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的一夜都很混，喝酒、跳舞、打架, 干了不瘋事。

還有裴銜意的那個……輕飄飄的, 溫的親吻。

所以睡得極不安穩的謝知被電話吵醒時, 眼皮極為沉重, 腦中有筋在突突地跳。

他黑著臉看向床頭柜上嗡嗡震鳴的手機, 抓過來先看了眼時間——早上六點，來電人黎葭。

謝知閉上眼，選擇接聽，冷冷道：“給我一個不拉黑你的理由。”

“起來起來起來，”黎葭的聲音里也殘存著睡意，顯然剛睡醒，語氣卻很，“謝小知, 你知道我一大早醒來看到了什麼新聞嗎？”

謝知太：“世界末日在今天正午十二點？”

“你和裴銜意在臺上深對跳舞。”

謝知：“………………”

謝知麻木地爬起來，睜開眼：“……什麼？”

“全程十分鐘, 高清無.碼, 打開微博，即可收看你和裴總的迷之夜.avi。”

什麼七八糟的。

謝知的大腦終于清醒了，略一思考，并不意外——昨晚酒店里本就來了不記者和攝像師, 拍攝婚禮全程, 進行報道，他和裴銜意在臺上并無防備。

正常況下，他應該能注意到自己在被拍, 也不知道昨晚是怎麼了，幾乎被裴銜意帶著走。

“嗯，和他跳了支舞，然后？”

想通之后，謝知迅速冷靜下來，掀開被子，下床去浴室。

“跳支舞是沒什麼，然后我刷到了第二個新聞。”

“嗯？”

“聽著啊：修羅場！楊澈與裴氏老總會臺，謝知當場抓獲！”

“……”

“還有更刺激的。”

“……”

“‘震驚！年度修羅場，第四者竟是何氏小何總！’”

“…………”

“哦，還有些比較正常的，比如‘謝知與裴銜意同框，離婚謠言不攻自破’，‘高甜，謝知為老公擋酒’，‘風流浪子裴銜意，背地暗會小人’，‘三個人的修羅場，發小竟然上他’，‘年度迷，這四人到底是什麼關系’……還想聽下去嗎？”

“謝謝，不了。”

謝知抬起頭，鏡子里的自己一臉菜，生得都不太像他了。

“綜上所述，我不被拉黑的理由夠全面嗎？”黎葭本來不滿謝知又和裴銜意攪合到一塊兒去了，說著說著，自己都給說笑了，“哈哈哈哈我的天啊，你，裴銜意，楊澈和何方明，今早的吃瓜群眾不用吃早飯了！”

謝知擰開水龍頭：“很榮幸為人民做出貢獻。”

“你先給我解釋解釋，你不是去照顧裴銜意嗎，怎麼照顧著照顧著還跟他一塊兒出席婚宴，還……”

黎葭嘚啵嘚啵的還沒說完，謝知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不是他的門，那就是黎葭那邊的門了。

隨即一道喑啞惓懶的聲音通過手機響在耳邊：“葭葭，在跟誰打電話？”

“……回頭再跟你說！”黎葭丟下一句話，飛快掛了電話。

謝知：“……”

不便評價好友的生活與私生活，他簡單地洗漱完，換上服，坐到窗邊的沙發上，低垂著眼思考了半晌，出手機，打開微博，小號一刷就刷到了那個視頻。

點進去一看，視頻最開頭，就是裴銜意向他邀舞。

應該是躲在附近某個房間里拍的，視頻里只有約的舞曲聲，雖然看得見他們的臉，卻看不清口型。

不知道是不是拍的角度原因，整個視頻充滿了一曖昧的氣息。

每個舞步，每個作，每個眼神的撞，都有糾纏不清的覺。

……

十分鐘結束，視頻自到下一個，謝知從愣神中清醒，沉默著回去，視頻又重新播放。他閉了閉眼，退出微博，目落到窗外禿禿的藍楹樹上。

大腦放空了許久，謝知打開微信，果然萬里江山一片紅，很多人都來問他昨晚的事。掠過那些，他找到董玟，發了串點點點。

董玟果然也醒了，幽幽發來句：干得不錯。

謝知又發了串點點點。

看來經紀人先生還滿意這個熱度。

重新上微博一看，刷屏的九宮圖跳到眼前：裴銜意和楊澈在臺上說話的，他掀開紗簾三個人面面相覷的，何方明攔住他和裴銜意的，每一張都是戲。

不“知人士”出來料，譬如裴銜意和謝知其實早就結婚了，譬如兩人的離婚謠言不攻自破，譬如裴銜意的發小何方明和謝知有一，譬如那個小明星楊澈家境不好，以前當過鴨，現在被裴先生包養……等等。

紛紛跳出來大罵裴銜意，嘆人間不值得，早點一拍兩散吧。

還有的沉浸在營銷號編出來的暗真唯故事里，轉發視頻嗷嗷著好甜好甜。

稀奇，兩人半公開時，圈外人只是捕風捉影，不知道他倆到底結沒結婚。現在離婚證都在屋里躺幾個月了，大眾反而以為他倆結婚了。

謝知看了會兒，房門被敲響，故事里的另一個主角來敲門了：“長，起床啦。”

指尖一頓，謝知臉如常，看完營銷號編的故事的最后一行，收起手機，起開門。裴銜意的手搭在門框上，眸里含著笑：“咦，這麼早就起來了，昨晚睡得不好嗎？”

“還行。”謝知瞥他一眼，心想，你就笑吧。

等你清醒后，得知自己了人民群眾茶余飯后的談資，看你會不會哭。

下樓時孫阿姨已經煮好了早飯，顯然阿姨也是個跟流的弄兒，看到了今早的八卦，瞅著謝知和裴銜意的眼神怎麼都不對勁。

謝知喝了口熬得香甜爛的粥：“阿姨。”

孫阿姨神游天外。

“晚上想吃魚。”

“哦哦，好好好！”孫阿姨回神，瞅瞅兩位雇主間和諧的氣氛，沉思片刻，決定不去計較網上的流言蜚語。

人家瞧著可好呢。

想著，又瞅了眼謝知，眉開眼笑地想：難怪鼻子是鼻子是，盤靚條順的，原來是個明星，看著冷淡，還有禮貌。

吃完早飯，謝知看了眼時間，瞥見孫阿姨要走了，起道：“順道送您一程吧。”

孫阿姨家離這邊遠，平時不是打車就是走路，如果遇到下雨天，就很麻煩。

正巧今早又下雨了。

孫阿姨愣了下，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帶了傘……”

“沒事，順路的，”裴銜意甩了甩手里的車鑰匙，嘀嘀咕咕，“要不給阿姨安排一個司機吧。”

孫阿姨哭笑不得：“哎哎，裴先生，用不著，我家里有代步車，只是不想開。兒和孫孫都出去工作了，待得無聊出來松快松快，您不用這樣。”

謝知眼底閃過笑意。

孫阿姨家確實和劇院順路，謝知又開出那輛黑賓利，先把送回家，到劇院時還早。

考慮到今早的新聞大家應該都看到，也都知道天天等在角落的裴銜意是誰了，謝知把自己常戴的帽子給裴銜意戴上，簡單地描述了下況。

裴寶傻傻地問：“這樣他們就認不出我了嗎？”

謝知：“這樣他們盯你的時候你可以把帽檐往下拉。”

裴銜意：“……”

進了練功室，果然所有人刷地投來復雜的視線，尤其是落在裴銜意上的，火熱得驚人。

何寥然也在其中，沉沉地瞪了謝知幾眼。

謝知漫不經心地想，失策，忘記問何方明何寥然是怎麼回事了。

他若無其事地忽略那片目，和裴銜意坐在角落的長椅上：“今天如果有人想來跟你說話，你都不要搭理。”

裴銜意乖乖點頭。

謝知想了想，微微蹙眉：“要不你還是回車上吧。”

“不要。”

“在這里招蜂引蝶。”

“在這里可以看著長。”

謝知頓了頓，說不清是什麼心，起眼皮和他對視片刻，面無表地嗯了聲：“總之，不要搭理陌生人。”

“喔！”

好在于涵很快到了，學員們紛紛列隊站好，不敢在于老師冰冷威嚴的目下頭接耳。

學得最快的例如謝知幾人，已經穿上戲服，學著怎麼揮舞兩條長長的大水袖了。

看戲時，只瞧里面的生旦凈丑作行云流水，上手才知有多難。

于涵不關心什麼八卦不八卦，只在意面前這群人能不能在演戲時讓舞臺效果更好。有這位嚴師在側，一天折騰下來，眾人連歇口氣的功夫都珍惜著，沒閑暇眉來眼去地八卦，更沒功夫去和裴銜意套近乎。

謝知照舊被留到最后，接批評建議與夸獎鼓勵，準備離開前，于涵忽然說：“要在意別人的目，也要不在意別人的目。”

謝知稍微一怔，明白了今天的于涵為什麼那麼嚴厲，連口氣的功夫都吝嗇于給。

他彎了彎腰：“謝謝您。”

于涵擺了擺手：“回去吧，看好自己的東西。”

裴銜意一如既往地等在外面。

匆匆沖了個澡，謝知和他往停車場走。走到車邊，何寥然居然等在那兒，見他們倆來了，溫聲：“銜意哥！”

裴銜意皺眉：“沒你這個弟弟。”

“……”何寥然滿臉傷，“你不是和謝知離婚了嗎？昨晚的消息是假的對不對？是他拉著你炒作的對不對？”

謝知冷眼旁觀。

“離婚？”裴銜意傻了之后，頭一次清晰地聽到有人這樣說，臉迷茫了會兒，努力解讀這個詞。

解讀完畢，他的臉稍沉：“我不會和他離婚。”

何寥然：“但你們已經離婚了，我哥給我說的，你們幾個月前就離婚了，他還說你離婚是為了……”

一聲聲“離婚”很刺耳，謝知冷不丁開口：“你喜歡裴銜意？”

何寥然梗著脖子用目剜他。

謝知側過頭，沖裴銜意揚揚下頷：“裴先生，告訴他你的答案。”

他的本意是快刀斬麻，讓裴銜意直接拒絕這位，免得往后還糾纏不休。

豈料接收到他眼神的裴銜意腰背得更直，義正辭嚴地給出答案：“我不喜歡你，我喜歡長。”

何寥然：“……”

謝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