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還沒亮。從窗外看過去，一片霧。

灰蒙蒙還泛著些青灰的蒼穹，看著讓人不過氣來，偶爾有風吹過，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聲響。

邵司踏著迷蒙夜，速度奇快地鉆進保姆車后座，抬手摘下墨鏡。

他出門前喝了兩大杯咖啡，勉強能夠止住困意。

李宗坐在他邊上，從袋子里掏出保溫杯，問道：“還困嗎，要不要再喝一點？”

邵司擺擺手，將車窗降下來一些，車溫度頓時也跟著下降。

吹了一陣，坐在副駕駛的那個陌生面孔轉過來，手遞給他們兩個掌大的黑盒子：“這是耳式對講儀，你們按照說明書戴上，警方已經分布在群演、安保、以及圣彼得學院門口各個據點蹲守，你們說什麼做什麼，警方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同樣的，你們也能接到我們這邊的指點和提醒。”

這個陌生面孔，是王隊派在他邊仿冒助理的重案組員之一。

司機也換了人。

邵司收回打量的目，接過來，將車窗再度升了上去。

李宗擺弄兩下，這個耳式對講儀十分高級，小小的一個癱在手掌心里：“那什麼，我也要戴嗎？我……只是個不相干人士。”

“要的，”陌生警沖他們微微一笑，“這次行不能出任何岔子。”

到圣彼得學院拍攝地點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起來。

這一路，他們坐在車里，陷某種大戰在即的緘默當中，竟沒怎麼相互說話。

邵司倚在車窗邊，看著天邊慢慢從一抹魚肚白，變一顆冉冉升起的荷包蛋。

就在他盯著荷包蛋看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

【顧延舟】：到了嗎？

又隔兩秒。

【顧延舟】：[/圖片]這人誰？

圖上是昨天邵司給他截的那張花癡迷弟。

邵司耳朵，自從把微型對講儀塞進去之后，總覺得哪里不舒服。

他了一會兒才垂下手。

【你邵兒子】：沒到呢。

【你邵兒子】：那傻是我經紀人，他你很久了，有何想？

【顧延舟】：我應該有什麼想？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在警局見過面之后，邵司覺得顧延舟對他的態度有所改善。

當然也算不上多熱絡，起碼變了正常流。

邵司暗嘆。

……果然革命友誼的力量是強大的。

惡魔王子的落跑小甜心，制作方最開始就有意讓顧延舟出演。

膽子很大，異想天開，當然被拒絕了。后來又邀請他去客串，也頻頻遭拒。

這次能夠說他來，實在是意外之喜。

導演和副導演因為這場意外之喜，整個上午都容煥發，面對柳琪辣眼睛的演技也沒怎麼發火，甚至減了NG的次數，差不多就讓過了。

中途休息的時候，柳琪坐過來跟邵司聊天，毫無自知自明地問：“……我今天是不是有進步？”

邵司原本坐在樹底下聽王警重申此次行的注意事項，王警的話通過耳式對講儀傳來，無比清晰，但是音有些失真。冷不防聽到柳琪的話，便抬起頭瞇眼看。

從柳琪的角度看過去，這男人，又或者說是位年，此時穿學院制服，滿清冷，但是瞇眼這個作卻讓他平添幾分懶散，竟有種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氣質。

居然看得挪不開眼。

殊不知這個‘讓人挪不開眼’的邵司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話：

——為什麼這人要站在逆講話，好他媽晃眼睛。

“嗯，”邵司言不由衷地彎了彎角，“你今天進步很大。”

……才怪。

爛了。

陸家輝在邊上跟副導演不知講著什麼，沒跟在柳琪旁邊。柳琪就干脆坐在邵司邊上，托著腮幫子看著很是乖巧的樣子，跟他聊天道：“聽說下午顧影帝要來？他可是很厲害的人。”

邵司拿出李宗平時老在他耳邊念叨的那套回應：“……厲害，娛樂圈的神話麼。”

“邵哥，你每天結束拍攝之后為什麼走得那麼快？”柳琪沒有在‘顧延舟’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直接問起了和邵司有關的事，“每次下了戲就看不到你人影了，劇組聚餐你也沒來。”

對于這個問題，邵司沒什麼好瞞的：“我習慣早退。”

柳琪歪了歪頭，一時間沒拐過彎來：“早退？……你是有什麼急事嗎？”

“沒有，就是想早點回家睡覺。”

“……”

這段對話結束之后，王警在那面咳了聲。

邵司于是分心去留意他打算說些什麼，就聽到王隊沉著冷靜地說：陸家輝正往你們這邊走過來，就在你三點鐘方向。

王隊說完，不出一分鐘，陸家輝的臉果然出現在可視范圍。

邵司不聲地四面環顧了一下，掠過校園里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覺得今天劇組里的群演個個都不是普通人。

李宗也被這陣勢嚇得有點疲，話都不多了，也不怎麼找邵司貧。

上廁所的時候遇到陸家輝，他都不敢掏出自己的小弟弟盡尿尿。

“小宗，”陸家輝尿完后朝他笑笑，抖了抖那玩意兒，提上子，洗完手走過去的時候說，“你今天是不是心不太好？”

李宗對著他這笑，尿意都去了三分。

還好他心思活絡，作為經紀人應變能力也合格：“瞧你這話說的，我這兩天就是上火，里長了個泡，還有點潰瘍，難……干我們這行，真是什麼心都得替藝人著，可愁死我了。”

邵司后來聽他抱怨起這事兒，關注點只在一件事上：阿崽，你尿出來了嗎最后？

……

上午的拍攝很快便過去。

顧延舟來的時候，大家都在吃午飯。

而邵司和李宗在搶一塊五花，兩雙筷子互不相讓，爭得風生水起。

李宗：“你得控制型，不能多吃，維持住你的男模材。”

邵司：“放屁，爸爸我吃不胖。”

不過李宗看到他顧男神之后中途分神，手沒控制住一松。

邵司立馬把銜進自己碗里。

顧延舟今天還是一黑，大外套很長，顯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穩重又拔。

頭發偏短，十分清簡。

溫潤有禮，這大概是每個接過顧延舟的人，心里浮上的第一印象。

——當然邵司除外。

導演本來以為這個拒絕了他無數次的神級大咖會是個難相的人，沒想到一見面，顧延舟就跟他握手。

“實在抱歉，前段時間沒有空余的檔期。”顧延舟握上三秒，松開手道，“只能出一場客串的時間，希黃導別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導演喜笑開，連連擺手，“不知道你來得那麼早，我們這還在吃著飯呢……稍等一會兒，我讓他們趕吃。”

顧延舟道：“慢點吃，不用著急。我下午也沒什麼別的事兒，早點過來悉一下劇本。”

他說到這，頓了頓，看向不遠某個極其顯眼的人影，然后才說出后半句話：“順便，跟邵師弟對對戲。”

“你們，你們認識啊？”導演瞅瞅眼前這個，又瞅瞅還在吃飯的邵司，嘆道，“原來是人。”

顧延舟客套地笑了笑說：“不算。”

邵司飯剛吃完，就見顧延舟拿著劇本朝他走過來。

“聽說你要跟我對戲？”邵司灌了兩口水，合上瓶蓋，手指勾著瓶子，抬頭看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出了心里話，“……就這個腦癱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