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烈茍》第101章
陶淮南曾經也是被別人寵的小狗, 無憂無慮,天真勇敢。
兩個哥哥給他撐起了一個溫暖安全的窩,無論外面怎麼震顛簸, 陶淮南永遠被保護得好好的。他是被澆灌長大的小孩兒, 心也同樣充滿。
他每一天都在盡他所能地著兩個哥哥, 這兩種并不完全相同,可都同樣濃烈。
“想什麼呢?”遲騁穿著睡,剛做完了一套卷子,看了眼在旁邊捧著水果盤等著他的吃的陶淮南。
陶淮南笑著問:“你做完啦?對答案了嗎?”
遲騁用手指抹掉了他臉上剛才濺上的一顆小水珠:“沒呢, 問你想什麼呢。”
陶淮南湊過來親親他的,笑得可甜了, 卻不回答, 著叉了塊蘋果,放進遲騁里。
遲騁咬了蘋果,手掐了掐他的臉。陶淮南順勢去咬他的手指, 遲騁躲都不躲,被陶淮南咬了就隨他咬,還用拇指刮刮陶淮南的那顆小尖牙。
他們高三了,遲騁是學校種子選手之一,學校和老師都指著他們那幾個拔尖兒的學生能奪個什麼回來。
遲騁就跟不會累一樣, 他又聰明又自律。陶淮南也盡他所能地給遲騁提供條件學習,他能做的事都搶著做, 不讓遲騁手。
在遲騁面前陶淮南一直是開心的,總笑呵呵的, 讓人看著他都覺得輕松。可陶淮南并不一直那樣, 不在遲騁面前的時候,陶淮南也經常不說話, 陷自己的思緒里拔不出來,比如剛才。
遲騁問他想什麼呢他沒說,實際上陶淮南心里沉沉的,悶得不過氣。
上周有一天晚自習,陶淮南提前放學了,他下樓去遲騁教室等他。他們教室后門向來不關,陶淮南輕車路地進了教室,遲騁和石凱那周正好坐在后門位置的前一排,陶淮南笑著坐在那兒,等著看遲騁什麼時候能發現他來了。
快放學的時間,大家心都不靜了,班里哄哄的,都在各自聊天。
石凱在問遲騁一道理題,遲騁給他講了會兒,問:“聽懂了麼?”
“懂了,”石凱累得抻抻胳膊,“太特麼難了。”
“該扔就扔,別摳大題,”遲騁跟他說,“最后你要還剩時間再回頭琢磨。”
石凱笑著說:“我知道,記住了大神。”
分班之后他倆一直同桌,陶淮南去文科班了,遲騁旁邊的位置被石凱占著,守著學霸坐,石凱那麼不學習的人竟然被帶得也學了,績眼見著飛升。
“理競賽你怎麼沒去,”石凱問遲騁,“三十分啊,不要了?”
遲騁不太在意地答說:“沒時間。”
“你算了吧,那些競賽你都不去,分也不加,你想什麼呢?”石凱覺得可惜,皺著眉說,“我覺你就是故意的。”
遲騁說:“真沒時間,考試還得去外地,一折騰好幾天。”
“加分啊!你當白考啊?”石凱說。
遲騁只淡淡地說了句:“都是定向的,我用不上。”
他倆說話聲音不大,別人肯定聽不見,但陶淮南耳朵很靈,他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在后面全聽見了,聽見遲騁什麼競賽都沒去,這些遲騁說都沒說過,陶淮南本不知道有這些事。
還聽見遲騁說他用不上。
陶淮南輕輕地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胳膊里。
石凱過會兒說:“那些學校的加分你不要,別人搶都搶不來。你到底打算考哪兒啊哥。”
遲騁說:“我不出省。”
“為什麼?”石凱問他,“為了淮南?”
“不為誰,就沒那打算。我哥我弟都在這兒。”遲騁答。
“你是怕淮南離不開哥吧,”石凱還是明白的,認識這麼久了對他倆也了解,嘆氣說,“你要不出省的話確實用不著加分了,還得扔個幾十,你別學了。”
遲騁笑了下,跟他說:“別在他面前提,回去又瞎琢磨。”
“你看我提過麼?”石凱收了書,準備過幾分鐘下課了,“別擔心。”
陶淮南在他們下課之前,默默地又出了教室,靠在墻邊等。外面月亮很大,月均勻地撒下來,理石窗臺上,石材中間的小亮片被映得亮晶晶的,像一顆顆溫的小星星。陶淮南看不見這些,他低著頭,站在那兒有點難過。
別的年級樓層這個時間早就空了,只有高三的這兩層還沒放學。時間一到,人陸續從教室里出來,遲騁和石凱離后門最近,石凱出來的時候看見他,輕彈了他腦袋一下。
陶淮南打了招呼,“凱哥”。
石凱先走了,遲騁出來手兜上陶淮南后腦勺,著他頭發把人帶走了。
自從上了高三,很多事一直在陶淮南心里,遲騁不想提,陶淮南也不愿意主去。一場爭執不可避免,陶淮南寧愿把平和的時間拉得足夠長,不想在高考前就影響遲騁的心。
可他還是天真了。
剩個把月就高考了,那些競賽早過去了,加分的機會也沒有了。
遲騁說得對,他就沒想出省,不出省的話那些加分他確實用不上。遲騁就再怎麼考試失誤也沒事兒,只要別像中考那樣故意缺題不答,本省那幾所學校他都夠了。
遲騁不想讓陶淮南知道,陶淮南就裝不知道。分班之后的這兩年他們很再有過什麼矛盾,陶淮南沒脾氣,遲騁說什麼是什麼。考前陶淮南什麼都不想提了,反正提了也沒意義,錯過了已然是沒了。
長總讓人面臨好多選擇,卻怎麼選都難過。
周末有一天休息日,他們早上起得很晚,遲騁掐著陶淮南的腰,咬他的脖子。
陶淮南眼睛紅紅的,仰著脖子讓他咬,同時一下下地親遲騁的額角。
遲騁用手指陶淮南眼尾,問他:“哭了?”
那時的陶淮南最會說話裝可憐,甕聲甕氣地說:“弄疼我啦。”
遲騁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于是也順著他的意,笑著在他脖子上親了下,聲音里帶一點點沙:“還疼不疼?”
陶淮南也笑,輕聲說:“好點兒了。”
親的事做完,遲騁托著陶淮南一起去洗澡。空氣里還有著男生釋放過后的淡淡腥氣,陶淮南卻不害,只咬著遲騁的耳朵,一遍遍“小遲”。
這樣的時候,陶淮南偶爾也想,怎麼選擇其實都沒什麼,雖然難過,可也并沒有那麼絕,只要好好面對,就怎麼選都不錯。
哥最近出差出得很勤,他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回來過。按理說不應該,倆弟弟馬上要高考了,他一直不面不回來送關懷,這不像他。
陶淮南給他打電話問什麼時候回來,曉東每次都說忙。陶淮南那麼敏,哥有事本瞞不住他。
不知道是因為擔心,還是因為兄弟之間脈相連的某種應,陶淮南那段時間經常做夢,夢里都是關于曉東的不太好的事。
夢到他出意外了,夢到他生病了,或是更可怕的。
陶淮南夜里被遲騁醒,他陷在惡夢里的時候不容易醒過來,因為眼睛看不見,不能像正常人那樣通過視線知真實世界。遲騁抱著他哄,陶淮南很久才緩緩地清醒過來,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猛跳,跳得人心慌。
“夢見哥了?”遲騁給他掉額邊的汗,拍拍他后背說,“假的。”
陶淮南臉枕在他肩膀上,“嗯”了聲。
“醒了再睡,”遲騁開著燈,讓陶淮南眼前能點亮,“不然又做夢。”
陶淮南緩了會兒已經好多了,深深地吸口氣吐掉,按著遲騁的手讓他去自己心口,說:“嚇死我啦。”
遲騁捋捋他后腦勺,說“沒事兒”。
哥和遲騁對他來說都太重要了,哪個有任何閃失都不行。他自己可以出意外可以生病,他們不行。
哥和湯哥一塊回來那天,陶淮南第一時間就破了他們偽飾出來的太、平。
曉東聲音啞著,瘦了那麼多。陶淮南著他的臉,表面上平平靜靜的,心里早就翻起了浪。
陶曉東是個打不倒的哥哥,如果不是大事兒在他上本看不出來,他這段時間都沒面,那就是實在緒崩得在弟弟們面前都裝不下去了。
好端端的如果沒遇著事不生病,為什麼會瘦那麼多?
曉東頭發全剃了,什麼病需要剃頭?
曉東嚴,問也問不出來。哥是真的不想讓他知道,陶淮南后來就不問了。
他們總是什麼事都不想讓把他知道,哥有事只想瞞著他,遲騁也讓石凱別在他面前提。他是被哥哥們保護著寵著長大的小孩,怕他害怕,怕他多想。
陶淮南不能不想,那就只能裝沒想,裝不知道。高考不剩幾天,陶淮南能理解哥不愿意在這時候說些什麼影響他們,哥很他們。
可曉東那條錯發在群里的語音被他聽見時,陶淮南徹底裝不下去了。
曉東說他手里活都干完就再干不了別的了。
他沒時間了。
那天陶淮南在書桌上趴了整整一上午,靈魂都被空了的狀態,渾發麻,整個人都在抖。
小卓擔心地拍他的背,問他:“你還好嗎?”
陶淮南一直沒過,潘小卓雖然擔憂卻也懂他,替他把老師安走了。
那一個上午的時間,在陶淮南的記憶里像是缺失了一樣。過后回憶都記不起來那天是怎麼過的,都發生什麼了,大腦像是自刪除了那天的記憶,刪掉了他那天的渾渾噩噩,以及劇烈的恐慌和害怕。
那天陶淮南曾經著,喃喃地對潘小卓說過些什麼。
但他聲音太小了,潘小卓沒聽清,之后陶淮南自己也想不起來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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