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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校園一行，聞櫟的酒意散去了七七八八，在馬路的拐彎口停下時，他著氣，笑道：“不用再跑了啦。”

程默生松開他的手，“你這能不行啊，這才多遠就這樣。”

“是你跑得太快了！”

“不快吧？”

“快！”

“好吧。快十點了，該回去了，明天還上班呢。”

“還要再走兩條街，好累啊。”

“那我背你？”

“！！！”

“需要嗎？”

“不需要！”

“那就快點走吧。”

第二天聞櫟去了姚文瀾那一趟。

推開病房卻見到了位意外的人。本住在隔壁的嚴儒清嚴老此時正樂呵呵地和姚文瀾聊著天，助理守在一邊，推著嚴老坐著的椅。見聞櫟來了，嚴老還朝他招招手：“小聞來了，來，陪老頭子我聊聊天。”

聞櫟想他不過幾天沒來，怎麼姚文瀾就和嚴儒清混得這麼了，按理說嚴老和他家一天一地，完全不搭界才是。

姚文瀾半是責怪：“你這孩子，怎麼不提前和媽媽說隔壁住的是誰呢？直到嚴老來串門我才知道。”

嚴老自從做了手后，狀況大不如從前，但又不甘一天到晚在床上躺著。助理詢問了醫生，得到許可，便推著他在這一樓層到轉轉，和人聊聊天，每天還有半小時下樓曬曬太，生活過得不如以前舒心，但也還算愜意。

他和姚文瀾便是在閑暇找人聊天時認識的。聞櫟原以為姚文瀾不看歌劇，畢竟他沒聽聞姚文瀾有這方面的好，沒想到竟是嚴儒清的，見到了偶像別提有多開心，幾句話一聊嚴儒清知道聞櫟是兒子，便提起他不久前來看過他，是個稱心的好孩子，這才有姚文瀾責怪一說。

聞櫟不是自來的格，他和嚴儒清之間也不過是陪程默生一起探的一面之緣，面對病房里突然多出的一人他不免手腳拘束，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姚文瀾替他解圍：“小櫟一直是這子，不太說話。可能是小時接的人了，總有些怕生。”

嚴老笑瞇瞇的，他頭發花白，架著副老花鏡，卻目和藹：“沒事。”

聞櫟來之前嚴老正和姚文瀾聊著歌劇的事，其實姚文瀾也沒聽過嚴老幾部完整的歌劇表演，只有某電視臺翻來覆去播放的那幾首經典曲目。嚴老年紀大了，這些年已不大登臺演出，除了國家大型活，大部分時間都退居幕后，偶爾哼哼兩小曲，收兩徒弟，其他還有很多時間都在聽人溜須拍馬。住院以后，還能有與他面對面互，口味與他相投，幾首經典張口就來，嚴老已經很開心了。所以姚文瀾雖然慚愧自己只知其中幾首曲目，嚴老卻毫不在意。

他甚至開玩笑道：“若不是你我都同樣的境況，我都想收你為徒了。”

姚文瀾笑：“那我真是太榮幸了。”

聞櫟瞧著他們聊得熱火朝天，靜下心來倒也不覺得姚文瀾和嚴儒清悉是件奇怪的事了。即使姚文瀾連高中都沒能讀完，但的文藝早已刻進了骨子里，若不是原生家庭所累，或許曾經也可以是大家閨秀，再挑選個合心意的夫婿，生一個漂亮可的寶寶，過著平凡幸福的日子。

嚴儒清開始提起他年輕時的事，助理輕聲提醒他該回去休息了，嚴儒清此刻卻很神，說等聊完再走。

或許是聞櫟的到來勾起了他回憶往事的心，他說第一次見聞櫟便覺得眉眼有幾分悉，這些天想了想，好像是他中年名以后不久，遇到過的一位年輕人。

那名年輕人當時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才華橫溢，隨手譜了張曲子，只有調，沒有詞，卻能看出他背后的天賦。

“那調子我至今都記得，后來好像改了一些，做了鋼琴琴曲。可惜那以后我再也沒聽到他的消息，我問了鋼琴曲的彈奏人，說是丈夫所作，但我見到那丈夫時，雖長得相像，卻不像我記憶中那人，他完全沒了在音樂上的才氣。”嚴老低聲地講述著，語氣還帶有幾分懷念，像是在可惜放走了一位天賦奇才。

聞櫟多問了句：“那鋼琴曲什麼名字？”

嚴老瞇著眼想了想：“記不大清了，似乎是《夏日》？知道找不到那名年輕人，我對這改編的鋼琴曲也不是很在意了。”

“夏日？”聞櫟想起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順著記憶找到和程家人一起去聽鋼琴專場那天，那位將他從睡夢中醒的名為唐萊的演奏著。

彈的曲目便夏日。

聞櫟哼了兩小段，調確實都在，但就是說不上的難聽，嚴老聽了就笑了，怪不得當時猜測他要挖人去唱歌劇謝巡那小子一臉嘲笑。

聞櫟見嚴老笑，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著頭皮哼完了：“是這個調嗎？”

嚴老點頭：“是的。這首曲子還出名的？聽說是那位演奏者的名作吧。”

姚文瀾聽到聞櫟哼出的前奏臉就變了。

這調子真是太悉了。

與那個男人相識在初夏，相在盛夏，飄滿螢火蟲的夜晚，他在河邊的小橋上拿著一張網，一邊為捉螢火蟲，一邊給唱螢火蟲之歌。

他說那螢火蟲之歌，是他自己譜的曲，一直沒填詞，不知寫什麼好，今晚突然有所想，要將填好的詞第一時間唱給聽。

姚文瀾聲音輕：“嚴老，你說的那名年輕人，請問什麼名字？”

嚴老憾地搖頭：“就是不知他的姓名，才難找人。”

講完故事的嚴老也有了倦意，他讓助理推他回去休息，約了姚文瀾明天再聊，姚文瀾魂不守舍，迷迷糊糊地點頭，應了聲好，竟忘了和嚴老說聲“明天再見”。

聞櫟在嚴老走后，瞧見姚文瀾不平常的模樣，輕聲問：“媽媽，你認識他？”

姚文瀾卻搖頭：“不認識，只是想到了其他的人。”

聞櫟心道說謊，能讓手足無措，這樣的，恐怕也就只有一個男人。

一直收藏的那張照片上看不清臉的男人。

他無意提起姚文瀾的傷心事，他嘲笑不了姚文瀾在上陷得太深，三十年也沒走出來。他和姚文瀾母子二人，在上都是一筆爛賬，誰也笑不了誰。此時他不過好奇，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在破了未婚的謊言后，也能讓姚文瀾念念不忘。

于是他問：“媽，有個問題我想很久了，我爸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姚文瀾淡笑：“他？一個騙子罷了。”

聞櫟想起昨晚程默生問他，嚴顧是誰。

他回，一個騙子。

現在他問姚文瀾，他爸是個怎樣的人。

姚文瀾告訴他，一個騙子罷了。

所謂悲劇不過在此，當事人心知肚明，卻還貪曾經有過的溫。聞櫟想他的路是不是復刻了姚文瀾的，他說：“你和我爸談的時候，一定很甜吧。”

姚文瀾沉默著，無法反駁聞櫟的話。

是孩，在村子上從出生起就不那麼重視，擁有的隨時可以剝奪，包括上學的權利也是這樣。

村子上的孩很多連初中都沒讀完，還僥幸上了高中，因為績好，初中畢業之后，家里要出去打工掙錢，是老師追到家中苦口相勸，父母才松了口讓去讀書。

只是家里實在太窮，有好些弟弟妹妹要養，高中讀了不到兩年，被迫輟學，打工途中認識了冠楚楚的聞楚天，這是第二次到被。

第一次是老師追到家中，勸父母讓去讀書，那天靠在老師懷里哭了很久，噎噎地說以后考上大學一定不會忘了，可惜第二年老師就被調走，從此姚文瀾再沒聽過那名老師的消息。

十九歲的，不家庭重視，不得父母喜歡，遇上一位二十幾歲、風度翩翩的年男，在俊逸容、溫幽默格的包裝下，不產生好是件很難的事。

姚文瀾陷進去了。

一陷就是許多年。

或許是生活的地方太小，遇見的優秀男太，在一棵歪脖子樹上一吊就是一輩子，自始自終，也沒想挪個位置。

良久的沉默后，聞櫟問：“媽，那你想再見見他嗎？”

如果姚文瀾說“想”，他一定毫不猶豫地把人找出來，就算是綁也要綁到姚文瀾面前，讓他看看他年輕時做下的惡果是怎麼傷了一個無辜的人。

但姚文瀾搖頭，說不想。

“小櫟，見他不是我的愿，今天只不過是聽了嚴老的話，讓我想到了過去。有些人有些事，只有放在記憶里才是好的，當真人站在面前的時候，你會覺得，你當時是有多可笑，多稚，才了一個你不值得的人。”

姚文瀾什麼都清楚，卻又什麼都不肯放。

“但是我那時，從家里離開，孤一人，漫無目的，我不知道方向在哪，陪我的阿婆到底是心善的陌生人，我不能將所有的苦水往那倒。所以我能想的，只有那麼幾件事，掐頭去尾，只留開心的時，咬咬牙將你生下來，只有這樣，我才能說服自己活下去。我還有孩子要養，我不能在這里倒下。”

聞櫟的頭，“還好你和你爸爸不一樣。”

聞櫟靠在姚文瀾的肩頭，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淚水悄悄浸了的病號服。

“怎麼就哭了？你看你，從小有事都憋在心里，誰也不講，這倔脾氣也不知和誰學的。”姚文瀾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聞櫟的頭發，另一只手輕拍他的背，像時哄他睡覺那般。

“和你呀。”

寂靜的病房里，落下聞櫟的一句低喃。

作者有話要說：

媽媽的故事一不小心寫長了(呆滯.jpg

算算聞爸要出來了，前男友也要出來了(終于不是活在臺詞中了

沒想到一下子開了兩條渣男線，真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