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刻他爸從書房里走出來，摘了眼鏡，跟他說：“我學生不買這麼貴的水果看我，知道我不能收。”

“那誰送來的。”蕭刻去洗了個手，低著頭，其實心里有點譜，猜著了。

老蕭說：“就不能是我們自己買的。”

蕭刻一笑：“你說完自己信不信啊？”

老蕭嘿嘿一樂，晃了晃頭：“沒什麼可信度。”

徐大夫端著一個帶蓋的盆擺上桌，非常坦誠：“小林周末過來了，帶了好多東西，說了不要，不過都送來了也不能讓人再搬走，太難看了。”

“嗯，”蕭刻掀開蓋子，看見一盆金黃的餡餅，他手拿了一張，“送來你們就吃。你告訴我一聲啊，我不買了。還讓我買橙子，這不浪費麼。”

“沒敢說。”老媽又去廚房端菜了，“怕你一犯別扭不回來了。”

蕭刻咬了口餅，外皮特別脆，很香，就是有點燙，他笑著呼氣，有點無奈：“我小孩兒啊？”

徐大夫笑著給他遞了雙筷子：“嗯，吃吧大孩兒。你爸多煩人，那麼多水果他不吃，非要吃橙子。他才跟個孩子似的，作幺兒。”

蕭刻笑著看看他爸：“吃唄，想吃什麼吃什麼，慣著我們蕭老師。”

老蕭還是笑瞇瞇的，這人天生一副笑面，看著很和藹，他學生以前都不怎麼怕他。

徐大夫不給做了餡餅，還給做了排骨和魚，還給炒了西藍花。蕭刻吃了很多，很給面子。

吃過飯老蕭給切了個果盤，擺茶幾上。老蕭近來生活很有調，獼猴桃和蘋果都得切勻稱的花。蕭刻沒，歪在沙發上犯懶。

徐大夫收拾完了走出來，看了眼茶幾上的水果，回廚房給蕭刻切了個橙子，小小一盤端出來：“吃吧。”

蕭刻沖一笑，說了聲“謝徐士”，撿起一塊兒吃了。

徐大夫嘆了口氣，了一把他的頭發，說：“還說不是小孩兒。”

“這怎麼的呢？你也想吃橙子了？”老蕭也湊過來拿了一塊兒吃，“我切的怎麼不吃。”

徐大夫看他一眼，說：“你切的不是他買的。”

“我哪分得清什麼都是誰買的，要求太高了，挑刺兒。”老蕭搖了搖頭，自己切的水果自己吃。

蕭刻淡淡一笑，他不是只能吃他自己買的，是他不能吃林安買的。這很別扭，他爸媽可以吃，他不想吃。不是他矯，一個水果而已，他只是習慣地不想和林安再有任何牽扯。

還有個原因是他現在已經有新開始了，那邊還有個周罪等著他追，跟前任沒有聯系沒有瓜葛不沾一點邊兒，這是他覺得自己應該給的最起碼的忠誠。這要是做不到的話他追人都覺得自己心虛。

“小林找過你了吧？”老媽開了電視，問了他一句。

“嗯？”問的有點突然，蕭刻本來專心致志吃橙子，這麼一問橙子濺了一下，“沒。”

徐大夫給他了張紙遞過來，“我看他那意思還以為他找過你了。”

蕭刻扔了橙子皮，了手：“說什麼了？”

老蕭在旁邊接了個話：“像是悔了。”

他說完老媽“嗯”了聲：“說對不起你，你對他好。話里話外都放不下的意思。”

蕭刻低著頭，保持著胳膊拄著膝蓋的姿勢沒，過了會兒才“嗤”的一聲笑了，說：“以后他再說，告訴他往前看……沒有回頭路了，就別總回頭。”

蕭刻又在家坐了會兒，然后開車回了自己那兒。路上得走一段高架，也要走段隧道，隧道里不讓變道，只能照直往前開。

人生就是這樣的，只能一直向前，掉了頭往回走也不是曾經那條路了。既然當初決定分開走兩路，就沒可能再回頭。

快速路上下來再拐個彎就到他家了，蕭刻卻突然停在路邊，掏出手機給周罪打了個電話。

響了四五聲周罪接了起來：“喂？”

一聽到他聲音蕭刻整個人都很舒服，能讓心里很寧靜。蕭刻笑著問他：“我打擾你休息了嗎？”

周罪說：“沒有，還在店里。”

蕭刻看了眼時間，十點半了。他有點驚訝：“還沒回？”

“嗯，加個班。”周罪問他：“怎麼了？”

“沒，就是突然很想跟你說話。”蕭刻靠在后座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還多久休息啊你？”

周罪可能是看了眼時間，然后說：“再過半小時吧。”

“那你忙。”蕭刻手指在手機上無意識了，“我沒什麼事兒，就閑的。”

“哎別啊！”電話那頭突然傳來陸小北的聲音，“來你倆接著聊，我不累我給你舉著電話，別掛，聊！”

周罪沒出聲，蕭刻一聽就能想出那畫面，周罪紋肯定帶著手套，上面臟兮兮都是料，陸小北給他舉著電話。讓人這麼一打趣，蕭刻不但不覺得害臊，竟然還笑了，跟陸小北說：“不聊了，聊什麼你都能聽見，這要說點限制級的怕你臉紅。”

“你要是說限制級的我能跟你聊一宿，那就沒我大哥什麼事兒了。”陸小北突然笑出驢，大晚上在電話里聽著很神經，“北哥就限制級。”

“算了不欺負小孩兒，掛了。”蕭刻這會兒心變得很放松，一個電話能起這麼大作用，這很神奇。

掛了電話蕭刻又坐了會兒才開車回去，再回去這短短的一路都被剛才陸小北的笑聲驢音貫耳，導致他自己也帶著點笑。

其實他不知道電話那邊陸小北出聲打趣他們是有原因的。

周罪這人干活兒的時候沒有接電話的習慣，很不方便，所以電話基本都是陸小北接。私人號碼很響，響了陸小北就直接開免提。

這次電話在兜里響了，陸小北走過來從他兜里出手機，周罪看了一眼，上面顯示“蕭刻”。

陸小北手指一劃接通了，剛要開免提，周罪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抬了抬肩膀，示意送過來自己接。

陸小北趕著就給過去了，還在一邊嗤嗤地笑。電話掛了之后要放平時也就隨手扔附近，這次陸小北好好給人揣回兜里了。別等會兒再來個短信什麼的耽誤人看手機。

那天晚上陸小北給蕭刻發微信：可以啊蕭哥，我小看你實力了。

他發過來的時候蕭刻正好還沒睡著，回他：怎麼說。

陸小北：不多說，反正你加油。北北為你日夜打call。

蕭刻讓他給逗笑了，回復他：謝北北。

陸小北：不謝。

蕭刻鎖了屏，沒想跟這小瘋子再說，準備睡了。剛閉上眼手機就又響了，還是陸小北的消息。

陸小北：蕭哥，我認真的。

陸小北：你加加油，真的。我謝謝你。

蕭刻挑了挑眉，打了好幾句不同的問話，想了想又都刪了。只發了一句話過去。

蕭刻：行，等著。

第17章

蕭刻這兩門課是他們學院最早考試的那一批，基本十二月過點就要把試卷準備好了。蕭刻不是難為學生的那種老師，平時績給到百分之四十。作業只要都跟著，上課查點名的幾次沒有缺勤，平時績滿分的話基本都能過。

雖然試卷也沒有很簡單，但是平時績占比四十都不過也是有點過分了。

小班長發微信從他打探況，委婉地問能不能點重點。

蕭刻讓他們好好復習，不給劃重點。

小班長非常悲傷地發了條：通融通融吧蕭帥，書太厚了，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這得從哪兒開始復習。我背著全班給的任務來的，不問出點東西來我沒法代了。

蕭刻回復他：那這樣吧，劃重點可以，平時績到二十分，你們考慮考慮。

小班長立即說：不了蕭老師，不要重點了，四十分很OK。

蕭刻給他回復了個“OK”的表。

過會兒小班長又問：上次拿的藥你吃了嗎？我過幾天再給你拿點兒。

蕭刻看著這條短信，想了想回復他：心意領了，藥就別拿了。直接把聯系方式給我吧。

那藥其實蕭刻一次都沒吃，他實在吃不了中藥丸子，要人命了。一兜藥丸他直接拿回去給老蕭了，老蕭不怕苦，還吃。

小班長倒也沒再堅持，直接發給他一個號碼。蕭刻存了，打算等這些吃完再給老蕭買一些，據徐大夫說效果還不錯。

蕭刻收起手機，繼續琢磨著考試卷的難度。其實他都看了好幾遍了，最后又順了一遍覺得沒問題了，給教導主任發了過去。他這學期還有兩周的課就完事兒了，考完試他基本也就是半放假狀態。

除了還有個案例研討要跟以外他這個冬天基本沒什麼事兒了。

以往蕭刻對上班還是放假沒太大覺，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還期待放假的。畢竟蕭老師現在也是有任務在的。

蕭刻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收到一條微信。竟然是蔣濤，他們加了好友還沒聯系過，聊天界面里除了好友認證這是第一條消息。

蔣濤：蕭老師，是你給訂的按椅嗎？我媽說特別舒服。讓你破費了蕭老師，謝謝。

蕭刻回他：這麼說就生分了，阿姨用著舒服就行。

蔣濤說：那我就不說謝了，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說。

蕭刻笑了下回他：放心吧，肯定不跟你客氣。

蔣濤是個老實人，說話一板一眼的，不像方禧和老曹他們那麼自來。但是蕭刻對他印象很好，山里出來的孩子，上那淳樸味兒一直在的。

那個按椅花了蕭刻一萬出頭，跟他給老蕭和徐大夫買的是同一款。方禧藏了兩萬塊錢讓人直接退了回來，蕭刻這按椅無論如何不會退回來，長輩用著也的確好，很窩心。他不是那個圈子里的人，他是綁在周罪上的外人，他其實是在替周罪過人。蕭刻心里清楚，周罪也明白。

他現在到了周末就不可能不往周罪那兒跑，心里一直惦記著呢，得著空了肯定要去。這周去之前蕭刻還特意繞了趟路，自己去花店把花取了。這天給他配的花非常小清新，是香檳配白的玫瑰，很純也很青春，蕭刻拿到手里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像剛十八歲在追人生的初一樣。

徐雯正在前廳給人免費甲，看見蕭刻進來，笑著打招呼：“嗨。”

“上午好。”周罪也跟招呼了一聲。

徐雯倒出手來往里面指了指，小聲說：“老大在呢，在工作，今天他開工早。”

蕭刻點了點頭往里面走。

他一進來就看見了周罪，他在二樓靠著欄桿那里給人做紋，紋的是后肩。他是側坐的，很專注，蕭刻走進來他也沒看見。

蕭刻在樓下站了久，就一直抬頭看著工作的周罪。

認真工作的男人最，這句話已經被人說爛了。但這會兒蕭刻是真的覺得這話有道理，那麼專注的周罪，他的每一個作，每一個眼神，他胳膊繃起的，他線條冷的下，這些都讓人著迷。

“周哥，有點兒疼了。”坐在周罪前面的是個壯漢，寸頭，穿得倒的，一看就是個時尚的胖子。

周罪沒回應，弄完那一個小塊才停了手，問他：“不了了？歇會兒？”

“沒事兒能住，就剛才那兒特別鬧心。”壯漢是反著坐的椅子，這樣他胳膊能架在椅背上。

周罪調了下料，眼睛看圖的時候掃到了樓下的蕭刻。就是不經意的一眼，樓下本來也總有人，沒當回事兒。剛要下手繼續，卻突然頓了一下。他轉過頭往樓下看，蕭刻正單手抱著花半倚在沙發邊笑著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