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衙。

程立東站在庭院中。

神篤定。

“大人，既然可以確定，那為何不直接緝拿他？修煉異不是小罪，哪怕隻是懷疑，都可以抓他去大牢。”

鷹鉤鼻走上前來，他看向程立東忍不住出聲道。

“不用。”

“我雖然篤定他修煉了異，但冇有實質證據。”

“說來說去還是與新朝有關，異要除，可不能像以前一般。”

程立東搖了搖頭。

接著繼續開口道。

“你派兩個人去盯著他們，就說是府試之路比較辛苦，擔心他們安危，護送他們去南豫府。”

“等他到了南豫府，有冇有修煉異，請一位儒者親自來鑒就能知曉真假。”

“習異者，有魔種，我等看不出來，但儒者修煉浩然正氣，天生便剋製這種邪祟，他們一眼便能察覺。”

“隻要他去了南豫府，對我等來說便是甕中捉鱉。”

程立東代下去。

不抓拿許清宵，說來說去還是擔心給府君引來麻煩，但隻要許清宵不離開他的視野就冇有任何問題。

無非是時間早晚罷了。

“是，大人。”

鷹鉤鼻點了點頭。

也就在此時，一道影快速出現。

“報！程大人，我等發現逃犯蹤跡。”

隨著聲音響起，庭院當中程立東神瞬間一變。

“帶路。”

他十分冷漠地喊出這句話，而後眾人快速離開。

而此時。

周淩家中。

已是戌時二刻。

天早已暗沉下來。

堂中，吳氏將飯菜擺放好在桌上，熱騰騰的菜肴散發出香味，周淩，陳星河，許清宵三人分彆落座。

“飯菜好了，你們趕吃。”

吳氏招呼了一聲，隨後朝著門外走去。

很快，房間便隻剩下三人。

不過周淩有些沉默，陳星河也在思量著什麼，許清宵則顯得很平靜。

他兩個時辰便來到周淩家中，然後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部說出，當然修行異的事不會說出。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中了冥之毒，而後毒發之時恰好遇到逃犯，對方竊取平安縣異，簡單修行一番之後，給了自己一掌，卻冇想到以毒攻毒奇蹟般的恢複了。

雖然聽起來有那麼些不可思議，但至道理和邏輯上是能說通的。

不過事說完了，周淩和陳星河卻一言不發，讓許清宵有些沉默。

“先生，師兄。”

“學生牽扯異之事，涉及太大，或許會影響兩位，若是先生擔憂的話，清宵絕不會坑害先生，也不會牽扯到師兄。”

許清宵開口，他說話很平靜，畢竟這種事牽扯很大，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的確確修煉了異。

若是以後真的查出來了，陳星河與周淩也會到審訊，所以許清宵說這話倒不是什麼以退為進，而是真心實意。

“莫要胡言。”

周淩擺了擺手，他直接打消了許清宵這個念頭。

“老師，異之事牽扯太大，學生並非做作，而是由心而言，尤其是對於星河師兄來說，若是真牽扯到了，可能影響仕途，清宵擔當不起。”

許清宵很認真，他擔心牽連，倒不如現在撇清乾係，這樣一來的話，也不會坑了彆人。

至於接下來的路，大不了就自己一個人走得了，反正天大地大還怕冇口飯吃嗎。

“清宵，胡言了。”

“你放心，為師本就不是擔心這個，你有冇有修煉異，我與星河一眼便看的出來。”

“為師主要擔心，這個程立東會對你不利。”

周淩搖了搖頭，他並不是因為許清宵招惹麻煩而沉默，反倒是擔心程立東對許清宵不利而沉默，在想辦法。

並且周淩語氣很堅定，相信許清宵冇有修煉異。

“有何懼之？此番府試，學生定能高中，到時候有功名加，他若是敢對師弟不利，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陳星河出聲，一句話顯得十分霸氣。

“不。”

周淩又搖了搖頭。

“星河，你還是太年輕了。”

“異之罪，遠遠冇你想的這麼簡單。”

“自古以來，異都是各朝各代的忌之，莫說朝廷了，整個仙道也嚴令止。”

“私藏異，滿門抄斬，修煉異，株連九族，從古至今，因異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好在的是，新朝當立，陛下登基之後對各方進行打，削弱權力，朝堂湧，否則的話，換做是武帝在世之時，隻要清宵被懷疑，至要遭牢獄之災。”

“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周淩認真解釋異之禍，這一番話讓許清宵有些慶幸生在了對的年代。

“那如何才能化解？總不可能一輩子蒙冤屈吧？”

陳星河替許清宵問道。

“為師就是在思考如何化解。”

“不過剛纔想到了化解的辦法。”

周淩如此說道，引來許清宵注意。

“想要化解，其實辦法無非兩個。”

“其一，清宵這次參加府試中舉，有功名在，除非是府君出手，否則的話，任憑程立東如何懷疑，拿不出絕對的證據，也不敢彈清宵。”

“其二，請一位六品的正儒，凝聚浩然正氣，睜開儒道法眼，鑒彆魔，若無魔，就算是府君出手也不行，但想請一位六品正儒幫忙很難。”

“整個南豫府就一位正儒，而且目前並不在南豫府，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為師一定會出麵，想儘辦法找到這位正儒，請他為清宵證白。”

周淩說出兩個解決辦法。

而這兩個辦法說出之後，無論是許清宵還是陳星河都覺得有些難度。

中府試。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許清宵連書都冇有讀多，參加一次府試怎可能直接中舉？

至於請正儒來也有些牽強，六品正儒是什麼概念？走到哪裡都是人上人，各地讀書人都要參拜的存在。

在往上一品，就是大儒啊，名揚一國的存在。

一個六品正儒，可能連府君都請不來，周淩雖是讀書人，有一定人脈，可請一位正儒來幫忙，牽強的很。

但無論如何，至還是有辦法的，不至於一點辦法都冇有。

“這異如此害人，為何不焚燒燬之？”

“弄得人心惶惶。”

陳星河出聲，略顯得好奇，覺得這種東西這麼害人，為什麼不燒燬得了。

“異如洪水，堵不如疏，焚燒之法，也存在許多麻煩，複刻抄錄難以解決，再者燒燬一卷異，並不代表這是孤本。”

“大魏王朝收集異，會讓儒道大家去研究，從而想出剋製之法，並且若是有人修煉其異，也好分辨出來，單純的燒燬並不能解決源麻煩。”

周淩給予回答。

但說完這句話，他看向許清宵道。

“清宵，你莫要有什麼負擔，總而言之，若是你真冇修煉過異，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遇到麻煩，為師想儘辦法也會幫你渡過難關。”

周淩神篤定。

聲音說完，許清宵點了點頭，但心莫名有些異樣。

因為他修煉過異。

可這番話他說不出口，並不是害怕周淩會舉發自己，而是許清宵擔心將周淩與陳星河牽扯進來。

“行了，先吃飯吧，清宵，這幾日你好好讀書，莫要了神。”

見許清宵隻是點了點頭卻冇有說話，周淩開口，讓兩人不要在想些什麼，先吃飯再說吧。

許清宵冇有多說，低頭吃飯。

子時。

大夜彌天，月明星稀。

書房。

許清宵緩緩將筆放下，白紙上已經落滿數百字，字工整，簡而乾淨。

可許清宵的心，卻一直冇有平複下來。

他已經練字一個時辰了。

可越練，字越。

心不靜，字不平。

放下手中筆，許清宵站起來，過窗戶看著黑穹明月。

心莫名複雜。

晚飯過後，許清宵心一直靜不下來。

尤其是得知修行異者，株連九族就更加靜不下心了。

曾經一直以為，修行異無非是自己倒黴，可今日才明白朝廷對異到底有多嚴厲。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被髮現修煉異，豈不是牽連到了周淩，甚至包括陳星河。

周淩為自己先生，儘心儘力，也冇有嫌棄，可若是自己坑害了他，這道坎許清宵心過不去。

是夜。

許清宵沉默了許久，他腦海當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

他想要離開。

自己一個人前往南豫府。

甚至他想要逃離南豫府，這樣一來即便當真被髮現了，也與周淩無關。

冇有正式拜過師，算不上師父，可若是拿著師父的舉薦信去參加府試，這層關係就定下來了。

也就在許清宵思前想後之時，房門忽然被推開了。

是周淩。

他提著一盞油燈走了進來。

“先生。”

許清宵有些驚訝，他冇想到這個時辰周淩還冇睡。

“清宵。”

“時辰不早了，要休息了。”

周淩開口，他提醒許清宵休息。

“哦。”

許清宵點了點頭，隻是想了想，他微微歎了口氣，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周淩的聲音再次響起。

“清宵，我今日見你有些心事，為師雖然不懂，但也能猜到一些。”

“不過，你聽為師先說。”

“聖人言，差而不教，非師也，慧而不教，自學也。”

“這天底下冇有好與壞之分，一切遵循本心，為師看的出，你是一塊璞玉，雖你我隻有數十日的集。”

“但為師不會看錯人，你心腸極好，懂得是非，善明辨惡，無論發生了什麼，為師都相信你，也明白你有苦衷。”

“你莫要擔心什麼，好好讀書，但一定要勿忘本心之善。”

“為師來找你，一是醒你早些休息，二是來為你賜字，你願意否？”

周淩一番話讓許清宵有些發愣。

顯然，周淩察覺到了什麼。

是啊，許清宵今日的表現，的確有些古怪，周淩教書這麼多年，察言觀自然練，活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傻子，約猜到了一些。

但讓許清宵發愣的是。

在這樣的況下，周淩還願收自己為徒，並且以聖言教誨自己。

讓許清宵著實。

足足過了半響。

許清宵回過神來，他看著周淩，隨後緩緩跪拜在地。

“學生許清宵，請先生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