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烈茍》第28章
“的……”那人一腳邁進來, 玻璃門“咣”的一聲合上,遲苦又退了一步,陶淮南聽見那人不可思議地說著, “還真他媽是你!”
他的語氣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很陌生的聲音, 陶淮南問遲苦:“誰?”
遲苦沒說話,陶淮南又聽見那人罵了一句臟話,之后說:“我他媽還真以為你死了,敢背著我在這兒當爺呢?”
陶淮南皺了下眉, 他說遲苦死了這話實在刺耳,陶淮南沒忍住回了一句:“你好好說話。”
“這就是你伺候的瞎子吧?”那人打量著陶淮南, 又轉回目繼續打量遲苦。
遲苦又把陶淮南往后塞, 大廳里還在工作的那位紋師抬頭問:“你誰啊?”
“我誰?”這人聳著肩膀夸張地嗤笑一聲,“我是他爹!”
陶淮南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陶淮南瞪大了眼睛, 兒時留的記憶太深刻了,他攥了遲苦的手,急切地揚聲喊:“哥!哥——陶曉東!”
“哎!”陶淮南喊得太急了,陶曉東飯都還在里就從廚房跑了出來,問道, “怎麼了?”
陶淮南朝著他的方向,指了指門口說:“他說是遲苦他爸!”
陶曉東這才朝門口看過去, 有點背沒太看清。他瞇了瞇眼,之后挑起了眉。
“你他媽可真行, 陶曉東!”這人冷笑著, 難以置信道,“你還真把我兒子帶走了, 你誰啊?你咋想的呢?”
陶曉東里的飯才咽下去,去前臺了張紙,平靜問他:“哪個是你兒子?要不你在這兒喊聲兒子你看有沒有人應你。”
“放屁!”遲志德怒吼一聲,指著陶曉東,“你這是拐賣孩子!這是你孩子嗎你就領走了?”
“那你問問?”陶曉東看看那倆小的,“你問問他倆哪個不是我家的?看看有沒有人愿意跟你走。”
“你別跟我在這兒扯,我的種,上哪兒也他媽留著我。”遲志德自己進來在沙發坐下,給自己點了煙。
陶曉東沖遲苦那邊側了側下,跟他倆說:“吃飯去,沒你倆事兒。”
遲苦皺著眉,有點擔心地不愿意走,被陶淮南拖走了。
其實這幾年陶曉東一直跟遲苦聯系著,讓有事打電話過來,也經常給寄東西。老人當年為了讓孩子能活,把孩子托給陶曉東,雖然本質上是陶曉東多養了個孩子,他不欠誰的。可不管怎麼說遲苦又聽話又省心,讓他不用時刻心著陶淮南,陶曉東念好也承。
上個月陶曉東剛給老人寄了些補品,眼看到年了,又讓老家叔叔給送了不東西,和糧食都不缺。畢竟遲志德不在家,老人邊連個人都沒,沒人持這些。
可誰知道今年遲志德回來了。
遲志德在南方待了這幾年,起初確實是嚇的,不管是不是自己兒子,打死了都犯法。但是過了最初兩年就沒那麼怕了,也起了點懷疑,但也沒急著回來,在那頭做了點小生意,也又了家。
今年是因為在那邊沾了賭,外面欠了債,打算回來躲躲。
回來一看老人過得不差,心里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以為老太太是把孩子賣了,讓拿錢出來。
老人矢口否認孩子的事,遲志德于是追問起孩子當年埋哪兒了,老人說不出來。
當年事一出是嚇得慌了神,現在神志清醒,老太太糊弄不過去了。
遲志德其實在家里已經鬧過一段時間了,老人騙不過去,索不再說話了,問什麼也不開口。
讓遲志德猜到陶曉東頭上的,就是陶曉東寄過的那些東西。老人過日子仔細,什麼都不舍得扔,紙盒留著賣錢,包裝袋也都留著,上面都帶著寄件人和地址的。
這一點都不難猜。
遲志德這次來上也不提要求,就一個目的,要把兒子領回去。
陶曉東不可能讓他領,卻也不主提條件。
遲志德在店里撒潑耍橫,這在陶曉東這兒都不好使,店里這麼多人呢,一群玩紋的,夠唬人了。
遲志德鬧也不敢太鬧,可也不走,站在店門口說陶曉東拐孩子。后來甚至還報了警,跟警察一口咬死了陶曉東把他兒子拐走了,讓他們父子分離了這麼多年。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既然一方報了警,警察就不可能不理。把幾個都拉了回去,按流程問詢做筆錄。遲苦一點不慌,對小時候的事記得清楚,說了很多他爸打他的事,還說老家醫院應該還能查到當時的記錄,也給警察看了頭上和上的幾舊疤。
這種司警察也就是走個流程,他們斷不了。何況他們見得太多了,原生父母耍無賴訛收養家庭的事兒并不算見。
陶淮南被留在店里,等了小半天。天都黑了哥和遲苦才回來,陶淮南聽見哥的聲音,一連聲地問:“遲苦呢?遲苦回來了嗎?”
遲苦出了聲:“在這兒。”
陶淮南自己著過去,牽著遲苦的手:“他打你了嗎?有沒有事啊?”
遲苦他手,說“沒事兒”。
黃哥白天不在,剛回來沒多久。問陶曉東:“他要多啊?”
“沒提,現在就要孩子。”陶曉東折騰了一天,白天的客戶都另改了時間,跟大黃說,“這幾天消停不了。”
“那怎麼著?”黃哥低了聲音,沒想讓倆孩子聽見,“我找點人?”
“別。”陶曉東失笑,“跟他慢慢掰扯吧,別搞暴力。”
陶淮南擔心壞了,眉頭一直鎖著,挨著遲苦一刻都不分開。
小時候遲苦他爸在陶淮南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一筆,深夜里的怒吼罵,砸在門上的那一磚頭的震響,以及面包車上濃濃的味。
那可都是遲苦的,遲苦當時才那麼小呢,流了那麼多,都了。
陶淮南想想這些就不住害怕,遲苦擼擼他后背,說:“沒事兒。”
“我好害怕,”陶淮南一只手抓著遲苦,另外一只手扣著沙發布,“他不會把你帶走吧?”
“帶走就帶走。”遲苦平靜道,“沒什麼怕的。”
陶淮南馬上開始搖頭,眼睛瞬間就紅了,抓著遲苦:“那可不行啊,你咋這麼說,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是想想都要哭,陶淮南都不知道怎麼好了:“你別走,你回去他打你……”
“他打不著我了現在。”遲苦掐掐他臉,“我現在跑得快。”
陶淮南拍開他手,又舍不得放開,拍完放手里攥著,遲苦的手指頭尖。
好在現在放寒假,不然陶曉東還真放心不下,怕遲志德去學校鬧。現在放假就好辦多了,天天陶曉東走哪兒把他倆帶到哪兒,遲志德沒能耐真跟陶曉東干什麼,他也不敢。
陶淮南這幾天嚇得都瘦了,生怕遲苦被帶走,飯也吃不下去,牛都不喝了,早上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往旁邊遲苦,著了就輕輕地胳膊,不到就慌。
遲苦上廁所去了,陶淮南往旁邊一是空的,坐起來遲苦。
半天沒聽著回應,嚇得心都撲通撲通跳,著腳出了房間。
陶曉東在廚房煮粥,看見他出來,問:“醒了?”
陶淮南問:“遲苦呢?”
“廁所吧。”陶曉東沒太注意。
陶淮南自己著去了廁所,遲苦正在洗頭,陶淮南著人了往人后背上一。
遲苦彎著子往后瞄一眼,把拖鞋踢給他:“沒記。”
“我以為你哪兒去了呢。”陶淮南舒了口氣,“我喊你怎麼不答我。”
“我沒聽見。”遲苦接著洗頭。
“你總聽不見。”陶淮南嘟囔著說。
遲苦腰,讓他起來,說他:“別一早起來就凈事兒。”
陶淮南撇撇,啥緒也沒了,踩著遲苦的拖鞋轉出去了。
磨了半個多月,眼看著要過年了,遲志德也磨不下去了。坐在陶曉東店里要跟他嘮嘮。
陶曉東就等著他嘮,把他領到休息室,讓他說。
遲志德說:“孩子不是你的,留你留不住,打司你也贏不了。”
陶曉東點頭:“所以?”
“要不兒子我領走,以后我留著養老。”
陶曉東不說話,等著他繼續說。
“要不給我一百萬,這兒子就是你的,打今兒起是死是活姓遲姓陶我都不管,我也不會再來找你。”
“一百萬。”陶曉東都聽笑了,“你也真敢要。”
“我有什麼不敢的,”遲志德打量著房間,冷笑著說,“這麼大的店你支著,你不差錢,你們干這個的都有錢。”
陶曉東不搭他茬,沉默了大概一分鐘,再開口的時候說:“正常我不會搭理你,一分都不會給你。孩子我愿意養,當初也是老太太求到我這兒了,但我不愿意把這變買賣易。”
“可我也懶得跟你折騰,我弟天天揪心怕你搞事兒,我煩得慌。”陶曉東盯著他,淡淡道,“十萬,你拿著就拿著,不拿就拉倒。”
遲志德一口氣噎在那里,站起來:“陶曉東,你跟我玩兒呢?我兒子在你這兒就值十萬?”
“不值。”
門被從外面擰開,遲苦接了他的話,看著他說:“我一分錢都不值,想領我走你就領,要錢一分沒有,我沒幾年就十八了。”
“給老子閉!”遲志德瞪著他,遲苦跟從前變化很大卻依然一眼看得出是遲家的種,遲志德罵了兩聲臟的,之后說,“沒你說話的份兒!”
陶曉東也跟遲苦說:“你先出去,小遲。”
“哥你別給他錢。”遲苦平靜極了,跟陶曉東說,“給了這回還有下回,咱們家錢誰也不給。”
陶淮南沒睡踏實,遲苦一走他就醒了,從沙發邊自己過來,前面都沒聽見,只聽到遲苦說的一句:“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陶淮南腳步一頓,睫微著,眨了眨什麼都看不到的眼睛,然后用了很大力氣在遲苦后背拍了一下,隔著拍出了沉沉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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