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是在微信轟炸般的提示音里醒來的。

天才蒙蒙亮，謝爸爸最近作息正常，被這麼有違人的醒，久違的起床氣發。

他冷著臉睜開條眼，抓過手機，拉黑名單，調靜音，翻繼續睡。

一氣呵。

再醒來時是早晨八點，阿姨做好早餐，來敲門讓吃早飯。

謝知迷迷瞪瞪地睡窩的頭發，坐在床邊醒了會兒盹，刷牙時還在沉思。

好像忘了點什麼。

吃完早飯，謝知才想起忘了什麼，出手機打開見鬼的微信一看。

被拉黑的是失蹤了一天的黎葭。

他把人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往上了看消息。

【撤回】

【撤回】

【撤回】

……

滿屏幕“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的提示里，碩果僅存一條：

【黎葭：公眾人，嚴謹一點】

謝知：“…………”

這他媽都說了些什麼。

正想著，又蹦出條消息。

【黎葭：你媽的，拉黑我，我都是為你好！】

【撤回】

謝知由衷地懷疑自己和黎葭不是一個維度的生，實在不敢想象這兩天下來，黎葭到底經歷了哪些心理歷程。

他鼻尖，頭痛地回復：“我沒兒子。”

【黎葭：是個兒？】

【黎葭：兒好啊！小公主！賊拉可！】

【黎葭：[圖片][圖片][圖片]你看這些小子，多適合小姑娘穿】

謝知沉著臉重重敲屏幕。

【謝知：留著你自己穿吧】

好不容易解釋清了自己沒兒子更沒兒，謝知覺得神疲憊。

旁邊的兒子他：“長，吃櫻桃嗎？”

謝知敷衍：“不吃，你多吃點，能長高。”

黎葭奔波了一天，已經坐飛機回來了，坐在保姆車里給謝知分最近的經歷，消息刷得飛快。雖然用詞跳，不過可以想象出西藏一行的辛苦。

謝知靠在沙發上，回話很，無意識地抿了抿，有點。

最近心助理小D不在邊，不太習慣。

一顆冰涼的東西驀地到邊，謝知偏頭避開，裴銜意拿著顆紅紅的櫻桃湊過來，眼睛亮亮的。

他和對方對視幾秒，張吃了，吐了核，矜持道謝。

瞧著紅紅的櫻桃沒在那偏淡的齒間，裴銜意殷勤地拿過水果盤，準備一顆顆喂他：“長多吃點，就有我高了。”

“……”謝知張了張口，“滾。”

再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不想搭理這人，低頭繼續看黎葭分的西藏一行小作文。

裴銜意毫不影響，湊過來想跟著看，看到黎葭的名字，當即大怒。

可惜這次他敢怒不敢，只能拍著椅囂：“拉黑他！”

謝知看他一眼，打開相機對著他錄像：“拉黑過了。”

這話取悅了熊大人，他滿意地點點頭，在相機下做了個正常人。

謝知憾收手，重新回黎葭的消息，心中忽然一，直視著裴銜意的眼睛：“你討厭黎葭？”

“討厭，”裴銜意已經忘了怎麼管理表，緒外非常嚴重，“壞人，跟我搶長！”

跟你搶爸爸？

謝知沉默了。

片刻，他緩緩道：“放心，一般也沒人管我爸爸。”

謝知的睡前小故事還在繼續。

第三晚是國王出發去找巫師。

第四晚是國王半路遇到調皮的靈，被變矮了幾公分。

謝知不聲、云淡風輕地將小心眼藏在故事里，一則小故事講到久違地出門工作那天也沒講完。

拍一組圖也就幾個小時的事，時間預約在下午，不在原定的棚拍，回來大概會有點晚。

裴銜意明天就能拆石膏了，咕嚕嚕練地轉著椅送謝知到門口，眼的：“早點回來啊。”

謝知嗯了聲：“盡量。”

“騙人，”裴銜意嘀嘀咕咕，“老失約。”

謝知正俯換鞋，聞聲作一頓：“失約？”

裴銜意趁機告狀：“說好一起吃飯的，沒有來。”

謝知心想我天天跟你一塊兒吃飯，哪來的這一出。

轉念一想，現在裴銜意的記憶錯，說不準是在說他親爹。

大概是裴銜意這事太清奇，宋淡暫時還沒聯系裴家人。謝知覺得讓正牌爸過來，效果會比他這個冒牌的好。

宋淡聽到建議，卻臉詭異，搖頭不語。

倆人結婚三年也沒見過長輩，謝知對那邊略有好奇，不過見此也沒多問。

“八點前要回來哦，”裴銜意出小指，“拉鉤。”

謝知：“你貴庚？”

說完才想起面前這高大的男人里是個五六歲的靈魂，只好耐著子跟他勾了勾小指，揚揚下：“你的《天線寶寶》開播了，去看吧。”

關門前他心想，回來給裴銜意換個《海綿寶寶》吧。

都是寶寶，這個也許比較容易看懂。

小D和司機在外面等著，翹首以盼，見謝知來了，趕開車門迎接。

外頭天太熱，他遞來罐冰可樂，眼睛不住往車窗外瞄：“謝哥，怎麼又搬回來了？您和裴先生……和好了？”

“沒決裂過。”謝知喝了口可樂，補充，“他生病，我過來照顧照顧。”

小D哦哦兩聲，想起那天聽說裴銜意給倒塌的墻砸了就害怕：“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謝知喝了兩口，拿過帽子戴上，拉低帽檐，閉目養神。

地址是約好的，提前一個半小時出發，路遇堵車，到時正踩點。

臨時休息棚已經搭好，只是八月的太能把人烤化，雜志方負責人拿著手帕不停汗，悶得幾乎沒興致客套，出個笑容：“謝先生來了，來這邊換服，攝影老師也才剛到。”

周圍的人滿臉熱汗，唯獨謝知依舊干干凈凈，俊秀冷白的臉上毫無變化，薄淡紅，穿著T恤，像是冰雕玉琢的。

小D笑瞇瞇地跟負責人寒暄了兩句，他垂下眼皮，調整狀態。

換了拍攝的服裝出來，化妝時，謝知的余瞄到攝影師，有點眼。

小D比他先注意到，臉微變，等化妝師走開了，低聲音：“靠，那不是上回占您便宜被您摔飛的死流氓嗎，怎麼還活著，我還以為明年清明得給他燒點紙祭奠下呢。”

謝知：“下留德。”

小D上下皮子一，換了個方式：“不知道他改邪歸正把下面那切了沒，我這剛接到小廣告，切兩半價，送他和帶他回來的那個傻一起開團領獎吧。”

謝知眼里涌過點笑意。

小D上罵得狠，等負責人把攝影師帶過來時，還是出了禮貌的微笑。

這位Sabine的攝影師在業頗有名氣，一是攝影技有名，二是他揩油擾的技有名。

一般的小模特小明星被了都敢怒不敢言，謝知上次被他了把腰，逮著那只咸豬手就是一個過肩摔。

這事被董玟了下去，沒大肆流傳出來，Sabine也消失了半年，如今竟然又回來了。

謝知面無表地和對方對視，覺他這英文名的頭一個字母和第三個字母正好符合其本質。

傻。

Sabine皮笑不笑：“謝大明星啊，不用介紹，我。”

謝知迎著負責人疑的眼神，語氣淡淡：“賠過醫藥費的。”

負責人：“…………”我為什麼要在這里。

謝知瞧著單薄，力氣卻大得驚人，Sabine被教訓過一回，不敢跟他手。

他怪氣地盯了謝知一會兒，冷笑：“開始吧。”

原本還算簡單的拍攝變得艱難起來。

Sb大師不敢來明的，就玩點的，刻意拖慢拍攝進度，輒讓謝知在太下暴曬一兩個鐘頭，要麼就是維持一個姿勢不能彈。

妝容被曬化了，還得補補妝，服弄皺了，又得來整理。

負責人覺得自己不是滿頭大汗，是滿頭大海，幾次想勸阻，都死于傻大師的一句話：“你懂攝影嗎？你行你上啊。”

公報私仇太明顯了點。

謝知從始至終都沒吭聲。

倒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Sabine的段位太低了點——剛進娛樂圈那年，他著骨頭，即使有黎葭的引薦，依舊得罪了不人。

那些不聲地給小鞋穿折磨人的才厲害。

預計六點拍完的一組照片拖到了八點也沒拍完。

小D氣得嗑了瓶靜心口服，才沒當場小宇宙炸。

八點半，傻大師拍下最后一張照片，心滿意足地收手。

半年前他被整得不得不低調做人，猜得出謝知后是誰，現在謝知和那位離婚了，他不信謝知還有底氣跟他板。

瞧今天謝知這乖乖任人擺布的樣子，敢吭一聲嗎？

謝知的額發散，拆下服子上因為傻大師的拖延不得不上的別針，抬起眼：“拍完了？”

Sabine挑釁地揚起下。

謝知飄忽扯出個淡淡嘲諷的笑：“技不行時間湊，建議再練練。”

Sabine愣了下，臉黑了，負責人忍了一天，趕一把把他拉走。

謝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換做是他最順風順水的時候，早一拳過去了。

不過到底是被生活尖銳的礫石磋磨著長大了，從他家公司宣布破產，負上累累債務起，他就不是以前那個矜貴的小爺了。

大概是被曬得有點頭昏腦漲，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就那麼揍過去。

謝知斂下目，不想多看傻大師一眼污染視線，竟有點懷念裴銜意那張天然的帥臉，接過小D遞來的方巾了手，坐下等化妝師卸完妝，才問：“幾點了？”

小D氣得手還在發抖，沉著臉掃了眼Sabine，回答：“快九點了。”

謝知想到出門前跟裴銜意拉鉤說好的八點回去，眉心一蹙：“回去吧。”

不知怎麼，他耳邊又響起裴銜意那句帶著點……似乎不是埋怨，而是失落的“老失約”。

負責人提著小禮追上來道歉，小D先把謝知趕回車上，出笑容：“哈哈，貴方言重。謝哥累了，先走一步。”

車門一甩，他沉下臉：“一群傻。”

謝知被曬得眼尾發紅，懨懨的沒什麼神，喝了兩口冰飲，囑咐司機：“開快點。”

他出手機，打開通訊錄，在“裴先生”三個字上游移了一圈，沉默著點了點屏幕。

想解釋，好像又沒什麼好解釋的。

工作需要而已。

這個時間，也是平日里裴銜意上床睡覺的時候。

再把人吵醒反而不好。

謝知摁了鎖屏，丟開手機，闔眼休息。

肢筋骨都很僵，大概得練練瑜伽。

工作養了謝知上車就睡的技能，他在小D低低的嘀咕聲里半睡半醒，回到章禾小區時已過了十點。

小D半路停車下去過一趟，車停下，就把東西一腦塞來，袋子里裝著藿香正氣水、防曬噴霧、補水霜、清涼油、冒藥，零零碎碎的，甚至還有幾張面。

“小心發燒當心皮，”小D憂心忡忡，“別忘記敷面補補水。”

“……”謝知一言難盡地盯著那堆東西，半晌，還是接過來，哦了聲。

司機載著小D回去，謝知嘗試著用指紋開大門。

指紋還有效，裴先生連這個也忘記消除了。

慢慢走過前院的鵝卵石路，四周靜悄悄的，二樓的房間漆黑一片。

謝知收回視線，打開房門，微弱的從遠映進一樓的窗，能見度很低。

他門路地過去找燈的開關，正要摁下去，忽然注意到黑暗里有什麼東西。

廓看起來像是椅。

上面坐著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找了好久含這倆英文字母的英文名，請為我的辛勞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