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別這樣言又止地看著我？”邵司坐在后座，翹著, 架不住李宗堅持不懈過后視鏡頻頻打量他, “你再看下去我怕我們倆今天要出車禍……前面紅燈，減速。”

李宗一腳踩下剎車, 趁著等紅燈期間扭過頭問：“你跟顧影帝現在關系和諧啊？”

邵司不置可否：“你吃醋了？”

李宗哽住：“……我吃個屁的醋！”

“哦。”邵司又道，“既然沒意見就別了, 乖啊專心開車。”

“……”

李宗安靜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不是, 我是覺得……”

“覺得什麼？沒有和諧, 跟他關系一般，這次純屬巧合。”邵司有些困了, 他歪著頭朝玻璃窗戶外邊看，夜里紅黃燈在閃爍變換的時候格外刺眼，于是他瞇起眼睛打斷道，“綠燈了，我說你能不能好好看路。”

李宗開車很穩，而邵司坐在車上搖搖睡。

輕輕晃著晃著，在邵司都快被晃睡著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想起來他還有個事沒弄明白。

李宗邊看導航邊開車, 冷不防聽到后面傳來一把懶散的聲音：“阿崽，你知道電視劇盛典嗎？”

“電視劇盛典？”李宗不急不緩地朝左邊打了半圈方向盤, 道，“當然知道啊，你不是每年都參加嗎？不過去年忙著拍電影好像沒去。”

他說完又仔細想了想, 斷言道：“是了，去年咱沒參加。那個齊明帶的誰，拿了最佳男主角，還抱著獎杯過來向咱耀虎揚威，這事我不會記錯。然后今年我們拿了影帝，齊明臉都黑了。”

邵司太：“沒印象。”

“……你是指對電視劇盛典沒印象，還是對齊明抱著獎杯沒印象？”

“兩個都沒印象。”

李宗心說，我就猜到會是這個答案。

然而他還是很想吐槽：“獎杯擱你家都擺了四五個了你跟我說你沒印象？”

邵司面不改地辯解道：“你也說了，我去年沒參加，那都是前年的事了。前年的事，記不得當然很正常。”

“很好，”李宗道，“不愧是我爸爸。”

五年前電視劇盛典。

邵司心里憋著這個問題，到家之后洗過澡，躺床上半天沒睡著。

思前想后，他最終還是煩躁地從床上爬起來，抓抓頭發，開了燈，拿手機搜百度。

——2012年，電視劇盛典，邵司憑借海之子，一舉拿下最佳新人獎。

——顧影帝邀參加評選！這次電視劇盛典評委席大腕云集！

……

海之子。

這部就是邵司剛出道的時候，公司替他接的一部游泳題材校園劇。

因為有心臟病史，所以邵司演男主角的時候，本就是本出演，時不時地發發病。

里面有個經典腦殘鏡頭，編劇為了塑造這個角，居然能夠編出‘世界男子400米游泳大賽的時候，游到最后在水中心臟病復發’的劇。

邵司撇撇角，不再回想，隨手點開大圖細細看了起來。

五年前的顧延舟，跟現在不太一樣。

如果說現在的顧延舟，是已經完全磨平了棱角并且緩緩沉淀下來之后的大影帝。那麼這張照片上的顧延舟，還是有幾分抵擋不住的鋒芒。

其實穿著打扮倒是沒什麼不同，顧延舟一直以一種簡潔的風格走在時尚界前沿。

唯一不同的是，這張照片上的顧延舟……太……

太亮眼了。

他還沒有完全掩飾自己的鋒芒。

不論是從神態到舉止，皆高人一等。

將照片一張張劃過，顧延舟只出現了幾張，后面都是其他邀明星的紅毯照。

邵司劃到最后，看到了自己。

因為圍作是‘海之子’，所以他那天穿了深藍西裝，被齊明和化妝師打扮得像韓國小鮮，描眼線熏眼影的那種，手上戴了一串金屬配飾。

這五年前的審，放現在真是要多傻帽有多傻帽。

尤其他邊還跟著齊明。

那天現場失控，出現暴，齊明和幾個助理沖出來將幾位瘋狂的攔在外邊。

邵司看著齊明那張臉，有個念頭冒出來，他頓時心里咯噔一下。

……五年前，那不就是他剛進圈，在齊明手底下艸什麼冰雪年人設的時候嗎？

那段時間，他們同期的幾個人都深艸人設所迫。

池子雋為了艸個招黑質，聽經紀人的話，買水軍天在微博上黑自己。

演什麼戲就雇人噴他演得爛，能出演這個角絕對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幕，到最后甚至喝口水都能噴。

一開始是水軍，后來都用不上水軍，網友自覺自發地對他群起而攻之。

也本不需要什麼理由，只要有一條‘天晃來晃去炒熱度看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完全夠了。

對此，齊明是這樣解釋的：“你覺得這樣不好？那你說說，你上有什麼優點可以讓我捧？你目前有幾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在這個圈子里，有一百個人喜歡你跪你，和有一百個人黑你天罵你，四舍五這都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話題度，是知名度。別太把當回事，能把你捧到天上去，轉眼就能因為一些不實傳聞把你踩在腳下。而且你要明白一點，最可怕的不是有人黑你，而是人家連提都懶得提你，俗稱過氣。”

池子雋一開始還真被唬住了。

后來有次工作，一起錄綜藝休息的時候，邵司正在喝水，聽了池子雋的話直接冷笑：“你聽他在那瞎扯。”

“啊？不是這樣嗎？”

“鍋是你背，別人罵什麼難聽的話也是你聽著，”邵司喝完把蓋子擰回去，又道，“他齊明收獲的是一個在短期迅速躥上來擁有知名度的藝人。”

又或者可以說，齊明對池子雋并不看好。

他有自己的重點培養對象，對于像池子雋這種還看得過去的，沒什麼耐心認認真真捧他們。

邵司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當初就是齊明的重點培養對象。

齊明讓他艸冰雪年，他心底是嗤之以鼻的，但明面上不能這樣得罪他。所以邵司開始往死里搞這個人設，用力過猛，生生把自己弄一個冷冰冰又心高氣傲喜歡用鼻孔看人的傻。

原本是想給齊明一個下馬威：你不是想讓我艸嗎，那我就艸一個給你看看，艸得讓你跪下來喊爹。

結果這個齊明不是一般人，他居然很滿意這種傲慢又高冷的角，跟邵司哥倆好地拍肩膀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很有前途，假以時日，我一定能帶你站在娛樂圈巔峰。”

邵司：你一個人智障就算了，以為全世界都是智障嗎。

邵司越想越坐不住，他這究竟是給顧延舟留下了點什麼印象？

他退出瀏覽，點開微信，猶豫再三，還是給顧延舟發過去一條信息。

【你邵兒子】：我就問你，五年前你見到我的時候……我是不是拿鼻孔看的你。

邵司發完，自我安道，世界上哪里有那麼巧的事。

扮傻的時候還能被他見。

不可能。

嗯，不大可能。

然而自我安顯然沒什麼用。

五分鐘后，顧延舟回過來一條：

【顧延舟】：想起來了？

【你邵兒子】：……

【顧延舟】：你豈止是用鼻孔看人。

【你邵兒子】：我……還干了什麼？

顧延舟回給他一個冷漠的微笑。

邵司果斷扔了手機，事八九不離十他大概能夠猜到了。

至于顧笙，一直有傳聞顧延舟偶爾邊會帶著一名，只是沒有抓到過那孩子的臉。那天盛典，顧笙大概也在場。

他在齊明手底下只待了半年不到，那半年真的是他的黑歷史，也是他踏娛樂圈之后第一個黑幕任務。

當時黑幕任務對象就是齊明。

不過那次任務并沒有功，因為如果他去揭發，就意味著池子雋被潛規則這個事將徹底暴在公眾面前，無論他清白與否，這盆臟水要是扣下來，池子雋是怎麼也洗不清的。

邵司不再去想五年前發生的這些事，腦袋沾上枕頭后不久，便沉沉睡了過去。

然而，即使夜深了，有些工作者還沒有休息。他們沒日沒夜地，盯著這個圈子。

一雙雙手在鍵盤上不斷敲擊著，敲打出一份份文檔，匯集各種信息。

往上看，是他們那些或疲憊、或紅腫、或癲狂的眼睛。

知名狗仔王某某，深夜兩點發了一條耐人尋味的微博：明早見[/戒指][/戒指]。

網友A：這又是要什麼料？

網友B：這兩個戒指，我想我可能猜到了什麼……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不出網友所料，‘王某某’在五點鐘發布了一篇圖文并茂的頭條微博。

將邵司和顧延舟這兩個名字再次推向風口浪尖。

——“兩位影帝深夜幽會糾纏不清拉拉扯扯，今天王某某帶你們走進婚夫夫的真實世界。”

王某某發完這條容之后，又火速在自己微博底下留了一條評論：上次猜是還是紋的，今天是屬于紋黨的勝利[/yeah]。

第二卷：玉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