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抖著手去扯邵司的袖。

奈何邵司一點反應沒有，反而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側過頭來問他有筆嗎？他想給妹子留個手機號。

“筆什麼筆，”李宗簡直恨鐵不鋼，“你往你斜四十五度角方向看——那柱子后面，是顧延舟！天啊！我居然跟男神呼吸著同一間房間里的空氣！”

邵司：“……我記得你帶了筆。”

李宗完全無視自家藝人，他現在渾上下所有幾乎都黏在顧延舟上，激過后反倒有些慌：“他什麼時候來的？我們剛才說的話他都聽到了？爸爸，我有沒有說些什麼不太好的話，你替我想想，我現在覺自己快要窒息，無法思考……”

你個智障！

邵司扭回頭，對化妝師妹子輕輕笑了一下：“姑娘，能麻煩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妹子顯然也被某影帝嚇一跳，聽到邵司說話才回過神來。只見眼前這人一雙彎起的眼睛，尤其他眼里只看得到你一人的時候，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這專注的神里。像是明明著一塊冰，心底卻不可思議地燙起來。

于是妹子想也不想地，把手機掏出給他，還主解了鎖。

款手機被邵司拿在手里，顯得五英寸屏幕小了一圈。

邵司用它撥通自己的號碼，趁鈴聲還沒響就立馬掛斷，全程手速奇快，不超過二十秒。然后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把來電提示里的陌生號碼編聯系人列表。

化妝師：“……？”

邵司胡謅道：“我覺得你化妝技很不錯，希下次還有機會合作。”

“啊，這樣啊……”妹子臉頰紅得像蘋果，“非常榮幸，我太激了，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宗慌完，把保溫杯從地上撿起來，錯過了邊這兩人這番互。他拍拍邵司，小聲說：“別玩手機了，你過去，跟顧影帝打個招呼。”

“為什麼啊？”其實邵司就是懶得彈，他坐在椅子上翹著說：“這樣貿貿然的有點不太好吧。”

李宗一腳輕踹在他椅背上，拽起他就走。

等走近了，王導終于留意到化妝間里還有一個他海選很久才挑中的好苗子，一拍腦袋：“我都給忘了，你來得正好，這位是顧延舟，應該用不著我介紹……延舟這是邵司，哎小司我記得你也是東影出來的吧？那他可就是你師兄了，比你大幾屆。”

他是東海電影學院出來的沒錯，不過他在大學里也一直忙著揭各種黑幕賺命，什麼表演系某某大學生被包養、校園暴力事件、年級主任賄，這種他干掉了不，因此對這個赫赫有名的師兄著實沒什麼印象。

……主要還是臉盲。

“顧師兄好，久仰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邵司出手去，毫不扭，語速特別溜，說完還在心里暗暗給自己打了個滿分。

媽的老子現在角上揚的弧度簡直完，既不冷漠也不顯得過分熱絡。

他說完開場白這才有空打量眼前這人，傳說中的……站在娛樂圈巔峰的男人。

顧延舟的帥邵司永遠get不到，為此李宗曾經差點拿菜刀追殺過他。記得那天鐵打的李宗發高燒在家躺尸，邵司和助理下了戲就去他家探病。

李宗家里墻上的全都是顧延舟的海報，趁助理給他燒熱水之際，邵司著下對自家經紀人說：你男神，就這樣？你還不如掛我的海報呢，比他帥多了。

這一番話激得李宗頓時回返照，蹭地跳起來打他。

往事不提也罷。

邵司自認眼沒什麼問題，雖然周遭所有人都覺得他眼不太好。

但是邵司一直固執地認為，既然我覺得我自己很帥，你們也覺得我帥，怎麼能說我眼有問題呢？沒病啊。

顧延舟這男人確實長得很普通啊。

……

“你好。”此時這個‘長相普通’的男人笑了下，握上他的手，邵司觀察到他手上沒什麼多余的裝飾，簡單得很，骨骼分明、溫暖又干凈。

握了僅三秒，顧延舟便松回手。

兩人互相點點頭，沒再多話。

李宗在旁邊小心翼翼地道：“您好，我是您的……也可以跟您……握、握個手嗎？”

邵司把手背到后，擰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出這樣一副掉價的癡漢臉，這一擰卻發現李宗背后激得全是汗，擰得他滿手咸。

邵司表僵住，嫌棄地在他子上狠狠了兩下。

李宗也頓時一僵：“你我屁干什麼。”

……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幸好顧延舟不介意，反而主手向李宗問好。

邵司瞧李宗那熊樣兒，估計回家得把手整只剁下來上香供著。

王導只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他這次聯絡顧延舟其實是有意想讓顧延舟在他的新戲里演男二。這孩子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天賦極高，顧延舟剛行的時候兩人經常合作。

雖然顧延舟一直說他是他的恩師，王導開始不以為然，他在這圈子里那麼多年，見過太多躋一線大腕之后瞧不上他、打電話過去都需要預約的小明星。

但顧延舟是個特例，他近幾年片酬升到天價，每回報給王導的價位卻還是跟以前一樣，一百萬一部電影，一百萬。

一百萬是個什麼概念？

一百萬低得王導臉都掛不住，可架不住每回顧延舟都安他說：您老把錢多花在制作上，不要想其他的。這戲拍好了，我也能靠著增加口碑和知名度不是，這麼算我不虧，我賺的可都是用錢買不過來的。

“王導，這事您要是提前一點跟我說，我肯定答應。”顧延舟繼續跟王導說正事，語調溫和，他五俊朗得其實有些張揚，可生生被上平和的氣質給了下去，變得跟他的穿搭一樣簡單，“只是上禮拜馮導剛跟我敲定角，時間上有些沖突。”

“嘿，這老馮，又跟我搶人。”王導氣了一陣，很快便釋懷，又道，“難為你還親自過來一趟，以后這事，在電話里跟我說就行了，我哪敢耽誤你這個大忙人。”

顧延舟道：“說事倒是次要的，主要還是想來看看您，半年多沒跟您見過面了。”

說話功力一流，可能是個冠禽。

邵司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論。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王導拉到冠禽面前。

王導拉過顧延舟的手，疊在邵司手背上，慈眉善目道：“原先還想讓你帶帶小司，這孩子是個好苗子，跟著你學肯定能學到不東西，看來你們是沒這個緣分了。”

邵司心道，什麼沒有緣分，怎麼跟人說親似的。

顧延舟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地從邵司上過去，最終視線落在兩人疊的手掌上。

邵司被他盯得心里發，正要回手，便聽顧延舟語調平穩、卻明顯話里有話地說：“怎麼會沒有緣分。”

……

直到王導帶著劇組最強戰斗力集恭送顧延舟出門，邵司還握著手里的名片晃神。

半響，他才開口，扭頭問李宗：“崽，你說他給我名片干什麼？”

李宗：“泡你？”

李宗見邵司還真著下琢磨起這個可能，恨不得一腳踹過去：“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別三分開染坊，都是人王導有意好好培養你，你說他能不給王導面子嗎？”

邵司：“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你放心！

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

我帶的藝人這麼能怎麼不要臉？你真是我帶過最不要臉的一屆。

李宗開始深思究竟是什麼支撐著他活到現在。

第一場戲比較容易，是邵司又極ＮＧ，王導預計八小時完事，在邵司的高效率之下短到了六小時。

這個年輕人確實比他預計的還要出。

王導拍片前期籌備會籌備相當長時間，包括之前所說的海選，是海選就耗費三個月。

《潛伏》這部電影依舊是個警匪片，跟緝毒警察不同，講述的是一個黑社會底層臥底的故事。

王導出品，必屬品。

邵司對這部戲的態度極其認真，因為他知道這部戲拍完之后公司十有八九會給他安排一些高片酬低質量劇極其辣腦子的商業爛片。

這次能讓他接王導這部戲，也不過是想借著剛奪下影帝的風頭，對外將‘實力派影帝’這個人設艸得結實些。

邵司開始懷念幾年前能夠自由挑劇本的年代。

回去的路上，他打起神跟李宗探討，是什麼導致娛樂圈現在越發墮落。

“爸爸，你別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吧？問這種十三億中國人聽了都要沉默的問題。”李宗從腳邊的紙箱里掏出一瓶水，遞給邵司，“喝不喝？”

邵司接過來，卻仍不打算放棄這個話題：“……現在經濟越來越發達，人類的神卻于極度匱乏的狀態，你不覺得可悲嗎。”

李宗：“……”

邵司：“怎麼不說話？”

李宗太：“要不你還是睡覺吧。”

邵司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把水一扔，說睡就睡。

剛才拍戲的時候腦子崩得太，將困意了下去，現在經過提醒瞌睡蟲又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李宗也打算闔上眼瞇會兒，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想起來：“邵司！顧影帝給你的名片你他媽沒扔吧？”

“……對，我怎麼忘了扔呢。”

邵司在后座上，大大的毯將他的臉也一并蓋住。

李宗看著邵司的手在毯下悉悉索索了一陣，然后一只手臂十分散漫地從毯下出來，指尖夾著張名片。

“你給我干什麼？”李宗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你自己給他發個短信，這才剛見過面，趁他對你還有印象，趕湊上去問個好。”

邵司懶得理他。

“聽見沒有？快點的。”

“我數到三！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三、二……”

“氣死我了，”李宗扶著椅背彎腰站起來，往后座那邊傾斜，然后手從邵司手里接過名片，認輸道，“你手機給我，我幫你發。”

李宗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給邵司把屎把尿的媽，哪份心都不了要替他一。

——顧師兄好，我是邵司，今天剛見過面的，其實我一直都特別仰慕你，你是我的偶像，希師兄以后多多關照［／可］

發送功。

李宗送佛送到西，點開邵司微博，找到顧延舟，加了個關注。

就在他準備把手機扔回給邵司的時候，手機又震了兩下。

——謝謝，我也很喜歡你，新戲加油，祝順利。

發件人：顧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