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的野第78章 【番外②:霍爾頓篇】

都說狼族忠誠, 一生只有一個配偶。

霍爾頓對這個規矩嗤之以鼻, 如果他的配偶早亡, 難道他也要死守著那份“忠誠”?

不過是雄的附庸,他并不打算為一名附庸搭上一生。

冬天來襲, 寒徹骨。霍爾頓領著族人前往哥山谷狩獵, 回程的路上, 正好經過斐里斯村。

斐里斯村是和平村落, 草食系種和食系種共存,街上隨可見大耳兔、馴鹿等草食系人。

狼族出行每次都是群結隊, 猖獗的行徑嚇壞了不斐里斯村的草食系種。

盡管如此, 卻從未見他們收斂。

霍爾頓與族人在這里住了兩天, 等風雪不再肆之后, 才準備啟程返航。

回去的路上, 看見前方圍堵了一群大大小小的人,似乎在爭論什麼東西。

霍爾頓長得高, 一眼就看見人中央擺的紅布兜, 樣式奇特,大張著口子, 里面裝著幾樣奇形怪狀的東西。

赤狐商人正在極力兜售,價格從一開始的兩條魚三只降到只需要一只

霍爾頓正好需要一個布兜盛放東西, 不想被這些人擋住道路,就手一勾, 將那個背包拿到自己手中。

隨隨便便的:“我要了。”

他提著背包就要離開,不曾想一名瘦瘦弱弱的雌攔住他的去路, 聲音抖,怯懦中帶著一急切的意味,道:“這是我先要的。”

霍頓垂下頭顱,就對上一雙烏潤黝亮的眼睛,嵌在一張只有掌大的臉上,鼻翼小巧,紅潤,臉上一點發也無,得像水里撈出來的白煮蛋。不像是哺系的,倒像是生活在水里那些溜溜的魚類。只是五比魚類更致,四肢也更細長。

分明只到他的口那麼高,毫無戰斗力,居然有和他板的勇氣。

霍爾頓不以為然:“你先要的?可惜現在是我的了。”

小雌眼珠子轉了轉,非但沒有放棄,反而與他商量起條件,“我用其他東西跟你換,你把背包給我好嗎?”

霍爾頓彎起角,“你能拿什麼東西換?”

小雌問:“你想要什麼?”

“哦,什麼都可以麼?”霍爾頓儼然不把放在眼里,看一眼后的馴鹿,語氣明晃晃的嘲弄,“剛才我是用食換的,同樣,你把你的同伴送給我們下鍋吧?”

果不其然,那名小雌的臉一白,不再吭聲。

霍爾頓心大好,不再搭理這名雌的伙伴,仰面笑著與族人離開此地。

這段小小的曲并未被霍爾頓放在心上,當晚,他們照常起航,返回狼族。

船只行駛在廣闊的海面上,月沉寂,水波粼粼。

霍爾頓坐在自己的屋里,將白天換來的背包仔細看了一遍,掏出里面的東西。隨著方向擺指針的圓盤、帶有凸鏡的筒狀、怎麼都沒有反應的長疙瘩……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霍爾頓擺弄許久,毫無門道,乏味地將所有東西扔到一邊,走出房間。

船頭傳來一陣異,不一會兒,一名族人過來說抓到一只年豹族。

豹族與狼族素來不和,那頭豹族闖船上搗,倒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不過,一頭豹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霍爾頓腳尖一轉,前往觀察室查看那只豹。

豹似乎清楚自己的境,深藍的眼珠著幽邃的澤,過厚重的鐵網,一地盯著他的眼睛。灰底黑斑的軀微微繃起,四肢扣著地面,眼神沉著,不慌不

這個眼神……似乎有點悉。

霍爾頓的手穿過鐵網,一把扣住豹的嚨,不懷好意地問:“你和雷恩是什麼關系?”

豹沒有出聲,下一瞬,張開齒便朝著他的手指咬下去。

霍爾頓吃痛,一把松開豹的脖子,咧著輕松一笑。不管他們是什麼關系,雷恩已經死在他的手里,這只豹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力。

他轉,對跟隨而來的族人吩咐道:“靠岸之前,解決這只豹族。”

走出觀察室,踏上甲板。

本以為這只是一場小小的風波,沒想到這僅僅是今晚的“前戲”。

船艙被白天那名雌,船底水,觀察室的豹不知所蹤。而當他找到那名雌豹之后,卻被一把奇怪的武電得失去意識……

當他醒來之后,前方不遠就是危險的礁石區。

水面起霧,掌舵手無法辨認方向,加上水流湍急,無法拋錨停船,再往前行駛,整只船的族人都會喪命于這片海域。

就在所有狼族手足無措的時候,那名小小的雌住了他,輕輕脆脆的,與他商量:

“如果我有辦法幫你們渡過礁石區,你能送我們回到岸邊嗎?”

霍爾頓原本不相信的話,然而這時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索試一試。

出乎意料的,孩只思考了片刻,就很快鎮定下來,指使著掌舵手弗拉,開始朝前方行駛。

白細膩,五致,月下鍍了一層和的瀅。低頭看地圖的時候,頸微垂,修長的弧度像極了一只優雅休憩的天鵝。和霍爾頓見過的雌都不一樣,干凈,纖細,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與白天怯生生的模樣判若兩人。

——分明弱小,卻又意外地勇敢。

霍爾頓覺得有點意思。

兩個小時以后,功指導船只駛出礁石區。

船上的狼族逃過一劫,大呼小地慶祝起來。

霍爾頓遵守與孩的約定,命令掌舵手弗拉把船停在就近的岸邊。

卻在下船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出聲挽留:“真的不考慮和我回我的種族麼?”

果不其然,被那名小雌毫不留地拒絕了。

只是為了拿回的背包,怎麼可能與狼族共存?

霍爾頓低頭一笑,不以為然。

他今天已經足夠反常,既然不同意,他也不會勉強。

兩天兩夜之后,霍爾頓與族人順利回到狼族。

狼族長老萊克守在門口迎接,安排族人把獵到的和食都放進倉庫,然后跟在霍爾頓后,向他匯報這幾天族里的況。

霍爾頓大步走回自己的屋子,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附和兩句。

連日的捕獵,加上船上的波折,他的很疲憊,迫切地想休息。

萊克沒看出他的敷衍,或者說看到了仍要繼續說下去,“您離開的這段時間,族里有幾名雌年了,我們的意思將們分配給了族里的雄……”

霍爾頓道:“這些事一直都你安排,你看著辦就好,不用特地匯報給我。”

萊克長老:“還有一件事……”

“我現在很累。”霍爾頓停步,打斷萊克的話,“如果不是什麼特別要的事,等我休息好之后再說。”

萊克長老張了張,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是的,首領。”

霍爾頓回到自己的房子,推門而

庭院積雪,屋檐結冰,三寸長的冰棱倒掛半空,一看便是很久沒人打掃的樣子。

乍一看沒什麼異常,可霍爾頓走了幾步,忽然皺了皺眉。

有點不對。

對環境的知最敏,尤其還是他的家。

——有什麼東西闖了他家里。

霍爾頓齜了齜牙,忽然加快腳步,抬起長,“砰”地一聲踢開正屋木門。

收起,待看清屋里的“東西”何時,眉心的壑更深。

一名雌正坐在他的床上,手里捧著他穿舊的,另一手拿著魚骨針,穿針引線,仿佛被他的靜嚇了一跳,呆愣片刻,然后臉頰迅速浮起一抹赧的紅。

放下,從床上站起,小心翼翼地他:“首領……”

霍爾頓開門見山:“誰允許你進我的屋子?”

仿佛沒聽見他的問題,自顧笑著,掩飾張,“長老說首領今天回來,沒想到您真的回來了。我在廚房燉了一鍋兔湯,還腌了一些羊,您現在吃嗎,我去給您拿過來……”

說完,不等霍爾頓反應,就往廚房走去。

過了一會,果真端著一盅兔湯從廚房出來,見霍爾頓的視線盯著床上到一半的,雌解釋道:“我看見首領的這件服破了,就想幫您補一下……”

霍爾頓的耐心到達極限,“我問你為什麼會在我的屋里?再不回答我的問題,就立刻給我滾出去。”

僵在原地,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大的怒,半晌,鼻子道:“是萊克長老讓我住進來的。”

霍爾頓敏銳地捕捉到一個字,“住?”

低頭,聲音雖小,卻很清晰,“萊克長老說我已經年,可以□□,生育后代了,所以把我分配到您邊……做您的配偶。”

說的都是事實,但卻掉了一部分。

萊克長老是把分配給霍爾頓,不過卻是自己要求的。

霍爾頓沒有主提出需要配偶,萊克長老就不敢干涉他的事。然而這些年,霍爾頓邊一直沒有雌,萊克長老未免就有些著急,借著這次這名雌的要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于是答應了下來。

霍爾頓著牙齒,冷笑,萊克那個老家伙真是多管閑事。

他掃視對面的雌,不帶任何意。

覺到他的注視,眼神不安地游移,又帶著一希冀,悄悄回視霍爾頓。

潔白的皮下藏著紅,眼珠琥珀,鼻梁直,材高挑,算得上是狼族為數不多的漂亮雌

只不過眼里的迫切太明顯,在看慣了獵的霍爾頓面前暴

霍爾頓有些索然無味,倚著桌子,長支撐地板,道:“我暫時不需要雌,你回去,讓萊克那老家伙另外給你尋找配偶。”

吃驚,“首領……”在這里住了幾天,哪有分配好配偶再換人的道理?

霍爾頓眉峰,臉不變,語氣卻是不容置疑,“把所有你的東西搬出去。”

他的屋子被這名雌的東西充滿,往常擺放的東西也重新整理一番,不是他悉的擺設,他沒有當場把這名雌扔出去已是奇跡。

紅了眼眶,在霍爾頓的注視下,一件一件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出房屋。

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霍爾頓一眼,似在等候他的挽留。

然而霍爾頓面不改,甚至連眉都沒一下。

終于死心離開了。

屋里再次空曠下來,霍爾頓抬起手臂,疲乏的眉心,看不出什麼緒。

他并非對雌沒興趣,只不過狼族對“配偶”的枷鎖太沉重。

一旦選擇,別無退路。

他不愿意承擔一生一世的責任,所以選擇放棄配偶。

萊克長老知道霍爾頓把那名雌趕走以后,雖搖頭嘆氣,但也不敢置喙。

霍爾頓一連休息三天,日子仍舊與往常一樣。

狩獵,捕獵,巡邏,順道籌備占領對面卡穆達山谷的事宜。

直到有一天,聽說對面山谷的豹族首領回來了,還帶回一名弱的雌

霍爾頓捕獵的作立刻頓了下,獵從他爪下爬起,迅速地逃跑,他也懶得去追。

雷恩那家伙還活著??

上回他分明了那麼重的傷,又被他從山谷扔下去,怎麼可能不死?

霍爾頓收爪子,沉了沉眼神,命令族人前往豹族打聽況。

可惜什麼都沒打聽到,雷恩將一切消息封鎖得嚴,尤其是關于那名雌

搶奪豹族地盤的計劃不得不暫停,趁著雷恩前往羅哥山谷狩獵的時候,霍爾頓為了弄清楚他活著的原因,帶著族人闖進豹族部落。

卻沒想到,會在那里遇見上回的小雌

說來也奇怪,他連的名字都不知道,卻對如此印象深刻。

小雌看見他的同伴捕食一名羚羊人,悄悄躲在樹上,眼里充盈著恐懼,臉發白,軀微一團,生怕被任何狼族發現。

真可憐,一定很害怕吧?

那又為什麼單獨出現在這里?

難道雷恩帶回來的那名雌就是

明明不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但是霍爾頓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朝走過去。

小可憐果真被他嚇得不輕,哪怕他表現出最大的善意,依舊對他充滿戒備。

霍爾頓看著漲紅的小臉,角一歪,說出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話:“我們我們狼族一生只有一個配偶,與豹族那群冷的家伙不一樣,絕不會與族人共自己的雌。如果你跟我回種族,當我的雌,我將一輩子任你差遣。”

明明不希背負一生一世的責任,卻在面對的時候,極其自然地口而出“當我的雌”。

他難道要自己給自己套上一副名為“配偶”的枷鎖麼?

可惜,不等霍爾頓開始反悔,他就被這名小雌毫不留地拒絕了。

又是那個奇怪的武,頭部發出奇怪的攻擊,將他電得半麻,趁機逃跑。

很聰明,知道他們怕火,特意引燃了周圍的草垛。

只不過逃跑的速度不快,沒一會兒就被他從后面追上。

霍爾頓猜測要回去向雷恩匯報他們的行蹤,那就更不能輕易放過。而且,應該知道一些關于雷恩的事,就算一開始不愿說,慢慢來,總會開口的。

霍爾頓將一切算得毫無,唯獨沒有想到雷恩會突然出現。

他的傷不僅完全好了,連力都是之前的幾倍,霍爾頓帶來的幾名狼族很快被他撂倒在地。

霍爾頓知道不是他的對手,索連反抗都沒反抗一下,順勢被他扔在地上。

天地清灰,一片雪白,雷恩抱著那名雌越走越遠。

霍爾頓躺在雪地很久,一,后背被雷恩砸過的地方作痛,就像雷恩剛才說的那句話一樣,一的,扯他腦子里的神經。

——“霍爾頓,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隨意我的雌?”

他的雌

這麼說,那名小可憐就是他帶回來的雌

他們怎麼認識的?當時自己遇見的時候,邊不是只跟著一只豹麼?

霍爾頓緩慢,不知為什麼,竟然生出一憾。

像路過貧瘠之地,偶然看見路邊開出一枝的花朵,還未來得及摘下,就已經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他慢了一步,可這憾又是從何而來?

霍爾頓認真想了想。

大概是因為失去了行船的能力,以及所擁有的那些奇怪武吧。

只是這樣而已。

雖然是這麼想著,可是不久之后,霍爾頓又再次前往豹族部落。

這次是孤一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做的目的,也許是為了閑逛,也許是為了探查豹族地形。

可是當他坐在一棵大樹上,看著遠忙忙碌碌、來回奔跑的小影時,所有的借口不攻自破。

本沒有目的。

那名小雌往一塊大石頭后面藏了東西,然后飛快地跑開,躲在一棵樹后面。

幾乎一瞬,巨石崩裂,碎屑橫飛,空氣中彌漫著一硝煙。

從大樹后面鉆出小小的腦袋,骨溜溜的眼睛鋪著細碎的星角慢慢上揚,襯得那張臉也跟著神采飛揚,沁滿驚喜與勝利。

就像上回幫助他們逃離礁石區一樣,毫不起眼的,含蓄的,發出璀璨的

霍爾頓屈膝坐在樹上,看著興高采烈的模樣,心里也跟著莫名其妙的放松。

,忍不住想,雷恩真是撿到寶,那樣威力強大的東西若是用到搶奪領地上,不知該多麼便利。

竟有些嫉妒。

不過,用不了多久,霍爾頓就嫉妒不起來了。

那小雌用□□炸傷了他數十名族人,并破壞了他挑撥雷恩與勞爾西斯的計劃,狼族傷亡慘重,可謂是蝕把米。

這次以后,霍爾頓收斂了很多。

一是暫時沒想到對付火|藥的方法,二是仍未放棄把那名小可憐搶過來的念頭。

雷恩那家伙把看得很重,狼族用五十名雌與他換一名雌,他都不同意。

霍爾頓譏誚地掀起角,原來他也知道是寶

不是沒有猜測過那名小雌份,霍爾頓心里也有一個答案,只不過太過荒誕,他不敢相信。

然而,除了人類,還有誰會使用奇幻的高科技、制作威力強大的火|藥,同時,沒有型?

即便是進化最徹底的靈長目,睡覺或疲憊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現出原形。

可是在船上那一夜,霍爾頓親自查看過,從頭至尾保持著人形。

當然,也許是心中警惕,故意不變回原形的。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

霍爾頓沒有想到,證明他猜測的這一天會這麼快到來。

那天他到遠的山谷巡邏,回來時被兩頭熊族攻擊,浪費了一些時間。等到他回種族的時候,已經夜深濃。

天空下著暴雨,雨季的水珠格外兇狠,一顆一顆砸在土壤里,像天空憤怒的咆哮。

霍爾頓就是在這里遇見“離家出走”的小可憐。

穿著單薄的外,兩條細長的小沾滿淤泥,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泥土里。蓊郁的樹葉遮住頭頂的月,周圍一點亮也無。走得很慢,偶爾被石頭絆倒,臉頰又站起來,繼續固執地跋涉。

霍爾頓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跟在后,直到停下腳步,低頭無聲地噎,才出聲詢問。

可是這名小可憐固執得可怕,無論他如何套話,始終不肯告訴他離開豹族的原因。

霍爾頓倒也不著急,慢吞吞跟在后。

既然離開豹族,那麼接下來,他有很多時間說服回自己的種族。

心臟有一塊地方跳得格外用力,哪怕是在這個雷電加的雨夜,也能聽得清晰。

他在高興什麼?

又在期待什麼?

他五次三番地希跟自己回到種族,真的只是為了那點航海的能力麼?

霍爾頓跟在他后走了兩個小時,山路泥濘,走得慢,他跟得也慢。

偌大空寂的森林,只有他們兩個。

濃黑的夜在前方那名小小雌的肩膀上,重重的,仿佛下一瞬就會將吞噬。

霍爾頓快走兩步,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小可憐就像背后張眼睛似的,飛快地回頭,瞪著他說:“不要再跟著我。”

霍爾頓被威脅過好幾次,已經免疫,勾著不臊地說:“下山的路只有這一條,誰說我在跟著你?”

小可憐睜著大大圓圓的眼睛:“那你走到我前面。”

霍爾頓嚴肅,“我不喜歡把背后留給別人。”

“……”

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厚皮賴臉的人,瞪了他一會,毫無辦法,只得讓他繼續跟著。

天快亮的時候,小雌爬到最高的一棵樹上,閉上眼睛睡覺,不再理他。

犬科不會爬樹,霍爾頓只能站在離最近的樹下,趴下,守著

他沒有睡著,時不時抬起眼睛看一眼樹上的孩,幽綠的眼睛散發著澤,在薄薄一層曦中,竟有一點似水的味道。

如果霍爾頓能看見自己此刻的眼神,定會被自己惡心一把。

他怎麼可能對雌出這種眼神?

一定是晨曦太亮,濃霧太稠,他的瞳仁太酸脹,所以蒙蔽了自己的心臟。

否則他的心跳怎麼那麼快?

霍爾頓閉上眼睛,告訴自己。

他沒有上那名小雌,他只是想把抓回種族,研究為族里有用的價值。

等天一亮,這些模糊不清的都會隨著夜幕消散,他仍舊是狼族最英明勇武的首領,從來不屑一生一世的深

可是沒等霍爾頓真正抹消心的痕跡,第二天,樹上那名小雌便消失不見。

霍爾頓在周圍找了整整一天,每一棵樹上都尋找一遍,始終找不到影。

就像葉片上殘存的水珠,天一亮,便隨著初生的朝蒸發。

無聲無息,亦無跡可尋。

三年來,那名小雌再也沒有出現過。

消失了多久,豹族就帶著火|藥攻擊了狼族多久。

怪只怪當時霍爾頓沒有及時離去,被后來尋找“配偶”的雷恩看見,以為他是協助那名小雌逃跑的幫手,把他當做唯一的出氣口,一打就打三年。

狼族就是有再大的面積,也不住這種狂轟炸。

就在霍爾頓準備帶領族人遷徙的時候,有一天,豹族忽然停止了對他們的攻勢。

派去打聽況的族人回來,興高采烈地說,豹族首領找回了他弄丟的小配偶,不再和狼族作對了。

霍爾頓聽見這個消息,很久沒有說話,再開口時,啞,“你說什麼?”

族人咧著角,說:“首領,我親眼看見豹族首領抱著一名雌回到種族,跟三年前那個長得一模一樣!自從那名雌回來之后,豹族就再也沒有找過我們麻煩了。”

霍爾頓雙手墊在腦后,子一仰倒在山坡上,對族人的歡喜置若罔聞。

哦。

回來了。

怎麼回來的?

雷恩那家伙親自抓回來的麼?

小可憐就是小可憐,連逃跑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是既然逃跑,為什麼不能跑得更干脆一點?

誰說可以擅自離開,又貿然回來?

霍爾頓抿起,牙齒在里咬得聲聲作響,突然,毫無預兆地一腳踢倒面前的樹干。

樹干應聲而烈,重重地摔向一旁,枝葉落了滿地。

霍爾頓深深地息幾聲,眼里的暴逐漸褪去,他緩慢閉了閉眼,然后冷冷嗤笑。

嘲諷的,輕蔑的,驟然清醒,笑他自己。

回不回來,什麼時候回來,和他有什麼關系?

又不是他的配偶。

這天之后,霍爾頓不再刻意讓族人打聽豹族的況,仿佛那天什麼都沒有聽到,也不知道那名小雌回來的消息。

狼族部落被豹族轟炸得七零八落,他帶領族人攻占了隔壁赤狐族的地盤,休整種族,偃旗息鼓。

他的族人在這三年里損失了不,迫切地需要發展壯大。

好在狼族雌,但繁育能力很強,短短兩年,族人的數量就多了一倍。

當一切安定下來之后,萊克長老終于忍不住,勸他也找一名屬于自己的配偶。

霍爾頓卻總是興趣不大,每一個分配給他的雌,他都讓萊克長老送了回去。

終于有一天,外出回族,沒有忍住,拐到了對面豹族山谷。

明知道不可能遇見,還是想過去看一眼。

霍爾頓覺得自己大概病得不輕。

他究竟想看到什麼?

他這兩年,到底在不死心什麼?

大概是上帝也覺得他可憐,所以真的讓他看見了那名小雌

相較五年前的稚,多了一溫婉和,五致秀材裊娜有致,穿著一條白的連,外面套一件外套,整個人像一塊發玉,在晨曦的山谷之間,麗得不可思議。

停在一棵樹下,踮起腳尖采摘樹上的野果,下纖細小巧的一雙腳踝,白皙晶瑩,脆弱堪折。大概是樹上的果子太高,踮了半天腳尖也夠不到,漂亮的臉蛋洇出薄紅,索放棄,朝著道:“格雷弗迪,快過來幫媽媽摘果子。”

后,一只小小的豹揮舞著四肢奔過來,一眨眼就躥到樹上,瞅準剛才看中的那一株野果,張開口“嗷嗚”一聲咬下去,將整截樹枝都折了下來。

豹咬著樹枝撲進的懷里,撞得連連后退兩步,才穩穩的接住它。

它睜著圓圓的眼睛,深藍的瞳仁里倒映著無奈的模樣,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嚨里滾出“咪嗚”的聲,似在向媽媽求表揚。

——真可怕,竟然已經是一頭豹的母親,而時間幾乎沒有在上留下任何痕跡。

霍爾頓嚨滾了下,才發現嗓子干得不像話。只是咽一口氣,就一陣痛。

手邊的樹枝不知何時被折斷,碎末裝滿手心,一些刺里,沒有任何覺。

樹下的聲音還在繼續,沒人注意到他。

豹已經變人形,四五歲小男孩的模樣,紅齒白,烏眉秀目,小尾一樣跟在邊,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一會說“媽媽,這里的果子又大又多”,一會說“媽媽,我來幫你摘”。

恨不得整個小子都掛在媽媽上。

霍爾頓不嗤笑,雷恩那家伙居然養出這麼黏人的兒子,真是豹族的恥辱。

可是心里有一塊地方又意外地,說不上來是什麼,第一次覺得有一個屬于自己的配偶,并不是什麼壞事。

后來他終于知道,是嫉妒。

他嫉妒雷恩。

樹下一對母子摘完野果,準備回去。

牽著媽媽的手,另一手呼呼的小手拿著果子,低頭在,便咬進里,一邊踉踉蹌蹌地走路一邊和說話。

“媽媽,爸爸狩獵什麼時候回來?”

“格雷弗迪想爸爸了嗎?”

“爸爸說他回來以后會教我捕獵,我想學捕獵……”

“爸爸明天就能回來了,但是爸爸回來后應該會很累,讓他先休息一天,后天再教你捕獵好嗎?”

“好!”

……

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徹底消失。

霍爾頓從樹木的影里走出來,長支地,倚著樹干,看著遠一大一小兩個影。

看了很久,忽而咧,低啞一笑。

他曾經認為是枷鎖,配偶是附庸,到這一天,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麼可笑。

真正的時候,你心甘愿做的附庸,為戴上枷鎖。

甚至能夠為做任何事,只要對你出一點微笑。

可惜,為做事的人不是他。

霍爾頓扯了扯角,影在樹下立了很久,很久。

直到夜晚與白天替,月拉長他的影子。

他才,準備返回狼族部落。

他想,他應該聽從萊克長老的話,找一名屬于自己的雌

捕獵,為安家,為改變族規,為做所有他想做卻沒有機會做的事

這些,小可憐,你都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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