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拍攝已經全部結束。

邵司在原地駐足了幾秒，到底還是沒有往前走。

他和顧延舟現在沒有什麼接的必要，當初接近他，是為了得到楊茵茵的關鍵消息。然而這段時間的打量以及從王隊言辭之中，可以確認，那通電話跟案的關系并不大。

他遠遠地看了顧延舟一眼，便往化妝間走，邊走邊從李宗手里接過干巾頭發。

邵司微微低垂著脖子，袖口因為設計得太寬松，抬手間便順勢往下，出一截手腕。

“今天的工作都已經結束，我們等下直接回去，”李宗看眼行程安排表，從上至下仔細梳理一遍，沒有，不過他又想起來一件事，“今天晚上公司有聚餐，去不去？不去我幫你推了，免得看到那對怪氣的神經病。”

“推了，看見他們就煩。”

邵司又擼了兩下頭發，才把巾放下，取了自己原本那套服躲進隔間里把上。

顧延舟牽著顧笙走進化妝間的時候，李宗正好出去電話，三人打了個照面。

“顧、顧影帝你好。”李宗恍恍惚惚地出手，“能，握個手嗎？”

顧延舟手回握：“你好。”

李宗如夢如幻，等顧延舟松開他才放下手：“好巧啊，沒想到笙笙是你侄。”

顧笙眨眨眼，也學他們倆手，胖乎乎的小爪子急切地朝前：“握，握握！”

李宗彎下腰，也同握了握手：“你好呀。”

顧笙咯咯咯地笑起來。

顧延舟帶著顧笙來化妝間，是因為顧笙吵著喊著覺得頭上幾束小辮子扎得太了，難。

于是他把顧笙抱到椅子上去，又拿了梳子給梳頭發。

然而沒幾分鐘之后，某個著上半的人大咧咧從隔間里走出來，手里抓著一團服：“李宗，這什麼玩意兒，你是不是給我拿錯……”

剩下半句話自消音。

“你怎麼在這？”邵司抖開手里那件服，遮住上，雖然面鎮定，還是覺得有點尷尬，“……盯著我干什麼！”

邵司很白，所以穿黑服的時候尤其醒目。截脖子截腳踝，走的時候晃人眼睛。

顧延舟替顧笙梳頭的手頓了頓，客套地說：“你經紀人在外面。”

他正要轉返回隔間里拿手機給李宗打電話，顧笙指著他喊：“不穿服，。”

邵司：“……”

邵司回到隔間，從外套口袋里掏手機，正要撥號，手機卻自己響了。

來電人：柳琪。

邵司靠在隔間門板上，眉尖一挑。

柳琪找他，會有什麼事？

他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柳琪那頭便傳來一陣急促而抑的呼吸聲，一深一淺，還伴著其他雜音，好像聽筒正被什麼東西挲著。

邵司聽得心臟陡地收，他喚了聲：“喂。”

柳琪此時正冠不整，白棉質長擺有被人撕裂的痕跡。沿著過道，跑出一段距離，然后拐彎鉆進雜貨間里。

聽筒里模模糊糊地盡是跑時服和手機相互的嘈雜聲響，柳琪說話聲音不敢太大，細細地，帶著很濃的音，這音導致的字句失了調子，讓人聽不真切。

“邵哥……”柳琪反手鎖上門，然后整個人失去力氣一樣，自門板上下來，抱著膝蓋，渾發抖，不斷重復道，“邵哥。”

邵司懷疑自己似乎都能聽到心臟劇烈跳的聲音，又或許那只是柳琪語氣里帶出的幻覺，聽著便讓人跟著一起張起來。

這時候邵司也顧不得什麼服了，直接略過那件搭，三兩下把外套先穿好。

他穿服的時候頭歪著，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費力地將手進袖管里，道：“柳琪？你怎麼了？”

柳琪也想說話，但是此時聲音抖得不樣子，語不字，上跟下幾乎都不到一起去。

“怎麼不說話？出什麼事了？”邵司穿好外套，推門出去，“你現在在哪里？”

“喂？”

“別怕，你告訴我，我現在馬上過來。”

顧延舟聽到邵司開門時候說的‘柳琪’兩個字的時候，就停下手里的作，朝隔間那邊看過去。

邵司急急忙忙地出來，跟他肩而過的時候，顧延舟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兩人一前一后。

顧延舟道：“電話給我，我試試。”

邵司子急的，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冷靜。往往都是臉上崩得特別波瀾不驚還有些冷漠，其實心里快急翻了。

所以顧延舟這麼一說，邵司倒也沒有拒絕。

“柳小姐，不要張，我和邵司問你幾個問題。如果我們說對了，你就在手機上叩一下。”顧延舟松開邵司的手腕，開了免提，繼續道，“陸家輝現在在你邊嗎？”

柳琪敲了一下。

“你現在在家里？”

這回柳琪并沒有敲手機。

邵司看不太明白，他著手指關節道：“一定要敲來敲去的？有話不能直接說嗎？”

“表演系心理課程是必修課，你沒學過？人在極度恐懼的條件下很有可能會發生失語現象，出現暫時失聲。”顧延舟抬手解開領，將手機換在左手，然后騰出來的那只手在大口袋里探著，把他自己的手機掏出來：“打給王隊，碼是０１１６。”

邵司接過手機，解了鎖，在通訊錄里翻王隊的號碼。

即使速度翻得很快，他也一眼就從通訊錄里看到了——‘楊澤’兩個字。

這個天價片酬小鮮，在他眼里跟齊明是捆綁在一起的，每次看到就忍不住生理厭惡。

他們兩個居然認識？

邵司目也沒多做停留，找到王隊并播了過去。王隊接得很快，沒‘嘟’兩聲便接起來：“延舟啊，什麼事？”

“……王隊，我是邵司。”

“噢，”王隊反應能力也很快，加上顧延舟開著擴音，他也聽到一些聲音，急忙問，“發生什麼了？是不是有誰出事了？”

“是的，出了點狀況……你們找到陸家輝了嗎？”邵司說著，還分神留意顧延舟和柳琪那邊。

柳琪已經緩和過來，可以發出幾個單音節的字詞。

顧延舟語氣溫和，不忙不，那聲音聽著就讓人覺得安心：“別急，你慢慢說。”

“我在……盤山路……”柳琪像是不會說話似的，每個字都很費力，“盤山路，綠……”

還沒說完，顧延舟便聽到幾聲沉重的敲擊聲，然后柳琪尖起來：“啊！！！”

那聲尖聲實在刺耳，王隊聽得心口一。

他連忙站起來，大步走到辦公室門口，從晾桿架上拿下警服外套：“我們這邊還沒有找到陸家輝的消息，那個姑娘是柳琪嗎？陸家輝跟在一起？”其實警方也有派人手過去盯柳琪，只是毫沒有發現行蹤異常。

勢迫，邵司言簡意賅地把事經過挑揀著說了一遍，尤其是柳琪給出的那半個地址。

“我馬上讓人去查。”王隊聲音端正威嚴，“你們盡可能保持通話暢通。”

然后王隊又聯系了負責柳琪的那幾個組員，負責盯梢的是個年輕男警，他車就停在在柳琪樓下，聽到王隊這樣說，他顯得有些詫異：“不可能啊，下午從劇組回來，就再沒有出去過，家里燈還亮著。”

男警又歪了歪頭，探出車窗外邊，了幾眼，確認道：“現在還在臺上晾服。”

王隊從警幾十年，經驗富，他臉一沉，說：“你仔細看看，那是柳琪嗎。”

男警頓時冷汗直冒。

“那個地方不用盯了，把帶回來審。”

邵司等王隊掛了電話后，就把手機順手塞回顧延舟服口袋里，然后將自己的手機拿回來。

“你要干什麼？”

顧延舟聲線本就低，現在更是低了聲調，聽著竟有幾分曖昧。

“去盤山路。”

邵司說得堅決，顧延舟卻是滿臉不認同。

顧笙坐在椅子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聽出來他們在說的事很重要，全程都很乖地沒說話。

果然，顧延舟擰著眉，分析道：“先不說目前還不了解況，你就算過去了又怎麼樣？闖進去跟陸家輝單打獨斗？沖行事，對現在的局面并無任何幫助。”

“我在這里干站著，對局面也沒有幫助。”邵司轉過，直視顧延舟的眼睛，“大概半個多月前，我們還在一起拍戲，跟我說了一句話，我沒有在意。說的時候就站在樹下面，能跑能跳的。”

事進展到現在，跟任務不任務的已經沒有關系了。

許久沒有上線的系統：[我就知道我們邵爹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關鍵時候總是掉鏈子，現在冒出來干什麼。

[來祝你一臂之力，]系統自信道，[有我在，絕對萬無一失。]

邵司沒工夫陪系統扯淡，也沒功夫一腳碾碎系統的迷之自信，他正打算往外走，顧延舟便在后說：“我跟你一起去。”

邵司腳步頓住：“您剛才不還不樂意嗎？”

“不太相信你的智商，免得給警方添。”顧延舟說完彎腰顧笙的腦袋，然后再度直起子。高比邵司高了半個頭。

結果李宗一回來，懷里就被塞了個致可的娃娃。

“送回家？家在哪啊？啊？！你倆又是要去哪兒？”李宗抱著顧笙，一臉懵，出于經紀人的本能，他大聲叮囑，“外頭風聲，你們緋聞剛消下去，不要想不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