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娘,關閉這裂口吧，否則，”在掌風打出去的那瞬間,青年的聲音悠悠的飄了過來,仿若就在耳畔,“海嘯怕是要來了。”

從裂口中落下的攻擊合起來，很快便造了巨大的反應。

海浪一浪高過一浪,幾要與天際平行，打眼去,竟是看不到頭，海面上幾乎要鋪滿了海中生的尸。

那越來越高的海朝著海岸而去,若是再這般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裴姝心中一凜，再看到那巨浪撲向海岸時，本能地執起劍，一劍劈了過去。

只聽轟隆的巨浪聲起。

剎那間，那猶有山高的海被一道巨劍一分為二,攻勢立刻緩了下來。

然而,裂口一時不合，這海便不會散。

而就在這時,只聽更上空忽然傳來一道紅，天地瞬間為之變。而后，一聲轟然炸響，天空中忽地完全暗了下來。

裴姝心頭一,在那巨之中,猛地抬頭看去。

——那道巨大的裂口竟然慢慢的合了起來,最后只留下了一道微小的細,然后……徹底消失。

而隨著那裂消失的是一道悉的白影。

“龍凜！”

抬頭看去的那剎那，只看到了那道踏進裂的白背影——他掌心朝前，一個巨掌朝著姬不夜的分神推去。

巨掌之勢猶如排山倒海，便是姬不夜的分神也抵擋不住，竟然只能被那巨掌狠狠地推進了裂之中。

而想要把一個大乘期修士的分神徹底推出這片空間，自然要全力以赴。

在姬不夜重新落回隙的那一瞬，白青年也跟著塌了進去。

裴姝不自地喊了一聲。

的聲音似淹沒在了那些嘈雜之音之中，也不知青年有沒有聽到，只是這一次，那他沒有回頭。

不過瞬息，那裂便徹底合上了。

那些激戰的仙魔、那些法攻擊……以及那個白青年，全都消失了。裴姝仰著頭，漆黑的夜空中，只有一片從上空緩緩落下的白碎布悠悠落了下來。

不由自主的手，猛地把那白布拽在了手心之中。

“……龍凜他進去干什麼？那里是魔界啊！”小豆芽驚訝的聲音在狂風巨浪中有些不穩，他拽了荷包，小臉上滿是疑和擔憂，“姝姝，我們快去把他拉回來吧！”

那空間裂乃是因為靈力和魔力撞，最后沖擊造的。

想要關閉它，自然不易。

須得至有一個大乘期大能使用全的靈力才能修補，而方才的仙魔之中，除了姬不夜，便無任何一位大乘期修士。

可在那高高在上的問月劍尊眼中，凡人的命又算什麼呢？

所以這裂不是問月劍尊合上的。

而是……他。

——那個又壞又傻的大惡人。

青子面漸漸冷了下來。

沒有回答小豆芽，而是再次轉，重新抬起了手中劍。

天際裂雖已合上，可天上驚雷閃電依舊不絕，余威猶在。地上巨大的海浪前仆后繼，再次呈倒之勢朝前方撲了過來。

即便隔得這般遠，可那一聲聲模糊的驚聲依舊傳進了的耳朵里。

以的眼力，便是相隔數里，也看得見。

這般大的靜，自然早就驚了海邊居住的人。下方，燈火通明。伴隨著驚與哭泣聲的是一個個跪在地上虔誠祈禱的人族。

“是神仙發怒了嗎？！”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是神仙，我們惹怒天神了。天神要降罰于我們。”

“海嘯要來了嗎？我們快跑吧！”

“老天爺啊，求求您不要生氣，我們愿獻上祭品，求您收回懲罰吧。”

“天神大人，求求您了。”

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恐懼和擔憂，尤其是年長一輩的人，除了恐懼之外，還有絕。他們仰著頭，看著那比山還高，幾乎要與天際齊平的海浪，聽著大海的怒吼聲，只覺得渾發。

眼淚串的落下來，他們甚至連逃跑也做不到了。

畢竟，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人又怎麼可能勝過天？

他們只有兩條，本跑不過洪水海嘯的！

他們跪在地上，面慘白，滿臉是淚，用力的磕著頭，只求上天網開一面。可那海卻是越來越高，怒吼聲幾乎要淹沒了他們的哭聲。

就在他們絕的時候，卻陡然聽見了一道撕裂破空之聲！

“那是……神仙嗎？”

他們本能地抬起頭朝著天上看去，只見那已經要朝他們淹沒過來的海忽然一瞬間便停滯了下來。

在那前方，有一個小小的青影。

隔得太遠太遠了，他們看不到那青影的臉，只能看到那青影背對著他們，烏發隨風凌，是個子的模樣。而且天太黑了，若不是時不時的有閃電劃過天際，他們甚至連那青影也看不見。

那恐怖得讓人心發的海就停在了的面前。

但即使停了下來，但是那怒吼聲依然不絕，像是張牙舞爪的野，恨不得立刻便把人撕碎，嚇人極了。

“……要干什麼？”

話音未落，便見那停滯了一瞬的海再次涌，然后，那道小小的青影竟突然飛了那海之中，瞬間淹沒在其中。

眾人忍不住再次驚出聲，有些人甚至直接大哭了出來。

可就在這時，卻見那海中間忽然形了一個漩渦。

一道巨大的金劍從海之中沖天而起，霎時照亮了整個天空。

然后，一道青影從里面飛躍而出。

像是一束驚虹，照耀了整個世界。

劍所朝之，海竟然被分了數，它們想要朝城里沖過來，可是前方卻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壁壘阻擋，只能朝后退去。

然后，徹底的退回了大海之中。

世間瞬間恢復了平靜。

烏云散了，驚雷閃電沒了，天空慢慢亮了起來，竟是不知何時被烏云掩蓋的月亮再次出現在了天空之中。

為這漆黑的夜點亮了一盞明。

仿佛，之前那恐怖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眾人都仰著頭，怔怔的看著天上——那道青影似是挽了一個劍花，那柄退了巨的劍被收進了劍鞘之中。

從始至終，那青影沒有回頭看過一眼，隨即，便猶如一顆安靜的流星飛了那夜空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后來，即使過了很多年，這一幕依然深深的印在了他們的心中。

他們口口相傳，傳子傳孫，都沒有忘記，曾經有個穿著青的神仙。以一劍退巨，拯救了他們的家園，也救了他們所有人。

那個神仙，是真實的存在過的。

海邊，青和尚抬頭，看著恢復了安寧祥和的夜空，皺的眉頭緩緩松開，閉眼輕輕念了一聲佛。

他的邊，除他之外，沒了任何人。

“天外天，人外人。”片刻，他睜開眼，喃喃道，“裴姑娘，愿我們后會有期。”為佛門中人，又自修煉，玄悟自是知道許多普通人不知道的。

人間界之外，還有其他界。

只是，這也是他第一次清楚的看見其他界的生靈，卻不想，竟是一場戰爭。

“阿彌陀佛。”

他再次輕念了一句，又仰頭看了一眼，便倏然轉朝回走。

周圍全是嘈雜的人聲，而他租下的那個小院子里卻是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聲響發出來。

玄悟沒有再睡，而是盤坐在床上念著佛經。

直到天際亮白，太升了起來，他這才重新睜開了眼睛，然后走出了屋子。院里，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他抬眸，只看見石桌上竟放著一朵開得鮮妍的野花，上面殘存著一淡淡的魔氣。

是草葉的。

那小野花乃是這里的特有的花，并不珍稀，到了初春，路邊上便開了一大堆。它沒有名字，卻有一個獨特的含義——

謝謝。

**

據傳魔尊申屠凜在萬魔窟時，與城主木羽大戰，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自他失蹤后，魔族便又變了盤散沙。

三大殿主修為和勢力相當，誰也不服氣誰，各自為政。

魔界群龍無首，對于修仙界來說，卻是個極好的機會。

因此，才平靜了幾年的仙魔兩道再次開戰，這一次，沒了魔尊的魔族死傷慘重，節節敗退。可魔族兇悍，便是如此，也拒不認輸。

戰爭越演越烈，不過幾月時間，便已死傷無數。

三大殿主中兩死一傷，魔族實力大損。

修仙界以天嘯門為首，決定乘勝追擊，徹底消滅魔族。因此，便以問月劍尊姬不夜為首，帶著仙道諸人直接攻進了魔界。

卻不想，這一次魔族竟抱著同歸于盡之心，兩族大戰，竟是打破了空間，有數不清的修者和魔族被卷進了空間裂中凄慘死去。

那裂不僅對于人間界是災難，對于修為不高的修者和魔族來說，也是必死之地。

好在，此刻那裂終于合上了。

魔界是有黑夜和白天的，只是白天太短，而黑夜卻太長。此刻，便又到了夜晚。本該是黑暗一片的，可如今，卻是各明照亮了整個魔界。

方一踏進來，便能嗅到濃重的腥味。

有魔族的，也有修者的。

魔界魔宮最高的宮殿之上，兩個白人相對而立。

姬不夜的分神已經回歸了本，此刻，已然恢復了正常的人族大小。只是面極冷，看著對面之人的目更是充滿了殺意。

他執起問月劍指向對面之人，冷聲念了一個名字：“申屠凜。”

只見對面的白人忽地笑了一聲。

不知何時起，他的周竟已經縈繞著一濃重的魔氣，如今再看，怕是再也沒有人會把他認作是人族了。

而此刻，那雙本應無神的眼睛竟重新有了彩。

從踏魔界的那一剎，他里被掩埋住的魔氣便重新發了出來，眉心的魔珠急速運轉，他竟是再次恢復了半魔之。

是以，他的眼睛自然也恢復了。

相比姬不夜，青年的角已經溢出了鮮，上的白也已經被染紅。

想要關閉空間裂，非大乘期不行。

他強行恢復修為，本就遭了反噬，又與姬不夜戰了一場，傷勢越發嚴重。

“本尊倒是沒想到，堂堂魔尊竟然會潛伏在我的弟子邊，裝作一個人類。申屠凜，你的目的是什麼？！”姬不夜厲聲質問。

想到裴姝與申屠凜的親，姬不夜的面上冰霜之更濃。

“本座也未想到，為正道之首的問月劍尊竟然會不顧無辜之人的命，私自打開空間裂。此等奇事，著實讓本座難以置信。”白青年面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只那雙黑眸中卻是無波無瀾，猶如一灘死水，“這些為你拼命的人可知道，他們敬若神明的劍尊大人，其實不過是個為了私的瘋子？”

不等姬不夜回答，他又笑道：“也對，劍尊現在已經不算是人了，而是半魔。”

“至于我為什麼會在裴姝邊，與又是何關系，”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滿面冷厲的姬不夜，不疾不徐地道，“此事與劍尊又有何關？你別忘了，跳下萬魔窟后，便再也不是仙道中人，也不是你姬不夜的弟子了。”

“是我的……”不知想到了什麼，峻秀的眉目間有溫暖和懷念劃過，魔月下，白青年角的鮮紅越來多，可他面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深。

綽綽間，他的元靈似有異，有一點金飛速掠過。

那是……姬不夜面忽然大變，當即怒喝道：“申屠凜，你竟敢，你找死！”

話音未落，已經急速朝龍凜攻了過去。

兩人再次上了手，若是往常，兩人修為相當，想要分出勝負不易。可此時，姬不夜毫發未損，正是強盛之時。

自那日從人間界回到修仙界，他便發誓一定要一雪前恥，定要讓龍凜付出代價！

只是因人間界法則阻攔，他即便制修為也再也去不了人間界了，所以這才思索其他法子。打開空間裂便是最快的法子之一，但是這卻不容易，只憑他一人之力定然不行。

是以，便有了這一場仙魔之戰。

想到曾經便也是面前這人，因他攻修仙界，啟用軒轅鼎，才致使裴姝不得不以化，最終沉睡三年。

若不是他……便再也不會有其后之事了！

而如今，這個魔頭竟然敢……

“定是你誆騙了，你騙了……我要殺了你！”姬不夜黑眸越發黑沉，竟像是一不見底的深淵，那是化魔之兆。

“我騙了？”手間，白青年笑了，“劍尊，那般聰明的一個人，你說本座真的騙得了嗎？”

姬不夜作猛然一滯。

世人誰不知，萬靈仙子冰雪聰明，玲瓏剔，無論是天賦還是心智皆是萬里挑一。那般聰慧，又怎可能會被騙了去？

除非……唯有心甘愿。

便如曾經。

姬不夜心口一震，那一瞬間，竟像是被人用利劍刺穿了一般。他抬眸，冷厲的目直直的向那面帶淺笑的青年，眼里竟是恨意和妒忌。

下一瞬，問月劍陡然化萬千劍影，剎那間便把龍凜包圍了起來。

那是絕殺之劍。

用他的百年修為，半，凝聚了絕殺之劍！

這天地間，至今還未有人從這一劍中全而退過，或者說，未有人從此劍中生還。若是全盛時期的魔尊，倒是還有一線機會。

可如今……

“申屠凜，你逃不掉了。”姬不夜聲如寒冰。

白青年沒有回答他，只是笑著向了方才的裂之，輕聲喚了一個名字“裴姝”，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對不起，怕是……再也見不著了……”那道輕淡的聲音很快便被吹散，了無痕跡。

那一刻，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一大一小——一個青姑娘帶著一個胖乎乎圓溜溜的小娃娃。

他們一同騎在馬上，青如畫，白馬坐騎，哼著歌。

他看不到，可卻知道，那定是極的景。

“說好了的，我們要一起的！你們誰都不能離開。”

小胖娃娃一邊一個，抓著他們的手，讓他們一同許下了那個諾言。

可惜。

他或許要食言了。

希到時候那個小胖子，不要哭吧。

那時，他肯定會罵他是個大騙子的。

龍凜低低笑了笑，隨即，他忽然大吼了一聲。

下一瞬，龍角升起，龍爪劃出，朝著那劍攻了過去！從決定重新踏進魔界的那一刻，龍凜便清楚，有些事終究需要做個了斷的。

“說過，真的不想再見你。”劍在他上留下了無數劍傷，可青年作未停，猶如一道利箭急速朝姬不夜飛了過去，“既然劍尊聽不懂話，那便也不用聽了。讓本座為做最后一件事吧，我想……”

他想，再聽說一聲，謝謝。

也想，再聽說一句——現在，我很開心。

哪怕，他再也沒有機會聽了。

反正……他本就早該死了。

白青年的上驟然發出了一陣耀眼的銀，周魔氣急速涌，那模樣竟像是……自曝！

姬不夜霎時變了臉。

他反的想退，可是這一刻本退無可退。他半、百年修為盡數在這一劍，若是退了……既然如此，那不如戰下去！

姬不夜咬牙，心念一，竟是再次揮出了一劍！

而隨著這一劍揮出，一線終是從他的角溢了出來。他要趕在申屠凜自曝之前，殺了他！

自從上次在人間界一戰后，知道那龍凜乃是半龍后，姬不夜便去查過了典籍。

半龍雖不是真龍，但弱點卻與龍族一樣，只要找到他們的七寸，便能取了他們的命。至于他們的七寸所在……

那第二劍，竟是朝著白青年的肚腹而去。

**

海島上，裴姝忽然頓住了腳步。

小豆芽正跟在的后，猝不及防之下，腦袋一頭撞上了裴姝的，頓時疼得了一聲，好險穩住了圓乎乎的子沒摔倒。

“姝姝，怎麼了？你找到界門了嗎？”

小豆芽著自己的腦門，仰頭問道。

然后，卻見青子面忽地蒼白了下來，眉頭蹙，竟像是在忍著什麼痛苦一樣。小豆芽立刻急了，忙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剛才傷了？”

想要阻擋那巨自然不是易事。

即便裴姝已然化嬰，可終究還是個人。

本就疲累至極了，但還要撐著去尋找界門。

聽著小孩焦急擔憂的聲音，裴姝回過神來，手輕輕了小孩的頭，搖頭，輕聲道：“不用擔心，我無礙，只是……”

說著，不自地上了心口。

只是，有一瞬，心臟像是被什麼扎了扎，竟忽然疼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