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舟剛撥出去沒幾秒，對面就干脆利落地接起來，還說了一個字：“喂。”

邵司接電話有個習慣，說‘喂’的時候聲調是往下降的。

李宗第一次跟他打電話就被震懾過，怎麼會有人接個電話都那麼欠揍。

不過顧延舟顯然比他那位沒出息的經紀人強多了。

邵司把糖從里拿出來，捻在指間，就聽到顧延舟言簡意賅地對他說：“別來。”

顧延舟的嗓音是公認的低音炮，拍戲的時候念臺詞基本都不需要后期配音，非常強。

只不過當這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通過電流，無比清晰地鉆進邵司耳朵里，聽得他有點。

心。

他大概懂什麼是傳說中的低音炮殺手了。

“什麼來，我沒來啊。”里味道淡了，邵司又把糖塞回去。

顧延舟沒理他，他現在正站在保姆車邊上吹風，直截了當地說：“不要跟他走太近，有什麼事就聯系王警。”

“噢。”

“他送的東西別拿，飯局能避就避開。”

“嗯。”

“你自己小心點。”

邵司瞇起眼睛，在后座上翻了個，又嗯了一聲。

耳邊這幾句話冷淡得很，跟他認知里的顧延舟一一樣。

“還有別的事嗎？”顧延舟轉過，準備掛電話，“沒事我掛了。”

“等等。”

邵司張口攔住，他其實想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但是話到邊，拐了個彎變了：“……你吃過午飯了嗎？”

……

“吃過了。”

得到這三個字后，邵司盯著顯示‘通話中斷’這四個字的手機屏幕看了半天。

[你真不會聊天，平時不是能忽悠的嗎。]系統站著說話不腰疼，[看看人家這臉冷的。]

[……你好煩。]

[我只是善意地在向你反饋最近的況，從楊茵茵開始，你就像丟了金手指的主角一樣。]

[我什麼時候有過金手指，金手指是什麼？你嗎？你這個半殘廢？]

[……]

系統日常被懟，強行為自己辯解：[雖然我只會說些沒什麼卵用的廢話，但你的心是真的。]

邵司打開很久沒玩的王者農藥，一臉搭不理。

[其實我這兩天一直都在想，你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過顧延舟？]系統平時老玩消失，只是因為它現在的在配置實在太破了，所以難得上線一次，[這人我找了資料，了解下來好像是個大暖男啊。]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可是想也沒用。]

邵司眉心，繼續說：[……我臉盲啊，在這之前我記不得他的臉。]

二十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邵司收拾收拾，繼續回去陪柳琪NG。

不過在這之前，邵司把手機遞給李宗，還沒說讓他干嘛呢，李宗就一臉不愿：“不行，我玩兒不來你的農藥。”

“……”邵司面部表僵了僵，“誰讓你玩農藥了，你拿著待會兒給我錄個視頻。”

“錄視頻干什麼？”

邵司怎麼可能會告訴他，這是他準備接近顧延舟的小手段，為了沒話找話起來比較方便一點。

他頭發，往攝影那邊走，胡謅道：“第一次遇到演技那麼爛的，想留個念。”

柳琪果然不負眾，頻頻NG。

李宗拿著手機給邵司錄的時候都看不下去了。

……這都什麼啊，是來搞笑的嗎。

柳琪站在鏡頭前面渾上下就是兩個字‘尷尬’，尷尬地念臺詞，語調都沒點轉折，就更別奢面部表能稍微一了。

而且不則已，一更要命，瞬間把尷尬轉變為浮夸。

“卡，”導演深呼吸兩下，從齒間出四個字，“重來一遍。”

于是邵司重新回到最開始站的位置，緩緩走到鏡頭中央，念起那句天雷滾滾的臺詞：“黃小草，就你這樣的人，也配和本爺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圣彼得學院不是你這種人能夠來的地方，勸你還是識相一點，早點滾出去。”

柳琪綁著兩個麻花辮，僵直地站在校門口，長著脖子表達的憤怒：“你是誰？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副導演在邊上拿著喇叭提醒：“除了憤怒，還有帶點青，那種土包子初貴族學校的覺，你懂嗎？”

導演悄悄拍了拍副導演：“說那麼多干什麼……連憤怒都沒有，有個憤怒我就謝天謝地這條就湊合著過了……你看看著脖子干什麼，以為自己是鵝嗎。”

柳琪于是又把眼睛垂下來，兩個手指頭繞來繞去，仿佛這樣就演繹了青兩個字。

李宗收了手機，徹底錄不下去了。

這條又NG之后，邵司在邊上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是李宗看著這位爺的表就知道不好。

果然，邵司抬起頭，便朝柳琪走過去，向導演他們示意自己能不能和柳小姐單獨說兩句話。

當然沒人攔著，他們知道這是邵司要給新人講講戲了。

“是不是第一次面對鏡頭，不太適應？”

邵司跟柳琪在‘圣彼得’學院花園里走著，走到一風景不錯的地方便停了下來。

很難有生對值高的男孩子不起好，柳琪也是。

起初以為邵司跟外表一樣冷，但是這句話語氣卻十分溫和，尤其邵司還專注地看著，看得柳琪心下一。

或許是太明，面前這個人更是比還要耀眼。

柳琪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問題：“嗯，我……我第一次拍戲，那麼多工作人員圍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不敢彈了。”

“之前有過雜志封面的拍攝活嗎？”

“有，也拍過廣告，不過當時都拍得好的，沒有現在這樣的況。”

兩人不知道聊了些什麼，幾分鐘之后再繞回校門口，化妝師給他們倆人各自補了妝，就繼續開始拍攝那個NG多次的片段。

這回柳琪有了質的飛躍，雖然還是很爛，起碼還能看……

一天的拍攝結束之后，回去的路上李宗忍不住問：“你跟說什麼了？這麼神。”

“沒說什麼，”邵司把窗戶升上去，外面風太大吹得他腦殼疼，“就聊了聊天。”

李宗睨他一眼：“真的假的，聊呢吧。”

邵司踹了踹他椅背：“……屁啊，讓你錄的視頻錄了沒有。”

“錄了錄了，”李宗反手將手機遞過去，“你到家了發我一份，這個完全能承包我今年一整年的笑料。”

邵司接過來，直接給顧延舟發過去一份。

【你邵兒子】：你知道什麼尬戲嗎。

【你邵兒子】：[/視頻]

發完之后邵司很自覺地退出微信沒等回復，他也知道，多半是等不到的。

顧大爺的回復，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不過五分鐘之后，邵司意外收到了消息提醒。

【顧延舟】：柳琪？

【你邵兒子】：嗯。

【你邵兒子】：就這段，NG了十六遍。

【顧延舟】：在警方出策略之前，別打草驚蛇。

……

邵司心道，現在他們倆的畫風怎麼跟地下特務一樣。

“我真的好好奇啊，你跟說了什麼。”李宗歇了一會兒又扭過頭來，“爸爸，說嘛。”

邵司撐著腦袋，手機在掌心翻來覆去轉了兩圈：“有什麼好說的，就隨便聊了點，第一次拍戲，跟搭檔又不，肯定束手束腳……還講了點常識問題，例如怎麼看攝像機機位……”

李宗聽完下了個定論：“無形妹最為致命。”

邵司嗤之以鼻。

今天工作結束得較早，他們暗自猜測可能是導演自己也拍不下去了。

不過有一點倒是被顧延舟說中了，陸家輝真布了飯局，請全劇組吃飯。

只是陸家輝說這事兒的時候，邵司早走了。

他跟經紀人難得在一件事上是非常統一的，那就是早退。

能多早就多早，早點回家休息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陸家輝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李宗非常尷尬，他開了擴音，還推推邵司示意他別說話：“啊……我們還有事兒就提前走了，沒跟你們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陸家輝則在那邊說：“沒事兒，本來想說大家一起吃個飯，今天琪琪夠給你們添麻煩的。”

邵司聽著，低下頭，給顧延舟又發了條微信。

【你邵兒子】：顧師兄，陸家輝請客吃飯。

這回顧延舟可以說是秒回了。

【顧延舟】：別去。

邵司勾勾角，漫不經心地敲屏幕。

【你邵兒子】：嗯，打發著呢。

……這種地下特務的覺越來越強烈。

邵司邊聽陸家輝在那，邊想，這都算個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