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藺荀週四晚跟穆燁通話，週五一早便乘機回到北京，他雖然急著回來，卻也沒能第一時間跟穆燁見面，還要先回公司理相關事宜。

藺荀通過他爸的初期考核，後面就陸續有越來越多的事到他手上，藺荀一度跟穆燁抱怨，說他爸這明顯是待他，等他能順利接手，他爸肯定就要當甩手掌櫃，到旅遊旅遊喝喝茶養養花，要多悠閒有多悠閒。

穆燁聽著既無奈又心疼，他也知道藺荀這段時間非常忙碌，沒什麼機會能坐下來歇會。

週五這天，稚園還組織了班裡的同學去探魏曦，給他加油鼓勁。原先要姜嵐帶隊的，結果臨時有事，帶隊的人就換穆燁。

稚園給魏曦準備了禮，也提前告訴小朋友，他們有想送給魏曦的東西，也可以見面時送他。小朋友聽說魏曦生病，也各自給他準備了自己心的禮。

小朋友沒什麼金錢觀，就只以喜好論價值，有人送給魏曦最的玩偶，有人送給魏曦自己喜的存錢罐，琳琳小朋友還將寶貝得不行的平安符送給了魏曦，這是媽媽給求來的，說希能保佑魏曦早日康復。

魏曦格原因，平日不說話，這是第一次如此備關注，所有小朋友都把他當了好朋友，他接到禮高興得不行，連聲道謝，能看出他表相比之前已經充滿了希。

穆燁跟魏爸爸則站旁邊看著這群小朋友，魏爸爸突然出聲道：“穆老師，謝謝你，沒有你，我跟小曦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小曦他最近說話了，也笑了，還說他要養好病，要跟小朋友玩，他以前獨來獨往，一直沒什麼朋友。”

“沒事，這是我的職責。”穆燁表平靜道：“等魏曦況好轉，就送他回學校吧，園長說過，可以視魏曦的況，減免部分學費，你別有負擔，只要渡過這道難關，以後肯定能越來越好的。”

“嗯，肯定的，我以前覺得社會現實，現在才發現，好心人真的很多，我會積極面對困境，好好照顧小曦的，醫生說只要病不復發，小曦是能恢復正常生活的。”魏爸爸說著又看穆燁幾眼，表遲疑道：“穆老師，我能問你件事嗎？”

“嗯，你說。”穆燁平易近人地笑道。

魏爸爸很費解地低聲道：“我聽人說，你跟藺氏企業的小藺總結了婚？”

“嗯，怎麼了？”跟藺荀結婚的事並非，他跟藺荀沒刻意宣傳，也沒有意瞞。

魏爸爸道：“藺氏這麼有錢，你怎麼還過來當老師？我聽很多人說，教小孩都特別煩，需要很大的耐心，你卻……”他說著卻找不到好的詞來形容。

“卻好像樂在其中？”穆燁笑著將魏爸爸的話接了下去。

魏爸爸連連點頭，眼裡仍遍佈迷惘。穆燁笑著解釋道：“我是因為喜歡這份工作，所以不會覺得煩，像這次魏曦的事，我就很高興能幫到你們，這對我來說，就是非常有意義的事。而且我老公也很支持我。”

“你跟藺總肯定很恩。”

穆燁笑了下，沒說話，卻能從他的表裡讀出不容置疑的答案。

“你真善良，好人肯定會有好報的。”魏爸爸激道：“眾籌的事，我聽姜老師說過了，能籌到這麼多錢，肯定是穆老師你的功勞，我特別謝你，謝藺總，你們都是好人，是你們救了我兒子的命。”

他越說緒越激，已然無法控制心。

穆燁連提醒道：“你別激，能幫的我們應該幫，還有，這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告訴姜老師跟其他老師。”

雖不懂穆燁為何要做好事不留名，魏爸爸仍然點頭答應，道他肯定不會說話的。

探魏曦後，穆燁又將小朋友帶回學校。回學校途中，小朋友嘰嘰喳喳地向穆燁提問，問他魏曦什麼時候能回學校之類的問題，穆燁耐心作答，接著將小朋友送回教室。

放學送走小朋友，穆燁立即開車回家，途中繞路到市場買了條魚跟螃蟹，收拾好做晚飯應該來得及。

穆燁進家門時，家裡還沒有藺荀的痕跡，顯然他還沒來得及回家。穆燁發了條短信給藺荀，說自己買好菜了，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將手機放旁邊，邊收拾食材邊等待藺荀的回復。

魚跟螃蟹市場那邊已經做過基本的理，穆燁只需再認真檢查清洗下就行，他這次準備做紅燒魚兼蒸螃蟹，再炒道素菜加一碗三鮮湯，兩人吃這幾道菜就已綽綽有餘。

穆燁正收拾著，又收到藺荀回復的短信，說他大概一小時後到家。穆燁洗淨手，給他回復了句好，接著就繼續清洗準備食材跟需用的調料。

將醃好的魚放進鍋裡煎至兩面金黃，便能聞到魚散發出的香味，接著再加調好的料轉小火燉20分鐘，之後收即可。

穆燁將燒好的魚放進早已備好的餐盤，就聽見外面藺荀進屋的聲音，他隨即又揭開蒸鍋蓋子，看螃蟹有沒有蒸好。

藺荀進廚房黏著穆燁跟他說親話，又被穆燁趕去換服洗手。藺荀換了套家居服，找出碗盛飯，再逐一將菜端出去。後面穆燁燒湯的時候，他就倚著廚房門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穆燁，好像穆燁有什麼特別吸引他的東西，讓他看著就沒辦法收住視線。

穆燁被藺荀看得頗不自在，轉頭著他不好意思地笑問道：“你看我幹嘛？沒事把茶幾上的東西收納下。”

“買的什麼？”藺荀問。

穆燁背對著藺荀，邊往鍋裡放食材，邊語氣輕快道：“就牙膏、洗之類的，你知道放哪吧？”

“嗯，知道。”藺荀這般說著，腳卻仍停留原地沒彈，他表遲疑道：“穆穆，我有事要跟你說。”

“嗯，你說。”穆燁表愉悅，語調也微微上揚著。

“也不是多大的事，吃完飯再說吧。”藺荀難以啟齒，更不願打擾穆燁此刻的好心，轉回客廳道：“我先去把東西放好。”

穆燁見狀不解地嘀咕道：“賣什麼關子……”

他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也沒太多糾結，隨即注意力就回到眼前這鍋湯裡面。

幾道菜齊齊端上桌，看著香味俱全，瞬間便讓人食大開。藺荀又止不住秀恩的念頭，取出手機將菜分別拍照發朋友圈，還特地加了濾鏡，覺愈發地味。

朋友圈剛發出去，就收穫無數苦不迭的評論，紛紛譴責藺荀飽漢不知漢。

藺荀的朋友圈如今只剩下秀恩的功能，他只要發朋友圈，就必然跟穆燁有關聯。底下評論有如宋昱等人般譴責藺荀的，也有因他的份，故意調侃企圖拉近關係的，還有純粹個面增加存在的。

藺荀並不介意評論之人的目的，反正他只要看見有人誇他老婆，或者誇他們就高興，他跟穆燁就是恩，藺荀恨不得所有人都羨慕死他。

“看你魅力多大，全誇我娶了個好媳婦。”藺荀挨著穆燁，將消息評論翻給他看。

穆燁朝旁邊瞥了兩眼：“……居然還有這麼多人理你？”一般來說，朋友圈秀恩、曬娃之類的，久而久之就會被大家選擇忽視，可藺荀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沒被人忽視，反而還吸引來更多的評論。

藺荀得意道：“這個人魅力，唉，我媳婦真棒，不懂得珍惜你的人全眼瞎，遲早後悔死。”

他這話似有所指，但穆燁這時候卻並沒有聽出來，只覺得藺荀這話說得很誇張，簡直有要把他捧到天上的覺。

穆燁既欣喜又無奈，反正跟藺荀待著的每一刻，他都覺得特別的幸福好。

飯菜味可口，兩人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坐桌邊歇著讓腹中食消化消化。穆燁給藺荀說起今天探魏曦的事，還說魏爸爸很激他們，穆燁覺得功勞應該全歸藺荀，畢竟錢是他跟他朋友籌的，魏爸爸的工作也是藺荀介紹的。

藺荀卻道：“功勞該歸你，要沒你，我也不可能幫他，是你善良，也是他們運氣好能到你。”

“你今晚一直誇我幹嘛？我快被你誇得不好意思了。”穆燁開玩笑道。

藺荀笑著說：“我實話實說，你就是這麼好啊，你善良、孝順，對你好的人，你就加倍對他好，對你不好的，也不會容忍退讓，是非分明，樂觀積極，能遇見你真好。”

這番話實在不像會從藺荀裡說出來的，穆燁頓時狐疑地注視著藺荀，倍不解道：“你怎麼了？我聽著覺很不對勁，你沒什麼事吧？”

藺荀哭笑不得：“我能有什麼事，就單純地誇誇你，你疑心很重啊。”

“是你很反常。”穆燁仍探究地著藺荀：“你之前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藺荀角上揚的弧度瞬間繃條直線，眼睛裡也摻雜著複雜難言又猶疑的緒，他輕輕而緩慢地敲擊著桌沿，顯得嚴謹而又肅穆，讓穆燁也跟著清楚意識到事的嚴重。

穆燁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你別這幅表，是很嚴重的事？”

“不嚴重。”藺荀停頓了下，接著道：“……是你的事。”

穆燁微鬆口氣：“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他這話剛說完，又陡然從藺荀眼裡讀取到什麼資訊，作驟然僵住，整個人變得張惶恐兼焦急，就那麼定定地著藺荀。

藺荀很清楚這事他不能瞞著穆燁，哪怕穆燁會因此傷，他也得告訴穆燁實，之後再讓他取捨該如何抉擇。

藺荀沉聲道：“是你的世，我之前讓人調查，現在終於有了結果。”

“你……找到我親生父母了？”穆燁嗓音因張而變得嘶啞。

“嗯，我認真想了下，覺得還是該告訴你，再由你選擇，你想知道嗎？想的話我就告訴你，不想的話，我就當從不知道這件事。”藺荀說話的表很嚴肅認真。

穆燁腦袋頃刻一團麻，無數資訊糾纏在一塊，他手指張地無意識地蜷曲又舒展開，半晌無法做出決定。

“我……我先去趟廁所。”穆燁急著起，他一張就習慣地跑廁所，這點藺荀也已經瞭解。

穆燁跑這趟廁所，就跑了快半個小時，藺荀坐著既無聊又心煩，便把碗筷收進廚房，他將碗筷洗淨收好，轉就猛地撞見悄無聲息出現在門邊的穆燁。

穆燁表仍然很張，腦袋裡的弦繃著，他盯著藺荀，半晌鄭重道：“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吧。”

“真要聽？”藺荀轉抱住穆燁，這個擁抱溫而又繾綣。

“嗯，”穆燁點頭：“我放不下這件事，只能把它解決掉。我也一直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拋棄我。”

兩人互相擁抱著走到沙發，藺荀轉坐下，又將穆燁拉到他上坐好，他捧著穆燁腦袋，兩人額頭親昵地抵著額頭。

將真相告訴穆燁前，藺荀又神肅穆鄭重地道：“我你，無論你聽到什麼容，都要始終記住這一點。”

穆燁懂藺荀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承不住殘忍的事實，所以給他提供堅強而有力的後盾。

“沒事，我其實早猜到了，就當讓我徹底死心吧。”不得不說，藺荀的安效果很好，起碼穆燁已經能盡可能平靜地聽他陳述事實。

藺荀低低地“嗯”了聲，跟穆燁以這種親昵的方式緩緩道：“還記得之前晚宴，我說跟你相像的那個人嗎？”

“柳欣？”穆燁聽不出緒地道：“我記得，是潘坤慶的老婆。”

“我讓人對比過你跟的DNA，結果表明你們有99%的可能是母子關係。”

穆燁聽著藺荀的話，忍不住開始回憶起柳欣，可惜對方在他記憶裡已經變得模糊，他只記得柳欣是個很漂亮的人，聰明懂事又知進退。

這個人就是他的親生母親嗎？把他生下來，然後又殘忍拋棄掉的人？

“那潘坤慶……”

“不是，潘坤慶不是你親生父親。柳欣懷你的時候還在讀大三，當時有個男朋友，據調查，這人幾年前就已經出國發展，如今很難聯繫到他。不過你如果想見他，我就讓人繼續查，肯定是能查出來的。”

“不……”穆燁表迷惘：“不必查了。還在讀書的時候，就生下了我？”

“是，當時還請過幾個月的假，跟家裡人鬧得很不愉快。其他事都是經他人之口的說辭，你要願意的話，可以聽柳欣親口告訴你，你要見嗎？”

要見嗎？

穆燁表充滿彷徨跟不安，他想見柳欣嗎，見那個殘忍拋棄他的人？可見到又怎樣，既事實的一切難道還能扭轉嗎？

藺荀低低道：“見不是為跟相認，也不是譴責怪罪。我只是覺得你需要一個解釋，你就問問自己，如果你不見，能就此將這件事放下嗎？”

能放下嗎？

穆燁迅速肯定，他不能夠放下，他如果不解決這件事，希冀的種子就會重新發芽，他會猶豫，會不住替柳欣開，那麼他對這件事便永遠不會死心。

“沒事，你慢慢考慮。”藺荀不忍穆燁難過，抱著他安道：“不見就不見，以前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就好好地過日子，當本不存在。”

穆燁許久才道：“如果見到我會是什麼心？”會有哪怕一點點的愧疚跟抱歉嗎？

“該向你懺悔，欠你的太多，做什麼也還不清。”藺荀篤定道。

穆燁沒說話，他任思想沉浸於此刻無邊的寂靜中，半晌如同歎息般道：“我想考慮考慮，明天再給你答覆。”

“好，”藺荀吻了吻穆燁額角：“乖，不要有負擔，你沒有任何錯，是對不起你。”

“謝謝。”穆燁深深地著藺荀，發自心地由衷道。

藺荀笑了下，突然就這麼抱著穆燁腰起，穆燁怕摔下去，連雙手抱住藺荀脖頸，則下意識地纏著藺荀腰腹。

藺荀摟著穆燁腰的手轉而托住他屁，給穆燁一絕不讓他摔下去的能讓其安心的力道。

這晚藺荀就只摟著穆燁，安靜地陪他睡覺，他清楚穆燁定然睡不著，腦袋裡說不定會胡思想些什麼。可這種況下，除陪伴外，藺荀也不能給穆燁其他藉，許多東西穆燁只能自己接並消化，他得自己想開。

穆燁的確睡不著，他側頭著夜沉沉的窗外，腦袋裡則思索著曾經的往事跟藺荀說的話。

他有必要去見那個人嗎？

對自己又是否有一愧疚之心？這些年是有多心狠，方能將自己拋之腦後，坦然地結婚生子，過外人眼裡甜幸福的好生活。

他們原來離得如此之近。穆燁突然又想到，那次見面，柳欣究竟認出他沒有？

翌日藺荀睡醒，就發現穆燁睜眼看著他，眼裡遍佈，眼下更一片青，神顯得疲憊不堪。

藺荀摟著穆燁親了下他臉頰：“沒睡覺？”

“睡了，斷斷續續地，還總醒過來。”穆燁了眼睛，嗓音嘶啞道：“我想好了，決定跟柳欣見面，我得跟當面把話說清楚，不解決好這事，我可能會一直睡不著。”

“嗯，見一面把話說清楚也好。”藺荀道：“但你要記住，無論柳欣說什麼，都不要影響，就把說的話當屁放了。”

穆燁因此被逗笑了：“好，說什麼我都當放屁。”

穆燁沒讓藺荀出面，他直接以個人名義聯繫的柳欣，柳欣不知是裝傻還是怎麼的，對穆燁這通單獨打給的電話毫無任何疑問。

甚至還笑著說榮幸，沒想到穆燁能主約見面。穆燁聽著這話覺很不舒服，大腦會無數次暗示他，對面接聽他電話的人，是曾拋棄他的親生母親。

穆燁沒心跟柳欣寒暄，只說他有事要跟柳欣談，當天將會準時到約定的餐廳等。

跟柳欣見面前，穆燁特地給陳容打了通電話。

他告訴他媽，說他已經找到當年拋棄他的人，當然，找到的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個名義上的父親已經出國，沒有執著尋找的必要。

陳容聞言愣了許久，又接連問穆燁，他親生母親是什麼人，家庭況如何，當初拋棄他是否有苦衷，問完又忐忑不安地道：“小燁，如果你媽……要認回你，你要怎麼做？”

這話把穆燁也說愣了，他還從沒往這方面想過：“我就你一個媽，沒別的，有我也不會認。再說當初既然能拋棄我，又怎麼可能認我。我就是……就是覺得欠我句道歉，我得要回來。”

“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想要你媽媽，哭著要找，說好想好想……”

穆燁打斷道：“那都什麼時候的事，我早就忘了。不會認我，我更不會認，我這次去就做個了斷，當面跟把話說清楚，這樣我就能徹底放下這件事。”

穆燁的話語很堅定，他不可能認拋棄他更從未養過他的人當媽。

陳容歎道：“也許有苦衷，世上當媽的，誰不自己的孩子……”

所有當媽的，就都們的孩子嗎？

結束通話，穆燁又愣愣地盯著手機，他沉著，如果柳欣真的他，又有什麼所謂的苦衷能讓拋棄孩子。

哪怕能編出無數的苦衷，這些所謂的苦衷，也不過是給自己的自私強加的藉口罷了。

週六這天上午，穆燁跟柳欣約在一家餐廳的包廂見面。

穆燁提前進包廂，點了兩杯飲料加飯前小吃。柳欣在約定時間前趕到，穿著一條紅的連，擺繡著緻豔麗的花，提著價值昂貴奢侈的名牌包，踩著雙能襯出窈窕曼妙形的高跟鞋。柳欣很漂亮，哪怕如今已不年輕，偏又著這個年紀人獨有的的風跟韻味。

“不好意思啊，過來特別堵車，讓你久等了吧？”柳欣進包廂，便朝穆燁滿懷歉意地笑。

穆燁收回打量柳欣的視線：“沒事，請坐。”他剛剛認真打量，發現藺荀說得沒錯，柳欣跟他的確很相似，晃眼一看可能不覺得，但越是仔細看，就越能發現兩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柳欣坐到穆燁斜對面的位置，表始終帶著笑，放下包，又整理了下擺：“沒想到你會約我見面，所以接到你電話特別突然。”

“沒打擾你的事吧？”穆燁表平靜。

柳欣將落的頭髮到耳後，優雅道：“我能有什麼事，跟老潘結婚後，我就安心當全職太太了。你給我打電話前，我還嫌沒事做，過來說說話也好。”

穆燁確定，柳欣定然已察覺到什麼，否則怎麼能這麼冷靜淡定，甚至完全不問穆燁找究竟因為什麼，好像就是過來陪穆燁無聊地說說話。

柳欣心裡有數，既然不提，就只能穆燁挑起話題：“你不好奇我找你幹嘛？”

“唔……沒事也可以找我，”柳欣笑道：“我很擅長當聆聽者，也可以適當地給你出謀劃策。”

穆燁表出現的不耐煩，他攜著淡淡譏諷意味地道：“晚宴那天，藺荀說我跟你長得很像，我當時不以為然，後面覺得奇怪，所以特地約你出來求證下。”他說完又故作認真地打量柳欣：“這麼一看，發現的確像的。”

柳欣表僵了下，隨即迅速恢復如常，驚訝地打量穆燁，邊自然道：“的確像，這可真巧啊，說明我們有緣。你看網路沒？經常有人發照說像某某明星，覺特別神奇。”

穆燁看著柳欣肆意秀的演技，覺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你有必要裝傻嗎？我找你過來是因為什麼事，你其實心知肚明吧？”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柳欣迷茫道。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這樣，我就明明白白地把話說清楚。”穆燁冷著臉道：“你大三的時候，曾過一個李文的男朋友，還懷了孕，李文不肯負責，要你打掉孩子，但醫生說你的質打掉這孩子會很危險，再加上月份已很久，你決定忍忍把孩子生下來……”

“你說什麼？我哪有什麼孩子？”柳欣頃刻臉煞白，慌不安地打斷穆燁。

穆燁瞥一眼，見柳欣前所有癡心妄想的念頭皆化灰燼，他沒就此停下話語，而是接著繼續道：“你以生病為由，向學校請了一段時間的假，這足以讓你生下孩子，你怕未婚生子的事被學校得知，因此不敢聲張，坐車出省，又不遠萬里把孩子拋棄到了小城鎮裡，你覺得這樣他就不可能再找到你，你就能坦然地當這事不曾發生過，我說得對嗎？”

柳欣蒼白著臉，擱放於桌面的手輕輕抖著，避開穆燁的眼神直視，整個人一改之前的淡定從容，於絕痛苦又焦慮不安的深淵裡。這是心底深最黑暗最惶恐最見不得人的，如今卻被統統挖出來晾曬於烈日下。

“是誰？誰向你編造這些謊言的？”柳欣手扶著桌面，前傾，眼神閃爍焦急地盯著穆燁：“這些事跟我無關，是……是我一個朋友，你不要信，更不能對外人說，你這是誹謗，你就此打住，我可以當什麼都沒聽見過。”

穆燁清楚聽見他心底有什麼東西轟然碎裂，他悲戚又可笑，忍不住替柳欣鼓起掌來：“誹謗？你敢做就不敢當嗎？”他說完指著自己：“你其實早猜到了吧？我就是當年被你丟棄的孩子，你當著我的面，連一句真話都不敢講嗎！”他說到最後，話語近乎質問。

柳欣愣愣地盯著穆燁，肩膀一垮，整個人像喪失全部力氣般垮塌下來，神恍惚，半晌喃喃道：“不……不可能！”

“我不可能是被你拋棄的孩子，還是他不可能找到你？”穆燁咬牙關，諷刺道：“你沒必要再否認，我既然能找到你，自然也能找到證據。藺荀對比過我跟你的DNA，有這份證據，你說什麼也是徒然。”

柳欣猛然回神，睜大雙眼瞪著穆燁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穆燁陡然愣了下，柳欣對他升起的警惕跟戒備讓他意識到，柳欣這是誤以為他要借此事報復。不關心被拋棄的孩子，不關心這個孩子生活得如何，滿心全自私地顧著的利益。

“你猜我會幹什麼？”穆燁森然道。

柳欣頓時恐懼道：“不，你不能把鑒定結果給老潘看，他知道會跟我離婚的，我好歹是你媽，對你有生育的恩。我當時還在讀書，我能怎麼辦，我爸媽說我留著孩子，他們就不認我這個兒，我還要學業，還要好的未來，我不能變單媽媽，我沒想殺死你，我把你放到警局旁邊的，他們看到會養你長大，再說你現在過得不是很好嗎？你有藺荀，有藺家這座大山，你還找我幹嘛？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就放過我，當這件事沒存在過，你如果想要母，我也能給你……”

“你以為你是誰！”穆燁滿臉怒意，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母？就憑你嗎？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以你的份，夠攀藺家的門嗎，你算哪蔥！你不就怕我告訴潘坤慶嗎？他要知道你有個孩子，肯定會跟你離婚，他如果跟你離婚，你就會失去現在的所有。你有老公，有一兒一，有能供你揮霍的錢，你著所有好的事，但你太自私，你沒想過找當初的孩子，甚至我坐這這麼久，你沒問過一句我過得如何，既然你這麼無，我又憑什麼幫你？”

“憑……”柳欣慌張道：“憑我是你媽，我不生下你，你本沒有現在的一切，哪怕我有再多過錯，這個事實也不能改變。”

“你這話讓我特別噁心，你從頭到腳哪點夠當我媽？就因為你生了我？生孩子還不容易，說實話，我跟你單獨見面前，還有一點點的希。所以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徹底死心，像你這種人，本不配當我媽，更不配當母親。”

穆燁說話時特意加重語氣，每個字皆攜裹著鋒銳的威勢。他睨視著柳欣，眼神充滿鄙夷跟不屑。

這種人本不值得他難。

柳欣因穆燁這番話徹底地慌了，瞬間六神無主不知該怎麼做。這些事不敢讓潘坤慶知道，不願跟潘坤慶離婚，更不願失去如今優渥的生活。

目前擁有的一切，這是費勁心機才得到的，好不容易才能把這些牢牢握進手裡，又怎能甘願輕易放手。

柳欣勉強冷靜下來，掐著掌心，做好付出大代價的準備，道：“既然你說我不配當你媽，那你怎麼不當我死了？你還找我幹嘛？還來見我幹嘛？”

對柳欣能說出這麼絕的話，穆燁已經不覺得驚訝，他此刻反而冷靜下來：“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我就是過來報復你的，報復你曾經拋棄了我。”既然這是柳欣對他下的定義，他就如所願扮演好這角吧。

“你報復我沒有任何意義。”柳欣面目猙獰，惡狠狠地道：“你說，要怎麼才能放過我？我都照你說的做，要我道歉還是向你求饒？”

穆燁目森然地盯著柳欣，像盯著一副沒有骨的皮囊。他隨即起走到窗邊，將之前半掩的窗戶完全打開。穆燁定的這間包廂正對著街道，這條街人流較，下面是很的水泥路面，視線所及之沒有草坪之類的。

穆燁朝下面看了眼，又面向柳欣，將的恐懼盡收眼底。穆燁指著窗外，表漠然道：“這裡是二樓，下面是水泥地面，沒有草坪跟泥土，你不說要我放過你嗎？只要你從這跳下去，我就當你已經死了。”

“你想讓我死？”柳欣驚恐道。

穆燁神冷靜：“二樓跳下去不會死人，除非你運氣特別黴。重則骨折，輕則傷，我對你已經足夠仁慈了。”

“不可能！”柳欣瞬間尖聲道。表難看到極致，說著就要提著包迅速離開包廂，看向穆燁的眼神猶如看著魔鬼般。

穆燁冷眼看著柳欣背影，並未阻止離開，只又加重語氣強調道：“你最好想清楚，你如果跳下去的話，我還能給你出醫藥費，就當施捨你了。”

柳欣頭也沒回地聲道：“你瘋了吧！”

包廂房門大大敞開著，餐桌上面擺放著飲品跟小吃，飯局還沒開始上主菜，就已經宣佈結束了。

穆燁原地愣了好幾分鐘，對著窗外覺自己既諷刺又可悲，他早該料到這些事，又何必跑到柳欣面前自取其辱，他居然還奢柳欣能對他有毫的愧疚，甚至奢對方能跟他說聲抱歉，簡直可笑至極。

穆燁許久才調整過來緒，轉回到餐桌邊，又讓服務員開始上菜。他手還有些抖，腦袋也作疼，但這並不影響他吃飯，這時候吃些東西反而能改善他的緒。

還好，他沒白白請柳欣吃一頓飯，至不虧。

穆燁就著他前麵點的菜，吃飽喝足方離開餐廳。他剛坐進駕駛室準備回家，便突然接到藺荀打過來的電話。穆燁對著柳欣還不屑一顧、趾高氣揚，這會看見“老公”兩個字，突然就覺得滿腹委屈翻湧上心頭，讓他想把發生的事盡數告訴藺荀。

他跟藺荀之間沒有，更無需藏任何的緒。

藺荀聽出穆燁聲音不對勁，連道：“我都說跟你一起去，沒被柳欣欺負吧？說什麼了？對這事什麼態度？”

穆燁隨即將見到柳欣之後發生的事盡數告知藺荀，說完又緒低落道：“我其實沒打算報復，更沒想過要把證據給潘坤慶，害得家庭破碎，我有那麼殘忍嗎？跟我見面之後，先是不停否認我說的話，還說這事是朋友的，跟沒關係。後面我說出DNA的事，發現沒辦法否認，就開始求我放過，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抱歉，一句對不起，更沒問過我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我之前跟我媽通話，還說沒有不自己孩子的母親，這話本就是騙人的，柳欣太自私了，眼裡只有自己，本看不到別人。”

藺荀沉半晌，這才低沉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穆燁苦笑道：“我知道不會跳下去，就是故意激的。我能怎麼辦，既然這麼說，我就當已經死了，以後再沒有任何關係。”

“就這麼輕易放過？”藺荀對穆燁的舉措顯然很不滿。

穆燁聽出藺荀話裡暗藏的含義，他安靜地沉默了會，又低聲問：“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總不能真破壞家庭，這……不好的。”

“不用，”藺荀思索著，話語鄭重道：“你什麼都不必做，這事就給我。你說得對，總之從現在開始，你就當已經死了，的所有事也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穆燁不放心道：“藺荀……”

“乖啊，你別管了，都給我。”藺荀話語溫，裡面又攜著不容反駁的力道。

他寵著捧著疼著不願傷害分毫的人，豈能任柳欣這麼隨便地欺負。穆燁心善，因此這種報復的事由他來做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