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并沒有馬上開始聊天，他還有很多事要忙，比如找個住，他實在不是很想待在乒乒這里了。

“太了。”陸鳴很嫌棄地環視四周，“你這堆的都什麼七八糟的，我昨天一定瘋了才坐得下去。”

“男人嘛不都這樣，”乒乒不太在意，“有什麼好收拾的，只是，又沒臭。”

要求真夠低的，陸鳴反駁：“怎麼男人住的地方就了，我家還兩個男的住呢，也不像你這樣跟豬窩似的……”

陸鳴說到這個，才突然想起來：“不對，我好像也不做家務。”

那家里是怎麼干凈的呢？

乒乒虛弱地說：“可能你家里有個家養小靈或者田螺姑娘。”

陸鳴愧了起來，最簡單的排除法告訴他到底是誰在把隨手放的東西歸位，而他居然想不起來梁曄生什麼時候有空做這些事的。

陸鳴覺自己像是一個傻X，又或者，可以直接刪掉“像”字。

他在網上找到了新的住，房租很便宜，位置也還不錯，但房東要求一次付清一年的房租：“現在的年輕人太不定了，有的過幾個月就找不到人了也不通知我，我還要再找人來租，我嫌麻煩才定這麼便宜的，就是為了一整年只收一次房租。”

陸鳴都不好意思說，他也可能住不太長久。但是如果真的問他要住多久，他也說不出來。一兩個月？還是三四個月？他都不知道。

很多事對于陸鳴來說，是一個作，而不是一種狀態。結婚、離婚，做完這個作以后，他依然繼續著自己的生活，依然很快樂，但現在卻沒有辦法繼續這個毫無煩惱的狀態了。回去嗎？他又覺得很沒面子，很奇怪。

他還是了一年的房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又走到窗臺邊往外。

定下來租這套，最后還是因為從這個窗口出去，可以看到他昨天還住的地方。他現在覺得自己真的該去心理咨詢一下了，以前他還罵那些和前友糾纏不清的哥們兒腦子不清醒，現在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還在嗎？”陸鳴打開手機的聊天界面開始輸，“小L老師？”

果然是敬業的咨詢師，回復得很快：“在的。”

“其實我有點說不出口，覺……丟人的。”陸鳴發過去，他又看見自己的頭像，一個對著鏡頭做怪相的自拍，怎麼看著都不像失婚婦，所以陸鳴決定換一種說法，“我跟我老婆矛盾大的，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解決。”

剛才還秒回的小L老師卻似乎沉默了，陸鳴眼看著“正在輸”的提示出現了好幾次，才冒出來一條：“你老婆？”

“對啊我老婆，”陸鳴坐起來，“你這里是關系咨詢吧？我沒加錯吧？”

“沒有。”小L老師說，“您繼續說。”

陸鳴放下心來，開始繼續陳述他的問題。

“喂親的，我今天晚點回來。”許繁煦眼看今天可能要晚回家，就先打了個電話請示領導，“和誰？男的，就那個梁醫生，上次有醫鬧的時候跟我一起被打那個。我記得，回家給你帶鮑師傅，已經買好了。”

“看看，”許繁煦對著梁曄生開始自夸，“多跟我學學，你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現在已經開始后悔居然相信你了。”梁曄生回答。

昨天陸鳴走了以后，梁曄生在后面開著車跟了一段才停下，給陸鳴發“注意安全”，倒不是擔心陸鳴大半夜被路人拖走，只是這家伙經常走路不看路，平地摔了還一臉懵不知道發生什麼，說不定就因為大半夜車穿馬路，然后被車撞了。

倒是沒想到遇到了許繁煦。

許繁煦是正畸科的，但和他同一所大學同一屆畢業，上課也有不重復的課程，這些年下來，勉強也算是個朋友。

聽到梁曄生說，陸鳴誤會他和吳瀚有一的時候，許繁煦十分不給面子地笑出來。

“大半夜的，兩個男人在樓下‘是我的錯’、‘不，是我的問題’，你們惡不惡心啊。”許繁煦說，“你想想如果吳瀚是個同事，你干得出來這種破事嗎？”

吳瀚當然不是的，可梁曄生是個基佬，居然還不知道保持距離，所以當然是梁曄生的錯，許繁煦這麼說。

梁曄生懷疑他已經被妻管嚴得斯德哥爾了。

“你看他果然加上你小號了吧，”許繁煦還試圖看梁曄生的手機，“他怎麼說的。”

“跟你沒關系。”梁曄生說，“我昨天瘋了才會信你的建議。”

“那你自己去跟他直說，”許繁煦佯裝發火，“你這人最多說了一句我跟他沒什麼，然后就啞火了，是不是？天不會正經說話就知道怪氣，哦倒是對病人和藹可親，因為他們給錢。”

“不對，是只對自己的病人。”許繁煦又想起來補充。

梁曄生上次來正畸科找他，討論一個需要正畸后再種植的病例，正好遇到一個病人在胡攪蠻纏鬧事，自己不好好戴保持影響了效果，卻怪到醫生頭上。梁曄生在旁邊，聽得不耐煩了，了幾句話。其實只是把病人的意思再重復一遍，卻十分地效果非凡。

病人說我一個普通人，怎麼知道這些專業知識，還不是你們解釋得不到位，梁曄生就坐在旁邊對許繁煦說：“是啊，你們這些醫生太不盡責了，就算強調了好幾遍，可萬一病人的腦子就是記不住呢？”

病人開始鬧，說我不管，反正我花了錢了，我就找你們，你們要負責 。梁曄生也在旁邊：“要不就別給他用保持了，我相信他的骨三類一定可以靠意志力就矯正功。”

然后梁曄生就和正畸醫生一起被揍了。

“就不會說人話，”許繁煦總結，“不這樣怎麼辦？讓你跟你人解釋說，人家太子爺步步高升，你只會專心賺錢，學水平不行升不上去，醫院其他人都以為你被打了，你肯定說不出來。你就拐著彎去找他唄，我家那位當初就這樣，誤會了我要鬧分手，后來發現錯怪我了，又拉不下面子來道歉，開了個小號來跟我說，聽說你朋友最近很難過，聽說后悔了，聽說……”

話倒是沒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陸鳴的眼里，梁曄生的形象已經有了偏離，讓梁曄生都不知如何打碎那面幻想的鏡子，告訴陸鳴，這個人不是那樣的。

比如現在陸鳴正在跟“小L老師”訴苦：“哎，我老婆長得很漂亮，還是個醫生，但我總搞不懂在想什麼，也總生氣。我覺得我應該有點吃飯的自覺，人家和同事之間神多一些流也正常，但我還是，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梁曄生覺得第一步就聊不下去了，他實在不想跟吳瀚有什麼鬼的神流。

“不過你離開也好，只有金錢關系是最單純的。”許繁煦聊起來，又說起梁曄生離開的事，“公立醫院有時候還是關系太繁雜了，錢又賺得沒外面多，我有時候也想出去算了，但我丈母娘不樂意，說頂級醫學院讀這麼多年出來的，當然是留在三院名聲更好聽。”

而梁曄生是另一種，清閑的工作他都能自己折騰，周末還在出去賺外快，后來被挖走也是可以想見的事。

“但我看你平時也不怎麼買奢侈品啊？”許繁煦又奇怪了起來，他不知道梁曄生為什麼這麼缺錢，“你去澳門輸了幾千萬？你男人天天花錢？錢這麼多，是不是也該給我點謝費？”

可梁曄生已經又拿起了手機開始打字，不打算再理許繁煦了。

“你再繼續話多，”梁曄生說，“我就把你昨天溜出來煙的事告訴你夫人。”

陸鳴覺得這個小L老師，實在不是很熱。

他寫了那麼多，小L老師卻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復過來。

小L老師說：“你是不是心里很難過？”

陸鳴的眼睛一瞬間紅了。

作者有話說：

梁醫生其實是另一種直男思維，他是那種……在喜歡的人面前就不想有一點示弱的，也不會把不順利的事跟陸鳴說。然后陸鳴就：那沒事我走了88，梁醫生又開始氣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