒，也沒有刨問底，隻誠懇道：“所以這就是了，我沒有不喜歡你，當然，我也沒有喜歡你，溫公子，你是個很麻煩的人，而我這個人恰巧特別懶，如非必要，並不想惹麻煩。”

侯曼娥森森的聲音低了三個度：“林師姐——”

“就來就來。”

林然不再理會溫緒，快走幾步去追已經磨刀霍霍的大小姐，可是溫緒忽的笑：“林姑娘，其實你不必把我想得太複雜…我隻是一個，喜歡做易的生意人。”

林然步子一頓，回眸探究看他。

“我並沒有惡意，林姑娘。”

他微笑看著，氣定神閑的，帶著某種道不明的蠱：“恰恰相反，我很期待有一天，你也會願意來和我做易，一場銀貨兩訖、你我願的易，可以滿足你任何的期。”

林然看了看他，很久，忽的搖搖頭：“不會的。”

溫緒的笑意一怔，沒想到會拒絕得這麽斷然，不由莞爾，像是以為在：“這樣堅決可不好吧，你又怎麽知道不會有那一天呢？”

當然不會，林然想，因為上一個要和做易的人，一個姓馬的男人，也是這麽說的。

那時還年輕，剛穿到現代的花花世界，最開始，隻是因為指甲長了，想買一把指甲刀，於是上了淘寶寶，認識了馬爸爸，馬爸爸鼓勵地對說，人要對自己好一點，然後給推薦了指甲油甲套裝護手霜戒指手鐲貓爪杯……再後來，在雙十一那個凜冽的冬日，徹底失去了自己的手。

在想去賣腎抵債、卻因為腎重生速度太快，嚇癱了小黑作坊醫務工作者後，林然著他們口吐白沫被拉上救護車的背影，悲傷地吸了吸鼻子，和查封黑作坊的警察叔叔們肩而過，一個無名英雄抱著枕頭湮沒於黑夜下的橋，到最後，終究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回憶起往昔，林然不由潸然淚下。

“我已經為過一個男人失去了所有。”

林然哽咽著對溫緒說：“過的傷可以愈合，可是剁過的手，那種雜著澎湃和悔恨的初心，卻再也回不來了。”

溫緒：“…？？”

“你來晚了。”

林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轉：“我的信任隻有一次，你們這些口腹劍的男人，都是騙砸，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了！”

溫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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