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驚掠琵琶聲》第二十七章

因為第二天沈識檐不需要去醫院,孟新堂便載著他回了自己家。沈識檐是真的累壞了,剛上車不到三分鐘,便又睡了過去。到了地方,孟新堂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醒了沈識檐。

“到了嗎?”沈識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眼前的樓之后,忽然想起以前孟新堂說過,要帶他認個門。他還坐在座位上,仰著脖子猜著哪一戶是孟新堂家,側的車門已經被打開。

“是里面那一棟,”孟新堂扶著車門,問他,“走得嗎?”

沈識檐點了點頭,下車。他今天沒有穿大出來,孟新堂把自己的給了他,所以便了孟新堂這會兒就只穿了件襯。沈識檐將大披到他上,說:“你里面比我穿得。”

孟新堂卻又拂下來,披回他的肩上。

“我不冷,你穿著。”

兩個人冷不防對視上,誰也不彈地立在那。沈識檐微微扯了下角,拎著那件大問道:“我們要在這里凍著,爭論誰該穿大嗎?”

“還有一個辦法。”孟新堂想了想,說道。

他將大拿過來,拽起沈識檐的胳膊,將大一側的袖子套了上去。沈識檐上沒使半分力,任他擺弄著,眼睛卻一直盯在他的臉上,等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慢條斯理地幫沈識檐穿好大,連扣子也細細扣好之后,孟新堂才半蹲下來,對后的人說:“上來,回家。”

沈識檐愣住,倒沒想到孟新堂會演這出。

后的人沒靜,孟新堂便背著子用手拽了拽沈識檐的袖子:“上來,背著你就不冷了。”

沈識檐趴到孟新堂的肩上,在看到兩個人疊在一起的影子之后,才覺得這景有些過分煽了。孟新堂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兩個人的影子一晃一晃,卻始終共同向前,掠過漉漉的地面,也掠過了水中倒映的星月輝,籍籍黑夜。深夜的小區安靜得妨似靜止,一剎那,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了他們兩人在相伴攜行。

“怎麼忽然……這麼有心?”

沈識檐的輕笑就在孟新堂的耳邊回響,這笑聲比平時低了幾分,也變得更輕緩。孟新堂聽見他問:“重不重?”

“不重,”孟新堂很快說,“瘦了,要多吃點。”

沈識檐沒說話,靜靜地趴在孟新堂的肩膀上,臉著他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快到樓下的時候,孟新堂忽然說:“我搬一些東西到你家好不好,拿幾件服,以后有時間就在你那里睡。”

沈識檐睜開眼睛,停了一會兒,說“好”。

那天兩個人依舊睡的一張床,孟新堂的手臂搭在沈識檐的腰上,緩慢輕地給他講著自己小時候的事,講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小時候還好,見他們的時間還多一些,在我15歲以后,唯一一次和我父親一同進行的活是爬山。”

“爬山?”

“嗯,是在我18歲的冬天,他告訴要在冬天爬山,才能會到山頂的樣子。我們在天不亮的時候開始爬,那時候覺得很冷,四周都是冰涼的,到了山頂的時候出了太,前方是紅的、暖的,很漂亮,也的確很有。”

沈識檐想了想,笑了。孟新堂便問他笑什麼。

“你父親雖然陪你的時間不多,但好像該教你的,都教會了你。”

孟新堂點了點頭。的確,這麼多年,他的父親雖沒有教過他什麼的知識,更沒有什麼溫的陪伴,但卻教了他堅韌,教了他不為風霜所摧。

沈識檐一直和他說著父母,聽完他的又說自己的。到了他終于開始一下一下合著眼睛的時候,孟新堂吻了吻他的眼,說:“再過兩周,我們去爬山,不用太長的假期,周末就可以。”

沈識檐在黑暗中說出了一聲“好”,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孟新堂安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抬起手,輕輕蹭了蹭他的臉。

“晚安。”

第二天,孟新堂還要上班,便早早起了床。他放輕了手腳到廚房準備早餐,卻沒想到正煎著蛋的時候,大門被打開了。孟新堂詫異了片刻,趕擰滅了火去制止客廳里孟新初的喊聲。

“哥!我們昨天發的水果,我給你拿過來了兩箱啊!做好早餐沒?我要……”

“噓。”孟新堂豎著手指警告。

“吃飯……”

孟新初不明所以地降了音量,之后納悶地問他這是在干什麼。

孟新堂朝著臥室揚了揚下:“有人在睡覺。”

“我靠!”孟新初話剛出口,就在孟新堂的凝眉中捂住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了。”

說完,孟新初貓著腰就往臥室蹭,結果被孟新堂一個閃擋住,順帶警告不要來。

“沒來啊,”孟新初小聲辯解,“我看看我嫂子長什麼樣,早晚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藏的,再說了,都是的怕什麼。”

孟新初推了推孟新堂的腰,讓他讓開。

“不是嫂子,”孟新堂拿著鏟子再次強調,“他是男的。”

孟新初的半天沒合上,最后又憋出一句:“我靠。”

孟新堂看了看表,覺得不能再和孟新初掰扯下去了,索拉到了廚房,看著不讓。孟新初卻是還沒回過味兒來,倒不是對這種事抵,只是自己的哥哥明明那麼多年都是取向怎麼都不明白孟新堂這是什麼時候改變的自我。

“不是,哥,你怎麼就突然……”孟新初的表有些微妙,看著孟新堂將鍋里的煎蛋倒進了盤子里,眉擰得更厲害,“怎麼就突然彎了呢?”

孟新堂挑眉:“彎?”

“就是別男,取向男!”孟新初沒心思給他做全面科普,扔出這麼一句,便自己皺著眉頭在那消化孟新堂跟男人睡覺的事。

“其實取向這個東西,本來就不是固定的。的確,出于生理、心理的原因,人上異的概率要大得多,不過這并不能說明同之間的就是異類,在我看來,這不過是個小概率事件,但即便小概率,也有發生的可能。真的遇到吸引自己的那個,男的的都好,也都不重要。”

孟新初怎麼也不會想到這番話是從自己哥哥的里說出來,覺得自己可能確實是看人不大準,都沒看出來自己哥哥的思想原來這麼開放。

剛想接著說什麼,就聽到臥室的門開了。孟新初一個激靈,拔就要往外跑。孟新堂趕一把拽住,小聲提醒道:“我提前告訴你,不要太歡樂、太跳,這幾天發生了一些事,他心不好。”

“什麼事?”

“不好的事。”孟新堂簡明扼要地提點

看著孟新堂的表,孟新初也大概了解到了事態,立馬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保證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孟新堂看著開自己跑出去,了一張紙巾,開始仔細地拭盤子邊緣。果不其然,約過了十秒鐘之后,外面傳來一聲“我靠”。

三個人坐在餐桌上吃飯,孟新堂和沈識檐坐了一面,孟新初自己坐了一面。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孟新初眼睜睜地看著孟新堂給沈識檐盛了一碗粥,還提醒他小心燙,又遞了個小豆包過去,還挑的最好看的、沒沾上水蒸氣的那個。

“我靠。”孟新初沒忍住,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自己了多口了。

孟新堂聽到,抬頭又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你不吃飯嗎?不是八點半要打卡?”

“還打什麼卡……”孟新初嘟囔。

“快吃飯。”

相比之下,沈識檐倒是很淡定,除了剛剛見到孟新初時錯愕了那麼幾秒鐘,接下來都自然得很。他吃完一個豆包,手指在一起

孟新堂很快遞給他一張紙。

沈識檐接過來,了手,慢悠悠地攪著粥說:“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我靠!怎麼可能!我要知道早去你微信狂吼了好麼?”孟新初剛激出來,又馬上想到剛才孟新堂的話,咬了咬,把接下來想說的話咽回去,塌了腰,老老實實地開始吃飯。

沈識檐卻笑了笑,問:“能接嗎?”

孟新初瞥了對面的倆人一眼,自己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放下了碗筷。

“我怎麼可能接不了。我就是想啊,你們倆早說你們看得對眼啊,早點讓我知道,我上學的時候就把你領回家了好嗎?”白了孟新堂一眼,“省得你們倆蹉跎這麼多年,還差點搞出一個終不娶的來。”

沈識檐含著筷子笑了,雖然很輕,但孟新堂知道他這是真的笑。

立冬那天,沈識檐聽到醫院里的護士念叨,才想起來要吃餃子。中午在病房耽擱了一會兒,到了食堂的時候已經沒了水餃,他隨便打了兩個菜,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吃著。邊忽然坐下來了個人,是老院長,雖是副手,但德高重的。老院長把餃子盤往這邊一推,說:“吃兩個,多是個意思。”

沈識檐笑了笑:“咱北方有什麼節都吃餃子,您看今兒立冬吃餃子,過一陣子冬至,還是餃子。”

雖是這麼說著,沈識檐還是著筷子夾了一個。西葫蘆蛋餡的,他最吃的餃子餡。

老院長就坐在他對面,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不。快吃完的時候,老院長忽然問:“我聽說之前出了個事,青霉素過敏的那位病人。他的家屬……怎麼樣了?”

沈識檐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不發一言地看著對面的人。他看到老主任有些不自在地夾了一個餃子,滾了滿的醋,卻還在接著在醋里來回晃著。老主任輕咳了一聲,似是在提醒什麼,可沈識檐始終抿著

“那個孩子,其實是我家的一個親戚。”老院長抬著眼皮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尷尬和難為,“我知道這事兒以后,不知道罵了他多回了,他也跟我哭過好多次。小沈,我知道今天我不該來說這些話,但是他爸媽求著我非讓我來找找你,問能不能跟他家的家屬說說,私下里和解這事,賠多錢他們都愿意。”

沈識檐的盤里還剩了一口米飯,他一下一下地著米飯粒,忽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那天孟新堂背著他,他枕在他的肩膀上,一側臉頰到的是他肩頭的溫熱,另一側臉頰到的,卻是冰冷的夜風。那種溫度和的反差太大,讓他印象深刻,也格外容。

沉默了很久之后,沈識檐才抬起了頭。

“院長,我記得有人說過,醫生的錯誤會隨著死亡被埋進地下,只要別人不知道是你錯了,你就還是個救了許多人的好醫生。”他偏頭,扯了扯角,“這話真的特別可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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