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識檐的手了，到了后有些冰涼的欄桿，整個人便像是到了瓷酒瓶一樣清醒了過來。

別人表白都是說，我會對你多好，我有多你。這個人卻是將自己的一切剖開來，亮出不利于這段關系的一切，再讓你決定。這很符合孟新堂的子。

其實算起來，他們相識的時間并不長，初夏開始，到如今尚未至中秋。可就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沈識檐覺得自己對這個人的印象卻好像已是十年百年般的深刻。他曾想過他們很合，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但在剛剛，孟新堂給了他另一種選擇。

沈識檐忽然想起那一夜落雨救花，孟新堂站在不甚明澈的燈下問他，你想要的是什麼樣子。那時他由著心答了，換來的是孟新堂長長的沉默。

而如今想來，大概他們兩個人都犯了一個錯誤，不該去定義的樣子。是由人生發的，朝夕相是，隔著天地心有靈犀也是。他的確曾經希建立一段像父母那樣的關系，可這時他想，如果是孟新堂的話，哪怕常常有離別，他們建立的形式也該是好的。因為這個人敬他、他、護他，還給了他毫無保留的坦誠。

更重要的，他忠于，又不止忠于。

沈識檐有一種預，如果今天他說一聲“好”，他們好像就真的可以酣飲一生，有花有遠方。

他遲遲未作答，孟新堂就一不地靜候著，他的目始終向著他的臉，專注又耐心。夜風吹過，眼睫微眨，像是張時一撲一撲的心跳。

沈識檐就是在這雙眼睛中繳了心。

他看著他，輕輕地笑了。

“好。”

他期待了這麼久的東西，可算是來了。

真真地，孟新堂到膛中攢的一口氣終于舒散了出來，大腦也在那一瞬放松了下來，有了大驚喜來臨時的長長空白。他從未如此不安與忐忑，亦從未懷有這樣赤誠的期待。

又起了風，落了星，散了層疊的云。不遠的一排小酒館約好了似的一起滅了燈，像是知曉了這難得的誼，撇開亮，給它填上一些靜謐。

孟新堂出了手，未拿過煙的那只。兩個人對于牽手這件事都不甚練，所以當兩只手握在一起時，姿勢不那麼漂亮，也不出意外地顯出了笨拙。

但終于是握上了。

本該是含脈脈的場面，沈識檐卻沒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孟新堂的語調也變得不同，比平時更揚了幾分，帶著的笑意。

沈識檐看著他搖了搖頭。他總不能說，是在笑方才同他牽手時，自己的心跳竟像是一大盤珠子灑落地面一樣吧。都多大的人了，就這點出息。

“按照標準流程，接下來……是不是就該接吻了？”

本是引開話題的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這個總是一本正經的人，在他話音剛落時就傾了子。沈識檐怔了一瞬，又很快閉上了眼睛，都沒察覺到自己還在翹著的角。

孟新堂做的一切，好像都很合他的心意。

很輕的一聲響，是眼鏡先到了一起。

兩個人皆是一頓，又不約而同笑出了聲音。

孟新堂的笑聲更低，也含了更多的無奈挫敗。他將額頭抵在了沈識檐的肩頭，子輕，那兩聲低笑幾乎沒經過介質的傳播就到了沈識檐的耳朵里，帶得他的笑也漾得更開。

“姿勢似乎不太對。”

“嗯。”沈識檐點頭贊同。

孟新堂又抬頭看他，問：“該是什麼姿勢，眼鏡才不會到？”

兩束視線搭在一起，有點難舍難分的意思。

沈識檐想了想，掙開了他的手。他微垂眼眸，摘下了自己的眼鏡，整個過程像是孟新堂與他在大樹下初見時，那個戴眼鏡作的倒放。

“這樣，應該可以了。”

在里，他們都是拓荒者。他們在今天有了第一次牽手，第一個吻，今后還會有第一聲我你，第一句我想你，還有第一次的地久天長。不練沒關系，甚至，哪怕會走錯路也沒關系，他們一起探索著，琢磨著浪漫，與浪漫也終將會適應他們。

這便是獨一無二了。

兩個人的終于相，沈識檐還靠著欄桿，孟新堂的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腰側。分開后，孟新堂才低聲說了遲來的保證：“雖然很多事我都不能保證，但我保證，品酒賞花，或是生活中的瑣碎、磨難，只要我能，一定陪你經歷。”

這回可真是天地都暈了。

“現在要回家嗎？”孟新堂問。

“回哪里？”

“都可以。”

孟新堂接過沈識檐手中的眼鏡，折開鏡，重新為他戴上。一縷頭發不規矩地被夾在了鏡腳，孟新堂屈起手指，幫沈識檐順。

“那回我家吧，”沈識檐說，“有掛面和菜，雖然作為第一餐可能有些簡陋，但正好符合你的病號份。”

“好。”孟新堂笑道。

下橋的時候，孟新堂通過申請，點了一支煙，走了幾步后忽然停住。沈識檐不解地轉。

“怎麼了？”

孟新堂沒，吸了一口煙：“這回可以明正大地去了。”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沈識檐沒聽懂，笑著問他為什麼。

“可以付賞花錢了，”孟新堂輕笑一聲，夾著那支煙，緩緩朝他走過來。到了他邊，執起了他的手到口，“沈老板，用我這一腔的意，換與你同看一院的四季，可好？”

沈識檐一愣，繼而在這熱烈的目中大笑。看來孟新堂不管是什麼話，都不是隨便說說的。

回去的路上，沈識檐的心輕松了不，他聽著車播放的音樂，問孟新堂：“是特意下載的這首歌嗎？”

孟新堂點頭。事實上，這是他第一次去自己找一首歌，往常車的音樂，現的都是孟新初的品味。

這首歌實在特別，每每聽到，他都會想起那天燈流離下，帶著后院香氣的沈識檐。

而如今這個人就在旁邊，閉著眼睛，靠著椅背。早知道，真的該沖些、無腦些，在那一天就告白。

“你如果有時間的話，幫我下載一些你喜歡的歌吧，我對歌曲一竅不通。”

沈識檐沒睜眼，“嗯”了一聲，問：“你大概喜歡什麼樣的？緩慢抒的？”

“選你喜歡的就可以，我應該都會喜歡。”

沈識檐默不作聲地笑，仍閉著眼，說“好”。

沈識檐家的食風格和之前一一樣，清心寡淡，與世無爭。沈識檐不許病號手，親自煮了兩碗青菜面，如他所說，真的比醫院的病號飯還適合病號。

孟新堂看著那一蓋的綠油油，沒筷子。

“怎麼了？”沈識檐以為他是不舒服，詢問道，“手臂疼？”

孟新堂搖頭，直勾勾的盯著他。兩個人在騰騰的熱其中詭異地對視了一會兒，各自忍俊不。

“第一餐，又是你親自做的，我是不是不該挑什麼？”

沈識檐已經十分好奇孟新堂到底是在因為什麼不自在，連聲說：“可以挑啊，以后據你的口味適當調整。”

孟新堂斟酌了一番：“那我向你坦誠一件事……我不是很喜歡吃青菜。”

靜默一刻后，沈識檐因他的表和話語笑得不能自已。孟新堂看著他笑，自己夾了一青菜放到了里。

雖然不喜歡，倒也愿意吃。

等沈識檐笑夠了，停下來，才想起上次兩個人喝酒時，孟新堂落第一筷時的作，好像是中途轉了個彎的。而且那次可是兩大盤青菜，他們兩個人吃了個干凈。

難為他了。

沈識檐挑了一青菜，同孟新堂說：“我這不是青菜。”

孟新堂揚眉：“是什麼？”

“是壽數。”沈識檐不管對面人的笑，自己晃了兩下筷子，“謝孟老師為我們的未來做出的犧牲。”

孟新堂還是睡在了上次的屋子，不同的是，這次沈識檐靠在門口，對他說了聲“晚安”。

孟新堂走過來，輕輕抱了抱他。

“晚安。”

第一天的晚上，也沒有很特別。孟新堂在床上輾轉，有些難以眠，在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改了一個名字。

從“沈識檐”到“識檐”。只是去了一個姓氏，但卻大不相同了，前者是朋友、知己，后者又加了人的適度親昵。

他放下手機，蒙眬間又想著，何止是親昵，這可是他要喚一生的名字，千萬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