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次日一早，吳斐就接到穆燁電話，約他到家裡來一趟。吳斐結束通話，又坐著愣了許久，他緩慢地打量著這他跟淵共同的房子，哪怕這裡僅僅是租來的，也承載著他的無數回憶跟。

他無法理解淵的執念，甚至曾經將淵這份執念理解對他的。如今吳斐幡然醒悟，他跟淵的價值觀存在著巨大差異。就像他不在意房子，淵卻時刻謹記著，他的是能跟淵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淵卻始終要跟楚梟攀比，對不能給他好的質條件耿耿於懷。

淵本不懂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吳斐覺得很可笑，他跟淵相這麼多年，竟然連這基本的問題也沒能通好。他們表面恩，卻沒察覺裡面實際已經千瘡百孔，再怎樣努力維繫，也無法再回到當初。

吳斐按響門鈴時，穆燁跟藺荀已經面對面坐著發了十幾分鐘的呆。

他們很清楚將這事實告訴吳斐，接著將會發生什麼，以吳斐的格，不可能容忍淵這樣的行為。這件事很沉重，穆燁既清楚他必須這樣做，又不忍面對痛苦難過的吳斐。他希吳斐能過得幸福，可這願如今只能是奢。

穆燁調整緒，過去給吳斐開門。

吳斐狀態看著很糟糕，無打采地，眼下還籠著層青，臉微微泛白。

“你沒睡好？”穆燁問。

“昨晚失眠。”吳斐著穆燁，問他：“有答案了？”他表很平靜，乍看仿佛毫不此事影響。

穆燁抓著吳斐讓他進屋：“你急什麼，要我就這麼告訴你？進來坐，我買了菜，中午就留這吃飯。”

“早說晚說有什麼區別。”吳斐語調毫無起伏地道。

穆燁愣了下，“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啊。”他搭著吳斐肩膀，笑道：“無論如何，我們永遠站你這邊。你有什麼事打聲招呼，我們隨隨到。”

他讓吳斐坐沙發，又示意藺荀讓他給吳斐接杯水。穆燁把水送到吳斐手裡：“你先緩緩緒，別急，慢慢來。你以前不還經常安我，說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

“我還好。”吳斐捧著水杯：“你別擔心我，沒事的。”他邊說邊扯出難看的笑：“我之前就覺得要出事，他太急著想要獲取功，總羨慕別人，不懂得珍惜擁有的。我有預，所以還能承，雖然這遠超出我的想像。”

“吳斐……”

“我真的能承。”吳斐道：“不就一個男人嗎，離了他，我還不能活了？”他說著頓了頓，表難看道：“其實，其實剛開始還是會難的。但我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穆燁跟著難道：“吳斐你別這樣。”

“告訴我結果吧。”

穆燁轉頭看向藺荀。藺荀如實道：“淵能得到這角，的確跟潛規則……”

“他出軌了？”

“可以這麼說。”

“……哦。”

“他跟對方沒，純屬利益換。他陪對方睡一晚，對方給他資源。”

“睡一晚就能實現願，難怪會。”吳斐撇開頭，盯著玄關聽不出緒地道：“就這麼輕輕鬆鬆地……”

“是淵那王八蛋的錯！他敢對不起你。吳斐，你告訴我，你要怎麼才能消氣，我陪你揍他一頓，或者把這事捅出來，我就不信他還能心安理得地演什麼劇！”

“你別手。這是我跟他的事，讓我自己解決。”吳斐眼眶泛紅。

藺荀側頭著窗外，這種況他不適合話。穆燁注視著吳斐，心底也揪著似地痛，如果揍淵能讓吳斐出氣，他一定會這樣做，但吳斐不喜歡他手，這事也並非外人能夠幫得了的，吳斐必須自己從痛苦的泥濘裡走出來。

“我去下洗手間。”吳斐突然道。

穆燁連給已背對著他的吳斐指路：“前面右轉就是。”

“嗯。”吳斐加快腳步朝洗手間走去。側頭的瞬間，穆燁清楚看見他眼角閃爍的淚。

吳斐進洗手間，迅速關好門，接著擰開水龍頭。

穆燁聽著傳出的水流聲，嚨像被無數石頭堵著，他發洩，又找不出能發洩的通道。

“好好陪陪他吧。”藺荀抓過穆燁的手，輕輕著。

穆燁連出手：“別讓吳斐看見，他現在不得刺激。”

藺荀頓時不滿道：“我就一下，又沒幹別的。”

“別的更不能，總之最近當著吳斐的面，我們必須保持距離。”

藺荀著穆燁，半晌妥協道：“我知道，你怕吳斐難。但這事我們沒法幫忙，只能吳斐自己走出來。”

“他到現在還憋著，得想辦法讓他發洩出來，不然把人憋壞怎麼辦。”

“他堅強的，肯定能渡過這關。”

“但願如此。”穆燁擔憂道。吳斐很重重義，他對這段更付出了很多，說放下就放下肯定不可能，如今唯有祈禱時間能沖淡這一切。

吳斐進去洗手間，一直待了快半小時。穆燁不放心，著門聽了好幾次靜，卻只能聽見無比靜謐的死寂。

他琢磨著吳斐會不會幹傻事，剛要敲門問問況，便見吳斐突然打開了門。

“你……”穆燁斟酌著言辭。

吳斐此刻表已徹底恢復平靜，平靜裡又著難言的絕氣息。

“我沒事，事既然發生了，也只能接。”吳斐明顯哭過，眼睛腫得像桃子，他笑道：“不說要請我吃飯嗎？買了什麼好菜，我幫你一塊弄吧。”

“不用，你坐著休息，我讓藺荀幫忙。”穆燁連道。

“我幫你吧。”吳斐說著又跟沒事人似地將穆燁推進廚房：“我做點事，心裡能好些。”

穆燁沒轍，只能讓吳斐幫忙。他看吳斐不再提淵，自己也不敢再提，唯恐惹得吳斐再哭一場。他很看吳斐哭，這次定然是真的傷心了。

吳斐吃完午飯，又跟藺荀、穆燁聊了會，他隻字未提淵，更未提會如何理這次的事。他越是這樣刻意回避，就表明的傷越重，穆燁能做的只有順著他的話，希能讓吳斐稍微好點。

夜幕徐徐降臨的時候，吳斐向藺荀、穆燁提出告辭，他之前刻意逃避的事已經到必須解決的時刻。

“我會好好跟他談。”吳斐強歡笑道：“無論如何，以前也有的，該好聚好散。”

回家前，吳斐提前給淵打過電話，希他今晚能提早回來。淵接到吳斐電話很高興，又說他今晚恰好能早些收工，想請吳斐一塊出去吃飯。

遭到吳斐拒絕他也毫不在意，說吳斐要不想出門的話，他就順道打包帶回去。

“還是不了。”吳斐當時如此道：“我有話跟你說，可能吃不下飯。”

淵愣了下，他沉默數秒，能嗅到吳斐話語裡的危險氣息。他不敢打破表面的平靜，又迅速笑著說：“你吃不下就留著，不能把你給著啊，你要不想吃飯，我給你帶個蛋糕？這蛋糕店剛推出一款新品，你肯定吃。”

吳斐拒絕無果，只能隨淵的意，他語氣裡的低沉跟疲憊並無掩飾，換作以前，淵肯定會問他原因。他今晚沒問，也說明淵心裡有數，他很清楚吳斐將要跟他說什麼。

淵走進房間，手裡提著他買的新品蛋糕，還能嗅到淡淡的彌漫著的油香味。

吳斐端坐於沙發，面前的電視機放著繁瑣無聊的新聞。他眼睛盯著新聞，又好像過新聞，看向更遙遠的地方。

“給你買的蛋糕，剛好最後一個，運氣好吧。”淵提著蛋糕笑：“不舒服嗎？我聽小玲說今天沒營業？”

淵把蛋糕放茶幾上面，如常地挨著吳斐坐下，又要親昵地攬他肩膀，卻被吳斐敏地迅速避開。

淵手尷尬地懸著，半晌又默默收回，他像故意逃避什麼事，對吳斐的所有異常反應皆視而不見。

“不舒服？”他說著又要探吳斐額頭溫度：“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吳斐再度避開淵即將到他的手：“我沒事，也沒胃口。我有話要跟你說。”

淵表僵，強裝出的笑意已漸漸無法維持住。他前傾去拆茶幾上面的蛋糕：“話什麼時候說不行。這蛋糕你真得嘗嘗，我聽營業員說賣得特別好，都說好吃……”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吳斐突然生地打斷：“你跟沈惠的事我都知道了。”

淵作猛地頓住，笑意亦瞬間崩塌，他強撐著艱難地緩緩道：“我跟沈惠……跟能有什麼事？”

“你還要瞞我？你覺得能瞞住嗎？你就抱著這種念頭，覺得背叛一下我，只要不被我發現就什麼也不會發生，對嗎？”

淵嗓音發：“阿斐……”

“你要跟我解釋嗎？”吳斐好整以暇道：“你說，我認真聽著。”

“我沒背叛你。”

吳斐失道：“你還不承認……”

“我承認。”淵連道，他清楚吳斐已知曉事實，他再瞞下去只會讓事越變越糟：“我承認，但我你。我的從始至終都是你。我跟就僅僅是易……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一時糊塗，我怕你生氣，所以不敢告訴你。我怕你會離開我……”

淵說著猛地一把將吳斐拉進懷裡，他錮著甚至懶得掙扎的吳斐，惶恐道：“阿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保證不會再犯。我你，我真的很你，我不能想像沒有你該怎麼辦。”

淵將惶恐表現得淋漓盡致，抱著吳斐的手甚至輕著發抖。

吳斐眼神空地著前方，突然覺面前的人如此陌生，他的世界頃刻如同末日降臨，灰暗得看不見前方的路。

好半晌，吳斐痛苦地閉著雙眼，哽咽著低聲道：“淵，繼續這樣下去，對我們來說都很痛苦。離婚吧。”

淵形劇震，他猛地抓著吳斐肩膀，驚愕道：“你說什麼？”

“我們離婚吧。”

“離婚，你要跟我離婚？”短暫的震驚之後，淵又迅速否定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離婚！你要就這麼放棄我們的婚姻？”

“是你先放棄我們的婚姻。”吳斐嗓音嘶啞道：“你背叛我，還有瞞我的時候，有替這段婚姻考慮過嗎？”

“我不同意。”淵不假思索道。

吳斐疲憊道：“我是通知你，並不是徵詢你的意見。我們之間存在著很多問題，你從沒想過解決這些問題。你家裡人至今以為我們是朋友，我能理解你，也能等你，我不介意這些，我更不介意跟你過什麼樣的日子。但你懂我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淵連慌表態道：“你說，我都改。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爸媽，告訴他們你跟我的關係。”他說著就要掏出手機。

“沒這必要，我們都要離婚了，你告訴他們只能給他們添堵。”

淵作頓住：“我不離婚。阿斐，我不可能跟你離婚！你生氣就懲罰我，怎樣都好，只要能讓你消氣，能讓你原諒我。”

吳斐眼睛，覺酸疼痛，他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擅長這個，我連罵人都不會。”

他表堅定，雖然很痛苦難，話語卻很冷靜，這些話顯然已經過深思慮。

淵愣愣地著吳斐，突然一下就慌了。他沒想到事竟然會發展到這種程度，更沒想到吳斐會跟他提離婚。

“那我就替你懲罰自己，你說，我手。”淵近乎哀求地對吳斐道：“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我是一時糊塗，我急著想要給你好的生活，我跟沒再聯繫過。”

“阿斐，你也知道娛樂圈有多難，像我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大家搶破頭要謀求出路，就這次的角，我憑自己的努力，可能再過四五年也演不上。再過四五年，我年紀也大了，更難有出頭之日。我做夢都夢見自己紅了，我能賺很多錢，買大的房子，買好的車子，能隨心所地生活，想去哪旅遊就去哪旅遊。你不是還喜歡旅遊嗎？我們現在甚至連出國旅遊的錢也不出來。我不能容忍你跟我過這樣的生活，我一直記著對你的承諾，我只要想到，我這輩子可能都不能兌現這些承諾，就特別地害怕。”

吳斐眼裡裹著濃濃的水霧，像再輕輕一推，就能如洪水般傾瀉而出：“你看，我們就連觀念都有這麼大的區別。”他低低的像被空力氣地道：“我平凡，你喜歡追逐耀眼。我在意你的態度，你卻在意話的實質容。就算你沒能兌現承諾，難道我會怪你嗎？還是你打著我的幌子，替自己的不甘心找藉口？”

淵哀求道：“阿斐……”

“我不能接這樣的錯誤。”吳斐頹然起，強撐著最後的力氣走進臥室：“你今晚好好想想，儘快給我答覆。這之前……我們暫時分開睡吧。”

吳斐說完話，淵已迅速追進臥室。他痛苦地注視著吳斐背影，站在原地一不。

“你要睡臥室，我就出去。”吳斐頭也不回地啞聲道。

“你睡，我出去。”淵連不安地緩緩後退，接著又提醒道：“你胃不好，晚上注意蓋好被子不要著涼。”

吳斐背對著淵，既沒點頭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