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驚掠琵琶聲》第六章

孟新堂的腦海里有一瞬的空白,像是正正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浪頭拍了個滿臉,思想都被水淹了。但對他造沖擊的,并不是“我喜歡男人”這五個字,而是沈識檐的態度。

他還在開著車,只來得及匆匆看了沈識檐一眼——依然掛著淡笑,圓圓的眼鏡片后面,是平靜又狡黠的眼睛。

沈識檐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他沒有問孟新堂會不會覺得奇怪,也沒有問孟新堂是否能夠接。他只是在征得了他的同意以后,將播放換了一首曲子,仿佛剛才發生的事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曲,話頭趕到那了,他便隨便提了一提。

到了下個路口,孟新堂才終于悟明白沈識檐那句隨口之言的態度——這是我的,不是什麼大事,也和別人無關。

有音樂流淌著,是一首孟新堂沒有聽過的英文歌曲,沈識檐跟著輕哼,節奏緩慢,娓娓而來。孟新堂凝視著前方出了一會兒神,扭過頭來輕聲開口:“和男人談,會很辛苦嗎?”

低聲的哼唱斷了,沈識檐像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看向他的目中多夾了些訝異。他撐起一只手,支在窗框上托著腦袋,思考了幾秒鐘說道:“還好,如果單純就而言不辛苦,但是放在現實里,或許會生出很多不痛快。”

孟新堂的經驗乏善可陳,更不曾及“同”的領域。不過盡管超綱,他還是能在沈識檐簡短淡然的描述中大致想象“他們”所要面臨的世俗。

而差一點,要不是因為他從不窺探別人私的習慣,孟新堂就要問出下面的問題了。所以,你以前過男朋友?那現在呢?

小胡同進不去車,孟新堂便將他的大越野車停在了路邊。沈識檐下車以后,還順手抻平了微皺的坐墊。他扶著車門,卻沒有要關上的意思。

“怎麼了嗎?”

沈識檐歪了歪頭,又重新坐了上來。

“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要問我剛才的問題?”

他們一路聊了很多,但值得沈識檐這樣來詢問的,恐怕只有那一個。孟新堂熄了火,有長談的架勢。

“只是猜想,你或許曾經辛苦過。”

他不信有人能生下來就是這種寵辱不驚、不懼外子,沈識檐活得太灑,幾乎是和年齡不符的灑。而他始終相信,一切格、思想的形都與一個人看到的、經歷的有關,無論所見所歷是喜是痛。

“倒也不算辛苦,我的經歷不多,也沒有大張旗鼓地去向天下宣告過,所以關于同和異的差別,會不深。”沈識檐笑了笑,“不過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別致。”

孟新堂不解:“怎麼?”

“很有人在得知一個人是同的時候,第一句話是問他辛不辛苦。”沈識檐始終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新堂覺得沈識檐這會兒的笑容不那麼淡雅疏離了,了些仙兒,裹了些人味。

“取琴的時候可以上我,我順便幫你選好指甲和書什麼的。”

話說完,沈識檐才真的下了車,還站在車頭前面向他揮了揮手。

孟新堂坐在車里沒,他看著沈識檐不不慢地踱著步子走遠,偶爾同過路的鄰居打個招呼。接著,視野里的沈識檐忽然偏了路線,拐進了胡同口的一家店。他偏著腦袋,發現是家花店。

這個時間買花嗎?

孟新堂自己對著自己搖了搖頭,這人真是讓人看不

去取琴的那日依然是個周六,早上,沈識檐給孟新堂發消息,說是醫院有事,昨晚沒有回去,如果孟新堂方便的話,可以直接來醫院接上他。

孟新堂驅車去了醫院,院子里人很多,他轉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停車位。

上樓的途中他給沈識檐打了個電話,想要確認他們見面的位置,但沒有人接聽。于是孟新堂便自作主張去了他的辦公室,沒想到,剛從樓梯間拐出來,就聽到了一陣紛喊。

在那堆人群的中央,孟新堂一眼就看到了沈識檐。他沒有穿白大褂,正被兩男一堵在那里推搡著,后擋著一個紅著眼的小護士。

“手前你怎麼不說要這麼多錢?你們就是謀財害命!我看我爸本來不做這個手就能好!”

一旁有醫生護士一直在試圖隔開那幾個人和沈識檐,一面說著“請您冷靜點”,一面解釋著費用的問題。

“在手前我說過了,后續治療可能會花費較大,況要看手的實施況和病人的恢復況,”沈識檐抬起手,一直皺著的眉間,“至于花費問題,都有明細,您覺得有問題可以去投訴我。”

說完,他回頭對小護士說了句什麼。小護士猶豫著看了看他,轉跑走了。

“哎你這是什麼態度?”人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刺得孟新堂的耳朵都疼。

“我的態度很明確,治病救人。”沈識檐在這時掏出了手機,孟新堂看他的眉頭更了幾分,握著手機便要沖開他們往外走。

那伙人卻不讓,兩只手出來,推著沈識檐的停了他。那人的聲音更大,似要讓整條樓道都聽見:“你手沒做好,害得我們要花那麼多錢,你還理直氣壯了哦?”

因為這句話,那兩個男人好像也被點燃了什麼炮仗捻子,其中一個男人竟使勁給了沈識檐一下,沈識檐沒來得及反應,沒站穩,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墻上。

“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這錢你必須給我賠!”男人的手還想往沈識檐上招呼,卻被一很大的力道制住。

孟新堂站在沈識檐前,手上猛地加了力氣,將赤紅著臉的男人推離了幾步。再回頭看沈識檐,見他正著肩膀靠在墻上,有些發怔地看著他。

“沒事吧?”

沈識檐搖了搖頭,眉頭依然沒舒展開。

一直稱霸舞臺的人忽然被掀了臉,自是不干,那家人的氣焰變得更囂張,一個勁地喊著“醫生還手了”,像完全不記得是誰先上了手一般。

孟新堂轉回,冷冷地說道:“不是醫生,沒這好脾氣。”

后的人忽然笑出了聲。孟新堂瞧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好在這時終于有領導趕到,孟新堂聽見周圍的人喊了幾聲“主任”,隊伍種為首的醫生迎上了那家人,后還跟著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有個同行的年長一些的醫生過來,小聲詢問沈識檐是什麼況。

“不愿意出錢,該說的早都說過。當時做手的時候,這家人就不愿意給錢。做完手又嫌后續治療花費太多,說是因為我手沒做好。”

孟新堂站在一旁聽著沈識檐平靜的陳述,目始終停在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上。沈識檐又輕了兩下右肩,跟那醫生說道:“您盯著點吧,實在不行讓他們去告我。”

“別胡說。”

“哪兒胡說了,”沈識檐輕笑,“告就告唄,沒準還能因為理不好醫患關系得兩天反思假。”

“得了得了,因為錢的都不是大事。”那醫生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臉不大好看,“你沒事吧?”

沈識檐說:“不疼了。”

“誰問你疼不疼了?”面前的醫生似是言又止,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算了。你肩膀又疼了?我說你也得自己小心點啊,別仗著恢復得好就真把自己當正常人了,別哪天把外科生涯斷送在你這肩膀上。”

“哎您別咒我啊,這種況也不是我想小心就能小心的啊,”突然被說,沈識檐有點無奈,他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那醫生,還掃了眼孟新堂,“得,下次我跟他商量商量,讓他手之前先給個預告。”

“你商量個屁。”醫生立馬罵道,“你跟他們瞎耗什麼耗,躲了不完了嗎?”

“這不他們逮著小周了嗎。”

“哦,那就非得你來英雄救啊。”

沈識檐聽到這,“哎喲”了一聲,便舉起雙手,合十做求饒狀:“求您了,批評教育咱改天行不行,我這還有朋友等著呢。”

那醫生這才正眼看了看孟新堂,打完招呼,便朝著沈識檐揮了揮手:“去去去,走吧。”

沈識檐得了令,笑呵呵地又照應了兩句,拉著孟新堂走了。

到了車上,孟新堂覺到沈識檐的心依然不似平時那樣輕松,其實他表現得并算不明顯,照常聽著音樂,閑聊著,但或許是因為涉及到“理之中”,致使他將邊人任何一點點的不尋常都放大化。在同孟新堂說話的時候,他兩只手叉在一起放在雙上,后背也沒有完全靠在座椅上,這是他從沒見沈識檐出過的姿勢。

“這種況平時也經常有嗎?”

“不會,偶爾而已,哪有那麼多不講理的家屬,”說著說著,沈識檐突然說,“我覺得有點悶,開會兒窗戶。”

到了琴行,許言午還坐在老位置,百無聊賴的樣子。他從儲藏間將琴拎過來,還拿了個贈送的琴袋。

“再拿副指甲,人指甲。”

“賽璐璐的?”

“嗯,”沈識檐溜達到柜臺前面,點了點玻璃柜子,“反正是友贈送,再來塊松香。”

他回頭告訴孟新堂:“琴軸有時候會松,調音前帶著弦拉出來蹭一點松香,收得。”

孟新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見沈識檐又抬手了肩膀兩下,有些擔憂地問:“肩膀還疼嗎?”

正在將指甲和松香裝進袋子的許言午忽地看向沈識檐,問:“你肩膀疼?怎麼了?”

“哦,沒事,”沈識檐頭都沒抬,不怎麼在意地說,“可能是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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