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戰栗從尖沿著脖頸慢慢流淌,最后蔓延至脊背，不似驚時的只刺激心臟,也不似寒風拂過時的留于表皮，而是兩者兼有,在孔打開的下一瞬，心臟倏地彈躍,脊背隨之僵。

腦后的大掌用力扣，孫回屏息瞠目,一開始只是的和碾磨，后來只覺陌生的舌尖在輕輕掃著，時而拂探瓣，時而強攻,嗆人的煙味在中融化,最后停留在對甜味最敏的舌尖，孫回終于一，迅速躲避，嚨里發出一聲悶悶的低哼，下蹲的雙抖了抖，忽的一屁倒了下來，“嗷”一聲皺起了眉頭。

何洲眼疾手快地摟住，忍不住一笑，在臉頰上的手又輕輕了，煙順風飄來，孫回扭頭低咳，腰上一，被何洲半抱著站了起來。

孫回惱怒，力掙扎，低聲音吼道：“你占我便宜！你放開我！”腰上的胳膊掙不開，又出爪子，五指大張著去推他的頭。

何洲迅速一偏，空出一只手抓住的雙腕，含笑道：“別鬧，我不占你便宜了，跟我回去！”

孫回紅著雙眼又要掙扎，卻見對面旅館里的人陸陸續續往外走，聲音也愈發清晰了，孫父也跟著走了出來，上叼著煙，同鄰居商量一起去棋牌室，孫回立時往何洲的后躲了躲。

何洲順勢牽住的手，又拎起地上的行李，拽了幾下，孫回終于乖乖垂頭跟上，他們向西，孫父向東，穿過馬路往這頭走來，在還差十幾步距離的時候，何洲將孫回一摟，快步前行，只余孫父的聲音遙遙傳來：“……風頭不行，試試看，今天贏他個屁滾尿流！”

最后聲音漸散，何洲重新牽起的手，走在前面低聲道：“不用擔心，也別害怕！”

短短八個字，讓孫回心頭微。

面前的人又高又壯，講話時聲音低沉，吐氣間煙味彌漫，明明總是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里，卻總給人強勁的迫。孫回剛剛遭這人輕薄，怎麼可能不擔心不害怕，可一低頭，的手被對方裹住，不風，仿佛一空氣都滲不進去，這麼大的一只手，能牢牢護著。

偌大的一個南江市，現在只有他還記得“回回”，孫回眨眨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忽然手上微，何洲又加了幾分力道，只是他一直沒有轉頭，孫回淚眼朦朧地盯著他的脖子，從悉的街道穿到了另一條馬路，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停下腳步，眼淚終于退。

何洲在一棟老舊居民樓里租下了一間兩室一廳。

居民樓背后不遠是已拆遷完的一片住宅，汽車北站擴建，占用面積大，據說還有幾地方也可能規劃到拆遷范圍，不過向政府并未。

兩室一廳裝潢簡單，與孫家類似，都是十幾年前時興的裝修，隙極大的藍白瓷磚地板，寶藍鏡面天花板，水晶吊燈，木質沙發，餐桌后頭的墻壁上鑿出了一個正方形的置空間，上頭可以放牙簽和紙巾。

何洲說道：“我前幾天剛租下這里，出門就有公站，去哪兒都方便！”

孫回四顧一圈，癡張著警惕地挪了挪腳，與何洲保持幾分距離，又盯著他腳邊的行李，斟酌道：“我……我還是住旅館吧！”

何洲一句話就讓孫回啞口無言，“之前的住宿費，禮拜天兩百三，工作日一百八，你一共住了四天！”

孫回背過手，掰著指頭算了算加減，四天就花了七百七十塊，這一周省吃儉用，到頭來也只存下了孫迪給的一千塊。

孫回急得心痛，已經能想象到自己彈盡糧絕、流落街頭的畫面，不想做賣火柴的小孩啊！

孫回嘟囔道：“我……”

何洲似乎猜到要說什麼，打斷道：“錢不是這麼容易賺的，你要是逞強，只能吃饅頭榨菜！”

孫回苦惱腹誹，莫名其妙地想到他之前那些聽的話，這會兒倒是變了樣子，兇地吼人。

才想著，卻見何洲前一步，低頭看向，“我也不可能讓你走，怎麼，江兵是好人，我就是壞人？”

可以三更半夜跟江兵回來，主要求留宿在那種破地方，卻在見到環境比那里好百倍的屋子時往后退步，好像他隨時都會撲上來似的，何洲沉了臉，抿不悅。

到底還是怕嚇著孫回，頓了頓何洲又盡量和悅：“別胡思想，今天早點兒休息！”他遞給孫回一串鑰匙，同時給吃了一顆定心丸，“主臥給你，房間鑰匙我沒有，要是不放心，你晚上就用柜子堵住房門，這里是二樓，你喊救命也有人聽得見！”

他只是隨口說說，誰想孫回竟然當真了。

孫回不想流落街頭，也不得不承認何洲貌似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于是為了讓自己更信任何洲，將主臥里的兩個床頭柜全部推到了門背后，又把自己的行李放上去增加重量，這才舒了口氣，倒頭就呼呼大睡。

何洲站在的房門口聽了半天，又是好笑又是惱怒，本想出來洗洗再睡，想了想還是作罷。

今晚他應該會做一場夢，從春天就開始肖想的小家伙此刻近在咫尺，何洲角掛笑，枕著胳膊回想先前蹲在路邊的畫面。

不過孫回沒讓他太久，正在迷迷糊糊睡前夕，何洲又被一陣推家的聲音吵醒了。

他特意在臥室門上裝了貓眼，這會兒起往外張，正見孫回抱著睡，躡手躡腳地走進洗手間，水龍頭似乎開得很小，深怕驚他。

何洲又在門背后站了半個小時，直到穿著睡的孫回再一次走出衛生間，他才轉過，走了幾步他覺得有些不對頭，又折返了。

果然看到了有趣的畫面，孫回抓耳撓腮，在茶幾邊蹲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冰箱，鉆進半截子搗鼓一陣，終于捧出了一盒小蛋糕。

只聽嘀咕道：“發財了啊，居然有蛋糕！”

何洲笑了笑，抵著木門，看一口一口吃蛋糕，偶爾還做賊心虛似的朝他這里探頭探腦。

第二天孫回見何洲沒發現冰箱里有丟東西，輕輕松了口氣。

昨晚事出突然，沒有想仔細，天未亮的時候醒了過來，將事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

孫父的脾氣自然了解，先不說出了那天的事，是他在派出所里蹲了十天，將氣全撒在的上，就不能在這個風口浪尖回去挨揍。

也不可能去投靠同學，好的那幾人暑假都去旅游了。

孫回撥撥，打量何洲的背影，不由想起昨晚的那一吻，垂下頭，皺臉，苦惱萬分，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凄涼，仿佛一夕之間流離失所，的心臟又了。

于是接下來沒了胃口，何洲端出熱氣騰騰的白粥，孫回也不。

何洲道：“吃一點兒，待會兒我出去一趟，你自己乖乖呆著。”

兩人也不提其他的事，一切都在默認中進行。

孫回坐不住，窩在客廳里看了一會兒電視，就跑了出去，也沒有什麼目的地，腦中天馬行空，拆遷工地，瞧瞧路邊小攤，今天是暑假第一天，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該怎麼辦。

走著走著，街道又變得悉，這次孫回躲遠了一些，藏在兩間房中間的空隙里，一直盯著自家旅館，可惜白天有反，隔著玻璃門，什麼都看不清。

何洲從恒福家公司里回來，拎著午飯喊“回回”，喊了兩遍不見人回應，他立刻跑進臥室和衛生間里張，最后他返回客廳，拿起沙發角落里那部孫回的手機，想了想，他重新出了門。

孫回又想了很多，一會兒想爸爸一會兒想媽媽，也想到了江兵和譚東年，可始終沒有想孫迪，正想得投，突然聽見一道低沉沉的聲音：“回家了！”

孫回一怔，慢慢轉過頭，正見何洲走過來，牽起的手，一言不發地帶著往回走，孫回乖乖跟上。

接下來幾天似乎是在循環重播，何洲白天出門，回來時家里空空，他放下食去旅館附近，總能看見在某個角落里的孫回，然后一聲不吭的把帶回去。

孫回也變得沉默寡言，飯量下降，吃幾口就放下筷子，短短幾天立刻消瘦下來，再也不用擔心脹鼓鼓的肚皮被人看見了。

有時候何洲牽著回家，指著路邊的小吃問要吃什麼，頭幾次孫回一聲不吭，后來也會指著燒烤攤，看一眼何洲，然后回手指，不一會兒就見何洲塞給滿滿兩盒燒烤。

孫回吃燒烤的時候何洲會將的頭發捋到耳后，起先孫回會躲一躲，尤其是何洲揪耳朵的時候會虎著臉兇神惡煞地盯著他，無奈何洲樂此不疲，總在吃東西的時候逗，孫回咬牙切齒也沒用。

連續五天孫回都過著這樣的日子，與何洲的流不足二十句，簡直了翻版何洲，酷勁兒十足。

孫回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又看看窗外的月亮，著自己扁扁的肚皮嘆，五天了，爸爸媽媽還是沒有給打電話。

趿著拖鞋，推開家跑到客廳，一邊眼淚一邊找吃的，還沒有找到，就見何洲的房門開了，對的眼淚視若無睹，淡淡問道：“要吃東西？”

孫回淚眼朦朧地盯著他，心臟似在被鐵拉扯，哽咽道：“不要！”

“那你要什麼？”

孫回口：“要月亮！”又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使勁兒忍住眼淚。

何洲蹙眉站在原地，杵了半響竟打開大門徑自出去了。

孫回愣了愣，看了會兒闔的大門，忽陣陣寒風吹來，冰天雪地只剩下了一人。

何洲也嫌棄了，孫回咬哭了出來，抱胳膊發抖，到最后也沒聽見大門再次開啟的聲音。

面前突然遞來一部手機，眼淚倏地落在屏幕上，孫回猛地抬頭，用力了一下眼睛，扭過頭看向面無表的何洲，又回頭看了看手機，眨了幾下眼才看清屏幕上的畫面。

大拇指和食指正拿著一顆明晃晃的月亮，不可思議。

只見何洲將手機塞給，一手摟住的肩膀，一手抹去滿臉的淚痕，抹到最后輕輕抬起的下，低聲道：“這都五天了，乖乖跟我不好麼？”

說著，他輕輕上孫回的角，見傻愣愣的，他又捧起的臉，細細品嘗起來。

孫回心跳如鼓，“嘭嘭嘭”，耳邊只有心臟躍的聲音。

地板上涼颼颼的，只覺得何洲越抱越，上的力道漸漸加重，在舌頭即將攻進來的那刻，孫回悶哼一聲偏過頭，帶著哭音低語：“我就知道你要占我便宜……”

何洲一笑，吻上的臉頰，又往的上連嘬三口，最后將攏進懷里，不自道：“回回，別想你爸媽，別想別人，想著我，嗯？”

孫回悶在他的口一言不發，過了許久，何洲了，才悶聲開口：“你要占我便宜！”

“你繼續拿床頭柜頂著門！”說罷，他再次吻了下去，滿滿憐無訴說。

彼時譚東年正從公司出來，十分鐘前譚父打來電話，離婚的事終于傳到了他的耳邊，他只說了三個字，“好，好，好”，譚東年冷笑，開著車往別墅行駛。

等紅燈的時候他敲了敲方向盤，忍不住拿出手機，撥通了孫回的電話，開場白已經想好，就問期末考怎麼樣，可電話響了許久也遲遲無人接聽。

何洲怪孫回吻得不專心，捧住的臉不讓，孫回“唔唔”著，焦急萬分，何洲索空出一只手拿過的電話，好似孫回肚里的蛔蟲，瞥了一眼屏幕說：“不是你爸媽！”

手機一甩，繼續抱吻住，到后來又抱著坐到了沙發上看電視，偶爾低頭親一口，孫回面紅耳赤，甩著肩膀反抗，里含著蛋糕口齒不清，何洲聽了好半天才聽懂，孫回在說：“別當我好欺負，別想占我其他的便宜！”

何洲忍俊不，抱悶笑不斷。

那張照片在第二天被孫回研究出來了，不就是錯位拍攝嘛，孫回覺得自己騙了，先是在無家可歸的時候被何洲騙回來，又被他投機取巧的手段給騙得……唔，打啵打了好半天。

孫回郁悶了，哼哼唧唧地攪拌著小餛飩——何洲特意給買的早餐。

最后擼了擼沒有袖子的胳膊決定，要自食其力，打工賺錢。

何洲對此沒有異議，還好心替介紹工作，工作地點悉無比，工作伙伴無比悉。

孫回張著站在東英網吧門口，聽何洲道：“我網管不做了，這里缺人，我跟老板打過招呼了，你就在這兒做，一個月兩千塊。”

走進網吧里面，利敏馬上狠狠瞪向孫回，孫回不甘示弱地回以刀眼，何洲拉住，把塞進柜臺里，又招呼利敏去一邊說話。

暑假里網吧的生意最熱鬧，不過早晨九點，就已人滿為患。何洲說道：“你教教，就幫打發打發時間，別欺負了！”

利敏氣道：“不欺負我就好了！”

何洲一笑，又說道：“還有，幫我留意的電話，看著別讓跑了，要是有誰找，記得馬上跟我說！”

何洲不得不防，這不，市中心里正有人在找孫回。

孫回拒接譚東年的電話，譚東年氣笑了，又想頂多被罵兩句，難不父母還能剁了不！

誰想打聽回來的消息卻讓他不敢置信，“孫小姐從學校回來后一直沒回家，他父母似乎也沒找過。”

譚東年不言不語，面漸漸下沉。

這會兒何洲已經返回汽車北站，繞著拆遷場地和還沒開始擴建的北站轉了一圈。最近總有各種各樣的消息傳出，比如還會拆哪里，以后哪里還會升值，許多房地產商已將目鎖定此，只是現在所有人都似無頭蒼蠅，誰都不知道該把賭注下在哪里。

何洲咬著香煙，瞇眼轉了兩圈，又拍了幾張照片。

最關鍵的地方在于新的出站口，新的出站口朝向哪個方向，哪個方向的房價就會上漲，最后何洲走到孫家旅館附近，冷笑一聲，撥通了黃的手機，“第二個忙！”

黃默念了一聲“哎喲我去”，這明明是第四個忙，他抬頭，正道：“行，洲哥你說！”

何洲道：“打聽一下孫家旅館的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