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你接下來還有工作嗎？]

[……]

聽到這個鬼一樣的聲音，邵司艱難地在后座上把自己翻了個面，迷迷糊糊地用意念回復：[沒……了吧。]

系統低聲調：[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干點正事了？]

對待這個問題，邵司認真起來：[我已經想好了……]

系統屏氣凝神：[嗯？]

邵司在半夢半醒間回答說：[待會兒我要回家洗個澡然后好好睡一覺。]

[……]系統半天沒說話，哽了哽，[你是認真的嗎？]

[……你在質疑我。]

[我這不是質疑，是痛心。]

[我又沒有拿小拳拳錘你口，別吵，我真要睡了。]

說完最后一句話之后，邵司便徹底陷了昏睡，呼吸清淺。

系統嘆口氣：[我他媽還能說什麼，你這個磨人的小妖。]

回去的路途較遠，等李宗悠悠轉醒，他抬起手腕，算了算，估還有二十分鐘車程。

在車上用電腦辦了會兒公，打開郵箱整理這個禮拜的通告，寫了幾樣要待給公司的匯報。

等郵件發送出去之后，他拿下眼鏡，開始琢磨邵司的后期發展。

別看他平時老是拿‘過氣’這兩個字開玩笑，其實還真怕過氣的。過氣太容易了，在現在這個充斥這著便當娛樂的社會環境中，再熱的新聞能能在大眾視線里停留過久？能被多人記得？新鮮過去之后還剩下多談資？不艸熱度，不搞事，分分鐘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

藝人需要話題度，這個話題不管是從哪來，可以是傳緋聞，甚至是刻意雇水軍黑自己，然后隔段時間再洗白。

這個圈子里，太多人無所不用其極。

可他家邵爸爸一個都瞧不上。

李宗想到前幾天被邵司拒絕的各種炒作方案，他就頭疼。

他是半途接管邵司的，起初對這個人印象不怎麼好。

氣場太冷了，看著怵得慌。

因為邵司外表出，公司從一開始就打算好好包裝他，列為重點培養對象，給他分配的經紀人也是圈數一數二的王牌經紀人，帶火過很多小鮮。

這事既然跟他沒關系，他也就沒多加關注，繼續勤勤懇懇地帶手上的小新人，不知道帶的幾個里頭何時才能火一個。

后來邵司跟經紀人撕破臉，在公司里大打出手。當時他正好帶著手底下藝人趕完通告回來，就看到那個齊明的王牌經紀人被邵司摁在地上揍，齊明被揍得連眼鏡框都裂開，在地上一團。公司上下一片嘩然。

那天邵司穿著一黑，冷酷嘻哈風，可能是剛從練舞房出來，頭上戴著的鴨舌帽歪著，有隨時都要掉下來的趨勢。

如果不是保安及時趕到，邵司差點用那個擺在過道里的裝飾花瓶砸破齊明腦殼。

這事不知道公司最后如何理，反正是下來了。李宗對此沒別的看法，只覺得：這人果然很可怕。

卻沒想到第二天公司找他，問他愿不愿意接手。

……老實講，他不太愿意。

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說邵司這人脾氣大、目中無人、不守規矩。

他也以為他是這樣的人，迫不得已接手后才知道完全不是這樣。

后來兩人了，有一次開玩笑，他嘲諷邵司商低，邵司嗤之以鼻。

李宗：“別不承認，你商真低的，要不然全公司上上下下怎麼都拿你當站在冰箱上的惡霸看。”

邵司眉心：“什麼玩意？什麼惡霸？”

李宗：“翻譯一下就是高冷的惡霸。”

“……”

原來‘站在冰箱上’是這麼用的？

邵司鼻子：“為什麼我的形象變了這樣？”

李宗：“能因為什麼，還不是你跟齊明那事。我就納了悶了，你打他干什麼？他現在到造謠你，說了四五年也不嫌膩……哎對了，聽說公司后來找你問話你也沒解釋。”

“那個事兒啊……”邵司仰起頭，臉變得不是很好看，“不為什麼，就是看他不爽。”

其實這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李宗沒太驚訝，剛要和他講‘以后收斂點，別凈干些蠢事’，就聽邵司接著說：“他手下一共七個藝人，每個都能在短期躥紅，你知道為什麼嗎？”

李宗心里咯噔一下，預料到了些不太好的事，沒敢說話。

“他見我第一面，就給我扔了張表——你知道是什麼？是張人設安排表，他想讓你艸什麼人設，都在上頭明明白白地標著。”邵司撇撇，“那破玩意我現在都還能背出來，什麼踏著冰雪而來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年。他還告訴你不能ooc，ooc是什麼你懂嗎？我當時都氣笑了，這傻知識還淵博。”

李宗：“……”

“讓我自己把自己艸一個智障就算了，但是給手底下藝人安排金主灌醉送上床這套路我忍不了，只打斷他鼻梁那還算輕的——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沒說被送上床的是我。”

……

得，這原來就是一個見義勇為替人出頭的熱青年。

李宗正回想得出神，司機已經踩下剎車，把車停在了路邊，扭頭提醒他說：“宗哥，到了。”

這回不用李宗喊，邵司自己自覺自發掀開了毯，大概是睡夢中聽到‘到了’這兩個字，迷迷糊糊地拉開車門，下車之前還不忘把口罩和墨鏡一并戴上。

李宗看著他跳下車，然后直接右拐，忙不迭把他喊回來：“你干啥呢！你往哪走？！”

邵司步調散漫，瞇著眼頭也不回地說：“回家睡覺啊。”

睡你個頭！

李宗也跳下車，三兩步把邵司拉回來，兩人拉扯間，邵司突然停下作，木愣愣地，像是失去了什麼的活下去的希一樣，指著眼前的高樓大廈說：“不是……你怎麼帶我來酒店？我他媽不是應該幸福地站在我家小區門口嗎？”

“昨天不是和你說過，公司搞了個慶功宴，前陣子公司自己出資買IP拍的雷劇反響特別好，”李宗一邊拖著他進去，一邊叮囑，“待會兒齊明也在，你別沖，千萬要理智，不管他怎麼激你你都別理他，聽見沒？”

邵司摘下一邊口罩，跟著他走，臉不太好：“讓不讓我活了……”

“咱意思意思吃點就走，行不行？”李宗帶著邵司來到前臺，報了老總的名字，服務生便領著他們上三樓，“你別臭著張臉，看著影響多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在艸那個什麼踏著冰雪的貴族年……”

“別老提我黑歷史，”邵司角一，“二十分鐘，我就呆二十分鐘，一秒都不能再多。”

酒席上，齊明果然一見邵司就開嘲諷，揪著他接了王導那部不賺錢的新戲這話題不放，順帶怪氣地炫耀他最近新帶的那個小鮮一部戲有將近上千萬片酬。小鮮也很配合，時不時地用裝瘋賣傻的語調說上一句‘哪里哪里，我才出道多久啊，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怎麼能跟師兄比’。

邵司隨便吃了些，吃完之后翹著二郎，悶頭玩手機，對齊明跟小鮮這二人唱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不甚在意地敷衍：“哦，不錯，繼續努力。”

齊明得意地端起紅酒杯呡一口，像只斗贏了的公，沒安靜多久，他又拍拍邊這個‘千萬片酬’小鮮，意圖再明顯不過：“去，跟你師兄打個招呼。”

小鮮楊澤，長得健康，很十分帥氣，笑起來的時候跟他右耳帶的那只耳釘一樣會發似的，他站起，舉起酒杯：“邵師兄，久仰久仰，這杯我先干為敬，你隨意。”

邵司真隨意，很隨意地沒喝。

李宗暗暗擰了他一把，沒擰，只好認命地站起來替邵司擋酒，賠笑道：“不好意思，小司他這兩天不太好，醫生說了，忌煙酒。”

可楊澤還不消停，特別熱絡地要給邵司夾菜，兩人隔得遠，他長臂過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掀翻了邵司面前的果，直接濺了邵司一。

李宗一陣驚呼，趕忙了把餐巾紙替他拭。

楊澤呆在原地，手足無措道：“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給你夾個菜。”

邵司單手扯過餐巾，將那條編輯半天的短信趕忙點了發送，然后專心服，結果越越臟。他干脆起，說：“沒事，我去趟洗手間。”

十分鐘后，他拿著手機站在洗手間里，出了一句：“……。”

不是因為服，是因為剛才那條短信。

那條短信他編輯了好半天，準備發給化妝師的，想繼續打探楊茵茵的事。

雖然只是打個招呼，也沒有特別輕浮……但是發錯了人啊！

邵司盯著屏幕上那行‘有空吃個飯嗎’，心復雜。

顧延舟看到會是什麼反應？

……真不是故意想約他。

邵司抓抓頭發，發現這種時候如果再追加一句‘不好意思發錯了’會顯得他這人特別心機，并且做作。

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